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维多利加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想到了什么，但能看出来她在走神，指头轻轻戳在了她的额头上。
“选好了就出去吧，我猜小希笛已经在等了，另外，伊蕾娜，今晚你留在家里过夜吧。”
“啊？”
“妈妈觉得你已经是大孩子……不，快要开始准备旅行的旅人了，有些话想跟你说一说，要听吗？”
伊蕾娜犹豫半晌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晚上留下。”
……
如维多利加所料，希笛已经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手里端着两杯饮料，买的东西都被收纳魔法收起来了，毕竟只有布料不是很重。
他不喜欢等人，也不喜欢被人等，估算了下女孩子挑选衣服的大概时间，在对面的饮品店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才过来。
“给，阿姨，这杯是冰的柠檬水，这杯是常温的拿铁咖啡。”
“啊呀，真细心呢，”维多利加接过柠檬水，把咖啡递给表情变化到微微嫌弃的女儿，“什么意思？快到日子了还想喝冰的，是准备像去年那样捂着被子哭吗？”
“妈妈！”
伊蕾娜面红耳赤地打断了母亲的话，余光去瞥师兄的表情。
希笛充耳不闻，听到了也不去想，左耳进左耳出，脑子都不过，小时候的黑历史嘛，谁都有，都别笑。
但是他应该是没有的。
“买衣服的时间意外得快呢，感觉有些奇怪啊，还想再逛逛。”维多利加托着下巴思考着。
对女性来说，到了街上快速买完喜欢的东西就回去，这种事情绝对很奇怪。
有过深刻教训的希笛哪里敢接话，摆了摆手随手扯了个借口，“不了，家里没有点心了，我需要回去做一些，就不打扰了。”
伊蕾娜也面露为难之色，她对逛街也没什么兴趣，倒是旧书店之类的地方她能待大半天。
“好吧，其实该买的东西也都买了，夏末这边有个节日，到时候邀请芙兰老师一块来吃个饭吧，我也想看看她的新衣服呢。”维多利加也没多挽留，反正都熟，哪天有空哪天来就是。
……
“咚咚。”
希笛轻轻敲了两下门作为提醒，这个习惯是只在他和芙兰老师独处的时候才有的，也只有那种时候老师会特别放松。
起源是芙兰老师把咖喱差点砸在他脸上那次，还有夏天，没有人的时候，一天到晚都打瞌睡的魔女基本不会换下睡衣，会随机刷新在各个能躺下人的地方。
睡着了嘛，总会有几分不得体，所以要提醒下。
虽然大多数没用就是。
推开门，毫无应答的声音，果不其然是在睡觉。
成年人在自由支配假日的时候，往往会兽性大发，具体表现为像考拉一样一天睡二十个小时。
希望她回去之后还能跟上学院的节奏，老爷子年初就不怎么走动了，在芙兰老师出门之前就宣布她是校长，将学院托付出去了。
然后校长扭头跑到千里之外去给人当家教。
像话吗？
上次他回去的时候，安东尼奥老校长还拉着他说了半晌话，大意是没有他之前改进制度和设计魔法人偶辅助教学，现在学校是什么样子真不好说，芙兰老师那个人是真的让人担心……
还有学校里的老师们，少了个人他们的工作就要重一些。
算了，留给芙兰老师的时间不多了，让她开心些也无妨。
取出来材料，希笛来到书房翻着纸笔，开始设计款式和估算尺寸用料，芙兰老师的话……材质轻薄的百褶裙和居家穿比较舒服的短裙，老师长袍下一年四季都是长及脚踝，在家里还是放松些好。
还有夏季的睡衣，最近流行的T恤衫，哦对，下次出门要记得买遮阳帽，颜色的话，就白色吧，魔女帽的款式真的有些老气了。
此外，真夕子的浴衣和早就想做的小纹吴服，这就要复杂一些了，等回头有空再处理。
纸笔勾勾画画，有了初步的成稿后，用魔法咔嚓咔嚓，黄昏前就赶了出来，他和玛尔老师不同，不是噬魂怪，有没有灵魂都好。
抱着衣服推开了老师卧室的房门，里面空空荡荡。
瞄了一眼，希笛直奔自己的房间，开门，果然老师正躺在他的床上，洗过澡换上睡衣，房间里有沐浴露的味道。
他离开后房间冷气散尽，这会儿也很热，地上有一滩冰块融化蒸发后的水印，是她为降温做出来的最大努力。
现在整个人的皮肤都是红的，皮肤微微润湿后显得格外晶莹，唯一的问题是……
希笛看着被子上灰色的部分，上面被汗水浸湿的痕迹非常显眼。
“老师，老师。”
“呜呃……”芙兰翻了个身，看来睡得很难受，否则平时这种音量她都不带反应的，如此还是坚持着睡觉，真是热爱啊。
但面对这样的老师，希笛有总结下不少于三十种方式让她起床。
他找来毛巾，用较常温稍微低一些的冷水浸湿，轻轻擦拭着老师的面颊和脖颈。
清凉的触感在去除热意带来舒适的同时，又稍微有些提神，芙兰不得不遗憾地睁开眼睛，毫不意外，面前是自己的弟子。
“啊，已经黄昏了。”
“您睡得时间有点久，晚上没问题吗？”希笛递过去一杯冰水。
尚有些昏沉的芙兰小口啜饮着，感觉沁人心脾的凉意一路深入到肺腑之中，舒适地伸了个懒腰，睡衣并不厚重，能清晰看到形变，她也不在意，这种程度也算不上什么了。
“困意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是有的。”
“我觉得您换个词，这句话会更加深刻。”
……
第一八四章:伊蕾娜的成长故事
伊蕾娜在爸爸欣慰的眼神中帮着收拾桌面——这活以往得由他来做，女儿真的是长大了啊。
可惜老父亲不清楚，他的女儿也是这段时间在树屋生活养成的习惯，她不动老师不动就只有师兄动，坐在那里干看着？会良心不安的。
“亲爱的，出门散步去，我和伊蕾娜说些悄悄话。”
“哦。”
维斯提亚也不在意，给了女儿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推门出去，一位合格的父亲要懂得保持距离。
伊蕾娜稍微有些局促地抱着盘子到厨房。
上次和妈妈正式交流，还是在见习魔女测试之前，那个时候她紧张得就像一张拉满的弓弦，妈妈就温柔地告诉她，这个测试大多数通过者都是成年人，即使输了也无所谓，并给了她灵感，让她研究出一些好用的技巧。
——以魔道士而言，妈妈的水平真是了不起啊。
之后经历了丑陋的实战，她感觉那些成人的水平也不过如此，紧绷后的回弹和打败了成年人的成就感，让她那一段时间里都有着飘在空中的不真实感。
于是妈妈就委托了芙兰老师给了她一顿毒打，后面还有站着不动她都无法破防的师兄，现在的心态是心平气和，沉静了不少。
这样想来，成长的重要时候，妈妈一直都在啊。
“小伊蕾娜的生日在十月，马上过了就是十五岁的女孩子，以你的聪慧，现在已经和成年人差不多了，就是少了些阅历。”
维多利加不使用魔法，认真清理着碗碟，她很喜欢这种亲手抚摸餐具的感觉，到现在，每一个盘子的细微差别她都能分辨出来。
一边擦着，一边随便说着话。
伊蕾娜歪头思考了一会儿，一脸惊恐的茫然，“啊，是这样，我就要成年了？”
“其实也没那么快，就当是十八岁好了，但你要是能忍到十八岁之后出去旅行，我也不多说了。”
“那不可能了。”女孩果断摇头，现在每一天她都在想着旅行，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愿望。
维多利加毫不意外，继续说着，“其实也是今天和你一起买衣服的时候，才意识到了我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真让人怀念啊，好像昨天还缩在我的怀里说要学魔法……”
缅怀的神色一闪而过。
“妈妈这里有一些大人的经验。
伊蕾娜，当你听到有人这么说的时候，关系不亲近的人就不要太在意了，大多时候，他们的人生对你毫无价值。
不过我想，我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你就当做一本书吧，可以看，但不要生搬硬套。”
“是的，妈妈。”伊蕾娜站直身体。
“也不用那么严肃，去搬凳子来吧，我这里也快结束了。”
“好。”
片刻后。
维多利加端来了一壶茶。
“是你师兄告诉我的配方，说用于饭后养胃的，喝慢一点。”
伊蕾娜稍微多了些兴趣，慢慢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还有并不浓重的苦味，饭后疲惫的味觉和精神都为之一振。
“好久没有这样说话了呢，”维多利加笑了笑，“先从哪里说起呢……就从你感兴趣的好了，你经常和小希笛见面，有道谢吗？”
“那个，经常吧，麻烦完师兄我总会说一句，但前段时间他就说不用那么客气了。”
“嗯，是这个道理，太生分也不好，但要记得，一些麻烦的事情，还有接受完教学后，一定要认真道谢，别人不计较地付出了精力，不能视而不见，知识和魔法是心血的凝结，每一个专属的魔法都十足珍贵。”
伊蕾娜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好孩子，”维多利加很满意，“这段时间……嗯，也才不到四个月，你成长得很快，芙兰老师和希笛都是很好的榜样，当然前者生活上可能缺少积极性，这点不要学。
你的知识每天都在增进，性格在沉淀，待人处事的态度也有了很大改善，我是应该要感谢他们的。今天呢，妈妈发现了一件事，需要告诉伊蕾娜。”
“是什么？”
维多利加双手按在女儿肩膀上，认真地说：“那就是，你长大了，伊蕾娜。”
她的女儿面露困惑，思索起来其中是否有深意。
“成长是复杂又简单的东西，伊蕾娜，你现在已经彻底脱离了‘孩子’的领域，无论是见习魔女、触手可及的魔女的身份，还是你的性格与学识，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等你自己认识到这点，或许得等到旅行一段时间以后了，妈妈在这里告诉你，是希望你要有自信。”
“自信？”伊蕾娜咀嚼着这个词，并细细思索着自己的成长。
回顾下来，真的是啊，好像昨天还在妈妈怀里撒娇，说要成为妮可那样的人，然后一段漫长而辛苦的日子，没有朋友陪伴的欢声笑语，没有空闲的假日与闲暇，没有一切孩子所应当拥有的轻松。
那是她挑选的道路，孤独且沉重，连妈妈在八岁后都有意保持了距离，锻炼她的独立性。
现今，她已经一只脚踩出了终点。
一阵恍惚后，她的感觉是：好辛苦，并且，好了不起。
“这就是我要说的自信，”维多利加很了解女儿，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已经过了小孩子怄气的年纪，失去了孩子的特权，但是也有了大人才拥有的东西，独立、自有、担当和追求。
伊蕾娜，记住这些让你与同龄人不同的东西，这就是大人的证明，与年龄无关，它们非常沉重，背负起它们，今后就要挺胸抬头，这就是属于大人的，属于你的自信。
你的头脑灵活清醒，手指灵巧，身体健康，相貌出色而富有魅力，像生长起来的梧桐那样未来可期，你要认识到，自己是大女孩了，并且很快就要成长为出色的女性，或许还会被别人当做小孩子看待，但一定要记住，成长是自己的成长，保持着这样的自信，以后的日子里，尽情去追求自己的生活吧。
最后，如果遇到了困难的事情……就像芙兰老师说的那样，不要藏在心里，去向周围的人求助吧，芙兰老师、小希笛，你爸爸和妈妈我，多少是能帮一些忙的。”
维多利加抓住女儿的手，传递着自己的心情。
这只手持握魔杖的时间，已经被那些柴米油盐琐碎事情加起来的时间超越，但技艺已经刻在了骨子里，魔力从来不会消失，只会如潮汐一样起伏。
维多利加不擅长魔法，但魔女妮可还是懂一些的。
第一八五章:咖啡的内涵
在家的夜晚其实睡得并不安详。
适应了凉气后，伊蕾娜小姐深刻认识到什么叫由奢入俭难。
家里的位置其实蛮好的，童年时她也经常觉得窗外的凉风让人舒适，但现在……魔法改变生活嘛。
其次就是脑海里总翻滚着妈妈说的那些话。
她感觉某些话语里隐藏着深意，想了想又觉得每句话都很沉重，包含着一位母亲对女儿的关怀和祝愿。
说到长大又不免想到以后的日子，她肯定会去旅行，那么师兄呢？芙兰老师呢？要旅行多久，去多远的地方，出发后再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回到出发点？
无从得知，成长也总是这样令人惶恐吗？
伊蕾娜轻轻叹了口气，决定明天去问下芙兰老师和希笛师兄，就像妈妈说的，感到困难的时候就去求助，不盲目逞强也是大人的成熟之处吧。
最后是非常现实的因素。
身上是刚买的衣服，穿着还没适应，总觉得胸口有些挤，这东西真的能辅助发育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