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他当然也不会混淆生活和工作，但现在还没有到那种程度，而且，他记得前两天见面的时候这孩子说买了什么想要的东西，年轻人第一次发工资可以理解的，浪完到下月吃土不是很正常？
作为关系不错的友人，或者说，更进一步的，将沙耶视作半个妹妹，生活上稍微接济一点是应有之义。
一个执意要给，一个不受。
最后，脸皮薄的沙耶推辞不过，尴尬地收起来钱袋，随即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那就这样吧，作为师哥赠予人家帽子的回礼，这份礼物一定要收下来。”
“不，我的帽子……”
“师哥请！”
少女执意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来，大有师哥再不收下一直盯下去的意思。
——行吧。
希笛叹了口气，接过来那个小小的盒子。
“要打开吗，现在。”
“嗯嗯！”
看来是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了，送不出去的话大概会很难过吧。
希笛小心地拆开精致的缎带，简约又不失气质的包装盒里，深蓝的天鹅绒上握着一枚银色的装饰，下面配着银链，似乎可以作为项链挂在脖子上，还可以作为手链什么的。
对于装饰物，希笛一向是无所谓的，大部分沉浸魔道的魔女也不会喜欢花哨的东西。
挂在手上未免会影响到挥舞魔杖，所以希笛将它拼装起来，穿过银色的项链。
“就算胸前还有其他装饰，这个项链也不会影响到。”
“确实呢。”
项链的话，确实不会影响到胸口魔女、协会和珍贵友人的纪念物。
“啧。”
伊蕾娜在后面小声咋舌。
“当然，伊蕾娜小姐的礼物人家也没有忘记哦！”
沙耶精神满满的声音继续说，然后，从背包里取出来一块面包。
“这个是每天限量十个的超稀有面包，人家早上出发前，作为第一个顾客才买到的，还请收下。”
“……”
伊蕾娜看了看师兄那一看至少两位数金币打底的项链，再看看自己手上虽说是限量，但撑死一枚银币的面包，陷入了沉思。
算了，寄托在礼物上的心意不应该被价格衡量，大清早就傻乎乎跑出去排队买面包这点，她认可了。
而且面包作为礼物，真的很合她的心意，比凭感觉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好得多。
“谢谢你，沙耶小姐，我开动了。”
出远门前的习惯是不吃太多，只喝了一杯咖啡，吃了几块点心，现在倒是有肚子去装。
“呜嗯……”
面包入口，伊蕾娜的表情僵硬住了。
希笛正在沙耶的帮助下戴上项链，放下挽起的头发，看到表情奇怪的师妹，问出来。
“怎么了？”
“这个面包……这个面包……”
伊蕾娜的表情难受得像是刚变猫那段时间。
“——好难吃啊。”
她艰难地将食物全部咽了下去，没有浪费，有着芙兰老师的料理作为底线的存在，她几乎能够接受一切食物，但这个还是有些勉强了，又硬又韧，像是没发好的面团直接考出来那样，松软的甜香完全不存在，只有面坨的味道。
“怎么会，明明是限量的……”沙耶也露出来慌乱的表情。
“限量的，也不一定是好的对吧？”伊蕾娜接过来师兄递来的水杯，喝了口柠檬水，感觉那些东西像秤砣一样在肠胃里沉下去，“坦白说很糟糕，我要将那家店记在黑名单上。”
“奇怪，明明周围的人都说那家面包店的味道很好啊，作为限量品……”
“等下，沙耶，是旅馆东边街的那家吗？”希笛想起来一些事情。
“啊，是的。”
“那家，好像是每天会把制作失败的面包优先卖出去，所以……”
“……”
三人陷入沉默。
原来，限定是这个意思吗？
因为没有应付过这样的尴尬的时刻，谁都不好先开口，还是作为“大人”的希笛抬手揉了揉沙耶的头发。
“下次要认真买两个给伊蕾娜道歉哦。”
“对不起……”
“该道歉的是那家面包店吧，做得这么难吃。”伊蕾娜换了一会儿，拍了拍胸口表示她并不在意，然后默默把那家店挂在名单上。
——排第一个的是罗贝塔那家她不曾品尝过的，仅是看着那些照片，就能留下半辈子的阴影。
相比之下这个就不算什么了。
希笛戴上项链，为沙耶整理了下长袍的衣领，为她扶正帽子。
“太阳快出来了，早点出发吧。”
“下次……一定还有下次见面的时候吧，师哥？”
“啊，当然。”
她举起右手。
“那就这样约好了，师兄，拉钩哦。”
“拉钩？”希笛想了想，他有在书上看到过，妮诺也做过类似的，“嗯，拉钩。”
他同样伸出手，轻轻勾起小指，两只手碰触到一起。
“下次见面的时候，人家会成为更出色的大人和魔女！下次！”
“那我期待着了。”
……
转过身去，再也看不到师哥和师姐的身影了。
沙耶从怀里取出相同款式的项链，微笑着摩挲着。
在来之前，她有遇到师父，希拉告诉她了一些事。
倒不是嚼舌根什么的，单纯是一个师父对弟子的关怀。
再想到这两天师兄和伊蕾娜小姐的互动，沙耶握紧了项链。
过去的她会想，大丈夫当如是。
而现在的话……
彼可取而代之。
第四零二章:相处的问题
时间已经来到盛夏，内陆的气候有时比起沿海还要严苛一点，无处不在的高温因为缺少水体去容纳它，便好像要一视同仁地均等到所有人的身上。
这样的天气里，即使是很有毅力的伊蕾娜小姐，在晚上抱紧她敬爱的师兄睡着后，也难免因为燥热而分隔开，接着在朦胧中意识到师兄不见了，再去摸索着抱住。
如此循环，结果就是两人都黏答答地出一身汗，并且对睡眠比较浅的希笛来说不怎么友好。
为此调整了下凉风魔法的强度，将术源铭刻在长袍上，挂在一边，温度开到最低，然后两个人在厚重的被子里挤在一起，像是过冬那样。
节俭派的希笛早早的有了家长思维，觉得这样实在有些浪费，但是伊蕾娜感觉蛮好的。
“——像罗贝塔的冬天那样呢。”
伊蕾娜这样说着。
回忆起那些个因为寒冷而暂缓教学的日子，她和师兄、老师三人缩在被炉里，懒洋洋地剥着橘子，那时关系还没有现在这样的亲近，和暗恋的人坐在一块，不经意地碰触到时，心里就像被扰乱的水面，不断泛起喜悦和渴望的涟漪。
盖被子也不肯调高温度或许显得浪费，可对她来说，现在这样能够肆意抱着师兄的时光才是真正的奢侈。
想摸就摸——虽然只许可开放了手臂小腿这样边缘的地方；想亲就亲，虽然亲的地方同样有限制；想抱多久就抱多久……呜呼，到现在还有那种突然被金币淹没一样的巨大的幸福感。
如此，便让人心潮澎湃想要做些更出格的事情。
“伊蕾娜！”
“师兄我真的只是抱一抱，不会摸啦……”
……
清晨，希笛以精准的魔力控制手法，慢慢调整好室内的温度，防止凉风灌进来让身边的少女着凉。
艰难地从少女的粉嫩藕臂中抽身，希笛习以为常地下床，理了理睡衣的褶皱和领口，他有时候会格外在意这些细节，即便是睡衣。
脱下衣服，旅行中没有手洗的余裕，所以只用魔法清理，若是冬季，他会挑个安逸的时间找地方挂起来晒晒，阳光晒过的气味总能给人干劲。
但现在是夏季，白天已经足够痛苦，晚上换睡衣还要感受太阳的气息，免了免了。
折叠整齐后收起来，再找出来自己和伊蕾娜的衣服。
那孩子有时候犯起懒来，一件衣服用魔法清理后就当新的穿，某次闲聊时希笛得知了让他震惊的消息：伊蕾娜的长袍有过一个月没离身的记录。
即便有清洁和回溯魔法，这是否也……
出于爱惜器物的习惯，希笛的衣服按照季节划分，上身的时间是均等的，如果伊蕾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她的师兄在一个周期内，穿衣的顺序是固定的。
这也能够有效地解决选择困难。
还有个问题就是，伊蕾娜那孩子的收纳魔法里太乱了，有些东西连她找起来都麻烦，许多时候不换衣服，也有找不到中意的搭配这理由在其中，到现在她很多东西用过后，都放到了希笛这边，等着清空大半后再整理收回。
——快了快了，一定会搞的。
她上次这么对希笛说，是半个月前。
每天从衣食住行全都不用费脑子思考，跟在师兄后面就好，伊蕾娜感觉她安逸地快要从猫变成小猪了。
但这样的生活谁能抗拒呢？
真羡慕芙兰老师，和师兄相处的几年里过得都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于是某人这段时间愈发懈怠，快速朝着某位魔女的方向进化着——或者说退化或者同化？
想到师妹的怠惰，希笛不禁无奈地微笑。
前段时间因为叹气太多次，伊蕾娜说那样不好，同时处于私情，顺势展开了让表情更加生动丰富的计划，帮助希笛学习利用好“表情”这一和人沟通的必备工具。
她说，遇到心情复杂的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所以现在，希笛能够很自然地给出敷衍的微笑。
师妹的评价是，比没有好一点，但不多，需要注意使用的场合。
这对希笛来说倒也不复杂，因为搭配上魔杖和魔女的胸章，可以无视大多数场合。
思绪收回，希笛取出来伊蕾娜夏季的衣服。
今天给她穿什么呢？
天气热成这样，伊蕾娜也放弃了魔法师的矜持，在城镇时都会换上便装，这样还能在晚上，以“晒过头了”的理由，让师兄帮她涂抹魔药——最后垮着脸接受魔法的帮助，师兄真的很擅长利用魔法呢（棒读）。
希笛一边整理着伊蕾娜近期丢来的衣服，一边思考着，直到一件纯白色轻薄的布料过手，他习惯性折叠收拾好——
“！”
怎么连这个都丢给他了，伊蕾娜这孩子！
险些维持不住表情。
脸红着放到伊蕾娜的其他衣服里夹好，这样的事情他不好跟师妹开口，就装作没看见好了，希望她下次会注意，一定会注意的吧？
真是的，就算是芙兰老师，这方面也还是有羞耻心的，会好好塞到柜子里。
快速选好夏季的穿搭后，希笛回忆了下自己昨天的衣服，然后按照顺序选下一套，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