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哈哈哈，小希笛的皮肤真好啊……让我看看！”
“不要！”
完全没听见呐。
“星屑魔女阁下？”
“咳咳，抱歉，有些走神了。”
乐不思蜀是吧？
她这边装模作样正襟危坐后，会议桌尽头安东尼奥才松了口气，不然待会儿提到这个人，大家看过去的时候她这个样子，本来就不好办的事大概就彻底不能办了。
“关于副校长的人选，我与陛下仔细商议后，参考了讲师们的意见，并在今早，从对学院最重要的一批人里，收集了他们的评论，最后才决定出人选。”
三位贵族脸色一喜，不动声色地扫过魔法师们的表情，在陛下面前保持着仪态才没有哼出声来。
对学院最重要的人？除了他们贵族还能是什么？而能坐在这里的他们毫无疑问从家世到人脉上都是翘楚，舍我其谁，舍我其谁啊！
“有一位得到了压倒性的支持率，说明这位深受大家的喜爱。”
贵族开始针锋相对怒目而视彼此。
“——有着出色的教学能力。”
一位贵族垂头丧气。
“优秀的品质与温和的态度。”
剩余两人继续对视着，保持着表面的平静，手心的汗珠几乎要渗透手套。
喝了口会议室助理端上来的茶，国王饶有趣味地看着那边，顺便牵扯着旁边魔女的注意力让她别再“走神”。
“魔女阁下不听一听吗？马上要说到重要的事了。”
“在听呢在听呢。”
随口敷衍。
芙兰正忙着观察怀里的弟子，哪里甚个空当去在意其他。
她发现只要这样低下头，对着希笛的耳垂轻轻吹一口气——
“唔……”
弟子就会发出很好听的声音，连带着身体也会一颤，非常有意思。
快乐吗？很快乐，但她很快就会知道，快乐总是需要代价的。
面颊绯红眼角含泪的希笛紧咬着牙齿，构思报复的的计划。
校长先生的铺垫也差不多了，两位贵族中的一位自认完全符合校长所言，并且另一位也承认如此，用讨好中带着不甘的眼神，注视着即将成为副校长的同僚，这座学院——这个国家当之无愧的中心——的副校长。
“我们请这位学院公认的偶像站起来，她的名字是，芙兰。”
“谢谢大家，谢谢校长的厚……诶？”
贵族先生难以抑制激动的站了起来，随即意识到，他还没来得及改名叫芙兰。
一个不该出现的名字出现在这不该出现的地方，不该坐在这里的人们发出了不该发出的轻声嗤笑。
那些细微的声响在此刻犹如洪钟大吕，贵族先生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按着桌子才收敛了情绪。
做出了这种事已经没有脸再待下去了。
这位先生勉强挤出一个“风度翩翩”的笑容，“抱歉我最近有些发烧，失礼了。”
他像是逃一样的、来不及问责就快步走了出去。
一位魔女丝毫不掩饰地大声笑了出来，像是要赶在他出门之前叫他听到。
门几近无声地合上了，不知道是那位先生的修养好，还是抓着门的手太过用力不好放开。
“安东尼奥先生！”贵族男一号难以控制拍打着桌子站起来，“您是不是拿错了资料！”
贵族二号附和着：“那位魔女阁下怎么也和您说的对不上啊！尤其是得到大家承认这一点。”
“我的耳朵还算好使，大家说话不必如此照顾我，”校长环视一周，停留在芙兰身上，“芙兰阁下？请起身。”
“那个，大家意见挺大的样子，我站着多尴尬啊，兹事体大，我觉得大家表决完意见也不迟。”芙兰很不情愿的样子，站起来她就没法抱着弟子了。
“魔女阁下所言确有道理，”贵一连人的名字都不想说，假模假样地看向校长，“大家最想了解的是为何是她得到了承认？”
“啊，你们可能误会了，我说，‘学院里最重要的人’——”
安东尼奥打开档案袋，取出一叠纸来，“除了学生，学院难不成还能有更贵重的东西吗？这便是学生意见的汇总，这一叠，是支持其他人的，然后这里，是支持芙兰阁下的。”
他拍了拍档案袋，其他全部加起来甚至不及它的三分之一！
贵二瞪大眼睛，双手抓过来档案袋，倒出来，每一张都是学生手写的鼓励语，字迹不同无一伪造。
“何等……荒唐！我想这里没有人会——”
“我没意见。”
“支持。”
“芙兰老师的能力我是认可的……”
“无异议。”
“……”
一瞬间，自他以后九人全部表决完，全票通过。
这个口头的支持对结果并无影响，毕竟是定了已经。
不过还是有点作用的，像是给了这个人一巴掌，抽翻他后用他的脸擦了擦鞋底而已。
“迪拉卿，”国王平静而淡漠地注视着他，“回去吧，如果你们与他一起走，现在至少还有颜面留下。”
“陛下！安东尼奥先生！这不可啊！绝对不可！”他试图挣扎。
国王垂下眼帘，“朕说过，一应事宜都由安东尼奥校长负责。”
安东尼奥认真整理着学生们亲手写的东西，同样没有抬眼，“陛下厚爱，我老朽无力，说话大家可能没听清，便再说一遍——
今天请诸位来，是做个见证。”
第七十八章:虚名
说是见证，见证完了，人也该走了。
当着大家的面，芙兰倒是没有说话，坐在位置上等其他人走完，最后只剩国王和校长留下。
“学校的那几位散漫惯了，毕竟看在那些老人的面子上塞进来的，芙兰老师也别在意。”
“怎么会，这种程度的事我旅行中见的很多。”
“这些人……唉，学校也是时候处理下了，跟这样的人共事怎么能搞好教育？”
与国王闲谈着的时候，其他人陆续走了出去。
“我知道芙兰老师没有担任副校长的意思，先听老朽唠叨几句可好？”
安东尼奥校长扶着桌子起身，语调平缓温和，脸上挂着笑容，与刚刚不近人情的样子对比强烈。
闲杂人等离开，座位重新排布，国王扶着校长坐到了芙兰对面，大约是一张办公桌的距离，不远不近。
工作人员端上了茶和小点心，俨然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趁这个机会，希笛跳了下去，坐上了老师旁边的位置，快速平静着心情。
茶水摆放到了面前，芙兰道了声谢，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十分惋惜地捻了捻手指，像是还残留着弟子的气息。
按照传统惯例，正题前都要先说些闲话。
“我得先向芙兰老师道歉，今天叫来那么些人，颇有些裹挟的意思了，事急从权，这种交接的时候，需要一个能让人服气的角色，没有这个人，学校也就要乱了……话这样说，失礼就是失礼，今后芙兰老师的薪酬上涨三成，就当做我的赔罪好了，您看如何？”
“不，我完全没感到失礼，您太客气了。”
魔女直接翻过了这一篇，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学院交接的事确实要快刀斩乱麻，等老师们都知道了，整天胡思乱想，教学就要出问题，之前在座的人里，也就芙兰有那个水平和能力镇着。
“那我就安心了。”
老校长这才端起来茶水，松了口气的样子，转头温和地看着希笛。
“这位就是芙兰老师最近收的弟子吧，这样见面还是第一次。”
希笛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看起来是个聪颖认真的好孩子，我也有听闻学员提到她，未来一定也会成为赫赫有名的魔女。”
没等希笛说什么，魔女十分自然地接过话来，全然没有按正常套路谦虚，语气轻快地说：
“嗯！当然了，这可是我骄傲的弟子啊。”
不需要质疑和谦虚的，出色的弟子。
希笛抿了抿嘴唇，默不作声。
“哈哈哈，芙兰老师真是快人快语。”喝了口茶，老校长轻抚着杯壁，神情复杂。
“也不怕告诉您，上次拒绝后，我这边本来已经接触过其他几位魔女阁下，只是她们嘛，是比较典型那种魔女呢，有几位甚至直言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沟通未果后，她们又向我推荐了您。”
魔道士？那根本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就是这么个情况，在王国魔女比烂大赛中，芙兰荣获倒数第一。
她一周虽然就两天班，至少认真负责，那几位课外为贵族的补习的魔女，可是准备拿了钱就走人的，希笛之前听到的抱怨，大部分居然是真的，拿了人家的钱，自然得负责对吧？
朴素的契约精神，放到学校里就过分了。
其他魔女就纯粹是混日子的，在学院的作用等同于活招牌，学员需要多位魔女的名气，魔女需要钱，各取所欲，此外泾渭分明。
矮子里面拔将军，没成想当她蹲下的时候，其他人直接趴了。
“……然后就是同学们的意见了，学校改名以来有两年了，上一届的学生有拜访我的，无一不对您的教学水平和负责的态度钦佩不已，即使是今年的新生里，您也是最受欢迎的教师之一，说是‘偶像’并不为过。”
“这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芙兰露出不失礼仪的笑容。
“人老了，眼睛看不清东西，心里倒是清了些，芙兰老师是准备在这里定居的吧？”
“嗯，旅行了很久，想找个地方歇息下，过一段平稳的生活，但也说不定呢，谁能说得清未来会发生什么，至少现在，我还是很喜欢这里的。”
这样的回答令国王愉快地眯起眼睛，喝了口茶，没有打断两人的交谈。
“那样就好了，”老校长透过窗户看着校门，语气怀念而感慨，“没想到学院到了我手上居然后继无人，真叫人感慨啊……
芙兰老师，我知道您是不想被职务束缚，但就像我之前说的，学院的人员在我离任前会完成精简，王立魔法学院将摆脱过去‘王立学院’为贵族服务的职能，只保留教育的核心，到时候会清闲很多。”
那么多贵族教师，那些个魔女，有用吗？有，但不多，前两年的毕业生只记得一个芙兰，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我一大把年纪了，直白点说，得不得罪人，也就这几年了，有陛下的全力支持，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国能有今日，可不是靠那些寄生虫。
我这老胳膊老腿还能活动几年，容我厚着脸皮请求，至少这几年，请芙兰老师暂时背负这个名号，也不需要您做什么，不澄清即可，等几年后，学院风平浪静后，如果您有意离开，我们这边也不会阻止。”
当校长当着学院那些人的面，提到芙兰的名字时，其实目的就已经达成了，全学院都知道芙兰是副院长了，那么多人出门一说，还能有假？消息一传开，这事就成了，学生也好老师也好，一听，星屑魔女啊，她当校长大家没意见。
芙兰那会儿大概也看出来端倪，没有立刻开口拒绝，这也是校长刚刚道歉的原因。
等几年后，学院清理干净，到时候芙兰顺利上任校长，那就皆大欢喜，不想当的话，当时大局已定，临时提拔个身世清白有能力的人，引起的反响也没有现在大。
“您都这样恳求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芙兰倒也没太在意，“目前我确实抽不出多余的时间来，仅是虚名倒也没什么，这两年您也关照我不少。”
……
第七十九章:拥抱练习
安东尼奥想要剔除学院中与教学无关的东西，镀金的、混日子的、误人子弟的……全部清理掉。
为了学院的正常运作，在这个年纪，前段时间他还亲自去了周围的国家，拜访有名望的学者和魔法师，邀请他们加入学院。
国王大力支持，建造了藏书馆，将宫殿收藏的各类书籍充入其中，其中不乏魔女的手稿与珍贵的古籍孤本——这部分只对少数教师和优秀学生开放，芙兰在此列中。
老人和国王都知道，让国家一步步走到现在的，是那些学者和魔法师，优秀的人才从不会从地里长出来，是需要大力的投入和培养的。
贵族？只出钱的人拿钱就好了，别的不要多想。
谈完正事，接下来就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