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亚历山大港沿河路边坐落着许多家餐馆和旅店——通常情况下,餐馆和饭店的职能是重合的。
街道两侧已经亮起了璀璨的灯光,三三两两的行人从路灯下走过, 轮廓也被洒落了一层淡淡的尘埃,他们的边缘散发着微光。
星锑一开始选择的是本地最大的经营鱼的饭店“Fish Market”,这家饭店提供上等的住宿条件,以及久负盛名的米饭和沙拉,但最闻名遐迩的还是他们提供的鱼——顾客们在水箱边缘选择自己想要的鱼,随后让侍应生估价现杀。
抛开食物的美味与否,这种购买过程也显得乐趣盎然。
“只是鱼还好啦。”年曲起手肘靠在桌子边缘,看着薄暮下棕榈树叶掩映着夜空,“如果没有那些太腥的,我都能接受。”
“生蚝和墨鱼怎么样?”维尔汀端着一盘带壳的生蚝走过来,“当然是烤制过的......如果我们中有要吃原汁原味的,请自便。”
“加点蒜蓉。”年若有所思地接过装满生蚝的盘子。
“我听说这家的海产相当好。”星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点了两份墨鱼面......也许我还应该来点冰淇淋?冰淇淋总是能让人感到幸福。”
“有一说一,确实。”流亡者落座后目光环视餐桌,不见李林人影,“亚伯拉罕他人呢?”
“管他干什么?先吃饭先吃饭啦。”
年左手抓着生蚝,右手用指甲划开贝类的壳,将贝壳内里的软肉吃尽。
此时,正好店家推荐的墨鱼面和冰淇淋上桌了——墨鱼面裹着浓郁鲜美的酱汁,里面混着大块的墨鱼肉。鲜奶冰淇淋上黄桃果酱和香草籽,清甜的奶味在舌尖上化开,带来一抹丝滑和冰爽。
......
与此同时。
李林站在路灯边的阴影里,周边的一切都在灯光里变的朦胧如纱,而他所在的这一片地方变得愈发昏黑,就像是被光遗弃的午夜。
但辉光并不意味着温暖,愈是光明,愈是不仁。
相反,阴影却意味着仁慈和庇护。
“我想我们已经十年没有再见过面了,亚伯拉罕先生。”
阿勒颇人站在无边的夜色里,他戴着一如过去的丝绸礼帽,留着修剪精心的胡子,眼神悲悯而又温和,像是看着命运凄惨的牺牲品。
李林好奇地转头看了看四周,光明和阴影的分界愈发严苛,他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路。
“十年。司辰们的抗争愈发严苛,但我想这样子的抗争不会再有了——隐秘世界正在落下帷幕,无形之术的成果正在逐渐融解,我想伟大之术同样如此。时代在变化,那些有关夜色,辉光,还有许多过去的真理将不再辉煌。”
李林张了张嘴想嘲讽对面,还是忍住了。
伊本·阿迪姆博士花了好大力气铺设这种环境,也没有什么恶意,就为了铺垫一下。
自己这一开口气氛全给破坏了不太好。
“亚伯拉罕先生,您是有远见的人,无论是举起秘法旗帜的重塑之手,还是隐于更幕后的姐妹会和太阳教,都承认您的光辉。但您对那个自称‘司辰’的人又了解多少呢?能穿行在历史空洞中的......真的是人类吗?”
“要你废话?”
才过几个段落,李林本性便逐渐压抑不住,目光也渐渐不善起来,他最讨厌谜语人。
伊本·阿迪姆博士依然保持着那副谦恭而又悲悯的模样,注视着李林。
“您有考虑过,她口中所说的基金会,到底是什么组织么?为什么在这个时代,却没有这个组织的前身?”
“与其说她是自由地穿行在暴雨中,不如说,是她追逐着暴雨......甚至可以说是她,引领着暴雨。”
“ 您真的有想过,维尔汀是什么东西吗?”
462 如果狗头叠了三百万层Q,能一下打死哥斯拉吗
李林眼神逐渐由不善转为恼怒。
不仅仅是因为阿勒颇人拿这种读者们早就能猜到的东西反复讲谜语,更因为他饿了。
一想到其他人都在餐厅里干饭,而他却被迫站在这里吹冷风,甚至还要被蚊子咬,李林的拳头就不自觉握紧。
更可气的是面前喋喋不休的谜语人,还是活了不知多久的大叔......你但凡换个雌小鬼来李林都愿意和他扯皮下去。
“所以?”李林嗤笑一声打断了阿勒颇人的比喻,“首先我们先排除蠕虫的可能性,其次排除掉司辰的可能性。”
“这并不明智。”阿勒颇人默默地摇头,“或者说这是异类之间的惺惺相惜么?”
“呀呵你居然还敢回嘴?”李林斜眼看去,“我劝你说话之前想好自己的立场,要不然你们忘却会的人都别活了。”
——忘却会,隐于历史幕后的黑手。同样,也是伊本·阿迪姆博士所属的秘密教团。
他们在隐秘世界的势力,或许不如崇拜赤杯、环杉和双角斧的三相密教“绳结姐妹会”,在其他历史的权势也不如曾敬拜至尊司辰骄阳,后又崇拜骄阳面相的“无敌太阳神教”,但有一点让他们永远保持着相对超然的地位。
那就是忘却会真正的成员,都是长生者。
他们之中,有的还隶属于当下的司辰序列,而有的早早就喝下了忘却泉水,让自己被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遗忘,从而不再侍奉司辰和具名者们,成为游走在世界边境的“无名氏”。
少有人敢这么威胁一位忘却会的成员——醒时世界还没有人能够承受忘却会的怒火,除非他是李林。
被偏爱的确可以有恃无恐。
所以阿勒颇人很明智地没有在这方面上和李林纠缠口舌,他怕李林真的一个电话打给白日铸炉。
白日铸炉很可能并不会就这件事情回复李林,但作为一个乐见改变的司辰,祂万一想做点什么......那对于忘却会而言将是毁灭性的,就像是在第四重历史中,敬拜白日铸炉的“受控之火”悍然发动了对整个欧洲大陆的战争一样。
而受控之火......他们在这一重历史中被称为“重塑之手”。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阿勒颇人最后只能无奈地退后一步。
维尔汀的身份他无法点破,一旦被说出,有可能引发不可逆的变化。
“我知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李林反唇相讥。
“有人想要激活她。”阿勒颇人拐弯抹角地给李林提示,急的鬓角汗都下来了。
“所以?”
阿勒颇人松了口气:“他们比我们更不可控。”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我还以为浪游旅人把你们都玩成了愤世嫉俗的变态呢。”李林尽显尖酸刻薄本色。
阿勒颇人深呼吸。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并且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和利米亚教团接触......现在家族和利米亚教团的权势都已经从巅峰跌落,很少还有人记得这段堪称屈辱的历史。”
“很不幸,我就是其中之一。”阿勒颇人在停顿了一秒钟后说道。
“看上去你还挺引以为荣。”李林用最简短的词汇戳伊本·阿迪姆博士的肺管子,而且他成功了。
这的确不是什么光荣的经历,所以忘却会,以及忘却会的前身——被称作遗忘家族的不死者教团,一直试图将这件事情从教团的史书上抹去。
当然他们绝不可能成功,因为这和一切秘史的源头,被称为“浪游旅人”的司辰息息相关。
——司辰·浪游旅人将这些不死者们聚集起来,带领他们穿行在林地和现世的表皮下,乃至于历史和历史的缝隙间,然而在林地的当涂却将他们无情抛弃。
失却了司辰的庇护,不死者们顿时发现自己被无穷无尽的“光辉怪物”围攻,在性命垂危时刻,有人发现只要抛却双眼就可以活命,而只要饮用名为“忘川”的溪水便能够被世界忘却,从而安全离开。
第一批付出惨痛代价的不死者们从而得到启发,他们摹刻下蜈蚣——浪游旅人的面相之一,将其作为自己教团的标志,但却选择划去蜈蚣的双眼,其一是为了对浪游旅人的报复,其二则是告诫后来者不要忘记牺牲。
遗忘家族的成员们从未忘记浪游旅人,正是因为祂的启发,他们才得以实现另一种意义上的不死;但他们也从未原谅浪游旅人,这位司辰恶意的玩笑令他们几乎全部死去。
遗忘家族后来势力扩展到大马士革、底比斯和阿勒颇,他们一度和占据远东次大陆的兜颈贵胄发生战争,那时他们的权势惊人,而在十六世纪后,他们的权势骤然跌落,有人猜测这是因为骄阳的分裂,导致他们传承的秘仪和无形之术失却了效用。
在遭受重创的情况下,遗忘家族的部分后裔,和同样在文艺复兴时期衰退的另一个密教组织——利米亚教团的部分成员组成了新的教团,即现在的忘却会。
“我们绝非无的放矢。”阿勒颇人说道,“我们继承了遗忘家族的传统,如无必要,我们不会说起那些有意义的名字......而您的队伍中每个人都很不简单,很不简单呀。”
研习诸史者掰着手指对李林说道:“‘天工’年,威名赫赫的炽热者,漫宿中炙手可热的显贵,受到白日铸炉、狮子匠、弧月和昕旦的四重庇佑......所有的铸相司辰都爱她如爱惜自己最珍惜的工具。而她的具名者是谁?坩埚公!白日铸炉最显赫的具名者。”
“才过了多久?她就在狮子匠的麾下打了好几场大仗,正法之战,诸神黄昏,封神之战.......这些决定历史走向的战争中总是少不了龙的身影。”
“但是盯着她的人最多——受控之火,高贵之举那群骑士,以及受上校赐福的无尽军团们。他们渴望屠戮一条龙,来成就神话中的伟业。”
“然后是您,身负燧石旧日天命的选民,白日铸炉偏爱您,而双角利斧偏爱您更甚于铸炉。长生者的席位早有一席虚位以待,而就算是具名者的席位,也已经为您安置已久。”
阿迪姆博士咽了口唾沫,在心里说道:而且您还疑似和骄阳密切相关。
“但这样,势必引起更多长生者的仇视——就我所知,数位灯之长生者已经准备对您动手......或许他们已经动手了。”
“接着,是流亡者。我曾在阿尔及尔和您见过面,那时第一重历史里的流亡者已经成功飞升,那个男性的他成为了隶属于狮子匠的对立双刃之一,但这一重历史中的她是女性,所走的道途比任何一重历史中的自己都要坎坷崎岖。”
“然而这意味着她的成就也将远胜前者,因为她的血裔,她的大地之血源于转轮和燧石。当您铸起门扉,且将其唤起,她也将在转轮和燧石的荫庇下升的更高。”
“但是她的大敌,以及其他历史中的流亡者,并不需要这样一位血裔。”
“最后,那个苹果......”阿勒颇人砸了咂嘴,用真切动人的嗓音说道,“何其甜美,令人不禁想起那更光明的年代。”
阿勒颇人抬手举起,指着天上的月亮:“光明果的一部分知识就藏在其中,翠仙圃的道士们不会容许这些伟大的知识外流。他们已经从明帝国辽阔的疆土中动身,不日即将抵达亚历山大港。”
伊本·阿迪姆博士注视着李林,情真意切地说道:“您需要帮助!”
李林若有所思:“所以星锑呢,有谁要找她麻烦?”
“谁?”
阿勒颇人疑惑地问:“你们的同伴中有这样一个人吗?”
463 在同体型情况下,哥斯拉打得过卡兹吗?
“他妈的,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到处都存在着对星锑的迫害。”
李林捶胸顿足,“我的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射出来,你们对透明人的迫害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真是虚界空荡荡,蠕虫在人间。”
伊本·阿迪姆博士欲言又止:“额......总之我认为,我们应该把目光从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移开。有些危险已经迫在眉睫,这才是当务之急。”
“我还以为你会说星锑才是蠕虫。”李林装作随意地说道,“你可是秘史长生者。”
“我是秘史长生者和她有什么关系......”阿勒颇人一头雾水,随后恍然大悟,“哦拜托,您不会真的以为蠕虫会藏在随便哪个无名小卒的身体里吧?天下哪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他们在谈笑风生间又迫害了无辜的星锑一波。
......
“李林怎么还不回来?”年小姐皱起眉头。
“这个问题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应该问了好么?!”
星锑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在被年抓壮丁拍了大半年电影后,她现在和年的相处方式愈发随意起来。
“反正也没有什么危险......”年嘟囔着在边上的水盆里洗了洗手,“我去找他。”
“我去吧。”流亡者举起手,“我觉得亚伯拉罕他可能只是单纯......迷路了。”
“为什么这么说?”年好奇地问道。
流亡者叹了口气后起身:“只是没来由地相信他掉链子的能力而已......”
“你说得对。”
年不得不承认流亡者言之有理,维尔汀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于是她们目送流亡者离开饭店。
“话说,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有共识啊!”星锑嘴角抽搐着。
年转过头看着星锑:“这孩子......或许能训练成吐槽役。”
维尔汀微微颔首:“这像是李林会说出来的话。”
“喂!”
......
另一边流亡者没走出几步路就被人堵住了去路,此时的她和隔了两条街的李林一样,都站在路灯下的阴影里被迫听人扯皮。
但李林能够随意翻脸,阿勒颇人还得好声好气地伺候着他,流亡者并没有这个余裕。
面前一个四肢茁壮的女人挡住了流亡者的去路,她看上去神情不善,脾气也不太好。
“快离开这儿,快。”名叫欧索丽娜的女人催促流亡者,“这座城市现在再危险不过。”
“还有什么比狄福尔更危险?”流亡者皱起眉,“我可是有......”
她下意识收口,并不打算将自己有具名者庇护的背景说出去。
“狄福尔?天啦,现在谁还会在意他这个老东西!”欧索丽娜的声音像是哗啦啦滚落的煤炭,洪亮的就像是钟鸣,“你的那些同伙们都要遭殃啦!”
只思考了不到一秒钟,流亡者便断然拒绝:“如果我没有将他们作为同伴的话,那么我的确会这么做的......可现在不行。”
“哦,你这个愚蠢的小东西。”欧索丽娜肥厚的嘴唇嘟噜着,像是忍不住要掀起嘴唇露出长长的獠牙一样。
“我的老朋友,大可不必如此焦急。”流亡者微笑着踮起脚,拍了拍欧索丽娜的肩膀,“你绝对不知道我的盟友是谁......他们都有何等的力量,来见见他们吧?”
“听上去就像是一个蠢蛋找到了另一群蠢蛋一样。”
“别这么说,我们都可各取所需。”流亡者大笑着将欧索丽娜带进了他们的包厢里,“来,向各位介绍一下——我的一位老朋友,她叫欧索丽娜,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不过绝对值得信任。她就像是最趁手的工具一样可靠!”
“欧索丽娜,她们是我在维也纳后结识的伙伴,同样值得信任......欧索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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