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眼前，有着温柔声音的前辈这样说着。
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
“师哥人家做到了！人家做到了！”
黑发的少女在院子里转着圈欢呼，喘着粗气面色通红，劳累的充实感反倒让她更加直观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努力。
“人家躲过去了！”
她的身上满是魔弹击打留下的褶皱，攒了好久钱，只在考试的时候穿的长袍变得破破烂烂——在她的要求下魔弹刻意增加了一些威力，在疼痛的威胁下强迫自己思考。
希笛走过来，为她施展回溯的魔法，微微感叹，“嗯，了不起。”
他的魔法分布很有讲究，都是一些新人最喜欢的位置，以及魔法失控可能波及到的地方，直来直去，却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躲开的，但刚刚最后一次的练习，沙耶没被碰到一次。
“这不是挺不错的吗？”
一直在旁观的伊蕾娜幽幽出声。
她是没想到师兄真就只是练习，全程心无旁骛，除了必要的演示完全没有和她沟通的意思。
师兄总是如此认真，这点也很棒就是了。
“这样练习下去的话，通过见习魔女的魔女考试问题不大。”仔细斟酌后希笛给出了这样肯定的判断。
如果将一个完美符合标准的见习魔女评定为一百分的话，通过考试的最低要求有六十分就可以了，要是运气好，四五十分也有希望捡漏成功，再低就不要想了，光是魔法碰撞的余波就能把那些人从扫帚上吹下去。
而现在的沙耶大约有七十分了。
“真的吗？人家这样的也可以……”
“不要说什么‘人家这样的’，我刚才才说过的，沙耶就是沙耶，现在已经很优秀了。”希笛揉了揉少女出汗湿润的头发，如是说着。
而被抚摸的女孩完全矜持和羞涩的意思，主动往这边凑了凑，像是一只看见主人招手的小狗狗，全没有猫咪的矜持——哪怕大多时候是假装的。
“真的吗？”她激动地抓过来。
“真的。”
“真的真的？”
“真的，不要像小孩子一样啊。”希笛有些难以应对这样的孩子，最后帮她理了理刘海，抽回手来，用手帕擦了擦。
一旁的伊蕾娜觉得更难受了，以前被那样对待的可是她啊，可看着沙耶这模样，她也生不起气来。
“今天就到这里好了，沙耶的精神已经到极限了吧，再练习下去并没有帮助，还伤身体。”
在师哥抽回手后，沙耶感到一阵小小的失落，但就像小狗会立刻打起精神再和人玩一样，她又找着新的话题。
“人家在那些魔女的传记里经常看到‘特训’这样的桥段，本来以为要好久才能看到效果来着，感觉一个下午就学了好多东西，说不定人家其实很聪明的？”
这是半开玩笑的说法，用自嘲打开话题，融入群体的话术。
而她的师兄却出乎意料开始了认真的思考，回答说。
“嗯，沙耶很聪明的，而且很努力，这样的成果不是一朝一夕得到的，是你的积累，大约以前没有表现出来吧。”
“那个……师哥，再夸奖下去人家会骄傲哦。”少女不好意思地挠着脸颊，有些轻飘飘的感觉，心脏跳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年轻人总是难以应付夸奖的，尤其是这样真挚的。
“那就尽管骄傲吧，为努力付出后收获的成果感到骄傲，是理所当然的事，”希笛招来挂在一旁的帽子，轻轻扣在沙耶头上，“倒不如说我希望你再自信一些。”
沙耶，说不出话来了，默默压低帽子。
真的……可以吗？
……
这个季节的夜晚来得不早不晚，距离黄昏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店长进货已经回来了，刚刚出来看了一眼，现在正坐在柜台的位置，见几人进来，放下报纸打了招呼。
“看起来收获不小。”
“嗯！”沙耶扶着帽子，稍微挺起了腰，“不过也好累啊，店长我可以休息会儿吗？”
店长眼含笑意地点了点头，“这两天没有客人，随意就好。”
两个女孩打过招呼后就结伴去体验附近一个浴池了，那座浴场是建在半空中，小有名气。
单向玻璃原理的阻隔魔法确保了隐私，浴池是特殊的透明材料，建在一处延伸的露台上，专业的魔法师安保确认没有闲人在周围乱晃打扰，服务有保证。
在半空中泡澡对魔法师来说也算新鲜的，还能同时欣赏远处森林和山谷的景色，所以生意一直很好。
沙耶早有听闻但囊中羞涩，这次是因为店长拿到了招待券，正好邀请伊蕾娜一起。
这孩子甚至大喇喇地邀请了希笛，伊蕾娜揉着脸掩饰着脸红，按捺下拒绝的话语。
希笛当然是否决，哪怕这两个孩子都是能裹得很严实的类型，平时露胳膊露腿也没少见，但跟人家一起去洗澡性质完全不同，芙兰老师邀请还差不多。
也就是沙耶这种孩子气的性格，要是伊蕾娜说，他就得花点时间聊一聊男女之防的问题了，嗯，女女之防也要提一提，毕竟魔女嘛……
两个女孩子聊着天离开了。
店长轻轻叹了口气。
“看起来那孩子就快要离开了，真让人舍不得。”
“您的年纪还没到退休的时候吧？觉得寂寞可以再申请回协会啊。”
“不了不了，”他摆摆手，“接触最前沿的魔法理论却没办法上手，那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还是让我就这样清净吧，偶尔帮帮协会新的孩子们，看着他们的魔法就足够了。”
接着店长就转移了话题。
“希笛阁下在教育上有一手啊，那孩子这段时间的消沉都飘散了，我这段时间其实也有劝过她，但感觉没什么效果，您是有什么独特的沟通技巧吗？”
“没啊，正常说出来我想说的话就好了，”希笛茫然摇头，“那孩子聪明又刻苦，只是欠缺了一点自信而已，我只是告诉了她这点，或许是您说话的方式吧，沙耶很直率，所以弯弯绕绕的话可能听不进去哦。”
“原来如此，成年人的说话方式，孩子听不懂吗……”店长笑了笑，满足地抬起报纸，“您也辛苦了，还要自己做晚饭吗？我这虽然小，但也和附近餐厅有联系，可以订餐的。”
“不了，我和她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亲手做感觉会好些，您要一起吗？”
“那我就厚着脸皮了，留一些给我就好，年轻人的聚会我就不参与了。”店长笑呵呵地说着。
他一说年轻，希笛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有个“年轻”的家伙，今天好像一直没出现？
……
第二八二章:各自性格
结果只是单纯的睡过去了。
龙类的睡眠时间弹性很大，有需要的时候可以连续几个月不合眼，一睡睡一年也是不多但每条龙都有经历过的。
睡懒觉不需要理由，早起却需要。
旅行到现在，以希笛的勤勉，每天早上最迟七点就要叫人了，路雪菈每次也都很快能反应过来起床，属于种族天赋了。
今天开始是将之前的觉都补了回来。
“呜啊～”
等希笛用魔法帮她清理完，她又打了个呵欠，大有倒头再睡一会儿的意思。
“马上要吃晚饭了。”
“什么！早饭和午饭呢？”
某人大惊失色，跳起来小小的角差点撞到希笛下巴上。
“坐下。”
双手按着她坐下去，希笛用手指整理着她角周围的头发，避免在这周围打结，抓着她的角，让她的脸看向窗外。
“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路雪菈不吭声了，等着她家崽收拾好，她才站起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呜啊嗯～没想到会睡这么久啊，也没有做奇怪的梦，感觉真好呀，要是睡着的时候能吃东西就更好了，梦里面看着别人吃很难受。”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不过仅是在梦里还是有办法的，可惜我们是龙，不是梦魔或者魅魔。”
魔族是异族中的一个大类，这个大概念下又有很多个分支，大体分为类人型和其他类型，而在类人型中，最接近人类审美的、有着漂亮外表的魔族被统称为淫魔——恶意满满呢。
其中典型就是梦魔和魅魔，前者是漂亮的女孩子，能够织造梦境，但因为要靠人类情绪激烈时溢出的些微精气生存，所以她们的教科书只教一些好康的东西，各个都是开车的好手。
而魅魔和梦魔差不多，区别是……魅魔是指雄性的魔物。
“那还是算了，我才不想成为那么孱弱的东西。”路雪菈连连摇头，就像人不会想变成鸽子那样。
对龙来说，魔族中的绝大数都是一巴掌的事情，孱弱无比的生物，尾巴和翅膀也都很难看，没想到现在混得最好的居然是他们。
希笛也不想成为那种东西。
吞食精气是淫魔的本能和生存必须，有时候异性的人类不好找，他们也不拒绝让同性做一个梦，那种事情绝对不要。
“好了，不说闲话，我该去处理下食材了。”
“我去帮忙！”
“这次不需要你帮忙吃了。”
白龙露出惋惜的表情，重新倒回床上，小被子一卷，“那我再睡一会儿好了。”
刚梳理好的头发和给她换的衣服，
硬了，拳头硬了，起了，血压起了。
希笛娴熟地揉了揉脸缓解情绪，现在的路雪菈已经比刚开始的那会儿要好沟通多了，只是单纯的懒还可以接受，他有丰富的经验照顾懒人，不再做喂食和咬脖子这样要命的行为就好。
等到打扰她梦境的人离开后，路雪菈又重新揭开了被子。
其实，还是做了一些梦的。
梦里面满是崽的声音，在半梦半醒混沌的间隙中，她的思维变得无比琐碎而活跃，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就此浮，她那时想到了对伊蕾娜说过的话。
仔细想来那些条件……她好像都有。
……
“嗤——”
厨房里总是有各种嘈杂的声音，对小时候的伊蕾娜来说，是和炼金工房一样神奇的地方，不能生吃的东西用各种手法处理，最后丢进锅里，添加少量的材料催化，最后诞生出美味的食物。
这不就和魔药一模一样吗？
认识师兄后，伊蕾娜对厨房有了不同的感觉，每天早上，她都会抱一会儿正在做饭的师兄，趁着老师不在的时候，几乎养成习惯了。
旅行中有很多思念需要抚平，而这一页遍布褶皱，一翻就会翻到它，让人无比在意。
“怎么又突然抱过来了？”
“旅行的压力很大嘛。”
伊蕾娜用猫一样的语气轻声呢喃着，下巴枕在希笛的肩膀上，稍稍贴近他的脸，能够隐隐感觉到温度和气息的距离，却又完全不会干扰希笛的动作。
过去做得多了，无他，唯手熟尔。
“那就抱一会儿再出去吧，待会儿有几道菜需要用到炒的方法，油烟很大，你才洗完澡。”
“没事，用清洁魔法就好。”
“那你们泡澡的意义何在？”
“泡澡的时候已经放松过，”伊蕾娜稍稍变化位置，“洗完澡总是会脏了，就像脏了需要洗澡一样，不重要了。”
她都这样说了，希笛也不好多说，那会显得很啰嗦。
“那个浴池的感觉怎么样？”
“啊，我和沙耶其实没去来着。”伊蕾娜摇摇头，“虽然是高层的露台，但是透明的实在有点吓人，而且想想自己在泡澡，下面扫帚飞来飞去，实在有些……对吧？”
最后羞耻的感觉还是克服了新鲜感，要是在家怎么都好，可这是在外面耶。
这个国家，远远看过去给人一种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热闹，可一旦深入了解，就实在让人没有留下来的兴致，一些花哨的东西倒正适合追逐热闹的旅人。
她以前也是追逐着那些东西才憧憬着旅行，只能说长大之后确实有不同的见解。
现在她不会拒绝那些东西，但也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痴迷了。
“人家来了哦，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