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无论是从个人喜好，还是作品的保养出发，人偶魔女都不太喜欢这样的风。
嘛，每个地方都有让人喜欢的东西，自然，也有让人接受不来的部分。
玛尔活动着筋骨，站在窗边，犹豫着要不要把店门口的牌子翻过来，开店看看。
她不在意营业额，只是想和对人偶感兴趣的客人聊聊，她需要一些新鲜的灵感，一些由完全的外行人带来的，不拘一格的辉光。
在多萝西，人的出生和死亡都有着人偶的陪伴注视，每个人都对人偶的制作耳熟能详，了解滋生信心，信心产生安全感，这就是一个圈，一切变化都是在圈内的，缓慢而合理，稍稍过格就让他们感到害怕。
多少所谓的“大师”死在了圈里。
这也是玛尔离开多萝西的一个理由。
思考着过去的事情，她意识到自己确实闲到一定程度了，居然会把时间浪费在回忆那些无聊的事情上，还不如想想小希笛。
想了想，她拉上窗帘，脱去睡衣，准备去洗个澡，这段时间一直用清洁魔法，没有实感。
此外，昨晚，对着小希笛的照片自我安慰缓解了下压力，即便用魔法清洁过，感觉黏腻的感觉也还存在着。
“哗啦啦……”
宽大到单独泡澡会产生奢侈感觉的巨大浴缸里，玛尔哼歌的声音被水声掩盖，饶有兴致地玩着飘起来的泡沫，素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玛尔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魔女的直觉说，今天似乎是个不错的日子。
第五四一章:冬日与人偶师
“师父，我进来了。”
礼貌性地晃了晃门铃，希笛看了眼门口“暂停营业”的牌子，雪飘进了它和门的缝隙，裹在周边，已经冻上了，想翻一下都有些费劲，看来这几天师父是没有开门的。
现在姑且还能算是早上。
以他对玛尔师父的了解，这个时候，她赖床不起的可能和在工房通宵与人偶部件搏斗的概率是一半一半，如果是后者的话，在补觉之前她回去洗个澡。
也就是说，有小概率触发福利镜头。
希笛取出钥匙，手指按在门把手上片刻——
开门进去。
……
进了屋里就感觉暖和多了。
还是那副担心顾客太多的阴间布置，因为没有开灯，对着门的冗长走廊也显得昏暗，冬季本就不太良好的光线倾斜进来，没有几步就被吞没了。
屋内的一切浸泡在黑暗里，只有一双双人偶的眼睛反射着微光。
“早上好，大家。”
有种回了家的放松感，希笛从小就看着师父这么摆弄人偶，比起怕人偶，他是更怕黑一点。
在多萝西都超前的人偶艺术，在王立赛勒斯提利亚自然欣赏的人更少，看了看货架，那些风格独特到有些怪异的都还在，随手做的商业作倒是买了出去。
挺好的，希笛一一和人偶们打过招呼，呼唤她们的名字，这些浸润了魔力的小家伙，正在向魔法造物转化，在平时的姿态下也有了简单的响应能力，或是侧目或是微笑或是摇晃，窸窸窣窣的声响集中起来，欢迎另一位主人的到来。
伊莲恩小姐去了街上，在排队给家里两个面包星人买新款面包，虽然希笛的手艺不错，但是家里的饭吃多了，偶尔想在外面吃点，也是能够理解的。
昨天吊了她们半个小时，体罚有了，就当是给颗糖吧，健全的教育方式是萝卜和大棒都不能少。
嗯？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是幻觉吧。
那家店铺的生意很好，希笛还看到了前面排着佩儿老师，到下一批出炉大概还有十几分钟的样子，他提前过来是准备打扫一下店里，避免有失礼的地方。
现在看来一楼卫生保持得还好，因为这半月来根本没下来吧。
玛尔师父还是那么喜欢木质的楼梯，还要刻意营造踩上去吱吱呀呀、落下东西砰砰咚咚的感觉，在多萝西传统的恐怖文学中，这种楼梯很适合滚下来一个脑袋，师父也曾经想过挑选一位幸运的小朋友，去人家里复刻下。
好在被希笛拉住了。
扰人的声响结束，希笛来到二楼，便听见浴室里排水的声音。
“咕嘟嘟……”
浴室门敞开，湿润的水汽里带着沐浴液气味，棕灰色的女性仅裹着浴巾走了出来，因为前置装甲过于丰硕，浴巾随意包裹着的时候，不免让雪腻果实都拢到一处，成熟的魔女尝试了几次都没能让腰下浴巾固定住，只好用手随意捏着走了出来。
反正不会有人看到。
然后她就看到走廊尽头弟子无奈的眼神。
“……”
“……”
“哟，”玛尔毫不在意地抬手打招呼，挑起眉头笑逐颜开，“我就觉得今天会有好事发生。”
“师父！”
这当然不是半月不见情绪激动，而是因为对方打招呼的手，刚刚是按在浴巾上的。
……
换上了一身简单的睡袍，外面再披着魔法师的长袍，玛尔慵懒地坐着，任由弟子帮她梳理头发，不时晃一晃。
“不要乱动啊师父，还有都跟您说过了，不要用魔法一口气烘干头发，容易分叉和打结的。”
“太麻烦了，用魔药就好。”
“但是您忙起来连配置魔药的时间都没有吧？洗完澡稍微费点事，不是更节省时间？”
玛尔不说话，看着窗外的风景。
就算是魔女，也被惰性左右着，比起每天多付出一点，还是习惯一口气全部解决，而也正如普通人感觉的那样，绝大多数时候，是来不及的。
希笛轻声叹气，他拿师父是没办法的，就像老师一样。
不过这也是小事情，只要有人定期帮忙整理就好，那个人就是他。
在他还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为师父梳理头发，那个时候他是站着的，现在他坐在椅子上，师父坐在他腿上。
“所以说别晃啊。”
欣赏着弟子窘迫的神情，玛尔觉得无比的安心和愉悦，她嗬嗬笑着，深紫的眼睛漾起一潭潋滟，“怎么，不舒服吗？还是师父太重了？”
希笛是个诚实的孩子，所以他说不出不重这样的话，即便玛尔半边身子倚在椅子上，还有相当的分量压在他的腿上，缺少锻炼的大腿软成“一滩”，丰腴中能够感到骨骼的硬度。
太软了，拥抱的时候，大概是整个人都能陷进去的程度吧。
“您是不是应该适当锻炼下？”
“没办法，师父我天生就是这样子，等什么时候有灵感，瘦下来很快的。”
“……”
不好说。
玛尔师父的身材是希笛认识的女性中最饱满的，连芙兰老师都要差几分，这大概是吃了年轻时营养不良的亏，站在同一起跑线说不定还有较量的机会。
再者就是，芙兰以前也是锻炼过的，年轻时作为旅人走南闯北，那时候她身材还很匀称，在希拉师叔某次拿来换烟的珍贵出浴照里，芙兰浴巾下地小腹有着漂亮的马甲线的，啊，这是现在想象不到的。
“我十四岁的时候就和周围成年的女孩子差不多……呃，正常女孩子，不是小伊蕾娜那样的，十八岁参加考试的时候差点被当做考官……”
人偶魔女说起她很少提及的过去，倒不是不堪回首，而是没什么说的，和每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说她被爸爸唠叨每天玩人偶不吃饭？还是说她被妈妈委婉暗示女孩子长大了要及时更换衣服？
她没有伊蕾娜那样向往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做到的理由，付出一般人程度的努力，不过是运气好了些，天赋好了些，就成为魔女了。
现在回忆起来，还真是运气不错啊。
玛尔揉了揉弟子的头发，又被他用手肘别过去。
“在梳头发呢。”
“让我摸一摸啦。”
“……”
希笛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的幅度大了一点。
魔女师父微笑起来，她是知道弟子的性格的，这会儿心里大概在说：您摸就摸了，不要问嘛。
第五四二章: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粉色的少女怀抱着面包，走到一家人偶店门口，以她的眼光来看，这家店属于装修很认真，但对顾客很随意的类型，在王都，这样的店不在少数，魔女们多是这样自我的家伙。
当然也不是说不喜欢做生意，只是比起生意，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情。
现在名叫伊莱恩的少女，渐渐懂得了那名叫“自我”的事物。
回忆着刚刚兄长交代她的话语。
“直接进去吗……”
她试探着推开门。
门后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音色柔和，不会让人有吓一跳的感觉。
面对着阴森的走道，扫帚小姐少有的踟蹰了。
倒不是因为怕黑，而是因为在她的感知里，这个屋子里满是细微的交谈声。
这里的人偶在没有玛尔的操控，至少要在这样的环境里过个几十年才有概率张口说话，而在伊莲恩独特的感管里，已经能够清楚听到了。
“父亲大人又来了啊，他还和我打招呼了嘿嘿嘿……”
“结婚的话，妈妈会给我们换上伴娘的婚纱撒花吗？”
“好想穿漂亮的洋装啊！”
“鲍勃，你是男孩子……”
这就是为什么伊莲恩不想进去，谁打开门，看到家里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塞满了客厅，都得斟酌下是不是该找个理由跑路。
她想起来了，伊蕾娜大人那个魔药有传授给兄长大人的师父，是改进过了吧，让这么多人偶能够具有灵性，那位师父大人也有不错的魔法水平吧。
犹豫了下，伊莲恩还是走了进来。
“打扰了。”
“吱——”
重新关上房门，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这是谁？”
“上次那个平胸小姑娘吧。”
“没有这么小啊，是妹妹吗？”
“妹妹小姐看这边！”
“请小心脚下，这边开始要稍微低一些……”
扫帚小姐听到这话，落脚慢了点，微微点头，“谢谢你提醒。”
“不用……谢？”
“她听到了？”
“她听到了！”
“请帮我写一封情书转交给父亲大人！”
“我这里有一首十四行诗……”
“这周轮到我摆到柜台上了……”
普通人听不到的声响骤然炸开，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小虫在爬，这声响让扫帚小姐脊背一紧，她到底也是个女孩子。
“不好意思了大家，我待会儿再来陪你们聊天了，能告诉我二楼的楼梯在哪吗？”
伊莲恩诚恳地问询。
可惜周围的人偶都沉浸在各自的话题里，她们好像全都继承了制作者偏执的一面，完全没有听人说话的意思。
“肃静。”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清楚地落到伊莲恩耳中，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在她开口之前，所有的人偶都闭上了嘴，最多发出一两声敬畏的应和。
“楼梯在右手边，注意脚下。”
“哦，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