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舞夜笙夜倾城
“他们到底干了什么？”下意识问下去的程让立刻意识到了不妥，抬手道：“抱歉....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你没有道歉的必要。”雪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一番程让，随后好似心里做出斗争般，艰难地开口：“倒不如说....我....我该....谢....”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雪紧闭牙关，扭过头去。
“雪的意思是说要谢谢大哥哥你喔~”莉娜从一旁探出小脑袋接道。
“...莉，莉娜
！不要多嘴啊！”
“受到了别人的帮助，就应该道谢喔，爷爷不是已经教导过我们要有礼貌了嘛。”莉娜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竖起手指。
“我，我当然记得！”雪有些别扭的调整了一下坐在地上的姿势，“只是....第一次要向除了爷爷以外的人类道谢.....”
“额，请问你们口中一直提到的爷爷是...？”
“是在外周区收留了我们的人，对我们很好，教会了我们很多知识....我非常尊敬他。”雪唯独在提到莉娜口中被称作爷爷的人时，眼中的冰冷才会消去。
“啊！”莉娜突然叫了一声，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事情，“说到爷爷，雪，我们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大家会担心的！”
程让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虽然日期和时间什么的是不是准确暂且不清楚，但根据推算的话也能知道经过了多久。
他道：“说来也是....从我们见面开始已经过去三天了喔，如果有同伴在等你们回去的话一定会担心的不得了。”
“三天？！”雪听到这句话，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算上出来的时间，已经快一周了....莉娜，我们要赶紧回去才行！”
雪拉起莉娜的手，向程让深深鞠躬：“非常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程让连忙摆手，苦笑道：“可你们现在应该是连我名字都不知道的。话说....一开始我见到你们的时候应该就说过，我是在这里迷路的人啊......”
弯腰低头的雪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
程让：“看来是忘记了吧....”
莉娜：“忘记了呢....”
“......”
程让能够瞥见雪洁白的脸蛋顿时染上了可爱的红晕，他不禁莞尔，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起身道：“我叫程让，非常遗憾，是个人类。但如果不嫌弃我的话，这次的旅途要不要同行呢？”
“毕竟不瞒你们说，我其实还是蛮强的。”
第八章 被掠夺的世代
那夜的大雨早已停息，仿佛被洗了个干净的天空湛蓝得让人想要忍不住大口吸气。
阳光从天空投射下来，将废墟中混合着沙砾的地方照射出明亮的闪光。
今天的天气好的惊人，令莉娜的脚步都不由得轻快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在最前方。
看着她们一路上活泼的样子，程让不禁挠了挠头。
孩子果然终归还是孩子，年龄尚幼的她们即便想起了还有人在为她们担心，也忍不住在回去的路上玩了起来，仿佛一切的烦恼都被这明媚的阳光抛诸脑后了。
天真烂漫的笑容，仿佛红宝石般剔透的双眸，强大的力量，可爱的外表——程让盯着莉娜和雪嬉笑的身影，想破了脑袋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忍心迫害她们。
就因为输掉了九年前的原肠动物战争？就因为自己的家人被怪物杀死，就要去仇恨感染了病毒的孩子们？
所以呢？她们做错了什么，她们甚至还在外周区用自己的力量帮助人类击杀越过巨石碑的原肠动物......
得到的回报却是大部分人的歧视、欺凌、甚至虐待。
她们明明没有伤害任何人，就因为比起那些可怕的原肠动物来说，看上去弱小？因为年幼，什么都不懂、而且父母都是人类的原因，不会反抗你们的欺凌？
就因为这样，要无端承受着本应是针对原肠动物的仇视，只能蜷缩在废墟之中苟延残喘般的生活？
那这群苟在围墙里的渣滓们还真是欺软怕硬的代表呢。
怕不是面前一出现怪物，甚至能像是川剧变脸一样，要求着曾经被自己欺凌的对象过来保护自己吧。
那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真是....想想就恶心。
可即便如此，程让也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这里的人类。
因为无论是多么绝望的世界，也有着向往希望的人们，也有着能够闪闪发光的灵魂——
程让祈求自己相信着。
几人已经走了很久，就在程让快要习惯这里的碎石与废墟时。突然，在不远处，有一道微微佝偻着身躯的身影随着程让和孩子们越过一道断裂的楼宇后出现在视野中。
他伫立在哪里，望眼欲穿般注视着远方，似乎在等着谁回来。
“爷爷！”“松崎爷爷！”
身边的莉娜和雪的眼睛在看到那个身影后同时亮了起来，立刻大声向他挥舞起手臂。
他头发短短的，但已经染上了些许花白，圆形的细框眼睛架在脸上，双眼眯成了一道细缝，洗的发白的线衣和裤子可以看出他的生活也并不富裕，但是面容很是和蔼可亲。
这便是莉娜口中在外周区收养了她们的老人，被孩子们亲切地称呼为“爷爷”的人。
莉娜和雪迫不及待地迎着他跑去，仿佛如燕归巢
般将自己投入了他张开的怀抱。
“爷爷，我们回来了！”
“让您担心了，真是对不起....”
松崎甚至被孩子们撞了一个踉跄，令程让忍不住都要抬手去扶，但他却毫不在意地咯咯笑了起来，揉着莉娜和雪的脑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和身为救命恩人的自己道谢都有些别扭的雪，竟然毫不犹豫地向他道歉，并尊称松崎为“您”，着实令程让有些吃惊。
松崎显然也注意到了送回了莉娜和雪的陌生面孔，他牵起两孩子的手道：“多谢您将莉娜和雪送回来....请问——”
“啊，不用和我道谢啦.....”程让摆了摆手笑道：“我只是一时间在这边迷了路，要不是碰到她们说不定还回不来了呢，要道谢的是我才对。”
“程让。”
“我姓松崎。”
两人握了下手，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有更多的孩子从废墟或井盖中闻声钻了出来，围在了回来的莉娜和雪身边激动的叽叽喳喳着。
“这些孩子....都是由您一人照顾的吗？”
“是的。”松崎温柔地注视着孩子们，“为了让她们有一天能在一般人当中生活，我希望她们最少也要学习怎么控制感情，让她们的红眼睛不会被发现。”
“被掠夺的世代，对她们很残酷....”
被掠夺的世代？
对于松崎口中的称呼程让第一次听闻，经由系统查阅得知，所谓【被掠夺的世代】指的就是曾经经历过原肠动物大战的人。
他们亲眼目睹原肠动物的恐怖，很多也因战争失去的亲人。现在大部分都憎恨着原肠动物和被诅咒的孩子。
也就是说，这些孩子们....在他们的眼中和怪物是一样的吗？
......
“莉娜，雪.....咲和加奈呢？”
周围的空气随着一位孩子这样的问题出口而瞬间凝固，松崎默默闭上了嘴。
叽叽喳喳的环境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莉娜的神情一下子低落下来，低下头默不作声。而一旁的雪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问题，硬着心开口道：“彩....咲她们.....可能不会回来了。”
“我们遇到了IISO的人，只有我和莉娜逃了出来，咲和加奈被他们抓走了。”
IISO，这已经是程让不止一次听到这个词汇了。
在松崎安顿好孩子们之后，程让独自找到了他。
“松崎先生。”
“是程让啊，请进。”
坐在椅子上的松崎虽说请进，但位于地下水路中被拓展出来的居所甚至连能够称得上门的东西都没有。
“莉娜她们和我说了关于你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举手之劳，我只是看不惯她们被人这样对待，这次来也是想问您关于IISO的一些事情....”
因为不管是莉娜她们提起，还是系统任务内容上出现的这个IISO，程让所能查询到的资料都指明这是一个叫做国际起始者监督机构的东西。
是一个管理与分配起始者和促进者进行搭档、并制定管理IP排行的国际组织。对登录的起始者会定期配给抑制剂，以抑制由于使用能力带来的体内原肠病毒侵蚀率上升。
在促进者死亡或失去民警资格的情况下会在第一时间将起始者带回管束。
但如何登陆起始者，如何配发起始者，和更详细的事情，系统都无法给予解释。
这些比起规章来说更注重“事在人为”方向，才是现在最重要的情报，也是从系统中无法查询的情报。
松崎先是沉默了一会，随即目光瞥向门口。
一个小小的身影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被发现，连忙离开。
松崎看着目光诚恳的程让，心中默默叹气，随后从椅子上起身。
“这种事情。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
“好。”
第九章 冷血的屠杀者
程让跟随松崎老人来到了僻静的走道中，远离了孩子们。
“IISO，这个组织是不可或缺的。”松崎轻叹道，“虽然我不想这么承认，但这无疑是事实。”
“这里的孩子们最长的在我这里也不过呆了一年多，数量一直维持着二十人左右，有时候也想多收留一些，不过她们大部分都太懂事了，懂事得让我这个老头子心疼.....”
程让静静地选择倾听，没有出言打断，只是凝视着老人的眼睛。
松崎见状，只是苦笑一声。
“说白了，还是钱的问题。即使日子已经过的非常拮据，但奈何孩子们的数量太多，我一人之力实在无法支撑起她们的生活。与其在我这里每天饿着肚子，在废墟中翻找废品、与原肠动物战斗，有时被IISO选中也未曾是坏事。
”
“至少能够通过选拔的孩子们，会拥有一份工作，不再为了食物发愁，会换上漂亮的新衣服，也不会再是独自一人面对怪物。”松崎说着摘下眼镜，抬起手抹着眼睛，“其实不少民警和她们的相处也并不是那样不堪，她们很多都会在微小的幸福中度过余生。”
“.....余生？”程让惊讶与松崎运用的这个词，“可她们连十岁都不到吧？”
“身为【被诅咒的孩子】，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是诅咒，而这份诅咒是有代价的。只要使用力量，或者在与原肠动物的战斗中被注入了病毒，体内的原肠病毒侵蚀率便会上升。虽然比起普通人来说，并不会轻易被感染，但如果侵蚀率超过50%，依旧会原肠动物化——而抑制侵蚀率自然上升的药剂，只有IISO会免费向被登录的起始者配发。”
程让一度语塞，他看向孩子们所在的方向。
“也就是说....她们，迟早有一天会变成.....”
松崎默默点头，“购买这种抑制剂的开销是最大的比例，虽然会有一部分好心的民警时不时资助我们，但这终究是杯水车薪。有些孩子知道这一点，她们便会主动外出去寻找IISO的人将自己带走，而也有本身侵蚀率就很高的孩子流落到我这里......”
“......”程让已经无法想象这里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那些侵蚀率过高而没有条件定期检测的孩子，就会突变成原肠动物，她们或是自己已有这种预感而默默离开，或是.....”
松崎的话语仿若重锤般敲击在程让的内心——
“在突变后，被这里与其朝夕相处的同伴，亲手杀死。”
那些巨石碑范围内游荡的原肠动物被自己轻易屠杀的情景轰然在脑海中重现，程让的双瞳剧烈地颤抖着，凝视自己曾经沾满了紫色血液的双手。
自己成为了屠杀者.....
那些怪物在这之前，肯定有一部分是这些孩子们，因为贫穷，没有条件治疗，或是与原肠动物战斗时受伤而变成那副模样，无助地失去意识成为怪物游荡在曾经和同伴们嬉笑玩耍的蓝天之下。
然后....
再然后.....
被自己当做冷冰冰的任务点数，亲手用“长刀初心”，以发泄式的手法残忍屠杀。
“为什么......？”
她们明明什么都——
“程先生，你还好吗？”松崎望着突然失去力量跪倒在地的男人，关心地询问道。
【今天，就先杀掉一百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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