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啊，抱歉，那大概是希拉师叔说错姐妹顺序了，”他再取出一包递给美奈，“不好意思了，美奈姐姐。”
“……”
间隙:极东的姐与妹 五
经过小小的闹剧后，作为赔罪，对方午饭请了周围很贵的一家餐厅。
美奈是礼貌又善良的好孩子，除非对方是人渣，否则她不会对初次见面的人恶语相向，尤其是怀抱着善意的。
“这里是不是有些？”
她对金钱有那么些概念，觉得这里对一般的人来说大概没办法承受。
这边的装潢是十分惹眼的风格，简单来说，是一看就很贵的豪华感，有利于精准地筛选客人。
有学过简单鉴赏的美奈清楚，这边打包起来可能买不了她家一个花瓶，却还是不免陷入紧张。
“来提前体验下欧洲那边的经典菜色吧，店大一点味道会更还原些，”叫做希笛的魔法师微笑着安抚更紧张的沙耶，“不习惯的话我们找个包厢好了。”
“谢谢。”
沙耶盯着对方的脖子，小声道谢。
她不敢看脸，生怕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来。
这位可以算是大小姐的女孩过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接触到的人里，漂亮的那些不是涂抹得跟鬼一样白，就是要染黑牙齿，自降格位。
毫不夸张地说，眼前这个人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人，甚至要超过希拉师父，啊，形容师父的话，大概要用“侠肝义胆”、“帅气潇洒”这样的词吧。
“嗯……”希笛走在前面，轻声说，“我其实并不擅长和人交流，说话太拘束的话我也会紧张，这样不好，啊，冒昧请问下你们几岁？”
“十四岁desu！”
“马上十三岁。”
“我今年是十六岁，这样是不是亲近一些了？”
“诶——”
……
拉近距离的作战效果很好，但是好过头了。
之后吃饭的时候，沙耶一直在问个不停，关于西洋见习魔女考核的内容啊、成为魔女后的生活啊、男孩子为什么这么强等等。
“我不知道。”
希笛这样说。
交浅言深不好，所以希笛只能暂时转移话题，等熟悉一些，他会告诫对方不要想太远的事情，还没有通过见习魔女的考核就想着魔女的生活，这样久了大概会心理失衡，影响状态。
现在倒不是不着急。
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倒是可以回复，比如笔试的内容、战斗要诀什么的。
啊，太活泼了。
……
因为知晓两人早饭吃得晚，午饭的分量也在希笛的要求下有所削减，嗯，两个女孩那边几乎是按怀石料理的份量来上的，正常西餐当然不是也不能这么料理，只是上菜前分餐了，剩的部分都堆到希笛面前。
和外表对比的话，希笛的食量，是让人小小意外的程度，倒也称不上大胃王。
“这个好好吃！”
“这个贝壳有点腥啊……”
“到了欧洲那边要整天吃面包吗？”
几乎全是这个女孩在说。
希笛不善观察，他依赖着直觉判断，眼前叫做沙耶的少女，就像刚买回家的仓鼠一样，又是害怕又想要观察周围的环境，活泼的语气下面是掩藏很深的恐慌害怕。
还有一点点逞强，是想在妹妹面前展现自己吗？
可是看着美奈妹妹全程帮着分餐擦嘴清理残骸，还有给人颠倒感的外表，一不小心就又会怀疑到底谁是妹妹了。
总之。
“你有个好妹妹啊，沙耶。”
希笛微笑着说。
“嗯嗯，美奈是世界最好的妹妹！”
沙耶赞同地点头。
“你们！”
被赞赏的某人却红了脸颊，在开心的同时，又有一点小小的别扭。
外人不说，姐姐就不会夸奖她吗？还有那家伙，才不会因为他的话开心。
记住哦，美奈。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要小心谨慎，要坚强独立，不能依赖任何人，要成为姐姐唯一的依靠……
总之，如果仅有外表和这种程度的体贴，她是不会输的。
“美奈没怎么说话呢，是有什么心事……或者饭菜不合胃口吗？”
在起身出门的时候，希笛刻意落后了活泼的少女几步，走在后面轻声询问另一个看着文静的孩子，也正是注意到她一直沉默，他才会尝试将对方代入话题，但后续还是效果不佳。
大概是第一次见面，不习惯吧。
美奈咬了咬嘴唇。
“没、没事。”
……
出发之前，二小姐想起来一件事。
这个未来一段时间要照顾她们的人，从江户飞过来，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这还是在有人生活的区域。
是个专精速度的魔女吧。
美奈想起一些师父路上随口提到的琐碎知识。
魔女出师的理由有很多，有的是老师平庸没什么教的，有些是时间够久，而流传最广、最多人接受的毕业条件是：能够独自生活和研究魔法。
也就是说有一技之长就可以毕业成为魔女了，眼前这个十六岁的魔女，就是这么个路数吧？
……
“擅长的魔法？”
路上短发女孩问起来这点。
二小姐耳朵微微一抖，不着痕迹骑着扫帚贴近过来。
他们在回旅馆的路上，希笛说他今天魔力跌到一半以下，贸然赶路可能会有危险，安全起见休息一晚回复魔力。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从江户飞过来那么远，可能是不想让她们久等，直接耗光了魔力吧，说什么魔力跌到一半以下，这就是大人的说话技巧吗？
美奈不知道，这人是昨晚在欧洲吃晚饭的时候收到的信，之后在山脉里找一只魔物到凌晨，保险起见将整座山夷平后，又星夜兼程飞过来，补充魔力的速度这才没跟上损耗，拐杖也快陷入魔力过载状态。
这些复杂的事情和考量也没有必要一股脑说给孩子听，以后有教育的时间。
“没有特别擅长的魔法，除了变形，其他我都懂一点。”
希笛这样回答。
美奈眼珠一转。
意思是比较平庸吗？
“那可以教教我们吗？”
“这个……只能教一点点基础的部分，别的不行，你们是希拉老师的弟子，她有她的教学计划吧，被打乱可不好。在魔女界，对别人的弟子和教育方式指手画脚，是很讨人厌的行为，被魔杖指着鼻子也不意外哦。”
“噢，原来如此。”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很喜欢比拼战力，沙耶不断问着那些短篇小说里的故事主角谁比较强。
希笛心说他哪里知道，反正都没有我强。
长发女孩留意到这个人的视线又投过来，想到这个人中午的话。
不开口的话又要被啰嗦了……
她有这样的预感。
那就说呗，反正她平时也没有少跟姐姐讲故事，只是面对正牌魔女，美奈小姐有些不自信。
就说那本祖母推荐过的书好了。
“那个，请问《妮可的冒险谭》里面的故事是真的吗？”
“美奈居然看过那个呀，真了不起。”
这让人有些意外，妮可的故事是通俗文学，但是因为内容过于考究，对外行来说反而欠缺了趣味——他们没办法理解为什么魔法没办法变出钱币，非要自己去赚。
简单来说就是不够爽，讲究的设定有时也会加深理解难度，而看进去的就是粉丝了。
所以说是内行人才懂的佳作，明明是面向普通人的故事，却多数作为魔法师们的启蒙，在西洋那边都没有多少人知道的。
“是真的哦，虽然关于人物性格的地方有所修饰，但故事无疑是真的，总的来说七分真三分假。”希笛回答着他从老师那里听来的评价。
他也看过原著，但研究不深，感觉不如《芙兰的冒险谭》，可能是因为风格与人物近似，先看哪一本就会对另一本不太感冒吧。
“妮可是强大的魔女，在历代出名的魔女中，也能排进上等的行列，但可贵的是她在书中并没有记录（不等于没有）过于滥用魔法的行径，其‘自我评定、远离未知、珍重自身’的三原则被很多旅人视作圭臬，是严谨和趣味兼具的名作，美奈很有品味哦。”
这话让女孩脸色微红，伸手揉着长发发梢，小声说。
“只是简单读过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间隙:极东的姐与妹 六
一直到晚饭前，大小姐都在希笛的房间问东问西，这让喜静的希笛有些不适应，好在对方的妹妹美奈也在，在话题快过头的时候予以修正。
尽管有一些无奈，但希笛对待孩子一向没辙，这种程度还不至于让他生气。
可以理解，要离家去那么远的地方，能保持活泼的性格十分难得呢，要是这些话能和妹妹匀一下就好了。
那孩子有些沉默了，让人担心。
其实美奈是单纯不想姐姐和别人共处一室。
她有一种被希拉赞赏的天然的警惕心——尤其是关于姐姐的事情，以后入职协会大概有不错的发展。
在吃过晚饭后，美奈强硬地拉着姐姐回了房间，不管她的挣扎和不舍。
……
希笛打开笔记，粗略记了一笔这有趣的两姐妹。
他遇到的东方人并不多，看来也不都是传闻中那样拘束嘛。
沙耶是个仓鼠一样害怕外面的小孩子，熟悉环境后就会大胆很多，可要遇到陌生的话题和气息，又会立刻缩回去了。
美奈的话……大概是小熊猫？这种生物遇到危险如果跑不掉，就会发出恐吓的声音龇牙咧嘴，最后站立起来高高举着手让自己显得有威胁性。
其实之前想的比喻是刺猬，但那孩子遇到威胁不会团起来，因为她要保护姐姐。
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希笛对待孩子一向有耐心，如果关系近一些，那就更宽容了，所以就算她们一个有些吵闹，一个有些阴恻恻时不时刺一下人，但都是好孩子呀。
“照顾多久呢……算了，到了再看看吧。”
目的地是一个叫魔法师之国的地方，希笛的脚步还没有去过那里，毕竟满是魔法师的国家……总觉得会给人不好的印象。
在那样的陌生的地方，还是先安置好再离开吧。
就当是一次中长期的委托，对旅人的生活来说还算正常。
……
次日一早，希笛敲响了两个女孩的房门。
他的听力很好，听见动静后就没再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