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小希笛别看！”
老师急切的声音姗姗来迟。
身体的反应总是比思维要快，面前的障碍物挡住了视线，偏折的光线如同马赛克。
希笛垂下眼睛。
“您又在做什么？”
“稍等一下！”
匆匆脚步声和关门声，片刻后，换上睡衣披着长袍的芙兰才走出来，这会儿希笛已经从地毯上的水渍和洗漱间的热气简单分析出了情况。
简单来说，是开心地洗完澡，抱着咖喱准备坐在床上享受时，听到了开门声，吓得没站稳，把东西丢了过来，大概率还把浴巾扯下来了。
嘛，也算好事，至少希笛什么都没看到。
虽说被小孩子看到也没什么，但芙兰老师肯定会尴尬一段时间，说不定又会莫名其妙开始不说话，讲鬼故事什么的……等等，似乎还不错？
没抓住机会啊。
……
“老师错了。”
芙兰跪坐在沙发上，认真地道歉。
整理好东西的希笛坐在她面前，一脸无奈，按照上次的模板继续走。
“哪里错了？”
“安逸太久了，忘了用魔法，不然小希笛是拉不开门的。”
“……”
沉默了一瞬，希笛缓缓坐起身。
“就是这张嘴吗？”他双手扯着老师的脸，“硬得像法棍一样，捏一捏也不会疼吧？”
“去……师沐走啊！”
大概是想说“欺师灭祖”。
稍微扯了扯，留下些红印，希笛就收手了，因为再捏下去，以芙兰的性格会毫不犹豫反击，成人的体型摆在那里，这家伙又无比卑鄙，完全不会在意敏感的地方，耳朵、腰侧和腋窝，最后一定是他输。
“真过分啊小希笛。”
芙兰揉着脸，委委屈屈。
“小孩子都做不出这种事，您应该先反省下自己。”
“我刚刚反省了，都是小希笛的错，”恬不知耻的魔女凑过来，贴着弟子的肩膀，“都怪这段时间把我照顾得太安逸了，才会刚离开就发生这种事。”
“……”
希笛很想说些那以后您自己努力这样的话，可一注视着那双狡黠的蓝色眼睛，就发现完全说不出口，只叹了口气。
“是的，都是我的错。”
照顾人这个习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改掉吧。
很难说是他吸引了废人，还是废人吸引了他。
“没关系老师原谅……”
“咕——”
话没说完，她的肚子传来一阵响声。
“饿了。”
“您啊……汤面怎么样？”
“好！”
第九十四章:嗦面论英雄
急着回来，希笛也只在做点心的时候稍微吃了一点，这会儿准备面条的时候也给自己做了一些。
之前炖煮的牛肉高汤还在，理所当然，芙兰老师不会用这个，加热咖喱大约是她火候掌握的极限。
保湿得当的拉面团煮散后过凉水，然后注入高汤，配菜简单准备了海带、玉米粒和几片叉烧，希笛不喜欢溏心蛋就换成了荷包蛋，清汤看着有些寡淡，味道还是可以的。
老师估计胡吃海塞了一天，睡前清淡一些正合适。
两人捧着碗，以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边，吃饭的时候没有食不言的规矩，通常会没边际地说些话，或者认真地交流魔法。
“外面冷吗？”
芙兰看了看漆黑的窗外，端起碗稍稍吹了口气，那边的玻璃上就微微沾染上水汽。
接着她又非常童趣地用筷子将面滚成一团，像棉花糖一样慢慢咬着。
“开着护盾怎么会冷。”
希笛瞥过去，很想让她好好吃饭，忍住了，低下头眼不见为净，认真嗦面。
“这种天气早上起来上课很辛苦吧，学生真不容易啊。”
做二休五的懒人假惺惺同情着。
“平常学校什么时候放假。”
“什么时候下雪什么时候放吧，”芙兰稍一思索，肯定地说，“至少去年和前年是这样。”
“学生们放假会做什么呢？练习魔法？”
“怎么会，当然是玩了，满城地疯跑练习骑扫帚，等到河道结冰在上面滑，每年都有学生惹出事来，去年有个把人屋顶砸穿的，还好我在附近及时恢复了。”
吹了吹水汽，芙兰咬着荷包蛋喝了口汤。
“等到再冷一些，以他们的实力也只能外面活跃一会儿了，学生喜欢玩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冬天，鸟兽都要蛰伏起来，人类活跃的时间也会减少，这段时间枫叶已经变成了紫红色，秋季的灿烂到了尾声。
“这样啊，期末还有其他安排吗？比如考试什么的。”
“没有，考试是坏文明，老师我当初考见习魔女可是落榜了好多次，”她一脸郁闷，“提到考试就觉得头疼。”
“看不出来，我以为您是那种天才，刚学魔法就通过了考试，老师的师父出于考验才让您旅行几年，这样。”
“啊哈哈，也算了，只是没有认真，”她心虚地别开了眼睛，“怎么说呢，离开故乡之后有段时间没什么干劲，师父也一直说，要在心情愉快的时候学，就这样断断续续耽搁了很久。”
这句话大部分是真的。
看书的时候经常被师父打断，说着“那种枯燥的东西有什么用”、“实战比纸面知识更重要”这样的话，结果就是实战纸面两扑街，一路走过的考场全都失败。
这种情况直到师妹希拉加入队伍才好些，两个人态度一致的时候，就是师父也敷衍不过，总得教点什么。
说起来，当年自己也是个认真好学的好孩子啊，今日何至于此？现在我也是魔女啊，怎么收了个弟子像找到投胎转世的亲妈？
抱着饭碗，芙兰陷入深沉的思索中。
先不管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现在要想的是，自己当初怎么会被师父那种人拿捏，以及——
师父做得，我做不得？
那个女人的形象逐渐回到脑海里，毫无疑问对自己的人生造成了深远的影响。
——她是位诚实可靠的魔女。
“手！这个雕像的手掉哪里了！”
“师父，脑袋也掉下来了啊。”
“没有办法了，芙兰，我们自己粘上吧，魔法就是用在这个时候的！”
“您刚刚就是这么说，用魔法丢来丢去它才掉的啊！而且这是诈骗啊！”
她神秘一笑，食指点在唇上，“只要没被发现，就不算犯罪，来帮忙！”
这哪里诚实了？
不不不，再细细想想，师父也有闪光点，比如她高尚的节操。
“我是绝对不会写名字的，绝对不会写的，也不会暴露身份！”
灰发的魔女如此坚决说着，面对数位士兵依旧义正严词，仿佛拒绝的是邪恶的贿赂和肮脏的黑钱。
显然不是。
“不想写是吗？但上次在周边诈骗的就是你吧？”
“已经可以肯定了，有很多目击者，受害申报现在还放在办公室，请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以为我是谁啊！”
“欺诈师。”
“守财奴。”
“犯罪者。”
士兵们将她半强硬地带走了。
这哪里高尚了？
我到现在还不曾作奸犯科，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啊。
等下等下，芙兰感觉自己的脑袋很疼，虽然师父是这样一个心肺掏出来只有狗回头的烂人，但也有着闪光的时候，比如在自己的故乡揭露了真实，大闹一通后打破了城门跑路。
同理，旅途中一定还有什么瞬间值得自己铭记，一定有某个瞬间，想起来就能忆起到那个女人的魅力。
“今天我们教飞刀，首先呢，要将飞刀藏在裙子里，然后然后拔刀的时候要像这样，性感地伸出一只脚——”
“咳咳咳咳！”
芙兰剧烈咳嗽起来，呛得满面通红。
在希笛的视角里，老师忽然不说话了，然后抱着汤碗一边喝一边皱眉想着什么，不时摇头，接着就呛到了，您到底是想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没事吧。”
希笛递过去手帕，从声音判断问题不大，只是呛了下。
“刚刚想到了奇怪的东西，”老师的脸还是很红，用手帕挡住狼狈的脸，释放魔法收拾了完才放下，“放心，没有事情。”
总之，师父的路应该是走不通了，就这样吧，弟子平时还是很听话的，稍微严厉点也没关系嘛，不是有句话说溺爱才会让人堕落吗？
“老师要不要再来一些？”
“不了，我吃面包就好。”
恢复平静后，希笛继续嗦面，老师平静地啃着面包，继续刚刚的话题。
弟子听着窗外的寒风，突发奇想。
“每年都普普通通地放假，感觉很没劲呢，没有考试的话，能不能举办一些活动来激发学生的热情呢，我觉得老师之前捏人偶、灌水和烧水的小游戏挺有趣的。”
“总不能一群人都站那捏泥巴玩水吧。”
芙兰咬着面包嚼嚼嚼，眼神第三次不经意扫过弟子的碗。
其实刚刚因为呛到了，小半碗面和半个荷包蛋还没有吃，感觉非常遗憾，再要的话又有些丢脸。
拿过来一旁的勺子，希笛不动声色夹了一旁没怎么咬过的面条放上去，递到老师嘴边。
“啊～”
老师经常陷入这样的矛盾，希笛差不多已经习惯了。
……
第九十五章:舞者的冬
“刚才说到哪了？”
“活动。”
“哦对，活动。”
芙兰喝着汤。
“像上课那样就太小家子气了，而且还容易出事故，风刃啊、火焰什么的，不过全部学生一起玩听起来蛮有趣的，小希笛有什么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