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黑金色礼服的暗精灵笑着，雾气中升起一面镜子。
希笛的瞳孔微微收缩。
镜中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是无边无际的暗精灵，瞳孔暗淡的跪在地上，在相似的森林里，在河边，在群山中。
粗略估计，至少是数万人。
含糊的景象后，镜子聚焦在一片地方。
那里躺着数十具正在融化的暗精灵尸体。
“这样的攻击持续一整晚，我大概就要死了吧。”
恶魔笑着，再一次挥手，便又有数十暗精灵倒下，与此同时，一片灰蒙蒙的雾气浮现，填补了蛛网的空缺。
“正好，这些残渣可以废物利用。”
希笛，捏紧了魔杖。
他清楚那些都曾经是人类，但在被侵蚀的那一刻，他们的生命就永恒定格了，被该死的恶魔掠夺。
他不会把暗精灵当做人看待，可现在，无边无际，与人类有着相近外貌的他们，成片成片死去。
恶魔抬手，翘起五指，在月光下欣赏鲜红的指甲。
“坦白说指引他们汇聚到一起稍微有些费力气，用他们攻击人类？我可能来不及收集灵魂，太浪费了，也太难看了，身为恶魔的我，为了赢做到那种程度，会让魔笑掉大牙的。
安心吧，全部都在这里，这些残渣拼凑起来，大概也有一万人的灵魂量吧，然后，我这里还有三万，人类，你想怎么做？”
“你的话有一点多，”希笛抿着嘴唇，沉默许久后第一次开口回应，“但还是有些用的，你暴露了能力，作为恶魔你太极端了，你的身体是魔力构造，在灵魂上连接着那些暗精灵，所以我每一次攻击都只能消耗他们。
除此之外，你的观察力很好，一直在往魔法的中心移动，你似乎很想让我造成更多的伤害……还有别的吗？作为恶魔你有些简单过头了，”
“哼，杀掉那些残渣的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我不曾见过他们，不认识不了解也对他们不感兴趣，并且——”白发的魔法师冷漠地说，“早在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玩弄他们的你，就像玩弄稀泥的小孩子……有点，小小的恶心。”
“继续吧，”他说，“如果只是这种程度，我可以一直打下去。”
——这是骗魔的，他的魔力已经跟不上消耗的速度了，再持续下去，会像单身人士一天十次后的前列腺。
这个比喻有些不雅，但很形象。
流通魔力的回路是很重要的地方，再过热下去，可能会有不可逆的损伤。
希笛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所以要在那之前结束战斗，而如果不行的话……
他已经做好面对人生第一次失败的准备。
名声，脸面，尊严，那些东西怎么都好，他答应过芙兰老师要完整地回去，他没有豁出一切为全人类的觉悟，做到今晚这个程度他也有些惊讶。
就这样。
但在那之前，希笛会用尽全力去尝试。
魔杖高高举起，蓝紫色光辉再次闪烁。
恶魔的面色第一次变了。
“才这种程度，不要太过分了，人类，不过是因为我的慈悲而已……看来是时候给你一点教训了，宠物要有宠物的自觉。”
“你的耐性这么差的吗？恶魔都这样还是只有你？用你的话说，才这种程度而已。”
希笛侧头，似乎是感到惊诧，“不会吧不会吧，活过几千年的恶魔这就急了？该不会，你一直没有和人接触过吧？恶魔有父母的话，你大概是这年纪还没有离家的寄生虫、巨婴吧。第一次见到外人感觉如何？害怕的话，需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小baby？”
希笛不善言辞。
但多少还是会说一些的。
“……”
周围的雾气越加浓厚，内里传出恶魔冰冷的声音。
“我改主意了，不听话的狗，还是杀了吧。”
用于嘲笑来人的晚礼服，在她自身受到嘲笑时，存在便只会进一步讽刺她。
在蒙蒙的雾气里，礼服化作尘埃，接着，恶魔的身躯上开始生长细密的绒毛，蜘蛛的步足自背后弹出。
“开始，第二回合吧。”
……
ps.本来想写完，太困了熬不住，明天补完。
下回预告：唏，可以和解吗？
间隙:恶魔之影 终
森林的深处，已有数十年不曾有人类造访过，偶尔只有飞行的魔女路过，在远超她们的魔力遮掩下，不能发现其内的奥秘。
而此刻，静谧的夜色也好，优美的风景也好，全都被粗暴地一扫而空，珍惜植物和贵重的魔法材料抛撒在风中，无人在意。
早在半小时前，强风、爆响和烈光就让所有能动的动物跑得远远的，跑动不及或者无法在强风中撤离的，全部都在那些断折的巨树下瑟瑟发抖。
战场边缘的环境也太过恶劣了，若不是天上挂着月亮，她们都要以为是身处暴风雨的夜晚了。
支援的魔女们各自找地方落脚，希拉撑着魔力护盾，在挤进来的一堆鸟中神情凝重。
魔力感知的范围内，已经有不少魔力反应接近，即便不是身后能炸掉魔力探测器的水平，比起人类也是足够庞大的对象了，不能小觑。
猜测是被吸引的魔物们，那些渴求魔力甚过生命的怪物，哪怕前面有一百只靠近就被撕碎，第一百零一只也会义无反顾地扑过去。
这可不行啊。
作为支援，她们可不能坐视不理。
希拉深呼一口气，现在显然隐不隐蔽已经无所谓了，她下意识想要取出弟子赠送的烟斗，看了眼周围的环境。
会弄坏的吧。
身后，与她拍档许多次任务的下属递过来烟盒。
“大姐，抽烟。”
“哈，不错。”
叼上烟，稍微用了点功夫点火，希拉慵懒地吐出一口烟气，抽惯了那小子的魔药烟，尼古丁的感觉真是久违了，感觉肺要烧了起来。
正好，这是个冰冷的夜晚。
“那边也快结束了吧？大家，加把劲了。”
那里的动静已经很小了。
……
大家知道吸血鬼吗？
在时下流行的故事里，她们多了一个设定，那就是受到伤害后可以用血液回复伤势，或者转移伤口，只要储存的血液足够多，她们就是不死之身。
当然，去过吸血鬼村庄的希笛清楚这是瞎扯的，人家除了皮肤白点，有可收缩翅膀和竖瞳外，与人类十分接近，血液是人家的食物，没有别的效果，喝多了人家也是会吐的。
但在流行文学里追寻严谨本就是件不严谨的事情，不过“在虚拟世界追寻现实脑子一定有问题”和“我就是要找”这两点并不冲突。
那时候师妹和老师都难得提起性质，他们就在这个话题上讨论了许久。
希笛：“杀到他们的血耗尽就好了。”
芙兰：“打不过我还跑不过？”
伊蕾娜：“当然冻住啊。”
现实中具有不死性的魔法生物虽然不多，但也不能说不存在，对付那些东西，伊蕾娜小姐的思路相当有效，希笛的方法就有些……力大砖飞。
过去他遇到过死灵、骷髅、尸鬼等等具有相当程度不死性的怪物，截至目前，极限记录是一位幽灵创下的，她死去活来十九次，希笛给了她二十发魔炮。
恶魔具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希笛难道还能像制服小猫一样制服她吗？
绝对可以，轻易可以。
短兵交接后，希笛发现这家伙的水平……还真就不如对波，她有着对于人类来说无穷无尽的魔力，有着漫长时间积攒下的惊世智慧，更有着人类望尘莫及的强大躯体。
而这些加起来——
全部没用。
战斗不是看纸面数据，不是一加一，能力的配合精妙是可以到达指数级的增幅。
很可惜，对一个宅在无人区几百年，每天除了吃饭就是自己和自己左右手过家家的孤寡恶魔来说，实在有些严苛了。
如果拉开距离，希笛还有魔力耗尽战败的可能，但是在中近距离作战中，他是不会输的，这片迷雾不仅是恶魔的网，也是她的囚笼，可是，最终似乎只囚禁了她自己。
过了几百招，挥霍完过热的魔力，感受着冰冷的魔力逐渐注入体内，过家家时间结束了。
数根冰棱洞穿她的四肢和胸腹，这种伤势对恶魔来说无关紧要，真正麻烦的是蔓延到她全身的冰冻。
她一动也不能动，恶魔的魔力躯体都被凝滞。
“11111……”
希笛的耐心很好，坐在冰封的河面上，一边无聊地摆弄手指，一边记着数。
来之前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将其他杂物全部收拾起来，寄存到协会那里，塞满了一房间，现在手头连本解闷的书都没有。
更枯燥的是，这头恶魔也没什么反馈，即便一直没有放弃过挣扎和反击，也不肯说出半句话来，更不要说求饶了。
她的自尊和恶魔的骄傲还没有被毁灭呀。
不过希笛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就是了。
对方开始防御了，收敛了灵魂，希笛要像杀死一个普通人那样，一次又一次地终结她的生命。
他在等一个讨厌的魔法发动。
不知道对方在等什么。
——网在摇魔。
恶魔之间有着独特的感应，她现在虽然被困住了，但是对方没有能力完全封锁她对灵魂的支配，只要舍得魔力，她就能立刻联系到同类，这也是恶魔之间少有和群体有关的技能了。
只是几乎没有魔会去用，因为本来感情就不好，还多年不见，天各一方，突然打电话过去，谁会答应啊？
好在恶魔之间虽然不讲情义，但讲利益。
她拼凑一下还有接近两万的灵魂，狠狠心把灵魂之网拆掉部分，不影响功能，能拼凑出三十万左右的魂量，若是全部毁掉，这个数量还能翻倍。
恶魔不会嫌弃自己的灵魂多，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无比璀璨的人类灵魂，若是在一千年前，在【爱】还活着的时候，仅是这个气味就能让她倒贴灵魂赶过来了。
权衡利弊后，先从关系近的开始摇起，她的权限没有任何战斗方面的加成，只要其他人过来，即便是商人那种废物，也能靠着丢出囤积的灵魂再引爆这粗暴的方式打开局面。
网的灵魂每时每刻都在消逝，这样下去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希望！】
这是当年与她一起当后勤的同伴。
十数具灵魂的消耗，让她的呼救切实传递出去了。
——滋啦——哔——咚——
无序的魔力在她的脑子里炸开，刹那间又是数条命的消耗。
无所谓，一切的付出都是有价值的，只要那个代表绝望的恶魔出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待，接着等待，直到内心一点点被冰冷吞没。
【您拨打的用户是空号，请确认后再拨……】
大概会有这样的回复。
魔力的彼端是空荡荡的虚无。
希望，死了吗？
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心中炸开，网将它按捺下去，接着开始呼叫下一个恶魔。
【商人，商人，你还活着吗？】
——滋————--
这次意外的很快，没有任何阻拦，恶魔常年维持着灵魂护盾，理论上绝对不该如此才是，网心中一空，怀疑是不是这个同伴也死了。
下一刻她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