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伊蕾娜小姐罪孽深重啊。
学院大部分魔女讲课都是很随便的，学科的安排比较人性化，基础的魔法是一道道门槛，有的人跨过去，有的人爬过去，要点就那么几个，没什么讲的，帮助理解很重要，所以大家都喜欢聊天，能在闲聊的时候帮着把要点讲了，那就是本事。
抛去懒散不谈，芙兰是个合格的教师，新人教师们竭力想要支配的氛围，她只用三言两语就可以引导，自然而然地达到想要的结果。
前一个小时是理论，后一个小时是实践。
今天的课程是有一定难度的冰魔法，需要同时理解扩散和凝聚的概念，兼具变形和操作的特性，在过去也是高年级的课程，今天听课的都是有一定基础的学生，数量还不在少数，而在过去一届是凑不出来三十人的。
“伊蕾娜，帮我冻住这条鱼。”
正在打瞌睡的伊蕾娜连着水桶一起冻住了。
芙兰倒也不在意，举起魔杖。
“那么我们来接着讲解魔法结构，有收有放，我们从解除的步骤来分析架构……”
桶里面的鱼是食堂那里的，实践过后会还回去，作为中午的食物，全方位地为学子奉献自身，为了纪念这无私的行为，学院的实验楼里摆放相当多的动物雕塑，以表敬意。
到这一步基本就可以说是玩了，稍微有些出人意料的是，好些位学生似乎没有接触过观赏鱼以外的活鱼，手忙脚乱的时候，没看到他们表演，反倒是一条条生龙活虎的大鱼，表演了鲤鱼打挺鱼跃龙门白鹤亮翅神龙摆尾……
更有甚者不堪受辱，一头砸在地上自裁身亡。
场面一度混乱而活泼，旁观的老师们都在笑，一位老师上前，似乎是想要演示下基础的动作。
——等下。
这位魔女忽然想起，她好像，一直也是用念力魔法的来着。
嘛，这又不是什么大型鱼类，不过两掌长的小鱼罢了，这只持握魔杖的手很稳，定是手到擒来。
我抓——
噫……
滑腻的感觉让她心中一凛。
额，有点恶心啊……摸不着鳞片的缝隙，肚子又宽又软，感觉不如老鼠和蛇摸起来舒服……
水桶中这一条鱼刚经历了糟糕的半日，从宽阔的海里被捕捞起来，空运到学院，被几个老师父翻来覆去仔仔细细摸了几遍，判定为品质一般，送给那些学魔法的瓜娃子糟蹋也不算浪费。
作为鱼的价值被否定，现在又被一个毛毛糙糙的家伙抓住，它混沌的大脑里划过灵性的火花，感受到了被小瞧。
一瞬间，魔女感觉手里柔软的鱼腹绷直了，滑腻得直接脱了手，鱼尾重重拍在她的手腕上，高高飞了起来，接着——
“pia！”
旁观的希笛捂住了眼睛。
“咿呀！”
“哈哈哈哈……”
围观的老师们笑得更开心了。
“咳咳，”笑够了的芙兰勉强解释了两句，“鱼类相关的通用魔法并不多，但是作为魔法师还是需要了解一些的，什么都用念力魔法可不是合格的探求者哦。”
“是，老师。”
“不过有毒的动物，类似毒蛇、蜘蛛、蟾蜍之类的，还是尽量注意安全吧，那些东西需要一定的魔法造诣才会接触到，现在只是说明下，感兴趣的同学要注意分寸。”
之后不及格的学生从头开始练习技巧，先从水的控制与凝聚开始，学生们站成一排，裹着鱼的水球从水桶里升起，有气无力的鱼儿们吐着泡泡。
……
“嗨呀，累死了，还好一周只有一节课，再多来几节我就要完蛋了。”
院长办公室，芙兰的脚翘在桌子上，半个身体陷在椅子里晃来晃去。
她的弟子显然比她会享受，伊蕾娜缩在更柔软的“椅子”里，枕着师兄的腿，喉间发出呼呼的声响。
“所以说晚上回去都给我回自己房间去，”希笛捂着伊蕾娜的耳朵，跟老师抱怨着，“你们半夜一聊起来就没完了，还打扰我睡觉。”
芙兰闻言坐了起来，“诶，不要嘛，这个天气有人暖被窝超舒服的，小希笛不舒服吗？”
她扯了扯胸口的黑袍，意有所指。
希笛脸红，“不健全！”
“我可什么都没说哦。”
“总之都给我回去。”
“哼哼……”
芙兰含糊地带过了话题，反正腿长在自己身上，她跑过去，小希笛是能用魔法把她丢出去吗？只要摸清了这个弟子的底线，不逾矩，从心所欲。
伊蕾娜晃着脑袋，想睡，短时间内又睡不着，希笛叹了口气，两手落在她头上，轻轻按压揉捏，找来毯子搭在她的身上。
“中午去食堂随便吃一些吧，晚上回去我和扫帚小姐主厨，真是的，你们要有她那么省心就好了……”
……
第四七四章:发卡与晚餐
“回来啦……”
一进树屋，芙兰就摔进弟子的怀里。
“我不想动了，小希笛帮帮我。”
希笛只好无奈地抱着她，摘下帽子脱去短靴换鞋进去。
精神不怎么好的伊蕾娜走在后面，这会儿扶着门，晃晃悠悠进来，绷着的一口气落下，一屁股坐在玄关不想动弹了，连开口喊师兄都不想喊。
“请注意形象，伊蕾娜大人。”
柔和的声音这样说着，伊蕾娜睁开眼，便看到扫帚小姐蹲在她面前，抱起她的小腿脱下来鞋子，为她换上拖鞋。
“还有力气吗？我扶您去沙发休息吧。”
“你……”
伊蕾娜想说什么，只觉得面前的扫帚熟悉又陌生，不知不觉间变得像师兄那样了，过去扫帚小姐是只会按指令行事的。
不过变得像人也是好事。
“谢谢。”
……
“小伊蕾娜选东西的眼光很好呢。”
嗅着厨房飘过来的香味，芙兰赞赏地竖起大拇指来。
“好孩子啊。”
今晚的晚饭是希笛和扫帚小姐一起做的，本来是说交给她一个人就好，可希笛与家里那两个人不一样，良心还存在着，没办法和她们那样心安理得地坐着。
厨房内。
“和伊蕾娜的旅行怎么样？”
两人，或者说一人一扫帚边做饭边闲聊着，因为扫帚小姐的恳求，希笛大部分时候只负责简单处理食材。
她其实学做菜也不久，可因为心细和手巧，在厨艺上的进度与伊蕾娜当初学魔法如出一辙。
可天赋往往不等同于熟练度，扫帚小姐做饭的时候并不多，在开始前总要顿一下，手上演练着动作和大致的步骤，与希笛的对话中也不时乱入奇怪的东西。
“伊蕾娜大人啊……切断填入姜片……旅行中很可靠了，只有很少的时候会犯懒，叫我出来帮她买东西，或者做面包，以前寂寞了还会叫我出来说话，一起逛街什么的。”
“有种别扭的可爱对吧？”
扫帚小姐有一瞬间感到奇怪，兄长大人谈论伊蕾娜大人的语气似乎和过去不一样了。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手上的东西。
“是的，虽然我有时候也觉得苦恼，用红酒浸泡过就好……”
“啊？”
“做菜。”
“哈哈哈……”
希笛小声笑了起来，发现这位扫帚小姐很多可爱的地方和伊蕾娜很像，该说物似主人吗？
过去伊蕾娜学魔法的时候，在吃早饭和人聊天的时候也会一边背一边交流，有水平的魔法师时常一心多用，就像他时常要转换立场从师妹和老师的角度考虑一样，而芙兰老师在上课的时候，脑子里大概得有一般以上在思考晚饭和偷懒。
“请不要动，兄长大人。”
柔软的小手按在刀上，扫帚小姐一脸认真，凑过来小声说着，话语里竟是带着些微嗔怪。
“说好今晚由我来的。”
她轻轻挪开希笛的手指，将刀具挪开，坚持自己处理食材。
希笛只好由着她，后退一步，“不好意思，分心了。”
“不，是我和您说话分心了，请放心交给我吧，兄长大人。”
扫帚小姐抬起手，用手背勉强拨开眼前的头发，继续手上的动作。
见状，希笛清理了下手，绕到她后面，“那我就准备甜品好了，你的头发，稍等下——”
温暖纤细的手指拨弄过耳后，拢起来发丝，接着，什么东西轻轻的“嗒”了一声，头发上有轻微的重感，是别上了什么东西，发卡？
“以前就觉得了，扫帚小姐的发型有些不方便活动，要时常整理呀。”
“我？”
手指拂过脸蛋，温度却好像残留在哪里，扫帚小姐轻声回答。
“我出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下次也还会是这样子，不需要那么麻烦的。”
“怎么能说麻烦呢，这样会清爽很多，心情也会变好吧，”希笛以照顾师妹和老师的经验，轻巧而快速地为她整理了下刘海，这才满意地收手，“不只是伊蕾娜，你也需要照顾啊。”
习惯了照顾别人，在他看来身边的人多少都有些马虎，或者说……孩子气？出门在外都是能让他放心的成年人，但在眼前的话，他还是会想照顾得更周到一些。
“兄长大人啊……”
“什么。”
“不，没事。”
扫帚小姐什么话都没说，站在原地，像是思考着做菜的步骤，好一会儿才动起来。
……
芙兰也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扫帚小姐了，可也不那么生分，毕竟上次……说出来也有些丢人，她身为老师被学生照顾，伊蕾娜更是被扫帚照顾。
因此她对细心又温柔的扫帚小姐印象深刻，因为外表相像，芙兰不免有几分对学生的亲切，再来就是那会儿没少被照顾，彼时还有羞耻心记得格外清。
现在嘛……一旦接受了自己的摆烂，我就是无敌的！
“这个好好吃诶。”
黑发的魔女眯着眼睛，发出愉快的声音，完全不在意所谓餐桌礼仪。
希笛已经不想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说老师了，顺手把她伸手够不着的菜夹过来些放在她盘里。
有一段时间家里是分餐制的，后来发现老师和师妹都是十分极端的挑食，喜欢的食物抢着吃，不喜欢的互相“谦让”，就没再分餐了，这样也足够热闹亲近。
另一边扫帚小姐在照顾她的主人……只是看她的淡然和伊蕾娜暴食的姿态，不免给人以喂食宠物的闲适感。
“老师过奖了，我只学到兄长大人六七分，不敢当。”扫帚小姐温声细语回应着。
“风格不一样，感觉很棒，不用谦虚啦。”
芙兰手上的动作不慢，第一优先清理着她和伊蕾娜都喜欢的食物，如果其中涵盖希笛喜欢的，就会分一部分，导致对面还在打瞌睡的伊蕾娜一晃神，就发现喜欢的菜都没了，大怒之下直接进犯恩师的餐盘。
过去几天连续输了好几场的芙兰，终于在伊蕾娜这精力不济的时候占得了上分，洋洋得意地将食物塞进嘴里。
“你还差得远呢，伊蕾娜。”
果然饭抢着吃才香啊。
因为打闹，两个人又充满了活力，这或许是芙兰作为老师的良苦用心吧。
而扫帚小姐乐得清闲，不动声色地坐到了兄长大人旁边。
第四七五章:室内
“你戴发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