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仲夏夜之梦
第24章 盥洗室内
粟山琉璃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她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只是将手从水流底下缩回来,凭借印象将水龙头扭紧。盥洗室梳妆镜前顿时安静下来,仅剩下滴答滴答的水珠落在洗手盆内发出的回响。然而,背后那个呼吸声却并没有就此消失,反而因为周围环境的寂静,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搞什么……?
是有人在她身后吗?粟山琉璃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等待了一会儿,可是呼吸声既没有增大、也没有减弱,始终保持着微弱的音量和稳定的频率。换句话说,他(她)并没有靠近。背后站着的这家伙,听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动作?
粟山琉璃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有人正站在自己身后,一动不动,只是用冷冰冰的视线盯着她的后背。这个想法令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她又一次转开了水龙头,装作自己还在使用,实际上则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抹掉了眼睫毛上沾着的水珠,避免有冷水流入眼睛刺激瞳孔。
好吧,就让我看看是哪个混蛋打算吓唬本小姐……她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另一只手悄悄地伸入放在一旁的手提袋里,同时抬起眼睛。
身为偶像……不,更确切地说是作为从小就长相出众的可爱女孩,她的戒备心理一直非常强烈,所以在学生时期就会随身携带防身武器和报警装置。今天带来的那把手枪倒确实是用来吓唬人的,她自己是没办法搞到手的――虽然有思考过这方面的准备,但“去哪里找”的渠道是个难题:如果不能从合法途径入手,剩下能打交道的对象就只剩下社会上的某些危险分子,而相比起武器,保全自身更好的方法显然是尽可能地远离他们。
不过如果是对付一般人,电击棍和辣椒喷雾就已经绰绰有余了。粟山琉璃的视线落在镜面上,握紧放在手提袋内的手。要是真的有人从后面扑过来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给予对方一个惊喜。
但是……
没有人?
偶像小姐眨了眨眼。
她看来看去,宽阔的梳妆镜前始终只能映照出一个人的身影。面前的少女正有些迷茫地和自己对视。
奇怪。难道说是角度和光线的问题吗?那家伙藏身的位置可挑得真好啊。
粟山琉璃用另一只手从手提袋里拿出化妆盒,装作是准备补妆的样子,实际上则是打算用镜面反射找出后面的人。这种事情她同样不是第一次干了,可谓“轻车熟路”。毕竟是偶像嘛,为了对付狗仔队和狂热粉丝,会一些反跟踪技巧不是很正常吗?她认为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
然而――
“还是找不到……?”
这一次,粟山小姐忍不住蹙起纤细的眉头。
她手中的镜子变换了多个角度,却始终一无所获。到底在哪里?
――不对劲。
偶像小姐突然意识到,此时的情况有点奇怪……不对,是非常奇怪。她直到现在才忽然反应过来。
因为,那个呼吸声其实离她很近。近到简直像是伸出手就能拍到彼此肩膀的程度。有人靠近到这个距离,她不可能毫无察觉,哪怕刚才的自己正在用水洗面。更不用说现在镜子面前只有粟山琉璃一人,而且无论她如何寻找,都找不到任何其他人的踪迹。
当粟山琉璃意识到这一点后,她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偶像小姐的手紧紧抓着水池前的台子,汹涌而来的恐惧感让身体彻底僵硬到难以动弹的地步。等她缓过神来后,轻薄的衣料已经被彻底打湿,贴在脊背上传来粘腻的感觉。粟山琉璃有轻微的洁癖,只有在拍戏最辛苦的时候,她才会如此汗流浃背到这个地步。
粟山琉璃望着镜子里那个满脸汗水、面色苍白的女孩,心想上一次见到这副狼狈的神态,貌似还是在初次登台表演前。
……但是,她毕竟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了。
粟山琉璃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猛地转过头。
“有、有人吗?有人在那里吗?”
少女颤抖的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寂静走廊上。她又反复问了几遍,没有回音,没有见到任何人的身影……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即使是现在,那个微弱的呼吸声,依然徘徊在她耳边,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混蛋……”
偶像小姐咬牙切齿地喃喃着。因为见不到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向谁发泄怒火。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再度开始激烈鼓动。粟山琉璃开始觉得自己开始有点呼吸困难,手脚都处于僵硬的状态中。她想要大喊大叫来排遣心中的恐惧,可是张开口的时候却只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给我出来!她在心中大叫。偶像小姐打算转身逃跑。立刻,马上,拔腿就跑!逃到有人的地方,一边呼救一边逃跑,就算丢脸也无所谓!
――就在这时,偶像小姐的视线无意间瞥到某个角落。
镜子上,她见到自己的肩膀附近……好像落有某种轻飘飘又很纤细的黑色物体。
粟山琉璃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头发。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是染过发的,亮色系与黑色系的发色间,对比相当鲜明。
所以,是从哪里沾到的?
偶像小姐下意识地用手去触碰,那一瞬间传来的是毛糙感,和自己精心保养的头发完全不同,但那确确实实是人的头发……
不是一根、两根,而是聚拢在一起的头发。
粟山琉璃的手停在半空。
她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不要……别……不要这样!
就算偶像小姐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想法,无数被恐惧激发的念头还是止不住喷涌而出,甚至控制住了她的身体。
――长发,是从上面落下来的。
就在自己的头顶。
粟山琉璃慢慢地、慢慢地,一点点将头抬起来。
她看到了一张在天花板上俯瞰着自己的脸。
第24章.5 《白羊》初稿节选(其四)
[……
故事就是从年轻的小说家和白衣少女相遇开始的。那位少女如同一阵风,像是一场雾,悄然在小说家面前出现,又带着随时可能离去的飘渺感。
小说家根本不知道对方姓甚名何,也不知道她来自何处,芳龄几何,家在何处;关于她的人际关系一概不清楚,她的家人和友人亦始终未曾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小说家就是疯狂地迷恋上了对方,就在那个夕阳光烂漫的下午,邻居放牧归来的黄昏时分,当他趴在窗前,在门前的大树底下看到那位面露微笑的白裙少女的第一眼,就深深地陷入无法自拔的恋爱之中……即使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少女注意到了男人的注视,她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容,姿态优美地朝他招手。
于是现实中的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起来,夕阳,云霞,树荫,随风摇摆的白衣和长发,交织成一幅迷人的画卷。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小说家的脑海里,令他在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自此之后,小说家开始了对少女的狂热追求。他每天傍晚都在大树底下苦苦等待对方的出现,哪怕是刮风下雨,他都会痴痴地站在那里,一直等到第二天的日出时分。白衣少女偶尔会满足他的愿望,像微风般在他察觉不到的时候悄然而至。每当有这样的日子,就是小说家最幸福的时光。
但见面机会增加,两人的关系却似乎并未因此而变得亲密起来。因为小说家连和对方拉近距离都不敢,更不用说伸出手去触碰。每一次见面,小说家只是不断地说着话,绞尽脑汁思考有趣的内容,想要让对方开心;而无论他说什么,少女永远是温柔地微笑着,既不发表意见,也从来不会打断他的话。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小说家虽然觉得自己还未真正得到白衣少女的认可,但是两个人的心确实在天长日久的交流中渐渐靠近,对彼此开始了有更深入的了解。他并没有感到不满或是焦虑,因为就算产生类似的情绪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小说家已经习惯这种平静的生活,能每隔几天看到心上人的笑容,就已经令他心满意足了。
但某一天夜里,他正一如既往地站在树下苦苦等待白衣少女却始终没有结果的时候,却遇见了另外一个人。她的出现让小说家的平静生活就此被打破,他的人生又一次拐向了未知的方向。而改变这一切的人,是一位身穿黑裙的年轻女子。无论是性格、神态抑或是举止,她和之前的白衣少女都堪称是“镜子的两面”……
……
原来的剧本到此就结束了,这是第三幕的开端。
我在拿到《黑羊》剧本看到结尾之时,脑海中忍不住浮现起三浦朝香的脸。
在我心目中,那不再是某个演员,而正是白衣少女本身。假如三浦小姐微笑着向自己招手的话,我说不定也会像剧本中的“小说家”那样堕入热烈又迷惘的深渊之中吧?一旦朝这个方向思考,我开始能理解主人公的想法,同时与写下这个故事的创作者产生微妙的共鸣。
名为《黑羊》的剧本,创作时间在数十年前,写作者是初代剧团长,也是三日月剧团的创始人,曾经写过不止一部公开上映过的作品,很受当时观众们的欢迎,对我而言是值得学习和尊敬的前辈。这篇《黑羊》是他最后的心血之作,但在完成前,那位老先生就溘然长逝了,于是远山先生才会找我来,将剧本背景修改成与当下相符的时代,并且将剧情补充完整。
由于我还是新人,就算能独自一人创作出完整的剧本,在没有名气的情况下,想要被像三日月这样的著名剧团接受、并将其在舞台上演绎出来同样是绝无可能的,所以我对被雇佣来完成别人的剧本这件事没有丝毫厌恶感,反而认为这是个难得的提升自我的好机会,更何况我还因此暂时摆脱了经济上的困境,能不必为生活发愁,所以我对给予这次机会的远山团长十分感激。
但是改写和续写别人的剧本,与创作自己的东西,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我意识到,我必须想办法去揣度那位逝去创作者的想法,努力地将“心”摆放在相同的位置上。老团长到底想述说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他在落笔的时候,到底在思考何种形式的主题,他笔下的“白衣少女”与“黑衣少女”,是否有着自己的原型呢?
那位先生的创作功力非常深厚,无论是背景和台词设计,还细枝末节处的指示,都让人自愧不如。即使不去考虑创作者想要反映的主题,剧本中的每个段落和角落依然流溢着感染人心的“美”,如果能成功复现在舞台上,一定会让成为一场所有观众沉浸其中的表演,我对此充满信心。事实上在艺术鉴赏中,对于一般人而言更重要的往往是感受而非思考,总是去思考“反映xx”更意味着和作品本身的疏离。
当然,这点对于从业者而言则不然。真正令我感到困惑的是,是某种隐藏在整部剧目幕后的东西……身为剧作家的我,从还未完成的剧本中嗅到了一丝令人在意的味道。该说是“超现实”且具有某种“宗教隐喻”,还是说纯粹的“神秘主义”呢?用寻常词句是难以简单概括的。
首先,剧本标题是“黑羊”,主人公“小说家”的邻居正好是蓄养羊群的牧者。但整个故事里牧者只是作为背景出现,显然更应该将黑羊看作是两位女主人公之一的指代;而两位女性都有着鲜明的印象颜色,所以题目指的大概率就是后来登场的黑衣少女,于是,对我而言最困难的问题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原先的剧本正好创作到她登场为止。既然她才是真正的核心,我又该如何从头开始塑造这个人物呢?
……]
再休息一天
如题,请给我点时间,再休养一晚上。这几天眼睛异常疲劳,畏光发痒,前天锻炼的时候又把膝盖练伤了,于是只能躺在床上发呆,偷偷摸摸打打手游日常什么的。刷论坛没见到过好消息,电脑也是不让开了……明天应该就能恢复更新,抱歉。
第24章.75 《白羊》初稿节选(其五)
[在剧本的开头就有提到过,在小说家住处不远的地方,有养了一群羊的农户。这群羊的毛色都很漂亮,是像雪般纯净的白色。而在这群羊中,唯有一只毛色和其它同类截然不同,呈现出纯粹的黑色。
白羊与黑羊,白衣少女和黑衣少女;彼此间存在着无法忽视的关系。从乡野怪谈的角度来创作的话,甚至可以认为两位女主角都是“羊”的化身,与妖怪类似。当然,《黑羊》一作中固然拥有奇幻的氛围,其中却并没有明确的超自然情节,更可能的只是一种象征手法而已。
――“BlackSheep。”
我这样想道。
在西方文化中,“黑羊”有“害群之马”的意思,代表纯洁的羊群中唯一的例外。它是秩序的破坏者,引诱群体朝向邪恶与混乱。据说是因为由于黑羊的毛不如白羊有价值,加之在族群数量上有着鲜明差距的缘故,黑羊开始拥有着不同寻常的色彩,它开始成为“邪恶”的象征,譬如在传说中,“黑山羊”的符号常常与恶魔和魔鬼相关联。
我又想起作家卡尔维诺有写过一篇同样名为《黑羊》的寓言故事:它讲述了一个乌有之国的故事,在那里所有人都是窃贼,每个人夜里偷完邻居家的财物回到家里,发现自己家也变得空空如也。那个国家的人们就这样幸福地生活着,因为每个人都能获得相同的东西,都能生活下去,一家一家依次轮流,没有富人亦没有穷人,人人平等。直到有一天,一位诚实人来到了这个国家,他不愿意同流合污,哪怕家里遭了窃贼,家徒四壁,没有东西可吃,直到饿死都没有动手。结果会发生什么呢?因为按照原本的秩序,有一些人在偷到诚实人的东西后,却没有因窃取而失去财物,结果变得富有;又有一些人因为没能偷到东西(诚实人的家中早已一无所有)变得贫穷。于是有了贫富差距,于是富人开始雇佣穷人去偷窃,于是富人开始让最穷的人来帮助看守财富,建立起警察局和监狱……于是不再有人说窃贼,只剩下富人与穷人的差别。
在这座黑白颠倒的荒诞国家中,那位诚实人反倒成为了黑羊:在白羊群中没有混入其它颜色时,这个群体有着相对稳定良好的秩序;但当黑羊出现后,羊群出现了混乱,最好的办法是要将它驱除出群体。换句话说,从另一个角度――剥离开道德的比喻,黑羊仅仅是一种另类的代表。离群索居的一只羊是无所谓毛色的,当它出现在不同颜色的群体中才有了特别的意义。
我意识到这将会是隐藏在舞台幕后的剧本主题。当然,我有猜错的可能性,黑羊的隐喻几乎浮于表面,具备一定文化常识的人都容易联想到。老团长在写作时或许赋予了更深层次、更出人意料的涵义。但这毕竟是由我代为创作的故事,远山先生也说过此次剧本的创作和表演都更应该贴近大众,不需要太过复杂的背景;我对此从善如流。
不过即使如此,摆在我面前的依然是个二选一的难题:象征着黑羊的黑衣少女,到底是传统的邪恶与堕落的化身,还仅仅是意味着与人群格格不入的“她”?前者意味着经典的二元对立模式,通过构建人物营造冲突:白衣少女和黑衣少女,主人公必须从中做出选择,是该放弃善拥抱恶,还是迷途知返重新回到真正心爱之人的身边;后者显然会倾向于为后登场的女性角色增添上可怜可爱的色彩,会有男主人公与孤僻不合群的女主人公相互理解和加深情感的桥段,而前两幕出现的白衣少女,则更像是配角。
考虑到剧本标题就是《黑羊》,讲述身为小说家的男人与孤独的黑衣少女相知相遇的故事自然是合情合理;但另一方面,以引诱主人公堕落、远离纯洁的“恶魔”作为标题,似乎也不坏。
我为此感到十分苦恼。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有整整一周的夜晚时分都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假如我是主人公的话,一定会希望故事以二者对立的方式进行下去。原因很简单,因为白衣少女的扮演者正是三浦朝香。在我心目中,二者的形象早已逐渐统一。舞台上的三浦小姐就是纯洁与美的象征,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女神。她是我的真爱,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必须回到她身边,白衣少女绝不可能仅仅是人生中的配角。
但正因为我常常陷入类似的幻想中无法自拔,甚至会误将自己看作是剧本主人公,我才对自己的创作尤为警惕,难以做出选择。我必须保持清醒,不能让激烈的情感和虚妄的幻想冲昏头脑。我必须约束自己,不让自我的情感肆意宣泄在面向他人的作品上,那样做太自私了,这是我的工作。而如此一来,将黑衣少女作为后半段的女主人公,似乎才更合适……不过,这样做真的好吗?以上的思考都是完全出于我个人的思考,一星半点儿都没考虑过三浦小姐的想法。到底哪边才是真正的自私呢?
过去的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构思虚拟人物的立场,将会成为始终缠绕着心灵的苦恼,甚至一时间成为人生中所经历的最大难题。我感到痛苦,焦躁,不安,食不能咽夜不能寐,才过去一周的时间就瘦得伶仃。剧团里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远山先生好心地建议我离开阁楼,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正式演出是在明年,剧本的事情可以暂缓。
将我从这种困境中拯救出来的,是我的女神三浦朝香。她听说这件事后,在探望我的时候,态度强硬地逼迫我将这份难以启齿的苦恼全部说出口。
出乎意料的是,当三浦小姐听完我的倾诉后,并没有嘲笑我。她认真地对我说:
“来看我们的演出吧。”
“G?”
“你见到过我在舞台上的样子。再去看看那个人,就能做出选择了。”
――于是,生活在三日月剧团里的第一个月末尾,我终于见到了“黑衣少女”的演员。
……]
第25章 天花板内
“真的假的……”
小说家抓了抓后脑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真的遇见鬼了?”
“不,当然不是。”
偶像小姐摇了摇头。
“我只是说那家伙在我头顶吧?”
小说家想了想,顿时恍然。想来她是在天花板内侧的通道内见到对方的脸。不过无论怎么说,这都像是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
粟山琉璃在抬头见到那张毫无血色的惨白脸庞时,一直努力压抑着内心恐惧的理智终于崩溃了,冷静的思考与不愿意丢脸的仪态全都被抛出九霄云外,她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瞪大眼睛仰望着头顶。
在和对方布满血丝的瞳孔对视的那一霎那,粟山琉璃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她的脑海被异常恐怖的念头所充斥,没由来地认定天花板上的女人绝对会就扑下来。
这就是冤魂索命吗?太奇怪了吧!我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干……我不想死,我还那么年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还要找出母亲当年失踪的真相――
她紧紧抿起嘴唇,浑身依然止不住地发抖,手脚因被恐惧攫取的僵硬感亦不曾消失,但怦怦直跳的心脏却在慢慢放下去。
不知为何,每当想到自己的母亲,粟山琉璃的心中总能涌现出些许勇气来。无论是遇到挫折的时候,还是目击超越常识的恐怖景象的当下。
事实上,粟山琉璃已经几乎忘记曾经生养自己的那位女性的长相了。在模糊的回忆中,只剩下她那温柔的嗓音,午后阳光中坐在榻榻米边沿的侧影,以及女人用手抚摸着自己头发时的柔和触感……
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就算最后能寻找到真相,对任何人来说都未必有意义,因为母亲早已经离她远去,离开这个家,甚至很有可能在十年之前就离开人世了。谁都没办法回到过去。但能否改变什么对粟山琉璃而言其实无关紧要,追寻发生在母亲上的一切是她一直以来咬牙努力的奋斗目标,是必须解开的执念。
……没有错,她还不能死。
粟山琉璃的大脑近乎一切空白,只剩下唯一的求生念头。她忘记了身份和矜持,半躺在地面上的她手指拼命在瓷砖地面上抓挠着,带动整个往后方人爬动;同时粟山琉璃有意将一旁的垃圾桶撞倒,假如对方真的要扑过来的话,或许还能起到一定的阻挡作用。……虽说不知道这对鬼魂会不会有用,但这些都不是放弃抵抗的借口。
过了一会儿,背后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粟山琉璃克制着自己闭上眼睛的冲动。她必须去面对恐惧。主动让自己看不见外界意味着一旦面对威胁便束手就擒,无益于掩耳盗铃。她的牙齿上下打架,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缓缓地转动脑袋,往身后看去。
天花板里的“女鬼”和她对视着,纹丝不动。时间的流动在此刻仿佛静止,周围没有任何响动与声音,就连水珠滴落下来的回响都听不见了,粟山琉璃甚至觉得自己正处于一片凝固的世界内。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女鬼已经在视野中消失不见,只留下缺少了挡板后空空荡荡的一处漆黑空间。
那到底是――
她还没回过神来,不远处便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看来是有人听见了这边传来的惨叫声。剧团成员们见到坐在地上狼狈的粟山小姐,不约而同地露出惊愕的神情。
“粟、粟山小姐?!”
“您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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