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距离森林不远不近，既能获得便利又不至于被魔力侵染，城墙坚固整齐，如果没有上面那意义不明的持剑巨大装饰画，给人的感官或许会更好一些。
嗯？似乎是个失礼的念头呢。
希笛微微皱眉，又松开来。
昨晚休息后，自称补充够了“师兄元素”那种莫名其妙东西的伊蕾娜，又从猫猫变成了精神抖擞的人类，作为旅人的习惯让她想要知道陌生国家的事情，尤其是“诚实之国”这种听起来十分可疑的地方。
她走上前去，比对着手上的地图，“那个，我从地图上看这里是……”
“这里是诚实之国，现在是。”
“是半年前改名的，正如现在这个名号，这个国家，已经没有人会‘说谎’了，魔女大人们。”
“并且一旦入境，，两位也没办法再说谎了。”
两名城卫性格似乎很健谈，也习惯了这样说明，现在入城的人不多，他们乐意和魔法师聊几句，一副知无不言的样子。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话，那么他们说的就是真的……
咳，对于这个不能说谎的国家，希笛稍微有些好奇，习惯性递过去糖果，询问说。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们道过谢后接受了糖。
“是因为国王手中宝剑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在这个国家全域展开了不能说谎的结界，听起来确实很可疑就是，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也很想知道，但原理就是这样啦。”
“剑？”
希笛抬头望向城墙上巨大的壁画，那是一位戴着王冠，看起来十分年轻的金发男子，手中持着一柄有些浮夸的巨剑。
“呃……品味好差，丑爆了呢。”伊蕾娜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就是这样呢，魔女小姐，仅是靠近就会变得诚实。”城卫笑了起来。
另一位城卫点头，“其实我们也这样觉得，那么，两位要入境吗？”
“感觉很有趣呢师兄……我不是说师兄很有趣哦。”
在某种神奇的力量下，少女稍微吐露了些不怎么好的念头。
希笛站在城门前，伸手，试探着伸入城内。
一股奇怪的魔力缠绕过来，这个性质是……他又看了看入城的登记簿，另一部分缭绕在那里，这让希笛想起一些熟悉的东西。
有一段时间，为了解决魔力的问题，芙兰提出了节源开流的反向作战，还满世界追寻过契约的魔法，试图供养使魔来消耗魔力。
这个国家也有契约魔法的影子，看起来水平也不低，这又让希笛想到协会的测谎水晶球3000，那个的原理是喝下正直魔药建立第二思维审视己身，任何违背客观和本心的回答都会触发警报，只是不知道这里如何判定谎言。
简单了解，在这个国家，每个进城的人，“签名”和“入城”这两种行为会被视作契约，因为在魔法领域内，管你知不知情，这都属于自愿的，还是双重契约，所以魔力的约束力格外的强。
而契约的内容只有一条：你不准说谎。
就算是他，想要在这里违背契约，也得先把角和尾巴露出来提高魔抗才行。
不过无所谓，他平时也不擅长说谎，进去也没什么所谓的，但是伊蕾娜的话……联想到师妹之前做无本生意时，嘴里没一句真话的景象，希笛稍微有些担心。
可既然她兴致那么高，就进去吧。
希笛点了点头，伊蕾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眼弯弯，露出来一种迫不及待的、略带奸诈的笑容，但依旧十分可爱。
嗯……有这种想法，果然是已经受到影响了。
“那么——”
城卫站在城门两侧，微微躬身，齐声：
“魔女大人，欢迎来到我国——这个垃圾一样的国家！”
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心声吐露呢。
……
城里出乎意料的热闹，或者说热闹过头了。
“早上好，老板，您最近又秃了不少啊。”
“你也是，再不考虑减肥的话只能找母猪当对象了吧。”
“今天的天气就像您昨天半夜那样滴滴答答的，话说能安静一点吗？找不到女人也不要这么折腾那玩意儿。”
“你瞅啥？眼神好恶心！”
“说来有些下流，我刚刚……但是看到你这张脸还是算了，我的要求不高，但多少得是个人。”
“……”
仅是一会儿，就听到了各种让人想要吐槽都不知从何吐起的言论。
希笛观察到，说出那些话后，他们脸上带着一种疲惫的尴尬和习惯，天天被人指出痛点当然没办法接受，这种习惯是为了生活的无奈。
黑历史这种东西，有时候是大家都抖出来，就都不尴尬，但更多时候却是大家互相伤害。
伊蕾娜和希笛对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
虽然在城门的时候就有预料，但糟糕到这种程度还是有些……有种再这样下去，大家迟早都要收拾东西各奔东西的感觉，各种藏得极深的秘密，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都被抖露出来，谁糟得住啊？
希笛决定给这个国家的外号就叫【黑历史之国】好了。
不过有这样的现状倒也能理解，毕竟谎言在生活中，可谓是精神上的必需品，是人际关系中必要的粘合剂，没有谎言的世界……大概需要大家都变成橙汁的那天才能实现吧。
反正伊蕾娜小姐觉得她接受不了。
“好了师兄，这边糟糕得要死，我们还是赶快去找个旅馆住下来吧，我已经有半天没和师兄亲亲了，现在有些饥渴，先来个一小时的量——”
“……”
希笛沉默地看着他的师妹。
伊蕾娜默默别开了眼睛，在嘴唇上做了个拉锁的动作。
——该死的诚实！她的形象啊！
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希笛装作没听到刚刚那句话，抑制着不去直白地吐露心声。
“总之先逛一逛吧，现在还太早了，我对这个国家还是很感兴趣的。”他转身走到一边。
伊蕾娜的脸上却重新挂上笑容。
还太早了……
这样啊。
第三八八章:要长角了
“咳嗯，我一点……一点……我怎么看都是位完美无缺年轻可爱富有才华的美少女！”
出于好玩，伊蕾娜试着想要说谎，准备先简单来句“我一点也不漂亮”，立刻就触发了契约，而且违约的惩罚形式是大声说出真相，她的声调陡然拉升，让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然后他们点点头，又默默做自己的事情，不知是该说见多识广还是麻木了。
希笛连忙拉着师妹离开。
“啊呀，真是不能说谎呢，”伊蕾娜面带笑意抱着师兄的胳膊，“结果说出了那样的话，真是让人有点小害羞呢——骗人的。”
刚刚希笛已经确认了这个国家没办法说谎的原理——每一句话说出口，都会由结界机械地读取本人真实的思维进行判断。
而比较宽泛的内容，比如XXX是国家第一美人，就需要扩大范围读取更多人的念头，违背大多数人认知的话，就会被纠正成符合人们认知的结果。
更细节的地方就没办法了解了，在大多数时候，这个结果可以称作公正。
但是希笛十分确信，被扭曲的话语绝对不会多出来那么多修饰词，那些都是伊蕾娜自己加的，当然没有被扭曲就说明确实是实话。
“师兄觉得呢？”
“什么？”
“我刚刚说的话啦，我十分在意师兄的看法。”
伊蕾娜坦诚地说出了正常状态下绝对没办法直接说出口的直白话语，稍微有些害羞地吐了吐舌头，但也期待着希笛的看法。
“我觉得的话……”
对于快要飘起来的师妹，过去他是会稍微给她泼一些冷水的，至少是不能顺着她的话说，大概会回复“再谦虚一些会比较好哦？”、“像是小猫一样翘着尾巴呢，会不会有些羞耻？”这样的话。
但是现在他刚想说出口，头发下面和尾巴骨就传来丝丝动静，身体被异常魔力干涉，本能开始反抗。
这里是在大街上，突然长出角和尾巴大概是要被围观的。
所以，结果是在大街上，大声说出了这样的话：
“嗯，伊蕾娜非常可爱！”
周围的人又看过来，点头认同，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希笛的脸一路红到脖子上，拉着伊蕾娜再次换地方，他的师妹捏了捏拳头，非常开心的样子。
……
关于谎言的尝试，在希笛强制性魔法手段的约束下终止了，他们开始了解这个国家。
忽略旁边不知道想了什么而奇怪笑着的师妹，希笛继续观察着这里。
离开刚刚那片喧闹的地方，整个国家有着异常的安静氛围，这边街道上往来的人们是互相摆着手，交流起来十分不便，但是只要不说话就不会说出心声，倒也显得相对和谐一点，是个无奈的选择。
但是能保持沉默的人终究是少数，转过街头又是一派热闹的景象，而身着魔法师经典装扮，伊蕾娜胸口还别着魔女胸针，出手阔绰的魔女们一直广受欢迎。
“那边那个看起来经常吃面包的魔女小姐，要来买我家的面包尝尝吗？现在是八折优惠哦——虽然在原价上翻了一倍就是。”
“看这边看这边！魔女小姐们，我家的面包可是维持了原价的哦，没有多好吃放了一夜硬邦邦的，还有前天卖剩的，但我照样按定价卖，快买吧。”
伊蕾娜艰难地维持着微笑，“你们在说什么啊，那种垃圾谁会买啊？”
啊呀，因为直接说出了心里话，比平时还要毒个三分左右，她悄悄打量着师兄的表情，发现他并无在意。
“把材料做成这个样子，也是一种浪费呢。”希笛点头表示符合。
“你们在说什么，长时间存放就是会让味道变差，但也不是不能吃，快来买好吗？”
似乎是习惯了说出心里话，她们开始了胡搅蛮缠。
希笛举起了魔杖，在这时候，这个就颇具说服力了。
摊贩们悻悻离去。
如果认为仅有这种程度，那就大错特错了，没有谎言的城市，就像去了滤镜和妆容的网红照片，清晰地在人们面前显露出平庸乃至于有些糟糕的一面。
这个国家既然宣扬的是“正直者、老实人的国度”，当然不只是说不了谎那么简单，包括招牌的文字在内，入目所及的全部能够表达意思的符号都涂涂抹抹十分复杂，客观且诚实：
“本国最好的面包店——只有本人脑残去开店。”
“五十年一遇的天才画师莅临本店指导——因为是五十岁。”
这都还好。
“店长推荐的新商品！亲自品尝后赞不绝口——骗人的！像屎一样垃圾！狗都不吃！”
十分伤人呢，各种意义上的。
“新人撰写的悬疑大作！其本人都无比惊讶其剧情——因为烂得出奇！”
“产自某村美人XXXX小天使的美味红酒，让男人沉醉的味道！才怪，谁要喝大汉的洗脚水啊，急着出手。”
“新商品的疗效较过往增加80%！因为无论过去和现在都十分微弱就是啦。”
伊蕾娜也跟着沉默了。
涂涂抹抹大大小小的标语和招牌，不能说有损市容，只能说不堪入目。
“这个国家，要完蛋了吧？”
“嗯，要完蛋了呢。”
啊，这样的话能说出口，就说明大多数国民都是这么认为的吧？那大概是真的要寄了，不过这么乱搞，不出问题才有大问题。
街角有人在骂国王，不仅骂，还要周围的人跟着骂。
“开什么玩笑，我难道会告密吗——是的，最近上报对政策不满的人就可以拿到一笔钱。”
最后那人在拳头和一起骂之间选择了后者，他似乎还想含蓄一些，结果触发了契约，大声的话语引起了半条街的侧目：
“国王是个神经病王八蛋！脑袋像是养了鱼一样！快点完蛋吧！”
街上的人看过来，点头认同，这次没做自己的事，跟着骂了起来。
“大胆！”城卫们抓住那名刚刚大声说话的，怒斥，“你要在牢里面待六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