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这种场合下，那种帅气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呜呜呜……
希笛走来使用了清理魔法，顺便修复了下周围坑坑洼洼的场地。
恢复整洁的伊蕾娜走到不远处，再度举起来魔杖，蔚蓝的眼睛充满复杂的意味，希笛不怎么看得懂。
她说，“师兄，来吧。”
“不休息一下吗？”
“不用的说，再过一会儿我大概就会激动到拿魔杖的手都抽筋吧。”
伊蕾娜捋起袖子，揉了揉白皙的小臂，已经有些僵硬了。
激动，无比的激动，战胜了老师让她的自信到达了顶峰，即使明白与师兄之间存在的巨大差距，她还是难免心生侥幸想要挑战一下。
不，不应该说是侥幸，而是她清楚，师兄一定会让着她的，胜利的果实不难摘取，但她的目的也并非果实。
今天是出师的重要时候，一些要求，师兄是不会拒绝的，那些她日思夜想朝思暮想的事情……
“嗯。”
希笛进入了稍微认真一点的状态。
旅行中他是个话不多的人，说的最多的话是协会逮捕犯人的那几句套话——并且大多也没说完，不是他先动手就是对面先动手。
在今天他也会输，但是可爱的小师妹，想要他怎样的败北呢？
退到一边的芙兰终于注意到远处没怎么遮掩的魔力波动，是望远镜魔法，而在这个国家能有这个水平的……
她再次捂住了脸，不，已经没有脸了，全都丢光了。
……
“那么，开始吧。”
宣告对决开始的是希笛，他总有余裕，无所谓先后手。
而伊蕾娜居然没有选择发挥机动性，而是摆出一个非常经典的起手式——
倾斜着魔杖遥遥指着对手。
这是古典魔法师邀战的姿势，对，就是芙兰非常喜欢的、双方对轰魔法比拼魔力护盾的那个，笨拙而古典的战法。
现在已经古老得像是骑士对决一样，不能说过时，只能说不流行或者时代变了，现代魔法谁敢让先手？
这种对决只会出现在话本故事小说里，现实中只有学院的老师用以考察学生的魔法水平。
旁观的芙兰不免鼓起了嘴，如果刚刚是这么打，她绝对能有余裕给自己留一个体面的退场。
意料之外的方式让希笛愣了一下。
——你一个小水塘，现在要和湖泊比放水？
体内流淌着液态的魔力，密度是正常魔法师的十倍以上，已然抵达魔物的水准，如果接上龙角和尾巴，他能全天维持着魔力放出，放在故事里高低得是个有名号的恶龙。
区区小镇级的伊蕾娜……
或者，是余兴节目吗？完全不考虑竞技，从观赏性的角度来说，两个魔女级的魔法师对轰魔法，大约是最漂亮的烟花了。
他的思维比芙兰转得快，这些念头只在一瞬间，并且不会干扰他的行动，已经摆出了迎战的姿势，同样是抬起魔杖，杖尖指着对方。
“我上了。”
伊蕾娜轻声细语着，手中魔杖完美地倾斜着魔力。
深紫色的魔炮让白日昏暗了一瞬。
希笛抑制着魔力，以同样的水平轰过去。
“轰——”
接下来便是光污染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五颜六色的魔力只考虑美观，不计损耗地放出来对轰着，撞在一块后，几乎维持原态的魔力会直接破碎，化作零星的光点飘散到森林各处。
坦白说，很好看。
芙兰又叹了口气，她是真的很喜欢这样的对决方式，优雅矜持，想想吧，魔力的微风拂过脸颊，腾出一只手轻拢鬓发，眼瞳闪烁有光，衣摆猎猎作响。
那是古典魔法师的浪漫，可惜她这一门就只有她一个喜欢，其他人一个比一个思维灵活手段直接。
眼下两个弟子，与其说是对决，不如说是伊蕾娜单方面的情绪宣泄。
小希笛还好说，这样玩到明天都没问题，另一个就……经历之前的对决，魔力大概已经快到极限了吧，作为老师可不能不了解学生啊。
果不其然，伊蕾娜停止了绚丽的烟花释放，稍微有些气喘，弯腰扶着膝盖，皮肤上晶莹莹的一片，稍微用袖子擦了擦，她再度举起魔杖。
“我来了哦，师兄。”
——是准备最后一击吗？
放水的话会比较明显，所以肯定会有其他动作，没关系，让他看看吧。
“嗯。”
“呼——”
几乎是刚刚的复刻，伊蕾娜伏在骤然出现的扫帚上，以她自己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急加速，狠狠撞在希笛的魔力屏障上。
原来，是字面意思上的来了。
很遗憾，希笛不是芙兰老师，他的护盾是常驻的。
水波一样的涟漪在护盾上波动，分散冲击的魔法自动启用，将冲击力导至地面，魔力像是水流一样铺在周围。
这一瞬间可以很慢，慢到希笛做好所有的准备，不让伊蕾娜受伤；也可以很快，快到少女此刻才看清师兄的面容，她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
冲击力被全部分散，她便真的伸出了手。
“咔嚓——”
护盾发出清脆的声音，只因希笛以一个极为浮夸的动作，将魔杖抛在了一边。
接着，他便被少女以惯性扑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
第二三五章:你也是……
被扑倒了。
春日的太阳并不炽热，尤其是在森林里，身下是柔软的草地，青草与露水的气味蒸腾着。
身上少女的脖颈、锁骨一片白皙，而脸蛋却在阳光下朦胧不清，如东方水墨画那样写意的留白。
她的嘴唇开阖诉说着什么，希笛眯眼想要确认，却已经恢复了微笑的弧度。
眼睛快速适应着光，瞳孔从椭圆收缩到米粒宽的尖锐时，这才适应了光线。
“伊蕾娜？”
他呼唤的师妹像是没有听到，猛然俯下身来，粉色的唇瓣此刻呈现一种半透明的、粉水晶一样的质感，带着难以形容香气的轻微气流吹起睫毛。
“Suki——”
隐约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像是在烈日下前行，耳边出现的幻听那样缥缈。
“你……”
骤然的阴影又让眼前模糊了，希笛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下一刻却发现无需确认了。
温热柔软的什么落在他的眼角，灰色的头发遮蔽了他的眼睛。
潮湿，温暖，柔软。
呼吸间的风吹过耳边的头发，很痒。
某一个瞬间希笛在怀疑自己是否清醒，此刻是否在昨日或者前日，回忆三人躺在草坪上的光景，那天的太阳也是如此温暖，闭上眼睛，在阳光下眼前依旧有红黑的痕迹飘动，却都懒洋洋地不想动。
他是躺到了现在吗？
很可惜，不，值得庆幸，不是的。
仅是吻的话，希笛还能继续装作无事发生，就像故事会的夜晚，某位少女呼喊的名字那样，搁置到记忆的角落。
但伊蕾娜发挥了罕有的进攻性。
点点尖尖，相比唇瓣略粗糙的东西碰触到他的眼角，轻轻舐过。
“伊蕾娜。”
希笛的声音毫无起伏。
“嗯，谢谢师兄！”
少女跳了起来，又将他拽起，抱于怀里，好像只在抒发着通过考试的激动之情。
迟疑着，希笛还是伸出手，轻轻按着伊蕾娜的肩膀，脸上露出安慰的笑容。
“恭喜你，伊蕾娜，今天起你就是一位独立的魔女了。”
“谢谢你，师兄。”
芙兰哆嗦了下，回头，远处窥视的感觉消失了。
啊，考验已经通过了。
……
之后授予胸章的事，便是由正牌老师的芙兰来做了。
她们谈笑着决定了伊蕾娜的魔女名——【灰之魔女】。
此时的少女既珍惜着老师的心意，又有些嫌弃这稍显随便的取名方式，和芙兰斗了一会儿嘴。
“我已经可以预感到会遇见一堆重名的魔女了……”
“别那么想嘛，世界那么大，不一定会遇到嘛。”
“您完全不否定烂大街这件事吗？”
“因为它确实烂大街了嘛。”
学院的佩儿老师说过，颜色、植物、天气，这三种魔女名是最常见的，伊蕾娜的担心并无道理。
希笛有想到东方“避讳”的传统。
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虽是编纂史书的态度，但也流传甚广，简单来说就是，大家不会随便取名人用过的名字。
灰之魔女是名人吗？当然呢，直到现在，希笛还在旅行中感受过她的痕迹，上个世代的魔女大概不少都对她有印象吧，或许想不起具体的人或不认识，但总归听说过，想来是不会给学生这样一个名字的，重要的是……
——在某些国家会被通缉。
不知道就算了，知道的谁会给孩子取通缉犯的名字啊？
而此时，伊蕾娜还不清楚这个名字的分量，属于“虽然很随便很常见但真的很帅用了不亏”的态度，还时不时摸一摸胸口的胸章，露出神气中流露着傻乎乎的笑容来。
希笛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参与进她们对旅行的讨论，探讨出门行李的问题。
啊，灰之魔女伊蕾娜。
……
在之后，三人戴着胸章站在树屋前，拍了一张照片，一阵微风拂过，三个人都下意识按着帽子，动作齐整，胸口的金色胸章闪闪发光。
伊蕾娜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向着天空释放了多发绚丽的魔炮，这个举动吓了希笛一跳，要在某些关系紧张的国家，这可是接近于宣战的信号啊。
他连忙用魔力打出了协会“无事发生”的标记，从魔法层面消弭威胁，接着又控制着魔法比出一个笑脸。
——在玩，别在意。
和平国周围的魔法师对此是没有反应的，只觉得那边吵闹。
芙兰也很有童心地跟着使用魔法，大白天的比谁的魔法亮、图案明显。
拗不过去，希笛也正好跟着释放。
坦白说，在这空荡的天空，只有他们三人，实在是太少了，显得有些寒碜。
在这喜庆的日子，希笛的性格能忍受冷冷清清的吗？
不能。
于是，他取出来角和尾巴接上，抬起魔杖，两只角跟着一起发光——最近发现它们也有协助控制魔力的功能。
刹那间，奔涌的魔力如山呼海啸，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天空盛放，几乎遮蔽了这片森林的天空。
伊蕾娜呆呆地仰着头，将这华丽的一幕烙印在脑海里，并惋惜着：如果现在是晚上就好了，这样的烟火，看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