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醒天绝
在没了世界壁障的阻隔后，远在箱庭的山之翁几乎立刻就收到了讯息，分出部分意识降临了过来。
等到再度睁开眼时，骨王原本红玉般猩红的双瞳就已变作了寒冰般的深邃之蓝，平静但却冰冷彻骨。
山之翁扫了眼阿赖耶，又看了看一旁屏住呼吸的虞姬，便沉默地迈出了步伐，走入了通往根源的道路。
在山之翁离开后，那通道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不见了，然后阿赖耶才转过头来看向了默然的虞美人。
“好啦，现在可以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了……”
阿赖耶蹦蹦跳跳地来到了虞姬身前，手上具现出了一份契约和签字笔。
“唔，看在山之翁大人的面子上，吾可以给你份宽松的契约，也可以允许你跟项羽住在一起哦。”
虞姬主动接过了契约，默默地浏览了一遍，随后就拔开了笔帽，准备签下这份卖身契。
“对了，虞美人这个名字不适合直接出现，所以你还是给自己起一个代号吧。”
闻言，虞姬正准备签名的纤手顿了一下，接着便毫无停顿地写下了两个字——雏罂。
……………………………………
与此同时，山之翁才缓步来到了根源之涡的所在之处。
这里跟上次来时没有任何变化，一轮泛着瑰丽荧光的漩涡在黑暗中缓慢旋转着。
见此，山之翁的脚步不由得一顿，他忽然感觉面前的根源之涡看起来跟颓废之风有些相像。
只不过，一者是万事万物的起始之因，而另一者则是万事万物的终结之果，但似乎真得有所关联。
之前，山之翁光顾着跟颓废之风较劲了，倒是在此方面疏忽了些，可这毕竟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事物。
就在山之翁细思之时，从混沌般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了一道温文尔雅的澄净嗓音，宛如那高山流水。
“汝来了啊，【死亡】。”
山之翁豁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一点光芒也自混沌之暗中陡然绽放，重演着亘古的历史。
在宇宙大爆炸般的光辉之中，挥展着六对圣洁光翼的女子盈盈而来，带着浓郁的生命气息。
看着面前之人的模样，山之翁有种眼熟的既视感，随即想起了曾经见过一面的【轮回】。
只不过，【轮回】的光翼黑白各半，而面前这位的光翼却白得灼目，像是一轮曜日。
山之翁心里就有了猜测，只等对方到来后进行验证，同时未解的疑惑也更多了。
白光收敛，最后这片空间内变成了黑白混淆的晨昏交界之态，朦胧而又神秘。
伴随光翼的敛起，那女子轻巧地落在了山之翁面前，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
“汝应该已经不记得吾了，不过没关系……只要重新认识一下就好了。”
祂如此说着，言语间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和期待，开始了自我介绍。
“吾是型月的根源之主，亦是箱庭的创世女神阿尔法，还是……【生命】。”
“【生命】……”
山之翁轻声念叨着，虽然前两个身份也很难令人感到不在意，但他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身为【死亡】，山之翁虽不知【生命】有何权柄，但略微反推一下也足够他做出判断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回到最初的原点吗……倒是没想到答案就在吾之身边。”
山之翁的心湖短暂地掀起了涟漪，然后就很快地回归了平静，不为外在所动。
“汝现在肯定有很多疑惑，不过没关系，吾会一一帮汝解答的。”阿尔法边微微地挥动着羽翼，边想着说道：“吾等是诸天万界规则的具现化，是诸天万界规则与秩序的维护者，而吾的职责是不断引导新的宇宙诞生，汝的职责是保证大限已至的宇宙顺利寂灭，但总会碰到些想要逆天改命的气运之子。”
“诸天万界是何等广阔，惊才绝艳之辈数不胜数，最后还真冒出了个能跟至高规则相抗的强者，汝与那人的相争扰动了混沌海，但最后汝拼着存在消失为代价斩却了他的天命，维护了生死的根本秩序。”
说到这里，阿尔法抬眼看向山之翁，眼里带着无以言表的钦佩，祂虽也位格极高，但却并不善战。
“在那之后，吾便护下了汝濒临消散的意识，以生命法则慢慢蕴养，直到汝能轮回转生为止。”
山之翁默默地倾听着，他确实不记得这些听起来画风有些格格不入的事了，尚且将信将疑。
“如此说来，吾之旅途一路行来都是汝在暗中指引？为得就是让【死亡】回归？”
“不。”阿尔法摇了摇头，解释道：“吾只会将汝送到合适的世界去，至于汝有何经历、有何感悟，那当是汝自己抉择和把握的事情了……虽然没了记忆，但本质却从未改变，吾只会相信和等待。”
山之翁边听，边细细回忆着往昔的岁月，似乎除了莫名其妙的穿越之外，并没有发生过以他现如今的高度看不透的诡异往事，看来阿尔法在这上面也并未说谎，而他也的确是自己走上追寻死亡的道路的。
“那汝又为何要创造型月世界与箱庭世界？吾最重要的感悟与蜕变，都是在这两个世界发生的。”
“哎，汝还是像以前那样敏锐，总能一举抓住事情的关键。”阿尔法轻声叹息了一下，大大方方地说道：“吾创造箱庭主要是为了保管颓废之风，在汝离开之后，那东西就陷入了无法管控的暴走；至于型月，是根源之涡受到了颓废之风暴走的影响后演变出来的，一般世界可没那么多平行的世界线。”
在整个诸天万界里，型月和箱庭的存在也是难得的奇葩，若不是出了意外，根本不会诞生这样的世界。
“所以……”山之翁实在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不由得问道：“它们两者到底是什么？也是规则？”
“颓废之风是【死生轮回之主】诞生后呼出的第一口浊气，而根源之涡则是【森罗万象之主】诞生后落地的第一滴眼泪……而在你我手里，它们算是日常工作中难得的利器，是因与果的具现化存在。”
“那么，吾该如何解决箱庭内正在暴走的颓废之风？”山之翁立刻将注意力放在了正事上面，而关于自身的情况以后有的是时间探究：“现在想来，颓废之风的出现或许是由于吾之晚钟引起的。”
“确实。”阿尔法点了点头，怀念般地说道：“每当丧钟鸣响，灭世的风暴就会紧随而至，死亡的君主于呼啸的风中现身，以利刃平等地审判每一个天命已至的存在，待离开时已然只剩下死寂。”
虽是温柔慈爱的【生命】，但阿尔法对死亡却并不排斥，祂懂得生死循环对世界的重要性。
“至于颓废之风……”阿尔法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了几分迟疑，歉意地回答道：“吾并不知道该如何驯服它，毕竟吾与它的相性是极端的不和，当初光是把其管控起来就耗费了吾相当的精力。”
“那汝又是如何使用根源之涡的呢？”山之翁追问道，“两者间当有共通的经验才是。”
“让它化为自身的一部分，根源之涡的规则与吾本就是契合的，如此便能如臂指使。”
在听完阿尔法的回答后，山之翁顿时就有所领悟，知道自己当初的尝试是对了的。
只不过，山之翁终究对颓废之风心有提防，不敢让自身与对方完全融为一体。
“吾明白了，感谢汝的告知……待吾解决完麻烦，再回来与汝畅谈吧。”
说完，安兹乌尔恭这尊分身就消散了，力量被山之翁收回了本体。
……………………………………
箱庭世界，颓废之风的风眼处。
山之翁缓缓睁开了双眼，望向了无边无际的黑风。
涌动的风暴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箱庭，令阶层支配者大联盟疲于奔命。
“是时候，结束这场由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引起的灾祸了，此世之天命尚未终结。”
他如此说着，而同时耳畔边也响起了高亢宏大的晚钟之音，无差别地笼盖了整个箱庭。
终末的钟声令颓废之风愈发翻涌，但告死之剑却依然牢牢地钉在风眼之上，如若按住了七寸。
山之翁垂下眼帘，进入了曾第一次聆听到天命的空之境界，正是谓诸众生，厌生死苦，断诸烦恼。
这次，他没有试着去对抗或感悟颓废之风中的死亡奥义，而是全身心地融入了进去，仿佛也变成了风。
正如阿尔法所说的那样，两者持有的规则十分顺利地合并在了一起，也令山之翁彻底超脱了一位数。
刹那间，山之翁几乎能同时感知到整个箱庭所有地方正在发生的事情，黑风变成了他存在的延伸。
此时此刻，箱庭内大部分的人都在忐忑地仰望着天空，生怕那漆黑的风涡又会折腾出什么灾难。
白夜王紧盯着扰动的云端，良久后眉头一松，感叹道：“没想到，他竟然真得走到了那一步。”
随即，白夜王举起了手里的酒盏，为友人的更进一步献上了庆贺，发出了爽快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好啊！这样一来，最强的最终试炼就能被成功阻止了！”
嬴政和吉尔伽美什如临大敌地凝视着异动的颓废之风，同时盘算着还有多少可供调动的人力。
尽管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但于他们两人而言，却不过是最基本的常态罢了。
而经过强力整顿后，全阶层支配者大联盟也已经成为了他们令行禁止的救灾机器。
然而，在晚钟愈发高亢的回响中，颓废之风反倒渐渐变得势弱了，平静得异常。
始皇帝和英雄王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化，纷纷意识到可能是山之翁已经找到应对颓废之风的办法了。
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无缝切换地思量起了灾后重建的工作。
在将满天神佛一扫而净后，箱庭今后必将会发展的更为繁荣昌盛，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三观测宇宙。
自此以后，这里将不再是神佛的乐园，而将成为类似型月英灵殿般的存在，但却更为开放自由。
遮天蔽日的灭世之风被山之翁渐渐收走，往昔澄澈如宝石般的天空重新出现在了世人的眼前。
人们难以置信地眺望着陌生而又熟悉的蓝天，直到有第一个人开始欢呼才云集响应了起来。
今日，整个箱庭所有的共同体都在举办宴会、大摆宴席，载歌载舞地庆祝着危机的离去。
英灵们虽精力旺盛，但也禁不住全年无休的零零七摧残，草草地喝了两杯后倒头就睡。
唯有一众过劳死常客安稳如故，不屑地瞥了眼满地的弱鸡们，悠哉地享受起了清闲。
英灵们都知道，闲着的日子不会太久，两位勤政的王迟早还会把他们当牛马使唤。
……………………………………
一个月后。
箱庭众人早已从灾难的伤痛中缓了过来，开始迈向了充满希望的新生活。
而有一个秘密却只在三位数以上的存在间流传开来，那就是一位数外门被封死了。
尽管大家都不清楚内里的详情，但心里却都有所猜测，知道谁才有资格做出这等事来。
……………………………………
一位数外门，幽之谷。
一个披着黑色破斗篷的魁梧身影屹立于最高的山巅之上。
一动不动，仿佛自天地初开之时便已然存在于此。
他，便是诸天万界间掌握了【死亡】的存在——哈桑·萨巴赫！
前尘往事并不重要，即便获悉了曾经，他也依然选择了向前，此身此世只会是山之翁。
山之翁身披漆黑色的厚重铠甲，双手拄着散发寒气的冰蓝大剑，黑色的风暴簇拥在他的身畔。
苍白色骷髅面具的眼眶内燃烧着滚滚冥火，宛如行走于深渊中的行者，又如若带来命运终结的死神。
在山之翁的身后，矗立着一株参天的樱花树，粉色的花瓣为单调死寂的幽之谷带来了不同的色彩。
而在那樱花树下，还盘卧着一头沉睡的狰狞巨龙，正是能随手掀起大灾变的死亡之翼奈萨莉安。
颓废之风的效果还是过于霸道了，就算有山之翁的控制，也不是什么存在都能够承受得了的。
不过，山之翁倒也感到知足了，毕竟现在的幽之谷已经比以前那空荡荡的样子好上太多了。
“吰——！”
“吰——！”
“吰——！”
一阵悠扬悦耳的钟声响彻幽谷，回荡在重重叠叠的山峦俊峰间，吵醒了树下贪睡的龙。
樱花树下，西行寺幽怜捧着告死之剑显露出了身形，慢步来到了山之翁的身后站定。
“听到了钟声，今日仿佛会有特别沉重的首级呢……”
山之翁感叹着，看了看几张问白夜王讨来的箱庭邀请函，上面的名字刚刚才填好。
“正好，还可以顺便回型月和幻想乡一趟，去看看小樱和辉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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