作者：紫真
……
希笛当晚稍微用了点时间去哄他的契约者。
不知是什么情况，这猫又哭又笑，一会儿催着他离开这个国家，一会儿又想去找它下午聊天的那些猫。
小猫咪的心情真难猜。
不过还是在这个国家度过了一晚。
当晚，黑猫趴在他的腿上，希笛翻开日记，记录着今天的见闻，在喝咖啡的时候，遇到的那几位女士都有不俗的见闻，从她们口中了解到了关于信仰之都伊斯特的事情。
坦白说希笛对那个国家没有了解也不想了解，当初在协会的时候，他有对那个传闻中魔法水平超过协会五十年的地方产生兴趣，为了让他打消念头，希拉是这么说的。
——魔法师之国再朝着极端狂奔十年，才有可能摸到信仰之都的边角。
为了加深了解，她举了一个希笛印象深刻的国家。
那个国家，将普通人称作“亚尼玛”——大意是实验动物、贱民的意思。
总得来说是个让正常人不想多看一眼的地方。
两国的魔法科技都很发达，在几年前，魔法师至上之国就已经实现了全境魔法灯覆盖，还研究出了魔导轨道列车这样跨时代的发明。
信仰之都伊斯特也不遑多让，据说为了防止泄露科技，每个入境的人都会在出来的时候接受记忆清洗，但实际上实施的比例只有30%不到，并非技术力或心慈手软，而是……
剩余70%以上的人全部入籍了伊斯特。
——我啊，早就是____人了。
实在令人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乌托邦，才能让人流连忘返，不乏有变卖家产抛妻弃子也要入境定居的。
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去一趟吧，希笛可不愿意接受有人对自己的记忆动手脚。
所以还是不去。
但想要了解那里的话，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边境之都·阿尔贝德。
……
希笛以前有和师妹提到过，在大约七八个世纪前，人类和异族的战争刚有了成果，魔法师们的地位无比崇高，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人类屡战屡胜，魔法的地位便水涨船高。
东方的古话说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在尊崇的尽头，魔法师变得极端起来，俨然已经将自己视作人上人——不，已将人类视作低等物种，就像人类之于猿猴、猩猩。
当时相当一部分魔法师联合起来，有组织地篡改历史，编造了“法师语”，亚尼玛便是其中少有的流传到现在的词汇，在那段时间里，这个词常和实验动物、耗材等混用。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人渣了，必须重拳出击！
以协会前身的茶会组织为首，发动了旷日持久的反击战，直到将极端主义的魔法师组织全数毁灭。
可惜的是那时候协会还没到现在泛大陆的程度，联合的其他组织也不乏妥协主义和内鬼，在消灭主流风潮后，联盟溃散。
理所当然的，遗毒无穷，魔法师至上主义的遗老遗少，现在集中在三个地方，魔法师至上之国、信仰之都、魔法师之国。
希拉曾发表暴论，表示如果希笛生在那个时代，现在他们的工作就要轻松很多了。
然后她就被师姐敲了脑袋，说没有弟子你赔啊？
而提到信仰之都伊斯特，一个绕不过去的地方，便是边境之都阿尔贝德。
它最早一批的居民，来自伊斯特周边的国家，在最初，他们接纳了一批逃难的魔法师，允许他们落脚，并热情地提供帮助。
此后几年内，魔法师们也“投桃报李”，发展了更多的魔法师。
然后，他们举起了魔法师至上的旗帜，将曾经居住在那片区域的所有非魔法师，全数驱逐出境。
这几乎可以称作世仇了。
事情过去了几百年，现在阿尔贝德依旧拒绝任何和伊斯特的交易行为，并且将“禁止魔法师入境”挂在了城头。
“听起来也是个极端的地方啊。”
希笛抬起头，眺望远处的城门。
城墙可以说体现着一个国家的底蕴和风貌，那漆黑的墙壁古旧却并不衰朽，犹如生铁铸造，缠绕的藤蔓增添了几分生气，是个颇具历史感的国家呢。
“喂，小姐。”
身边传来一个轻挑的声音。
希笛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冒犯，抬起头看过去。
是个面相意外清爽的男子，他指了指远处。
“就算查得不怎么严，你这长袍、尖顶帽的打扮……你居然还戴着胸章！这是挑衅耶，你不会是什么魔法师至上主义的拥戴者吧？”
“失礼了，这话的意思是，那个国家允许魔法师入境？”
“不允许啊，”男子摆手，“但是，难不成还有人脸上写着‘魔法师’三个字吗？”
“原来如此，受教了。”
“没事，我一向喜欢和漂亮女孩说话，小姐你这猫真不错啊……”
“哦，我是男的。”
……
间隙:艾姆妮西亚的纪行 四
仔细想想就能想通了，使用魔法是一种能力，好比基本所有国家都不欢迎小偷，但在我表演溜门撬锁被当场抓获之前，你凭什么说我是小偷？
理所当然的，魔法是没办法禁绝的——至少这个地方做不到，没有希笛曾去过的某个海岛那么特殊。
一个国家的发展不是离不开魔法，但若是有魔法，当然会方便很多，在希笛的视野里，城里魔力的痕迹可不少。
嗯，就像某些宗教的规定不允许吃肉，大家却总有各种办法绕过去，只要兜住就好。
另外还有一层设计是，这个规矩可以将一切自视甚高的家伙拦在外面，魔法师至高主义的信徒，绝对不会放下身段伪装成普通人，同理，愿意伪装成普通人进来的，基本都是相对正常友好的魔法师。
“……还有就是，看着魔法师装成普通人的样子，蛮爽的。”
心理阴暗的士兵这么对希笛说着。
而一向把“魔法无敌”写在脸上的希笛，又是怎么伪装才能取得士兵的信任呢？
很简单，他雇佣了一辆马车，然后换上了偏中性化的打扮，将长发梳成马尾，头发上别上简单的装饰，凹一凹姿势，凸显出几分养尊处优的贵气来，再抱着看起来很名贵的黑猫。
纤细的身材、早年贫血偏白的皮肤、没有任何魔法元素，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形象成立。
这可比那些换了衣服就进来的魔法师专业多了，作为协会专业的执行者，希笛一向敬业。
入城的时候多塞一枚金币，士兵有些生涩但快速扔进胸甲里，接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国境内严禁一切使用魔法及魔法造物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魔杖、扫帚、占卜水晶球等等。
巡逻队的反应大多时候有些慢，或许来不及及时抓获，但国民们有不少对这方面十分敏感，大概率会举报，您要是见到了，也请尽快联系我们，我们会第一时间逮捕魔法师，并根据其行为的罚金予以您报酬。”
“以上，欢迎来到阿尔贝德，女士，祝您旅途愉快。”
“感谢。”
希笛矜持地脖颈微扬，抬了抬下巴，双手全程不曾离开过黑猫。
他感觉城卫在有意提醒，交流的时候眼神一直在瞥他的手。
哦，倒不是对方是向往植物一样的平静生活，估计是在检查有无持握魔杖的痕迹，比如细茧，年长些的可能还会有轻微的骨骼畸形扭曲。
虽然大部分魔女都会选择用魔法消除，但只要是常年捏着魔杖，手上那种下意识的动作，条件反射的表现，是躲不过专业人士的眼睛的。
他们不会当场逮捕，但多少会记录吧。
希笛不想惹麻烦，全程表现得很好，甚至在怀里黑猫被城卫“惊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我虚弱无力啊我。
这表现让士兵点了点头，不清楚是觉得他不是魔法师，还是满意他的表演。
接过来记录犯罪事项和罚金的小册子，希笛乘着马车进入了这个国家。
……
“感谢惠顾，出城的时候尽管开口！有需要的话，早上请在六点钟到七点钟在广场等候。”
老板可不管别的，拿到钱就完事。
“嗯，辛苦了。”
支付金币后，希笛解开头发，把猫放在肩膀上，观察着这个国家。
看起来平凡无奇，红砖墙堆砌的建筑，和同样用红砖铺垫的道路，部分地区凹陷下去，渗出泥浆，积蓄着前几日的雨水，水坑边还生长着杂草和眼熟的植物。
仔细看过去，墙壁的缝隙里爬满了青苔，一些边角有些发酥的痕迹，显然是历经了风雨沧桑。
几百年前，这里曾是抵抗异族战争的堡垒之一，那时候人们不会想到，战胜之后，还有回到这里的一天。
希笛有阅读的习惯，他决定先看一看手上的册子，作为入城领取的道具，但凡有一点点商业头脑，上面都该推荐下周围的景点什么的。
想着，他翻开来看了看。
意外的只有生硬的条文，几乎将常见的罪名都印在了上面，而其中半数是关于魔法师的，从入境到魔法犯罪，每一项的罚款金额都记录在案。
后面特别标注，被抓获的时候，魔法师身上的金钱直接视作违法所得，全数充公，而罚金是需要另外支付的，方式为联系附近的亲朋好友，必要时候也可以寄信，但寄信的费用翻倍收取。
这部分是订在城墙上的，意思是没点演技你别来。
仔细看了看，魔法师入境就十金币起步，如果是隐瞒城卫得到入城资格，直接视作诈骗，再加五金币。
在民众面前展现魔法或相关讯息，根据目击人数罚款，二十人以下五金币，二十人及以上，十金币。
携带魔法道具入城，十金币。
携带魔法生物及使魔，五十金币。
如此种种，几乎把倾家荡产写在纸面上。
不过根据希笛和刚刚士兵的谈话，大额的进项他们也很久没遇到了，就算有蠢蛋带进来，难不成还能当众展览？展览完了还不跑，还让士兵抓住丢牢里。
大概只有对这里一无所知的魔法师才能做出来吧，这也不可能，因为在入城的时候他们就会说明情况，这里的人憎恶极端魔法师，也讨厌一般的魔法师，可若是不由分说就把人骗进来敲诈，那岂不是比把他们赶出境的伊斯特人更卑鄙下贱？
那种事情杀了他们也做不出来。
大致计算了下，希笛发现自己已经是行走的八十金币了，被人发现可以分一半赏金，是常人两个多月的工资了。
略过略过。
就在希笛翻到最后准备扔的时候，看到了一行行手写的字迹。
哦，原来是特供版。
写得也不用心，但至少介绍了下这个国家的历史，毫不掩饰地骂了伊斯特巴巴尔，还有推荐的风景。
希笛努力辨识着字迹。
“嗯……古老的城墙，可以站在墙上看进不来魔法师的笑话。”
“老街，人流量最多的地方，经常有得意忘形使用魔法的蠢蛋，可以看他们被抓，很有意思。”
“魔法师收容所，被抓的呆瓜魔法师都会逮到这里，可以看他们关在囚车的模样。”
给我等一等，我来这个国家尽看魔法师笑话了？
希笛抚额，努力抑制合上最后一页的冲动，强迫症发作，看就要看完。
是还没人“领走”的魔法师名字，以及这几天刚抓的新鲜呆瓜瓜，
啊，抱歉，被这边的城卫传染了。
不过也不需要改口，这个国家恨不得把“魔法师别进来”贴在每个入境者头上了，这还能被抓不是呆瓜是什么？
希笛不认识那样的笨蛋。
扫一眼，合上书。
优秀的思维力快速分析了下刚获取的信息，判定为毫无价值，可以删除。
这个时候几个关键的单词拼在一块，产生奇异的熟悉感。
灰……魔女……El……
这人的名字还真奇怪耶，叫……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