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在伊蕾娜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思考师兄今晚是会找老师还是来她房间的时候，隔壁传来关门的声音。
——他回了自己房间。
有什么奇怪的，又不是旅馆，只开一间房，有自己的房间干嘛不睡。
“睡觉！”
伊蕾娜小姐气鼓鼓地翻身盖上了被子。
……
芙兰是个懒人，但她有个好习惯，就是好晒被子，屋里面的被子遇到晴朗的天气都会拿出去晒一晒，变得更柔软暖和，带着晾晒过的独特气味。
在深秋的季节，正需要这样的温度。
希笛在睡前整理了下他柜子里的“珍藏”，现在看来颇有些小小的羞耻感，像是成年人看着小时候写的情书那样，果然人越大越要脸了。
但是看着那几件作品，即使是现在的希笛也挑不出毛病来。
手指轻轻拂过惟妙惟肖的芙兰老师雕塑，又回忆起了那时炽烈的情绪。
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
希笛哑然失笑，小心地将过去的证明收起来，他不会忘了，现在还在与芙兰老师一起生活着，过去那些激昂炽热的情绪，如今依旧静静流淌着。
静水流深。
整理了下头发，希笛平稳地躺在床上，感受着陌生的熟悉感。
久违了啊。
床头摆放着一叠纸张，正是芙兰老师这段时间里所写的信件，希笛凭借着莫大的毅力克服了现在就读的欲望。
他要在精力充沛思维灵敏的时候去认真品味，思考和品味着芙兰老师书写时的心情，今天太晚了，心绪也乱了。
他满怀期待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十年前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恨不得夜晚立刻过去，迎来与老师的每一个崭新的明天。
“睡觉。”
……
芙兰摸着嘴角，好像刚才的柔软没有离开过一般。
曾经会让两人都在睡梦中脸红心跳的接触，现在也变得温和而长久。
人都是会变的，而懒人只是慢了一些，芙兰的适应力已经提升，在各种正经或不正经的书上学习了与恋人的相处方式后，现在的她，战斗力已经是过去的十倍。
作为老师也是要学习的嘛，这样才不会被弟子超过。
魔法上是真没办法，但是感情方面……很遗憾，曾经的战神小希笛已经落后版本太多了。
不过现在的相处模式刚刚好，芙兰暂时没有打乱的想法，她和弟子相处了十年才找到这样的距离，偶尔来一些小小的惊喜就足够了，像年轻人那样活泼热烈的相处模式……
嗯，就留给伊蕾娜吧。
下午睡过，刚刚又浅眠了一会儿，芙兰的思维还很清醒，点亮灯光，倚着床头翻看着希笛写给她的那些信。
过去弟子啰嗦过很多次，可在读重要的东西时，芙兰还是习惯点上蜡烛，在摇曳的烛光下慢慢沉浸在故事中，直到烛火熄灭。
烛光摇曳断续，直至天空褪去星河的华装。
……
清晨，希笛睁开眼睛，澄净的红瞳恍惚了一会儿，恢复清醒。
起身，穿衣。
森林的清晨并不宁静，晨间微雾，不知栖息何处的松鼠在树干上奔跑，远处传来隐约的鸟鸣，带来世界清醒了的感触。
陌生的动静让希笛警戒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这是在家里。
“呼——”
没有伊蕾娜在旁边作怪，昨晚的睡眠质量非常好，早起精力充沛状态良好。
洗漱过后，希笛怀抱着万一的念头，进厨房和储物室翻了翻。
果然，没有万一，松鼠进来都得觉着可怜给留个松果。
希笛摇了摇头，指望老师，他一定是还没睡醒，好在他的收纳魔法里常年塞着一定量的食材和基本的调味料，早餐也不需要太复杂，他的老师和师妹都是面包星人，有好吃的面包就可以。
有时候他也会思索一个问题，都是恨不得一天吃三顿面包的人，维多利加师祖是那样：画一个大圈。
芙兰老师是那样：差不多的大圈。
伊蕾娜……是这样：手指转一圈。
为什么呢？真让人好奇啊。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给伊蕾娜听的，她前段时间还相信着未来可期，说着女生二十多岁还会再发育什么的。
还是给她一点希望吧。
想着这样那样的事情，希笛手下不慢，早饭是简单的烤面包、煎蛋和蔬菜沙拉，保证基础线上的营养。
将冒着热气的食物端到餐桌上，就可以去喊老师和师妹了。
后面那个大概是刚到陌生的地方不适应，前者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早起的习惯。
独自准备早餐的时间，希笛已经习惯，想着在意之人的睡脸和她们面对食物时的喜悦，准备食物的心情都会变得愉快起来。
“早上好师兄。”
轻盈的脚步声里，少女睡眼惺忪推门走了出来，一如在罗贝塔的日子里，她走过来轻轻抱住师兄的腰肢。
现在，她再也不用掩饰心情了，可以放肆地贴在师兄背后，亲昵的蹭个够。
虽然过去也没怎么掩饰好就是。
“早上好，伊蕾娜，先去洗漱吧，我去叫芙兰老师。”
“亲我。”
希笛无奈，转身捧着她的脸颊，轻轻贴了一下。
“好了，去吧。”
“哼。”
不是很满意，但作为早安的问候已经足够了，伊蕾娜满意而去。
“笃笃笃。”
“老师，老师。”
里面没有应答声。
希笛直接推开门来，他们相处了十年，早就遇到过各种尴尬的情况，相处的距离已经能够把握好，这种程度不算什么。
按照过去的经验，芙兰老师应该是在赖床，有时候甚至会在睡梦中回应一声，弄出一些动静装作要起床的样子，然后等他走开就接着睡，如此循环。
所以希笛后来都直接推门进去。
“咳！唔……”
室内满是蜡烛燃烧后的味道，这还是窗户开着通风的情况，烛台上铺着厚厚一层烛油，燃烧过的灯芯横七竖八，看得希笛眉头一挑。
这得是熬了半宿吧？
走到窗前完全打开窗户，同时使用魔法清理，室内的空气才恢复正常，希笛看着床上和衣而眠的黑发魔女，她睡得很沉，看得出来当时很疲惫，连被子都没有拉。
但在手垂着的地方，一叠信纸整齐地压在了枕下。
第四四一章:思考的回应
虽然心里很感动，但希笛还是无慈悲地上去叫醒了老师。
“快点起来，要睡也得给我进了办公室再睡！”
“不行啦……小希笛……两分钟，再给我两分钟……”
“别做梦了。”
重逢的第二天，芙兰的清晨并不怎么美好。
……
熬夜对芙兰来说算是家常便饭，有些时候事务堆积到她熬一整晚，第二天还要去授课，她依旧没出问题。
但是弟子回来就不行了，别说睁眼了，连饭都得人家喂。
啊，我好困。
伊蕾娜挎着小猫脸咬着叉子，眼睁睁看着对面老师坐在师兄腿上。
煎蛋太油腻，熬夜后不想吃，希笛重新准备了果汁，插上吸管让芙兰慢悠悠吸着，她对面包的热情还没有消退，像只还没睁眼的老鼠崽嘤嘤叫唤着求食。
为了防止她无意识被叉子伤到，希笛不嫌麻烦地把面包掰成了小块，递到她的嘴边，有酱汁的蔬菜就用勺子。
要不是成年人的羞耻心尚在，希笛毫不怀疑这家伙会让人嚼碎了喂她。
“唔姆唔姆……”
芙兰慢悠悠地吃着，其实也不是很着急，她作为院长的权利不是无限的，但这点还是有的，只要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迟到就迟到了，门卫还能不让她进去？
当老师的时候准时到，现在当院长也还这么早，院长不是白当了？
她的弟子也明白这个道理，所谓旁观者清，希笛也是更了解自己老湿的拖延症，对于正常人来说刚刚好的时间，对芙兰而言就要提早一些了。
现在她的状态很奇异，可以说醒着，也可以说睡着，脑袋里满是信上娟秀的字迹，不时想起来一段，就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
“……”
希笛无奈伸手帮她擦了擦嘴角。
不知道她在傻笑什么，但是已经习惯了，老师的思维总是如此跳跃。
伊蕾娜感觉自己有点多余，不满地哼了声，然后就得到师兄凑过来的轻吻。
这让希笛有种自己在照顾两个孩子的错觉。
等到芙兰吃完一块面包，半趴在桌上吸着果汁，希笛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照顾人很麻烦，但是他乐意。
……
艰难地吃完早饭后，已经是学院第一节课下课的时间，算是错过了城内的“早高峰”。
希笛本来还想今天抽出时间逛一逛新区的，现在看看芙兰老师的状态，嗯，还是算了吧。
他得先去了解下学院的现状，帮着处理事务，上午先带着伊蕾娜转转，还有那些个学生，妮诺、柯蕾娅诺尔，捡来的魔药奇才普莉希拉……
怎么感觉明明是“休假”，却比正常做任务的时候还要忙了？
把一个人的工作，转移到另一个人肩膀?……
目前还没拿到飞行执照的两人，只能在近地面缓慢飞行，正好趁此机会看一看王国的近况。
临近运河那边满是旅人和商贩，停靠观光艇的地方排着长队，即使是秋季也热闹非常。
临近新区的街道上各种文字的招牌，刺绣、瓷器、水墨画……
远处传来一阵阵尖叫，看过去，是展览的珍奇异兽，纯白的狮子、老虎，艳丽的孔雀。
引起他们惊呼的是一条伸展开横跨街面的庞大棕绿色蛇类，旁边棕黑皮肤的大胡子老板亲昵但吃力地揽着它，以证明它没有攻击性，并一再强调没有毒。
“嚯……”伊蕾娜也吃惊地拍着手，这些非本土物种，即使是她也没怎么见过。
希笛瞥了一眼，觉得自己一发魔炮可以处理掉，很大，但是没有龙大。
转回来继续照顾着老师，看着她昏昏沉沉的，在周围嘈杂的环境中皱着眉头就是不肯醒过来，如此执着，希笛也只好伸手捂住她的耳朵，顺带施展轻微的隔音结界。
一下子没有声音，芙兰又该警觉起来了。
过往这个季节，最后的热闹也该结束了，接下来到冬季的几个月里，近海会逐渐封冻，贪心的商人们会和货物一起困在港口，白雪覆盖的赛勒斯提利亚，国民几乎不会出门活跃。
这不是做生意的时节。
但近年有所改善，因为王国的魔法师多起来了，能够接受雇佣的闲散魔法师增多，物流速度加快的同时，安全性也有所保证，甚至只要利益足够，魔女们也不是不能接受委托。
近海的坚冰？不是问题。
所以哪怕是寒冷的冬季，一些稀缺货物的运输也不过是慢了些，不会停止。
资金带来人才，人才带来资金，截至目前，王国正处在良性循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