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她抬手轻抚着镜面中自己的脸颊，泪流满面，潮湿温暖的泪滴不断落下，像是催眠一样，不断对自己诉说着。
“要主动，要矜持；要亲近，要保持距离；要热烈，要恰到好处……师兄，希笛师兄，希笛，希笛希笛……”
过去的伊蕾娜鲜少称呼希笛的名字，对她而言师兄是遥远又崇高的偶像，呼唤全名太过冒犯。
现在，距离有近一些了吧，她用各种语调练习着发音，想要找寻一个最美的、最符合期待的顿挫起伏，每一次念诵，都感觉心里的小小喜悦像水滴一样积蓄着，亟待宣泄。
想要……更进一步的接触。
但是短时间是不可能的吧。
伊蕾娜看了看床边的背包，那里面，有昨天逛街时偷偷买的酒心巧克力。
她擦了擦脸，梳理好头发，走回去，坐在床边一块块吃掉巧克力。
这种取巧的东西，不需要了。
她不再将自己视作窃贼，而是挑战者，要堂堂正正，登堂入室，没有回应的亲吻、抚摸和拥抱，会像是柴薪那样让寂寞的火焰愈发炽烈，少女渴望啜饮恋爱的清泉。
“咔嚓——”
脆壳在洁白的牙齿下破裂，带着微微酒味的清甜液体流出，沁人心脾，在这个时候她理解了师兄为什么钟情甜味了。
那样的师兄，一定也是甜的吧？
“对不起，芙兰老师，但是真的……好甜啊……”
……
第二八六章:贩卖焦虑达咩
伊蕾娜酒量很差。
……
“……人家对这个国家了解得也不多啦，毕竟一直在打工，要学魔法，没有时间，没有钱，哈哈哈。”
沙耶在不断找着话题，忽然想到什么。
“说起特色的话，附近最宽的那条街有卖酒心巧克力来着，里面是特制的白酒，超级甜的，人家偷偷吃过一块，味道很好，师哥这么喜欢甜食，可以去买一些。”
“不，这个……”希笛正处理着锅里翻涌的粗面，分心回答，“我不能喝酒的。”
“人家听说那个酒精度也不高来着。”
“一点点都不行呢。”
“真遗憾，这样的话有很多好吃的师哥都没办法吃了吧？黑森林蛋糕、红酒烩牛肉、朗姆葡萄干冰激凌……”
“那些倒是没什么问题，酒精在处理后基本都挥发晚了，所有没有问题。”
这边正讨论着，厨房的门又被打开了。
希笛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停下了交流转身做饭。
只要他足够专注，就听不到别的声音，当不知道好了，发生那样的事情，他现在对师妹有一种难言的在意和尴尬，后者更多。
世界上有很多事放着不管就会消失，但很遗憾，这件事不是，他现在苦恼得都不知怎么称呼她了。
好在，身后的师妹这次好像也没有反应过来，也是在不好意思吗？
“早上好师姐。”沙耶元气满满地打着招呼。
“嗯。”
却得到有些冷漠的回应。
希笛还在专注地看着面前的锅，像是要看着它开出来一朵花那样，没有察觉到可疑的地方，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迅速接近。
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他的脖子，轻柔的发丝铺在他的后颈，带着甜香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脸庞。
一个让他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两个人就贴到了一起。
“伊蕾娜？”希笛浑身僵硬，连语调都有些微微发颤。
他的师妹，几时行动力变得这般高了？
“希笛……师兄……”
女孩轻轻呼喊着他的名字，话语里带着难以形容的、让人心底一颤的悸动，是比呼吸吹在脸上、发丝拂过后颈的感觉更加让人瘙痒的感觉。
在这愣神的瞬间，伊蕾娜再度拉进了距离，柔软的唇瓣贴在他的脸上，轻盈的舌尖抵在皮肤上，转瞬行进到他的唇角。
——没有继续下去了。
希笛此刻两手持着工具，腾出手的速度慢了些，是一直微凉的、皮肤细嫩的小手压在了他的嘴角。
是伊蕾娜的手，她用手挡住了脸。
“不是清醒的……不行啊……”
两人谁都没有动，像是要维持这个脆弱又尴尬的平衡，直到变成石膏像为止。
但这个并不宽阔的厨房内，并非只有两个人啊。
身在VIP观影位的沙耶瞳孔剧震，她的角度能够清晰看到，伊蕾娜吐出丁香小舌，还在轻轻舔着师哥的脸颊。
现在就在舐面了啊！这还是有她在场，她要是不在的时候呢？真是想都不敢想了。
“师师师……师哥！伊蕾娜小姐！你们在做什么啊！”
“有些吵啊，沙耶，我在跟师兄打招呼呢，能请你安静地看着吗？”伊蕾娜慵懒沉醉的眼神浮上被打扰的不耐，以及得意。
——你就在那里看着吧。
而希笛已经反应过来，熟练的念力魔法限制行动，双手揽住她的腰，转身就将她公主抱起来。
“师哥和师姐……原来、原来是那种关系吗？”
出身东方的年轻少女，小小的脑袋里塞满了震撼。
“没那种事！是正常的关系，你师姐喝酒了，这家伙的酒量啊……”
比他好，但也没好到哪去，吃席都得是坐小孩那桌。
希笛此时脸上也泛上了红晕，并非不好意思，而是伊蕾娜这家伙的呼吸中带着酒味，刚刚离得太近了。
这种程度还不至于让他原地重启，不然真就成了笑话，对付他不用什么魔法，找个醉汉路过呼一口气他就得躺。
他的师妹今早显然不正常，比昨晚还不正常。
一眼瞥过去，希笛眼尖地看到伊蕾娜唇角看见了褐色的东西，轻轻嗅了嗅，酒味中掺杂着一些巧克力的气味。
酒心巧克力！
希笛发誓他以后都不会碰成块的巧克力了，你们那么喜欢做酒心？他决定以后只用生巧融化做巧克力棒。
结合了下昨天逛街的路线，希笛了然。
“看来她是体验过酒心巧克力了，脑袋不清醒，我先送她回去睡一会儿了。”
再继续下去，希笛就得尴尬了，默默一手扶腿一手揽腰，以公主抱的姿势将他的师妹送回房间，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才没有喝醉……师兄……嘿嘿师兄……”
现在的沙耶依旧是一副看不懂但大受震惊的表情，原来，酒心巧克力真能让人喝醉啊。
……
两人一龙三人开始了简单的早餐，在他跑路后，面煮过头了，但是没有谁会在意味道，希笛心乱如麻，沙耶低配的cpu还在处理着刚刚的事件，路雪菈只管往嘴里塞东西，不在意味道。
沙耶艰难地吃了大半碗，望着剩的颇觉可惜，她不饿，刚刚才吃了小半盒酒心巧克力，味道很好，吃多就没胃口了。
路雪菈瞥了一眼，扒拉过来碗，毫不介意地仰头一口闷了。
有种，饭桶的美感。
伊蕾娜那边之前还在撒娇打闹，被希笛半强硬地放到床上，盖上被子让她继续睡，睡到醒酒。
沙耶小姐在早饭后，恍惚中再次开始了一天的训练，只是少了个指点的人，这反倒让她觉得更轻松了些，都是女孩子，伊蕾娜师姐有时候凑太近贴身指导，会给她带来一点点压力。
不过有师哥就足够了，昨天已经传授了大致的框架，今天再熟悉一边，之后的时间就是重复的练习，将技艺刻在骨子里形成肌肉记忆，这就算魔道士境大圆满了。
“沙耶，有些急躁了，发挥失常哦。”
“对不起，师哥。”
少女的心里萌生起小小的焦躁。
她要快点通过考试，然后成为见习魔女、魔女，去旅行，去追上师哥师姐的脚步。
她不想当观众，不想看着。
第二八七章:这样下去的话不行啦
睡醒大概是午后时分。
伊蕾娜默默坐起来，靠着床双手抱膝，思考着一个严肃的问题：如果要去外星球的话，带什么行李会比较好？
这个喝醉后耍了酒疯、已然社会性死亡的星球，她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她的师兄虽然情商不高，但多少还是有那么些的，就像看到了孩子没穿裤子、手搭在双腿间睡过去的妈妈，除了默默整理好衣服、盖上被子，什么也都没多说，没多做，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小孩子怎么想的，是不是有过那什么，这就不知道了，谁让你不穿裤子呢？
房间里一片寂静，窗外传来路过魔法师们的谈笑声，室内飘扬着食物的气味，特意留下的午餐散发着余热的水汽。
“咕——”
早饭都没吃的少女肚子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更觉窘迫，整张脸埋在腿上呜呜啊啊个不停，在这个时候要她下床，大概是需要巨大的勇气吧？
……
沙耶并不知道她的师姐正面临着一场关乎道德、伦理和社会的自我拷问，她正情绪高涨地努力学着魔法。
对绝大多数——甚至伊蕾娜这样幼年就有明确目标的人来说，学习都是一件痛苦且困难的事情，剩下极少部分人，一些是希笛这样，对任何过程一视同仁没有感觉的，一些是真觉得知识甜如蜜的奇行种。
沙耶之前无疑是碰到书就像磕了安眠药的那一类人，但近期有向学习真特么开心的类型转变，要问为什么的话……当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进步时，学习时填充自我的感觉实在令人上瘾。
当然这和她之前太菜，上升空间大有着紧密联系，这些并不是值得在意的事，希笛只需要她的这份热情保持到通过魔女考试。
再之后嘛，希拉师叔总有办法为弟子施加动力，像芙兰那种想方设法让弟子跟着一起偷懒的总归是少数……吧？
思维跑偏了一瞬，希笛立刻调整回来，轻抬魔杖挡下吹到他面前的软绵绵的风，而后以正常魔女的水平回返一记攻击。
“沙耶，这种水平的攻击只能用作干扰，不要抱着侥幸命中的心理，刚刚的时机很不错，可以尝试只用少量的魔力释放攻击来唬人，这是比较常见的战术。”
“人家记住了，师哥。”
沙耶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小脸红扑扑的，笑容依旧活力四射，让习惯于身边人慵懒懈怠的希笛有些难以适应，留出时间让她稍稍休息后，继续。
喂招，简单而行之有效的方法，能够灵活变通使用魔法的魔道士终究是少数。
对最底层的魔法师来说，需要调动稳定魔力释放的攻击性魔法，能放出来一次就像打麻将做了大牌那样，可以爽一天，常规的强风、水球就是小胡，需要憋，也不那么好做，掌握技巧也需要多练习思考。
深入研习毕竟是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师的，那通常是见习魔女才配有的待遇，连希笛这种天分都得找人教，只因为乱搞魔法的后果真的很严重。
一场考试中遇到这种预备役的可能性不大，真遇到了炸鱼的也没办法，拼运气或者等下一期咯。
现在就是在讲解应对魔道士的技巧，释放技能的手法、时机，常见飞行的轨迹，哪些姿势最好不要用，哪些姿势便于躲避等等。
希拉是懂教育的，真的懂，人不可貌相，她在协会都开过很多次讲座，言简意赅深入浅出，是个风评良好的硬派魔女——如果不抽烟，追她的女孩能海里去。
那位师叔显然希望沙耶能够自己思考掌握的，但希笛觉得这孩子再这样下去心里得闷出点病来，现在就逮着漂亮女孩撞了，这次没成功，下次呢？万一女孩不愿意她会用什么手段限制？
这样下去的话不行啦。
学识的不足可以后天弥补，心理有病，这个时代能治疗的办法真的不多。
饲养禽类有一种喂食的方式叫做填饲，通常用在鸭和鹅身上，以快速增肥售出，现在他就是在往沙耶的脑袋里塞着学识。
沙耶的消化速度还不错，希笛感觉甚至不用一周的时间，见习魔女的知识基本就搞定了，这是稳妥起见，想赌一赌脸的话，现在就能报名等考了。
说到底，考核的难度不仅要看个人的实力，还要看同一场考生的水平，魔法师之国出色的魔道士不少，不然沙耶琢磨些歪招就能稳过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
希笛看了眼天色，还早，但沙耶的呼吸已经乱到半天调整不过来的程度，魔力的消耗和体力一样有着上限，超负荷也更加危险。
肉体运动过头可能肌肉拉伤甚至横纹肌溶解，魔力用多了魔力通道会因为疲惫无力约束导致魔法失控，极端案例是人体自燃乃至字面意思上的炸开。
“师哥……人家还可以的……”沙耶气喘吁吁，扬起湿漉漉的脸蛋坚持着。
“不，你不可以，”希笛上前，不在意她的汗水，揉了揉她的头发，“知晓自身的极限是很重要的事情，记住现在的感觉，沙耶，再继续下去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或许以后你有必须要做到某件事的时候，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