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仲夏夜之梦
“你......你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啊?”
男孩睁大眼睛看着我,他的瞳孔中除了胆怯之外,还有深深的仇恨、厌恶感与无法理解。
“伤害大家的人......不就是你吗?!”
“你这孩子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笑了笑,刚想伸出手去抚摸男孩的脑袋,目光却不经意间瞥见我袖子上的血迹。
那并不是不小心溅上去的,而是浓厚到能将整件衣服都浸透的稠密血浆,带着浓烈的腥味,一点一点滴落下来。
*《白羊》尾声(后):疯子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两个小鬼已经被我一拳一个捶倒在地。
我不自觉皱起眉头,蹲下身用手指试探,感受到了他们的嘴唇中残留的微弱热气……
还有呼吸。
我对此没有什么想法。既不觉得遗憾,也不觉得庆幸。
我转过头去,走廊果然已经被彻底染红了,到处是喷溅的血浆与滩涂的内脏,就像一团团果冻散发着饭菜冷掉后的余意。脏兮兮的墙壁好似有着生命般鼓动着,如同贪婪的,永不停息的怪物的肠胃。
七歪八扭的人体大量堆积在走廊上,有的是想要逃跑却来不及的客人,有的是看到我一脸惊喜地上来迎接,结果在震惊中被我杀死的工作人员。
我看了一眼被鲜血浸透而略显沉重的袖子,觉得有点不舒服,于是将身上这件外套脱下来,扔在地上;我对待两个小孩子就像对待身上的脏衣服,一同丢在这儿。我不再去寻找前往后台的门,而是转身离开走廊。
我已经回想起了很多东西:从三浦小姐那里离开、加入通和教会之后,顺理成章地做了一些曾经的我难以想象的事情。
所有的,所有的――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愤怒的,厌恶的……这一部分记忆像是储存在泡泡水里一样,轻轻一吹就飞上天空不见了。
是的,我产生了幻觉:自从发现三浦小姐与这个剧团的隐藏的秘密之后,这种幻觉就始终困扰着我;而我将自己主动推入到“堕落者”的地狱中去那种做法,则让这种症状越发严重起来。
沉浸在环境中的我无法好好思考,我就像一个在孤独梦境中行走的行尸走肉,已经分不清白天的思考与夜晚的噩梦有何区别。
我离开走廊,重新回到舞台大厅。
这时候,观众席上已经空无一人,垂落下来的幕布只剩下一半还能继续悬挂在空中,剩下那一半则略显悲惨地垂落在水泥地上,乍一看仿佛是漆黑的幽灵从地底浮现。
墙壁和地面上沾染着血迹与划痕,到处都是人们从这里惊慌失措离开后留下的痕迹;惨白的灯光从头顶洒落,明晃晃地照着空空荡荡的坐席。
我抬头望着天窗,仅能看到一片寂寥的夜色。外面空旷的街道上,只有轻轻呜咽的风声,更显凄凉。
两位身穿黑袍的人影站在门口,还有几个在四处逡巡。他们的目的是寻找出躲藏在剧场、房间与走廊角落里的幸存者,再拖出来杀掉。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其中一人见到我,便主动走上前来,满脸恭敬地向我鞠躬问好。
他摘下兜帽,原来是剧团长远山先生。
“情况怎么样,你们将自己的问题解决好了吗?我拜托你的事呢?”
我问他,语气一点儿都不客气。
“抱歉,我们找不到三浦小姐......”
“怎么可能?她应该受伤了啊!”
我睁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对不起,是我们太小看她了,让三浦女士从我们手中逃跑了――”
“一个受伤的女人还能跑到哪里去?现在又是深夜,”我觉得他简直是个白痴,“她一定还在这个剧院里。警察还没有来,赶快抓紧时间抓住她啊!对了,你们不是想要那个小孩吗?她肯定就和三浦小姐呆在一起……”
“我想向您汇报的是这个。”
“......什么?”
“我们失败了。”
远山先生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
“圣子她......变成普通人了。”
*
我一点都不在意他们口中的“圣子”,但是当三浦小姐消失在剧场之中、没有人能找到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真的需要他们的帮助。
而根据远山先生的说法,他们的仪式失败了。等今晚结束,教团很可能就要分崩离析……除非能找到下一个合格的圣子。
说实话,我有点不太能搞懂这群邪教徒的逻辑。或许像我这样一个时不时会出现幻觉的疯子没有资格这样说吧,但是......
“那好,你是来找我的吧?”
我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接下来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令我大吃一惊:原来他是希望我能成为新一任的教主,在寻找到圣子前能继续带领他们。
“.........什么?”
就算病急乱投医也不能这样胡搞吧?
“虽然不知道在你们眼里我是什么样的形象,但我得事先说好,我在发疯前,真的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您并不是普通人,而是被上天选中的先知,大家是根据您的指示在行动的......”
“这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我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我是在那天早晨才‘正式’认识你们的。”
之前的我虽然是通过偷窥注意到了这群人的存在,可不要说下达指示,我甚至没有和他们提起过这方面的事情。
“但是,这是您撰写的剧本。”
远山先生露出微笑,将一个笔记本塞到我的手里。
“通和教会的建立者是我的爷爷,同时亦是三日月剧团的第一任团长。他为我们留下了《黑羊》这个笔记本,对我们说,如果有一天出现了能将它写完的人,那个人就是能带领教团找到圣子的先知。事实上,在最近半年里,大家都是按照您写下的话语在行动的。”
我怔怔地看着手中表皮已经略微泛黄的笔记。
我不是第一次触碰它了,远山先生将我招募入剧团的第一天,就将这本笔记交给了我。上面应该是《黑羊》的前半部剧本……
然而当我翻开后,才发现并非如此。
上面记录的根本不是什么“小说家与白衣少女和黑衣少女”相遇的故事,而是大段大段我根本看不懂的胡言乱语。
我往后一页一页地翻下去,并且越翻越快。之后的内容字迹显得很新鲜,同样是一些我完全没有记忆的、梦呓般的话,但那笔迹却分明出自我之手……
我愣在原地,情不自禁地开始发起抖来。
――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疯的?
第63章 苍白的注视
雾岛时江将双手放在裙摆上,在观众席上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看着舞台。
少女的瞳孔如同放置在黑暗房间里的一面镜子,光滑澄澈却看不到半点光彩,这令她看起来更像一具人偶,而不是活人。
“……立木老师,我们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
“你不喜欢看舞台剧吗?”
小说家没有转过头,随口回答道。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灯光下的人们,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他没有想到的是,在经历那样诡异的观众入场“仪式”之后,舞台上表演的并不是想象中充满邪恶与诡秘气氛的祭祀仪式,而是正经的戏剧。
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拍出来了......那毫无疑问是《白羊》中描述的剧作。
但它实际上是并不存在的。《黑羊》是一个虚构的剧本,它只存在于主人公疯狂的妄想之中,实际上从数十年前流传下来的那只有一般的“剧本”,内容是通和教会第一代领袖写下的疯言疯语。
“不喜欢。”
雾岛时江坦率地回答道。
“所有假的,虚伪的,有人表演的,我都不喜欢。”
“G,你还过得蛮辛苦的……”
小说家有些惊讶。
“那你平时靠什么取乐呢?排斥演员表演的话,电影电视戏剧全都没办法看,书籍之类的,所有不是非虚构创作的都不能接受......”
“食物,美味的食物。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我才能感到享受到短暂的快乐。但为了身体考虑,必须加以克制。”
“只有这种生理上的快乐吗?真遗憾。”
少女点点头。
“是啊,在像您这样的人看来,我确实过着很无聊的生活,其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所以我早就决定好了,以后要好好享受和男人MakeLove的生活。这是除了享用美食以外,我能想到的第二项能给我带来持续长久快乐的活动。”
“咳......咳!”
小说家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好在观众席上的人们都只顾盯着舞台上的表演,表情如痴如醉,没有人朝这边投来不满的目光。
黑发少女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会是说出刚才那种话的人。小说家觉得对方仿佛是一位会驾驶着跑车在到夜间的山体公路上漂移的英姿飒爽女赛车手,她行驶的车轮胎正毫不客气地开上自己的脸。
他双手抱胸,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雾岛小姐,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小说家进行最后的确认。
“我希望能找到那位曾经曾拯救过我的女性。”
“而我则是希望破坏这群狗屁邪教徒们的计划。”他说,“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核心,寻找到真正的关键人物,比如说圣子或是教主。”
雾岛时江点点头。
“所以我们才会来到这里,因为这里就像十年年前三日月剧场的复刻版本,通和教会打算在这个地方举行全新的仪式,而我们想要寻找的人……他们肯定就在这里。”
“没错。但问题是,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就算知道,他们不可能不加防守地让我们进去。”
他们两个心怀叵测的“无关人士”在外围晃来晃去,那群脑袋不正常的邪教徒们恐怕只会当做没看见的漠视;但是这场祭祀仪式却是他们经年以来的追求,绝不可能像之前那般轻松地闯入。
他望向在昏黄光线渲染中,显得颇有几分梦幻色彩的宽阔舞台。
“所以,我们才需要等待。等到改变的契机出现,等到这群邪教徒没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欣赏演出的时候,等到他们无暇顾及我们、而我们想要见的人又不得不浮出水面的时那一刻――”
雾岛时江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所谓的“契机”,听起来更像不是将希望放在虚无缥缈的意外上。但从这个人自信满满的表情上看,似乎又并非如此。
难道是早有准备吗?
少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闭口不言,跟着对方一起欣赏她并不感兴趣的舞台剧表演。
过了一会儿,雾岛时江低声说道。
“我好像听见有不止一辆汽车靠近这里。”
“嗯,我听到了。”
小说家原本正兴致满满地轻拍着座椅扶手,此时不动声色地停下动作。
“轮胎声音停下来,已经到门外了......听,是电梯正在上升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是啊......”
小说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雾岛小姐向前看。
黑发少女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双木然的眼睛。在暗淡的视野里,一对对昆虫般的眼球闪烁着苍白的微光。
从不知何时开始,这群原本沉浸于舞台表演的“观众们”集体转过头来,全都死死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所有人的视线异常虚无,如同是在注视着不存在世界上的某物。
这一幕简直是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即使以雾岛时江的冷漠个性,陡然间注意到后,仍然觉得心头一麻,浑身上下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好了,别理他们。”
小说家却态度悠然地站起身。
“这......”
雾岛时江略显迟疑。
“放心,他们不是在看我们。而是准备接待前来这里的客人。”
小说家行走在狭窄的两排座椅之间,微笑着转过头来对他说。
女孩屏息凝神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说的没错。在两人起身后,这群观众的目光并没有任何变化。他们是在看向那扇通往电梯的伸缩门。
……真厉害啊。这个人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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