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女孩在尽最后的努力，仰着头，红肿的眼睛看着妈妈，周围一片陌生，建筑和大人们像是鬼窟和里面游荡的恶鬼，只有抓着的这个人可以依靠。
但这个人也是其中之一。
女人平静地抬脚，踢在亲生女儿的肚子上，她对人体非常了解，这一下就让小女孩脸色苍白，倒在地上轻微抽搐着。
她蹲下来，声调依旧平稳：
“乖，发挥最后的作用，帮帮妈妈吧，这是我最后听你叫妈妈了。
你的父亲死了，你的爷爷和奶奶也死了，那一家的积蓄花完了，生育你的精力，陪那家人过家家的时间，抚养你的花费……坦白说卖掉你不是很值得，更高回报的做法又需要时间和更多投入，所以还是算了。
永别了，妮诺，顺带一提，这个名字我一直不喜欢，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东西，真恶心。”
女孩躺在地上，发不出声，只有眼泪流淌，空洞的瞳孔倒映着天空。
“来嘞，魔女大人，三百金币，请点好。”
协会不会在这种地方有分会，他们这一行也不敢去那些正经国家游荡，为了保险，这里全是现金。
臃肿的老板吃力提过来，接着就用贪婪的目光注视着地上的小女孩，像是屠户打量着猪，迟疑着要怎么最大化价值。
这可别踢坏了啊？
他心疼钱，但不敢发作，他们对魔女没办法，孤家寡人哪里都能去，尤其是面前这样狠毒的，得罪了以后就别想做生意了，打落牙也得含着血吞进去。
“放心，没坏，我有分寸。”
女人“哗啦”倒出来金币，开始轻点。
“三百枚齐了。”
她烦躁地抬头，“我自己确认就好。”
老板却只惊悚地看着这边，脚下往后挪——不是他在说话。
她回过头，面前是一个白发个不高的魔女，重要的是，她的胸口别着明月。
“协会。”
希笛点头，“所有魔女的行为都应受到协会的约束，根据手册第十三、十五条规定，不得对普通人进行人身伤害，不得违反注册地协会的法律，另外，我这里还质疑你涉嫌谋杀，有笔二十年以上的工作合同，我们可以谈谈。”
协会可不会在奴隶制存在的国家安置分会。
“小子，我见过的魔女——”
无形的风刃划破空气，她藏在衣袍下的手已经捏上魔杖，完全没有准备留手，直出杀招。
可惜没用，撞到衣服上只扩散开一片星光。
在她错愕的时候，地上冰柱升起，重重撞在她的肚子上，她当即抽搐着倒地，一如刚刚。
很巧，希笛也对人体有些研究。
冰霜弥漫，冻结了她的四肢——这可不是魔力之冰，她的四肢废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还没逃走完，战斗已经结束。
“那个……协会的魔女大人，那袋钱……”老板战战兢兢走过来。
希笛表情冷漠下去。
“这是违法所得，你要拿回去的话，我们一起去趟协会？”
“不不不，我是守法良民！”
人也别想了，他是看出来了，黑吃黑！这年头怎么魔女和协会的人一个比一个那啥？
……
之后，在妮诺母亲的工房里找到了残留的剧毒魔药粉末，开棺检查妮诺父亲、叔伯、爷爷奶奶的尸体，发现了同样的成分。
看来她药理学得不怎么好，用了好几种残留持久的毒物。
定罪，判处绞刑，希笛亲手为她挂上的绳索，可惜她的喉咙也在低温中出了问题，无比含糊，不知道最后的话语是诅咒还是唾骂——反正不会是忏悔。
之后那个孩子还是被协会丢给他照顾了，因为人手实在繁忙，本地的福利机构又闹出了丑闻，请求他寻找合适的地方安置。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妮诺都不曾说出一个字，无论是饿了、渴了还是其他需求都不会开口。
也亏得他擅长照顾人。
希笛也不提找人抚养的话题了，带着旅行了很久。
大约一个月后，那孩子才说出第一句话：
“谢谢您……没有丢下我。”
……
到现在能正常交流，也是可喜的进步了。
当初留妮诺在身边最主要的原因是，感觉她和瑟琳娜有点像——那孩子，以前也是这样怯懦的小女孩。
不过现在也有了令人欣慰的成长。
思索着，希笛隐约看见了奇怪的东西。
很快连妮诺也看见了，她揉了揉眼睛。
“先生，那个是……城堡？”
在高耸入云的空中，五颜六色的花朵与青草，还有灰色破败的墙壁。
希笛停住扫帚，感受了下风，“啊，不是什么幻象，真的是城堡诶。”
……
第一七五章:天空之下的奥罗汀
旅行者有个原则是，不靠近看起来危险的东西，没有信息的情况下就不要凑近某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但总有人自恃实力高强，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就莽过去。
希笛是这样的人。
因为身后还有个小萝卜头，他还是谨慎了许多，围绕着那座空中的城堡盘旋了好几周。
下半部分是锥形的泥土，平面之上是一栋古旧的城堡，以希笛旅行的经验判断，属于危楼，放着不动过几年自己就该塌了。
正常建筑敢这个质量，验收的人能把建造者打进地基里，所以它大概率是魔法制作的，现在已无力维持，看上去居住其中的魔法师已经离开很久了。
宽阔的庭院上还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在这个高度的气流中摇动的幅度却很轻微，嗯，魔力结界还在维持。
又转了两圈，看到了一片面积不大的田地，上面生长着稻禾小麦与常见的蔬菜，富有生活气息。
这又让希笛感到迷惑了。
看起来这里生活着人，但到底是什么人会居住在这样的危楼里？某种行为艺术？魔力足以撑起包裹城堡的结界，却无法维持建筑，这一点实在很矛盾。
城堡一动不动，固定在这片高空之上，希笛还是没有贸然进入，他想，下方的国家可能知道些什么。
……
入城前，希笛摸了摸胸口，那里的星辰胸章暂时摘下了，因为前段时间刚路过一个厌恶魔法师的国家，他暂时也没有悬挂的意思，反正不会久留。
国家的名字是奥罗汀，在许久……嗯，确切的时间是十年前，它被称作【天空之下的奥罗汀】。
“‘天空之下’的天空是指什么呢？应该有什么特殊的意味吧，毕竟这个国家的天空看起来很正常的样子。”
希笛问出这个问题后，咖啡店老板的脸色变了，不愿意再谈。
“那种事小孩子就不要知道了。”
嗯，很遗憾，时年十五的希笛虽然这几年有在成长，但还是儿童身高。
应对这样的人，希笛有特殊的交流手段、
“叮——”
一枚金币在空中翻滚着，落到柜台上。
“再来一杯甜牛奶，一份烤薄饼，多的不用找。”
“乐意效劳！”
大多时候，希笛都能通过一位大家都喜欢的朋友，来迅速和陌生人打好关系，那位朋友的名字是金钱。
金钱并非万能，却也的确能做到很多事哩。
……
十年前，奥罗汀还是有着数十位魔法师的国家。
很遗憾，魔法师和普通人的关系，却并没有王立赛勒斯提利亚那样和谐，魔法师们残忍又冷酷，以维持稳定的理由全天候监视着地面——他们居住在漂浮的城堡中。
夜里，城堡像可怕的怪物那样漂浮在国家之上；白天，冷血的魔法师们在这个国家巡视着，镇压一切违法的行为，手段酷烈，连反对者也一并惩罚，轻则用魔弹惩戒，重则鞭笞、倒吊乃至于斩首。
他们都是有相当水平的魔法师，几乎一切闲暇时间都会去磨砺魔法技艺，据说手艺不精的同伴会被残忍地推下高空。
“……就是那样一伙人，甚至连周边的国家都畏惧着他们，不敢直言，就用‘天空’来代替，我们这就被称作天空之下的奥罗汀了。”
老板心有戚戚焉的样子，刚刚甚至下意识地收了声，此刻才放开，可以理解是怎样的阴影。
“但是我好像并没有在这个国家见到魔法师。”希笛看向窗外，街道的上空没有任何骑扫帚的人。
老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表情放松下来，“那个啊，奥罗汀已经没有魔法师了。”
“原先那些人呢？”
“他们啊……他们的城堡下不来了。
十年前，那会儿我的老爹，还有好多人，在某个知情者的帮助下，白天潜入城堡修改了动力炉的操作方式，让它持续抽取周围的魔力，于是，晚上它飞起来后再没有落下，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飘着，那些魔法师，大概是死了吧。
以前……嘛，总之现在轻松了不少。”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希笛回到自己的座位，小口抿着甜咖啡，妮诺一边喝着牛奶，时不时抬头看向他，像是生怕他离开一样，这个习惯到现在还没有改正。
等到他回以安抚的笑容后，女孩才脸红着低下头继续进食，像是某种观赏性仓鼠。
一手托着脸，希笛继续观察着周围。
这也是个临海的国家，但希笛并未在这里感觉到什么繁华的样子，街道有些老旧，远处城墙破损的痕迹已很久远，却还未修补，平平淡淡生活的居民，街道上开门的店铺并不多。
是个萧条的国家，而这样的地方是养不起几十个魔法师的，所以很明显，在那幢城堡离开后，他们失去的并非只有枷锁。
……
等到妮诺吃完，希笛掏出手帕擦了擦她嘴角的食物残渣，出城后离开。
然后直奔天空。
持有者死亡就等于野生，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
所以说旅行真是有趣啊，经常能见到各种奇怪的东西，魔法师们沉迷于各自的世界，总能搞出新花样，这边的居然制作出了浮空城堡。
有必要研究下，一栋能飞的房子超帅的好吗？
已知的风险是，那座城堡的动力炉似乎会不断抽取魔力，根据老板的说法，是让魔法师来不及乘扫帚飞出来就被直接抽干的程度。
仅供参考。
简单分析，如果存在持续抽取的机制，绝大多数放出型的魔法都会在转瞬间消失，那样连破坏城堡都做不到。
这些对希笛来说都没什么，仅论魔力的话，他还是有些自信的。
其二就是，上面一定还有幸存的魔法师，稻禾可是娇贵的作物，还有那些蔬菜，要是没人，地里能长的大概只有杂草。
其三就是城堡可能存在的反击机制。
为了验证，希笛抓住了一只愿意配合的热心路人鸟，用玛尔师父操作人偶的魔法，用魔力牵扯着丢过去，晃了一圈。
嗯，毫无反应，只是魔力消散了，鸟恢复后惊恐地飞远了。
然后一出结界就被高处的气流打翻掉下去，祝它好运，能在落地前重新飞起来。
从这个魔力消失的速度判断……希笛感觉他能七进七出。
之后又用不同体型的“朋友”以不同的速度试探后，希笛确认了反击系统大概是没有，或者已经坏掉，放下心来。
带着妮诺降落，踏上了城堡的庭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