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并不算久违的久违后，以“找寻灵感”为由，玛尔拉着弟子来到书房要他讲故事。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那封还妥善保存的信里已经描述了路上的见闻，而到了王立赛勒斯提利亚之后的生活……平静得难以描述。
当着师父的面说他跟老师卿卿我我吻颈之交？
虽然他不太懂怎么处理人际关系，但也没到完全不懂的程度。
因此搜肠刮肚之后，只聊到了那些学生的事，他们“偷偷摸摸”在教职工的注视下在学校烧烤、打火锅，放假前的雪仗、滑冰和赛帚……
玛尔一手托腮，上半身放松地半俯在桌上，认真聆听着，她感觉到了弟子小小的变化，是好的。
“小希笛也交到朋友了呢，还有没想到我们的作品也会到那里，真是奇妙。”她愉快地笑起来，拿起笔在草纸上简单画着。
“王立魔法学院的校服，是这样的吗？看起来真是朴素呢。”
“差不多，领带是绿色的。”
“这搭配是不是有些古怪，哪里的刻板印象啊？”玛尔蹙着眉头，“最近有定制人偶的客人要求学生制服，小希笛你那里有没有其他参考？”
“有的，学院之前作为贵族学院，校服还是挺华丽的……”
说着说着，两人勾画的稿纸铺满了整张桌面，最后讨论的问题从校服到了“学生的感觉”身上。
“说起学生感，一定要细！罩杯超过C一律开出学生籍。”玛尔语出惊人。
她抓起笔，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大致的骨架，在腰臀腿三个地方划上了圈。
“过膝袜或者及膝袜，学生感更胜一筹的话就是及膝袜，到膝盖的位置，纤细的、铅笔一样的小腿笔直匀称；过膝袜的要求大腿稍微有一些肉，微微勒出肉的感觉……是否有些刻意的感觉了？”
希笛跟着思考起来。
“贵族学校的话，女学生为身材发愁是很常见的事吧？看着过膝袜留下的痕迹露出苦恼的表情，也是学生感十足的烦恼不是吗？”
……
等他们结束讨论，太阳都隐隐西斜了。
玛尔拍了拍脑袋，“啊啊，一讨论起来就忘了时间，明明是值得纪念的重逢谈话嘛，怎么和以前一样了。”
“也没那么值得纪念了，”希笛挠了挠脸蛋，用魔法再次加热咖啡倒出来两杯，“而且我也很开心了。”
“人偶是我喜欢的领域，小希笛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玛尔轻轻吹着咖啡的热气，紫色的眼睛注视着弟子。
“特别喜欢的东西……好像还没有呢。”
“以后找到了一定要告诉我哦。”
……
第一三六章:明媚的一天
预定的计划是，在人偶国和时钟乡各待六天左右，算上赶路的时间，十五天足够。
这五天在师父的请求下，晚上都是一起睡的，除了几次因为缺氧醒过来，将师父推开，一切正常。
玛尔很喜欢弟子那个屏障魔法，在夜晚会散发着柔和的星光，不需要开灯惊扰到弟子，就能看清他的脸，想欣赏多久就欣赏多久。
所以这几天她的状态其实不是很好，黑眼圈肉眼可见地增长，就这样白天补觉，晚上视……嗯，找寻灵感，连生意都交给了弟子打理。
要是时间再长一些，她的作息说不定都要彻底颠倒过来了。
因为这样，希笛又忍不住唠叨了好久。
很多时候他知道，大人有各自的生活方式，不需要他这个小孩子来多说什么，但在亲近的人身上，果然还是让人放心不下。
或者说，能让小孩子担心的大人，是否有些……
总之，无论人们珍惜还是虚度，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再次离别的那天，两人都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冷静，或许是已经经历过一次。
“……多的我就不多说了，保重了老师。”
“嗯，再见了小希笛，记得给我寄留影相片。”
“是是。”
弟子再次从这栋房子里消失了，玛尔又一次觉得这地方意外的空荡。
再度在门上贴着暂停营业的牌子，魔女回到弟子的房间，回溯的魔法不断闪烁，气味逐渐恢复鲜活。
黑眼圈浓重的玛尔重重倒在床上，困倦地阖上眼，因为昨天看着弟子直到凌晨，实在有些遭不住。
“还不行啊……”
她并非不想留下弟子，而是想要看到更闪耀、更加美丽的造物，每一个步骤的打磨都要经历漫长的时间和足够细致的工艺。
所以，等待吧。
……
时钟乡距离人偶国并不远——对现在的希笛来说，可惜这一带偶尔还是会有魔法师们活跃的，希笛不敢速度全开，否则撞到谁，XX就要变成XX酱了。
即使如此常态的飞行速度也有过去全力的水平，勉强能控制得来，在中午之前抵达了时钟乡。
“欢迎回来，希笛阁下。”
“辛苦了。”
门卫行礼后，登记过信息的希笛点点头，飘进城内，第一目标依旧是墓地。
又是一季冬雪。
这边的气候温暖湿润，路上已经能看到些微让人欢喜的嫩芽了，而这边依旧一片死寂，崭新的陈旧的斑驳的粗糙的……各种款式的墓碑林立，希笛走到那块气派的墓碑前。
它稍微有些磨损了，褪去了那亮眼的光泽。
一块崭新的墓碑，是会让亲人欣慰，还是会不断提醒他们一段过往呢？老旧下去，被时间沉淀吧，越旧越好。
希笛轻轻摩挲着石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静静地眺望着蓝天。
雷歇尔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其实他并不喜欢说话，他一生最渴求的时光，是小时候与兄弟们躺在草坪上看天的时候。
现在他可以好好看了，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不暖不热，天也很蓝。
希笛取出扫帚，清理干净墓碑前的一块地方，周围光秃秃的泥土，和远处旧坟上的草芽，他想了想，取出来一袋种子倒进了泥土里。
不是什么花朵，只是这附近国家很常见的草种，牛羊喜欢它的多汁，小孩子们喜欢它的柔软，这样一种普通而受欢迎的植物。
“走了。”
做完这一切，希笛拍了拍手，走出墓地才重新坐上扫帚。
……
星屑魔女有收到弟子送的春节礼物，是一把她很喜欢的躺椅，初躺上去有些硬，但是习惯之后还挺舒服，尤其是摇晃的幅度，不轻不重，深得她意。
今天更是与之绝配的暖和天气，万里无云一碧如洗，远处隐隐传来汽笛声。
芙兰抱着被子出门，在树林间搭起晾衣绳晒被子，一一凑过去嗅着那床的气味更适合午睡的时候盖着。
最后挑出来弟子的那床。
甜品的香甜味和浅淡的小麦气味，就像是一块烘烤着的蛋糕，盖着这床的话，睡眠质量一定是最好的吧。
嗯，那枕头也用小希笛的好了。
魔女这样愉快的决定着。
晒完被子，她坐回躺椅，在轻微的“吱呀”声中，凝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泊。
“还有一周……好像？待会儿看下柜子就知道了，快回来了啊。”
……
“还有一周。”
希笛按了按帽子，在明媚过头的阳光中，来到了这栋稍显老旧的房子。
艾琳诺夫妻其实收入不低来着，以他的眼光看，家里那些摆设挑出来一部分都能换一套房子了，但他们却格外中意这栋房子，可能是因为旧得刚刚好吧。
并且，艾丝黛儿是从这里出生的，按照周边的习俗，在有亲人去世前，搬来搬去是不吉利的。
想想看，人和房子一起变老的岁月，也挺让人向往的。
还有艾丝黛儿，好久没见了啊，不知道这段时间她有没有消息回来。
思索着这样那样的事，希笛抬起手推开栅栏，准备往里走的时候，隐隐听见一边有奇怪的声响。
“呼——”
这样，像是风声，又像是什么东西挥舞的声音，还有轻微的脚步声。
希笛一手按住拐杖，魔杖隐藏在长袍下，抬脚走向那边，推测是工人什么的吧，不好表现得太失礼。
但出人意料，是他不曾想象过的景象。
是瑟琳娜，她在挥剑。
一身便于行动的装束，已经长到脖子以下的蓝色长发梳成清爽的马尾辫，此时正单手拎着一把剑进行着挥砍练习——还是金属剑，看起来已经开刃了。
希笛没有出声打扰。
小女孩不比手上的剑高多少，单薄的胳膊每次绷直都能看清纤细的弧度，晶莹的汗珠自后颈滑落。
步伐和呼吸都有一定节奏，看起来不是小孩子拿着剑玩的程度，而是有人专门指导过的。
他这才满意地点头，刚准备出声的时候，忽然有了个有趣的念头闪过：想看看自己在这里站着，瑟琳娜多久才能发现……
“嗯？”
一双红瞳映入眼中。
那眼里的警戒、疑惑迅速消失，犹如展开的折扇一样，快速覆盖上欣喜和激动。
“哥哥！”
她丢下剑，雀跃着跑过来，却又停下了脚步，颇有些尴尬地擦了擦脸。
“那个……”
女孩的兄长却没有在意那么多，向前两步，用力抱住了妹妹。
“我回来了，瑟琳娜。”
“嗯，哥哥。”
她最终还是没能克服诱惑，沉溺地将脸埋在哥哥胸口，深深吸气。
是熟悉的味道。
第一三七章:妹妹的时间
“阿姨今天去朋友家做客了，大概下午回来，叔叔中午应该不会回来的。”虽然不太厚道，但她的评价是十分满意。
“已经能够自己下厨了吗？”
“嗯，学了好久，阿姨说味道还不错。”
“了不起了不起，”几句话熟悉感就回来了，希笛从怀里取出来手帕递给她，以两人的身高差，有些地方他去擦会很别扭，“瑟琳娜怎么在练习剑术啊？”
说着待会儿就要洗澡了，小姑娘还是没拒绝，接过来手帕在不碰到皮肤的前提下进行了擦拭，然后趁兄长不注意的时候塞进口袋，回答说：
“前段时间艾琳诺阿姨的朋友来家里做客，以前是某个国家的军人，觉得我很适合学剑就教了我几手。”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这边，每次视线扫过薰衣草饰品都会心里轻快几分。
“这样啊……”
坦白说那可不是“几手”能形容的。
至少比他强，他拐杖里的剑有一个冬天没出鞘了。
略带担忧地打量了下妹妹的身体，“瑟琳娜的年纪，还是不要太辛苦比较好，打个基础？”
“嗯，”她开心地回应：“我知道的哥哥，师父有定期来看我，检查过几次，这种强度没问题，我的身体比普通人强很多，用真剑已经有两周左右了。”
说起来雷歇尔爷爷有一部分异类血统来着，他的两个儿子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隔代遗传吗？
希笛揉了揉她的脸蛋，温和地笑着，没再多说。
推开门，瑟琳娜想起来一件事。
“哥哥，阿姨他们收拾出来你的房间了，在我房间的斜对面，艾丝黛尔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