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伊蕾娜又做魔药了。”
早饭摆在眼前后，她睁开眼这么说着，不带有任何情绪，发自内心地如此觉得，连疑问的语气都没有分毫。
“喵！”
扒在师兄两角之间荡秋千的伊蕾娜不满地叫了一声，接着仗着猫咪出色的运动能力，沿着希笛的脊背滑下去，一路落到尾巴上，希笛无奈地一抖尾巴，又给她掀起来，伸手接住抱在怀里。
“她要是变成猫还能做魔药，精细方面我就得喊她老师了。”
“哦，也是，”芙兰揉了揉额头稍微清醒些，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我能摸一下吗？角和尾巴。”
“嗯。”
秉持着学术探究精神，芙兰仔细地上下摸索过后，得出了没见过的结论。
希笛一尾巴轻轻拍下她还想继续摸的手。
“没感觉吗？”
“没有。”
“好奇怪啊……”芙兰陷入沉思。
“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只是小说里提到尾巴都会说是敏感区域，我很不甘心。”
要不是怀抱着小猫不好拿魔杖，希笛现在就想把她吊起来。
……
玩闹归玩闹，芙兰的专业眼光还是有的。
照例的全套仪器摆出来，不管用不用得上，先营造专业感，接着是常规的抽血和魔力检测。
“很惊人的结果。”芙兰重复看了好几遍，递给希笛，“从数据上来说，是上次检测的三倍不止，血液内的魔力浓度已经直逼七年前了。”
那会儿他无法使用的魔力淤积在体内，全靠放血解决，魔力的浓度高得接近魔物。
“你真的没有感觉吗？”
“有一点，”希笛摸了摸角，上面开始散发光辉，“我感觉还能吸收得再快一点，体内空空的。”
“……”
芙兰沉默下去。
七年前希笛的魔力就能炸飞四分之一个王立赛勒斯提利亚，成长到现在差不多也该进入最后阶段了，结果今天又来说还能进二阶段。
她深刻的感觉到自己才疏学浅。
“不行，我需要找师父咨询下。”
……
第二三零章:变成了龙啊真可爱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打扰过一次维多利加后，再打扰第二次的心理负担就小了很多。
现在这副样子的希笛还不如昨天的猫形态，实在不方便出门，角还能用尖顶帽稍遮一下，尾巴就完全不行了，尾椎骨后面突出一块怎么看怎么显眼。
他有在旅行中见到不少古古怪怪的人，即使是在异类众多的城墙之国附近，他们也很惹眼，何况是罗贝塔这种地方，他可不想一路被人围观。
所以只能芙兰一个人去把师父再请过来。
在等待的时间里，希笛进入厨房开始做一些点心，锅坏了，烤炉和模具什么还是正常的。
而伊蕾娜现在正趴在他的头上，饶有兴致地在两支角之间练平衡，旋转跳跃，在希笛弯腰的时候就用脊背当滑滑梯，最后扒着尾巴，让师兄再给她托举上来，如此循环。
对于希笛来说这种程度的分心不算什么，考虑到这孩子现在这样学不了魔法看书也不方便，就当是小小的补偿了，毕竟这场事故也有他乱放魔药的责任——这种心理被伊蕾娜拿捏得死死的。
顺带，习惯下角和尾巴的存在，当了十多年的人类，突然长出这两个陌生的东西，一不小心还是会出点问题，比如希笛刚刚钻橱柜拿东西，角差点撞在柜子上，还好有伊蕾娜提醒。
尾巴倒是很方便的东西，不仅能轻易地掂着伊蕾娜，连一整袋面粉都能轻松抬起，而腰后没有任何感觉，仿佛不是长在身上的一样，发力方式不明。
其实希笛潜意识里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就像看到老师半夜偷吃一样毫无波动，熟悉使用都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像是植物生长、果实积蓄糖分那样，他隐隐感觉到一种变化的发生。
伊蕾娜在一旁玩得不亦乐乎，她属于书看得太多而走的路太少，与世界脱节的一种状态，书上关于各种混血、类人魔物、半兽人等物种的记载很多，就是明天这边路过一群精灵，她也只会感到惊奇而非惊讶。
更何况变化是发生在希笛身上的，在她看来，自己师兄变成什么样都不奇怪，毕竟是无所不能的师兄嘛。
无事可做的她完全没有抑制天性的意思，追随着本能在这高端猫爬架上来来回回，没有一点厌倦的意思。
这样看来，屋里三个人只有芙兰是真的上心。
……
对于连续上门的弟子，维多利加的态度无疑是嫌弃的。
以魔女的传承方式，弟子几乎相当于半个孩子，长大成人的孩子回家，妈妈无疑是高兴的，但天天见的话，久别重逢的距离感被飞快拉进，就会在短时间内演化成一种情绪：
嫌弃。
尤其是现在有个比大的混得要好、又可爱又认真还在帮忙带崽的另一个孩子（希笛），这一对比下来就更嫌弃了。
该说的话昨天都说过了，在她看来下次见面就得是伊蕾娜完全学成出师的时候，谁想到连个午饭都没吃人就又跑来了，昨天辛苦营造的帅气氛围全毁了好吧？
完全没有掩饰不欢迎的意思，维多利加连门都没准备开，现在穿着围裙戴着手套，一边拔着杂草，一边没好气的开口：
“又有谁变成猫了？还是伊蕾娜又研发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我现在也是很忙啊芙兰，家庭主妇维持一个家可是很费劲的，衣食住行不说，还要和邻里打好关系，下午还和人约好了喝茶，一些小事自己解决吧。
不是我说，芙兰你以前天赋也不错，是时候精进一下魔道了，我听伊蕾娜说你被小希笛吊着打……”
之前她还以为希笛算是性格积极、青春版的芙兰，现在看来，应该说芙兰是山寨低配版希笛，唯一的优点是内存大写入数据多，好一段时间里她都直呼上当。
芙兰顿时脸红了，支支吾吾地说着“吊起来反省的事能叫打吗”、“老师……教育者的事不能算数”这些话。
维多利加拍了拍手上的泥巴，“所以说，有什么事？你当年也没有这样呆头鹅，拖泥带水的，干脆些嘛，这方面我就更欣赏希拉。”
类似的话旅行的时候维多利加就在说了，但是芙兰听进去了吗？
没有。
含糊地带过话题后，芙兰进入正题。
“那个，小希笛他啊……”
……
“嗯……你是龙。”
经过仔细的检查后，维多利加站起来，拍了拍希笛的肩膀这样说着。
“我是龙？”她的徒孙一脸困惑。
“之前芙兰说你的体内有部分异族的血脉，我还以为很稀薄来着，外在表现只有竖瞳，现在看来，这个纯度已经到了我理解的‘混血’的极限了，在这个状态下，你比起人来说，说是龙类更合适。”
维斯提亚叔叔去商会处理账务了，这次还是师徒组上门来，三个人坐在客厅。
从偏僻的街道绕过来，没让人注意到，伊蕾娜当然被抛在家里。
维多利加起先只是觉得好玩，过了那么多事情后，她认识芙兰的事，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告诉伊蕾娜了，免得她再受打击，一次隐瞒和谎言往往需要更多去掩饰，令人感慨。
现在也就女儿一门心思放在魔法和旅行上，没有发现那么多破绽，以后的旅行中她会慢慢知道的，但那时候，想必女儿已经是个成熟的旅人了。
言归正传。
维多利加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龙，围着希笛转来转去，现在安稳下来，并不意味着她不会再对新奇的事情感兴趣。
“嗯，这个长度和形状，还是非常罕见的古龙类啊，上次明确可考的目击记录还是在四百年前，那时它们整个族群应该都迁徙到海外去了……那一支古龙都是红色鳞片的，你这个外观非常的少见。”
白色的鳞片，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城墙之国周围的传闻，那片异族的聚集地非常有名，维多利加当然也去过，周边国家流传着击败白色古龙的英雄魔女的传说，但时间上怎么也对不上。
“关于龙类我知道的不多，拉特利塔的古图书馆、城墙之国周边那些寿命悠久的物种里可能会有人知道多些，”维多利加摇了摇头，“出现在古龙身上并不奇怪，就像女孩子长大会有……”
想到女儿，维多利加话语不着痕迹地转换。
“就像指甲和头发吧，总之就是很正常了。
对比龙类的体型，人体实在太小，好比你变成猫的时候魔力缺失了很大一部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必须变成人活动的时候，它们就制造出了角和尾巴作为外置器官加速魔力恢复，这个魔法对古龙来说很轻松。”
“确实有种魔力流淌加快的感觉……”希笛摸了摸角，“但是能控制，我让它暂时停止吸收魔力了。”
“嗯，另外我要补充的是，这是一种构造的魔法，既然是魔法就一定是为了方便考虑的，有一种简单的处理方法，如果你想拿下来的话，这样——”
维多利加按着希笛头上的角，左右摆了摆，在一声令人舒适的“咔哒”声中，将它掰了下来。
“喏，这样就好了，果然是正版的，可拆卸。”
第二三一章:在哪里见过你
古龙类混血是不长角的，这种对人形非但没用还容易成为破绽的东西，没有传承的必要。
有实体角的半人，一般都得是那种飞龙或者干脆连翅膀都没有的爬行龙类；而像恶魔、魅魔、梦魔之类的物种也有角，他们同样是靠角来吸收魔力，所以混血长角的概率五五开。
半人类的学问，城墙之国研究了几百年也才入门，维多利加不敢说了解，只能确认这是个什么东西，还是因为古龙的魔法很有特色——很帅。
所以她才记下来了。
角确实好看，像某种白玉那样温润，不滑不涩，让人一看就想盘它，可惜，它们是魔力造物，脱离身体后很快就会慢慢消失，接着就会再长出新的角来，要想留下来就得用恒定的魔法维持。
希笛用角制作装饰挂在房间里的设想还是失败了。
现在开始讨论解决方法。
只要是魔法就逃不开魔力的限制，维多利加的建议是消耗魔力直到没办法凝聚，这样也许可能骗过古龙的血脉，让它觉得这个后生崽的身体一直在漏已经菠萝菠萝哒，或者现在魔力消耗太快怕是要命时候，咱们先别长角了。
片刻后。
现在面前摆了一桌角。
看来是失败了。
“那就只能反着来了，”芙兰给出建议，“干脆放开限制让角和尾巴吸收魔力，吸满就不需要存在了吧？龙的魔法我不是很了解的，但那会儿什么东西都讲究实用，平时里它们很不方便对吧。”
也是一个感觉有用的想法，希笛决定找个没人的地方测试下。
长角的风波算是过去了，目前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这东西没什么危害，像头发和指甲那样会自己长，区别是掰下来后，在新的长出来前放回去，还能接着用，非常方便。
没头绪的地方还是很多的，比如希笛的古龙血脉继承的谁，为什么能有这样的变化……
许多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旅行过的三人多少都有过体会。
非要说的话，维多利加猜想是小希笛的先代太强了，魔力是能够携带部分信息的，遍布身体之中，繁衍这种事多少会传递下来些嘛，甚至有个别龙类孤雌生殖，那传承的就更多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她是说不好，除非再找出条古龙问问。
就交给以后的旅行吧，有悬念的故事才有了解的意义嘛，小希笛能不能找到答案，令她期待。
……
留下了一对角，维多利加准备用魔药处理下挂在客厅，然后时不时补充魔力就好，对外就说是魔法工艺品。
这也确实是魔法工艺。
希笛和老师走出门，对好口风，准备的理由是去了协会的图书馆查资料，忽悠伊蕾娜足够了。
快到饭点，芙兰犹豫回去后是再睡一会儿还是去翻一翻书找找线索，最后两个都没选，被希笛打发去买锅了，不然中午连煮饭的东西都没有。
比起变猫来说，这次的风波消弭得很快，一切如常。
在老师回来之前，希笛来到树屋远处的森林里，尝试着放开限制去吸收魔力。
一瞬间，角和尾巴开始放光，森林的魔力像是洗碗池里积蓄的水一样，等到阀门一开就迫不及待地涌过来。
——希笛立刻把角掰下来，放在眼前观察。
只一瞬间，它的内部就染上了浅浅的绿色，那是森林里的原始魔力，希笛已经很久没见到它了，这种东西不经转化，只能在特定的一类生物体内存在，它们被称作魔物。
不提其他，这玩意儿对智慧生命有着要命的吸引力，轻度的表现为美人村那样，魅惑男人让他们的思维迟滞，重度的表现希笛只在书上见过，是完全侵蚀掉人类的理性，只为追随那样的魔性而活。
非常危险的东西啊。
希笛大概明白了，为什么龙类被称作“强大又美丽的生命”，而部分龙类却丑得让人吃不下饭还有人崇拜，大概就是因为这玩意儿吧。
看来角是有着一定过滤和提纯的功能的，慎重地将这一根角处理掉，看着魔力消散后，他才放松下来。
一检查身体，刚刚的魔力差不多已经有了百分之一的量，还没算被截断在角里的，恢复速度是平时的数十倍。
最高功率开不得，希笛保持常态，不再限制让它吸收。
体内的魔力开始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犹如水龙头下的水桶，水位不断上涨，短短几十分钟内达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