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正想像往常那样灰溜溜离开的时候,他面前伸来了一只手,魔女还是那副狡黠中带着嫌弃的表情。
“起来啦,跟我喝杯茶去。”
“啊?”
“不去?”
“去!”
……
不认字的建筑工人拿着草图找到了希笛,他们喜欢这个小孩子,呆呆的乖乖的,不吵不闹很聪明,重要的是他识字。
“小希笛,这边的字是什么啊?魔女大人好像改了些。”
“芙……兰,希拉,是我的……妹妹?不,师妹。”
希笛歪着头,念出那框框里被涂抹掉的名字,他还记得那两人,经常让他叫姐姐,但师父说过,她们是妹妹。
被涂抹的地方,后面好像要写一个新的名字,但是涂成了一个黑黑的圆,看不出。
人家没听太清,但知道是个人名就行,他们知道客户设计的时候对应的人有对应的房间,这些无关紧要。
“哦,那就是没什么事了,继续干。”
……
两岁的希笛,小小的手还抓不住魔杖,已经能够使用魔法了,开始接触魔道士的知识,对魔杖和书籍的兴趣几乎与糖果等重。
这是好事,他的师父可以放心很多,投入自己的生活。
每天的生活多了一个人的影子。
……
婚礼定在房子建好的那一天。
希笛用了些时间理解“婚礼”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笨蛋要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他没钱住旅馆吗?哦对,钱都买糖了。”
年轻的“旅人”最先认识的几个单词分别是钱、面包和旅馆,是他模糊中最常接触的东西。
“呃,不是那个意思了,就像芙兰和希拉那样,大家要一起住。”
维多利加挥手示意笨蛋别说话,让她来解释。
让一个孩子理解“住在一起”的含义,实在有些困难,好在维多利加也算是老师,擅长说明,解释了半天,希笛点头表示理解。
她擦了擦额头,随口总结。
“我是你的妈妈,这个家伙就算是你的爸爸了。”
“但你是我的老师,那个家伙是送糖的……有钱冤大头?”
这个词也是跟师父学的。
“啊?”维斯提亚没想到自己的定位是这个。
间隙:妹妹和未曾失去的时光 三
不管理解或不理解,一些事情还是发生了。
住在一起就住在一起吧,没有什么所谓的。
许久之后,维多利加对成长的希笛说:
“你有一种不似人类的冷静,好像天生缺少了什么,我很难过没能填补,但衷心祝愿你,小希笛,你在以后的生活能够点燃热忱,真正找寻到自己追求的事物。”
许多小孩子在意的事情,希笛都没什么所谓,生活里只有师父、糖果、面包、魔道书和魔杖,哦,现在多了一个有些啰嗦的有钱冤大头,有糖吃,那就勉强容忍下这家伙好了。
……
老爷子对这个儿媳妇是非常的满意啊。
既然准备安定下来,那说过去的事情就没什么意义了,观察了几个月,曾经的魔女已经很久没有穿过长袍了,那个漂亮的星辰胸针也很久没有戴过,走在街上,就是一个很有气质的漂亮女孩子。
脾气也合适,心思细,他家小子马虎还缺几分锐气,有这个老婆帮衬,以后生活也没问题,正好性格互补。
老爷子很感动,又有些嫌弃自己的儿子了,多好的女孩,看上这么个憨货,便成天催促着维斯提亚赶快接手生意,做点人事,成家之后就是真正的男人了,要拿出担当来。
不过眼下最需要处理的还是婚礼的事情,提到婚礼,又有个绕不开的事——
……
“小希笛呀,来爷爷这边。”
希笛听话地走了过去。
老爷子眉开眼笑,亲手剥开糖纸,给他巧克力。
“别吃太多,吃多了牙要长虫了。”
可一看到孩子湿润可爱的眼睛,他又没能坚持下去,继续剥。
又可爱又听话,比他家兔崽子小时候好一百倍——不,不能这么算,和零比较没有意义。
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世,他对维多利加的选择也没有指摘的地方。
他能理解,早些年罗贝塔的洪灾,周边国家多少个流离失所的孩子,这条街上,至少有五六家失去了孩子,后来或是又生了,或是心灰意冷抱养了。
水里面捡到的孩子……也算是缘分了。
可还没结婚,就这么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多少还是有些让人在意,说闲话的人哪里都有嘛。
“小希笛呀,你是怎么叫那个……”
老爷子用了一点时间转过弯,说清楚是那个人。
希笛回答说,“维斯提亚……叔叔。”
“那你妈妈呢?”
“我不知道。”
“就你家里那个啊。”老爷子一想这孩子也才两岁,能说话都算天才了,他犯蠢了。
希笛摇摇头,“我家里只有师父,我不知道我妈妈去哪了。”
维多利加没有刻意隐瞒,希笛有思维能力后就理解了,他的妈妈不知道去哪里了。
出于好意,到现在未知,维多利加还没有和弟子讨论“死”的问题。
老爷子很多年没有这么纠结的心情了,但大概和一个孩子是说不清,他抬手揉了揉希笛的头发,“好乖乖,晚上爷爷再找你玩,你妈……师父在哪呢?”
……
老爷子出门就看到了维多利加,她抱着盆栽,和街坊谈笑着走来,柔滑的长发飘散,老人家又惋惜这样的人怎么就瞎眼看上那小子了。
最近筹备婚礼,她暂时住在维斯提亚家这边。
这边,老爷子本来准备拿出一栋房子的,但他儿子和儿媳两人都没同意,他看过了,快盖好的那栋房子很漂亮,住着也挺好,就是男方进女方门有些那什么。
这事不说出去外人也不清楚,以后让他家小子多注意些就好,老爷子的思维当然是传统的男人当家那一套,男人一直花女人的钱,像话吗?
没什么说的。
现在还是要聊一聊希笛的事情。
“孩子,你来一下。”
“哦,来了。”
维多利加放下盆栽走过去,她正好也想和公公谈一下婚礼的事情。
……
“我就直说了,婚礼上,你就直接让小希笛喊妈,我那傻小子……我回头哄哄孩子,让他喊声爸,以后怎么顺口怎么来,但那天就这么定了,要有个名分。”
老爷子拍桌,这么说了。
“这个……有些不合适吧,毕竟婚礼上……”
维多利加摸着头发。
她捡到希笛后,就没让他喊过妈,起初是不好意思,后来遇到拜师的芙兰后,觉得有趣就说,小希笛是大弟子,看着芙兰和希拉捏着鼻子喊师兄的样子非常好笑,就一直没改口。
现在也改不过来,那孩子理解事情很快,按照书上死板的定义形成了思维:妈妈=生育者,师父=教育者≠妈妈。
那孩子脑袋缺根筋,理解事物的角度和正常人不一样,对爸爸妈妈什么的完全没有特殊的情绪,不怨恨不怀念,没有实感,仅是一个定义。
想要完全纠正思维,还得他大一点再说了。
她不在意称呼的事,小希笛也不在意,现在老爷子这边在意起来了。
“谁说?谁敢说?”老爷子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弓,“谁说闲话我上门打谁!”
“诶,老爷子,您年岁大了,上门打架这事……”
“我就是拿小希笛当亲孙子看,谁嚼舌根,我就让他看看我还提不提得动长矛!”
猎人起家的老爷子脾气还是火爆。
哦,其实也不老,今年不过五十多岁,前些年打一头熊的时候被拍了下,腰腿有些不好使,就退下来忙生意了,有时候疼起来拄拐,才被周围的人喊老爷子。
熊?对面墙上那张皮就是咯。
衣服下面肌肉紧绷着,周围小孩见了都不敢嬉皮笑脸,哭出来都能憋回去。
维多利加看着公公坚定的眼神,笑着说,“不,我是说,上门打架这事,我来就好。”
“好,好……”
老爷子又笑了起来。
……
维斯提亚很紧张。
因为他今天要做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他要在婚礼上,告诉所有人,小希笛是他的孩子。
孩子亲爹亲妈不管,他不能不管,以后就当亲儿子来看了!
虽然这小家伙拿钱不办事、贪吃、不怎么跟他说话,说话还总是提到“有钱冤大头”这种不知哪里学来的糟糕的话……
但,还是个好孩子,省心,前段时间恋爱的时候,维多利加回去晚了他都会用魔法热面包递过来,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怎么照顾人,他的爱人真是会教,以后他们的孩子一定也有光明的未来。
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觉得这孩子一个人怪寂寞的,兴趣是看书练魔法也太冷清了,最好有个妹妹,性格软一点黏人点,以后有个伴。
畅想着婚后的生活,维斯提亚放松了很多。
今天他就要结婚了,和那位可爱的美丽的大方的有点小小腹黑的魔女小姐,结婚了。
想想像是梦一样啊。
不过晚上爸爸的皮带就该让他多点实感了?
希望看在婚礼的份上,打轻点。
间隙:妹妹和未曾失去的时光 四
老爷子想起来自己忘了事情。
忘了和儿子说称呼的事了。
不过……应该没关系,儿媳妇是个可靠的人,这两天她应该说过了。
成家后,就是大人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当小孩子看,这种大事,和媳妇商量,也是成熟的表现,他这当爸爸的,也不能永远把儿子当成小孩子看。
想来有些寂寞啊。
老爷子换上一身正装,布料下肌肉紧绷着,脸上浮现忧郁的表情,周围上到五十岁老太太下到二十岁小姑娘,都直了眼。
……
维多利加没说这件事。
她的性格算是比较散漫,这种严肃的事情她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在她看来,现在要尊重丈夫和丈夫家里的意见,老爷子那边应该已经说过了。
这样,这件事就抛之脑后了。
她已经换上了纯白的婚纱,坐在镜子前,一边回应着化妆师的赞美,一边打量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