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扫帚小姐感受着吵吵闹闹的氛围，没有过往的隔阂，好像她只要开口就能加入。
她还是没有开口，只是面带微笑注视着。
……
接近学院，其实骑着扫帚的年轻学生并不多，因为有概率和老师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遇到，对大部分学生来说，那会很尴尬，所以大部分都是走在街上或者提早来到。
当然也不排除有反其道而行之的，有的是单纯想和老师说说话，有些则有可爱的小心机，为了魔女考试后的指导资格，一大早就在周边的街道徘徊，蹲点等候中意的魔女老师。
以往学院里的魔女能掰着手指数过来，现在学院大了，每年基本都有五六个在校期间就考过见习测试的，那些女孩大多会在学院的魔女中选择一位作为师父，并留下来承担部分助教的工作。
而现在魔女的数量是有限的，晒去卡着及格线毕业的那些位，剩的就更少了，每位老师的精力又是有限的，进阶的魔女教育当然不能像学院教授学生那么宽泛，需要相当的心力。
简单来说，狼多肉少啊。
希笛前些年还在校的时候，那些学生会排着队把申请交给中意的老师，路上遇到同学都是面带羞涩地互相谦让，凸显一个纯情。
现在嘛，她们应付竞争是这样的：
高强度观察导师日常生活投其所好、往竞争对手的饮料里下昏睡药剂抢占先机、使用催眠魔法非法监禁……
画风是不是成熟过头了？学生成年了，手段也这么成人了吗?
和那些相比，在学院周围打转，期望与导师来一个美妙的邂逅，真的已经是可爱的小心机了。
学院是残酷的地方，只有恶鬼才能生存下去——
开玩笑的，对魔法师来说，这种程度还在“打闹”的范围内，被魔法人偶覆盖的学院，有什么问题大家也能及时赶到，那天突然的爆破都没能伤到一个学生。
好在她们至少还遵守着魔法师的矜持和不成文规定，已经有过学生的老师，除非主动，否则不会被骚扰；新任魔女连自己的道路都不清楚，通常也不会去祸害年轻人。
所以芙兰和希笛大部分时候不会被视作拜师的对象，但这也不是一定的，她们可以等嘛。
比如希笛就收到了好些封信件，如果按照半年毕业一个魔女的流水线速度计算，他未来十年的日程就满了。
大部分是广撒网的，也有极少数是认真的。
比如这个——普莉希拉。
这孩子是认真的，话说到底是有多急切，才会在十岁就开始找魔女老师啊，感谢协会关于魔女最低年龄的规定，不然以那孩子堪比伊蕾娜的头脑和底线，做一堆阴险的魔药通过考试的可能性绝对存在。
大清早就看到这么热情洋溢的东西，希笛叹了口气，坐在桌前认真写着回信，告诉普莉希拉她现在年纪还太小，另外要考虑擅长魔法和天分的相性……
如果可以的话，希笛是想推荐伊蕾娜的，但仔细想想，普莉希拉已经足够没底线了，再交给伊蕾娜……维多利加三世要不得。
不能对魔法界的明天视而不见。
要不是康妮老师已经带了柯蕾和妮诺，丢给她也是不错的选择。
话说周围熟识的魔女没有正常人了吗？
嗯，等下。
笔尖停顿，希笛想到了一位正经过头的友人，是在这边算非主流的主流传统魔女，算下来也有好久没见了，上次回去的时间没能见到她。
不过也算好事。
……
内陆，飘雪的国家。
两道人影并肩行走着，蓝与紫的头发上沾着雪花。
“冬天了啊，”紫色的魔女说，“已经这么久了。”
“嗯，艾丝黛儿，”蓝发的女孩仰头，在灰暗的天空下说，“春天快到了哟。”
第四七九章:新开的人偶店
王立赛勒斯提利亚的风也有些冷了，即使是下午，金白的太阳像是缺乏营养的蛋黄，出现在盘中会让人提不起胃口，出现在天上，会让人觉得相当没劲。
希笛正在数落老师和师妹，尤其是后者，在这个天气伊蕾娜还是对裙子恋恋不舍。
少女在这样的啰嗦声中头昏脑涨，感受到了一种家的呼唤。
芙兰默不作声退到众人身后，即便是孤儿院出身的她，都能感觉到那种亲妈般的热烈关怀，当妈妈问她的孩子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时候，一半会沉默，另一半会说谎。
她是一年四季出门都恨不得一身黑袍，以她对弟子的了解，这种行为肯定也会被批评，大致的台词都能想想到了：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打扮下自己，整天心思都放在什么上了？
可饶了她吧。
事实上，在外面希笛只会说两三句，教育孩子……咳，纠正身边人的场合与时间多的是，其中应该不包括人流如织的街头。
同样穿着裙子的扫帚小姐却得到了关怀的问候，以及待会儿买衣服的交代。
感受着瑟瑟寒风，刚从学院里出来的伊蕾娜不禁又抖了抖。
早上起来看到太阳，她还以为今天又是晴天，谁知到了下午，气温不升反降。
希笛的收纳魔法里从来不缺少衣服，而且伊蕾娜的部分也存在他这里，取出来两件披风，递给伊蕾娜和扫帚小姐。
“谢谢兄长大人。”
后者客气地点点头。
他和芙兰老师都是传统的魔法师打扮，并且老师怕冷，穿衣方面不用他督促，除了衣品有待提高其他都好，不过为了御寒还是戴上围巾最好。
一行四人走在新区的路上，并不算惹眼，往来的魔法师并不在少数，新区建成后提供了大量面向魔法师的岗位，还有王国传统的街头派魔法师，来来往往，在这季节也不冷清。
四个人并排走显然有影响交通的嫌疑，并且这个天气实在让人提不起逛街的兴趣，在场四个人里……嗯，就算四个人吧，最常逛街的居然是希笛，因为他经常要采购食材添置摆件什么的，同样称不上爱好。
商议过后，女孩们决定快速解决掉手头的事情，回去清理下壁炉，坐在炉前喝茶聊天，享受没有工作的下午。
听起来不错。
分头行动无疑能够有效提高效率，分组后，伊蕾娜和扫帚小姐一起去挑衣服，尽管从效率上来说，这两人的尺码差不多，一个人去就可以，但希笛非常相信，要是只有伊蕾娜，或者老师和她一组，最后扫帚小姐绝对会得到一身黑袍。
希笛则是和芙兰老师进行管理的冬季前采购，这是十年前的习惯了，现在王国能够深刻体会到魔法的便利。
即便是冬季，远洋的船只上的魔法师们也会碾碎坚冰，带来紧俏的商品，新区和港口仍旧保持着活力，不少店铺在金币的诱惑下继续营业，在寒冬腊月提供鲜鱼和鲜肉，魔法培育的反季节作物常年供应，突发奇想想要吃西瓜都没问题。
可过去数百年里，几乎可以称作习俗的生活方式，短时间内大概是改不了，人们已经适应了像仓鼠一样慵懒缩在家里，甚至也可以勉强称之为冬季的浪漫。
芙兰无疑是其中的代表，实际上，除了夏日，这人恨不得一年三季都在家里备上充足的食物，休息的时候寸步不离家门，问就是享受春季和秋季的浪漫。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时候储存物资已经有些晚了，因此往来的要么是外地旅居的商人，要么是悠哉度日的魔法师，还有些面带喜气的，大概率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来采办物事庆祝。
希笛在街口站了一会儿，感觉这边的氛围很好，没有港口那么匆忙，又比老城那边节奏稍快，正是一个快速发展的地区需要的。
收回目光，他也要做自己的事情了。
两组人的配置都十分均衡：一个干活的带上一个没什么用的挂件。
简单在脑海里列了名单，希笛和老师久违地两人一起在街道上漫步，观察寻找合适的店铺，商品的品质良莠不齐，货比三家是必须的，并非为了省钱，而是为了更高品质。
这个时节商品提价是可以理解的，以次充好年终冲业绩也不是不存在。
“白砂糖、巧克力、奶油，坚果、果脯、熏肉……不耐存的浆果可以找地方订，冬季的新衣……”
希笛想到没必要准备那么多的，老师和师妹不出门，他又不是懒人。
不过回头看着老师兴致盎然的样子……
算了，就像很多时候家长不想出门，但是小孩子吵着去，那就去嘛。
“橘子！橘子！”
“是是我知道了，少吃一点，小心脸变黄。”
“魔药是万能的！”
“我希望您在橘子吃多了口腔溃疡的时候也能这么说。”
再说一句，魔药不治小病。
正常的药物又苦，芙兰大概是不喜欢的。
拌着嘴，列表上的采购品一项项划去，东西按照惯例送到熟识的商会，统一在傍晚送到森林前。
吃的方面解决了，接下来就是穿的和用的。
穿的还是去康妮老师推荐的那家店订一下，伊蕾娜现在和过去的尺寸数据他都记着，他和芙兰去更新下就好。
接着就是一些装饰品。
人类是追求新鲜感的生活，偶尔来一些新物事，只要不浪费，也称不上奢侈什么的，希笛计划着把树屋里的地毯换一遍，看看再买些他钟爱的漂亮瓷器——说起来青花瓷姐妹们很久没打理过了，回去得擦一擦。
活过来的器物……所以还是换不认识的好。
再看一看那些闲到头上长花的植物学魔法师们有没有搞出新活，芙兰老师很喜欢好养的植物。
听说，有人去年搞出来散发着莹莹蓝光的花朵，在贵族里引起了狂热追捧。
然后不到一周被学院的学者指出，那是高浓度的魔力光彩，完全绽放后，随便受一点刺激，一朵花就能把四分之一个王宫炸上天。
所以说不知道研究者在牢里有没有新作品。
走着走着，面前出现了一家门口摆着石雕的店铺，透过橱窗看到里面挂着几幅画，不同风格的摆设，看着倒像个艺术馆。
令希笛稍微有些在意的是，坐在柜台前店主的样子。
他有着一头卷发，青春期已经过去，脸上还残留着雀斑。
同一时刻，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撇了一眼窗外，随即继续低头雕琢手上的雕塑。
然后他又猛然抬起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片刻后，这位曾经的学生跑了出来，气喘吁吁的样子应该是许久没锻炼了。
“呼……呼……芙兰老师，希笛老师！”
“我记得你是叫麦基，好久不见了。”
“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希笛这段时间除了鲁宾，其他老面孔都是不太熟悉的人，现在见到麦基，他的心情很奇妙，芙兰老师倒是很平静的样子，可能是因为执教时间长，见得多了。
十年前，希笛曾经教过这人风魔法，那时候这家伙的性格……嗯，好兄弟会很多。
麦基现在继承了家里的生意，但也没放下魔法的锻炼，为了展现他的进步，他骄傲地举起了自己的作品。
嗯，很艺术，不打码的那种。
希笛尴尬地退后两步，现在他没办法像过去那样粗暴地处理了。
说来也有些怪异，学生的年龄比他这个老师还要大，明明是大人了，还像孩子一样笑着……
看起来过得不错啊，希笛很欣慰，回头，芙兰老师也在微笑着。
像是急于在久未见面的恩师面前表现，麦基充满热情地一股脑说着他想说的话。
“我想起来了，希笛老师过去一直对人偶感兴趣对吧！附近的街上新开了一家人偶店，那位店长似乎是人偶大师，我记得以前我爸爸还买过她的作品，她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第四八零章:人偶师和海
听到人偶店，希笛心里稍微有些在意起来，同行总是最关心同行的，他准备去看看。
听到后面的描述，他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声。
和熟人见面后，过往的记忆也渐渐回暖，他还记得，当初麦基的父亲因为买了一具“艺术人偶”偷偷欣赏，被麦基的美人妈妈卡着脖子从二楼扔了出去，在自己房间做手艺活的麦基也在混乱中被坠物砸断了腿，挂了好久石膏。
以正常的思维推断，麦基父亲应该不会赌上第三条腿去买第二只。
那是具穿着浅绿荷叶边宫廷礼裙、无比精致的女性人偶，纯粹堆砌细节和魔法工艺的营业品，称不上作品。
至于用在什么地方，小孩子就不要问那么多了。
那希笛又为什么知道嘛……那是他离开多萝西前和老师最后的合作成品。
麦基说，那位人偶师来到了王国，这……
背后，脊椎像是被线牵扯着，变得有些僵硬。
芙兰感觉到弟子的气息忽然变了。
……
暂时没有心情采购装饰了，和麦基又聊了一会儿，约好下雪前会来一趟。
这位曾经的学生感慨着站在店前，一路注视恩师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芙兰才看向希笛，她和学生们一直保持着距离，担心影响气氛，刚刚稍微站开了些，没有注意两人的谈话。
“似乎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