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个懒骨头
“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凯尔希将鲁博支那壮硕的身体翻了个面，随后检查起来。
鲁博支的脸色呈现出猪肝色，像是憋气憋了许久一般.....这显然是被迫的。
同时，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就算现在昏了过去，也没有松弛开来。
他的嘴唇龟裂，仿佛几百天没喝过一口水.....满是红印子，大概是干涸的血迹。
“在昏过去之前，他受到了足够大的惊吓，同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处在极度紧张的状况，很恐惧...奔跑，一直在奔跑，发生过战斗，但他自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另外，他应该遭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法术的影响，这并非是一种‘伤害’，而是状态的施加。”
“是一种精神法术。”
张羽白挑挑眉，一边注视着鲁博支，一边注意着那蔓延过来的夜幕，“精神法术？”
由于鲁博支是从那夜幕的地方冲过来的，所以张羽白觉得有必要弄清楚这一切。
“是的。”凯尔希点点头，“秉烛人，首先您需要知道的是，人的精神以及心理，是会影响到其肉体的。”
“一个妇人长时间幻想自己怀孕，于是她的肚子肿胀起来，但在检查过后却发现并无胎儿......更简单的，望梅止渴也可以算作是这样的现象。”
张羽白舔了舔嘴唇，“我倒是可以理解...我的师父曾描绘过一种训练方法...大致就是幻想出敌人，与之作战，并且在作战的中途，幻想者的身体会真切地受到伤害。”
“是这样没错。”凯尔希再度点头，“而这个男人就是受到了强大的精神法术的影响...极度的脱水反应......需要在意的是，为什么偏偏是‘脱水’反应？”
“置身于苦难中的人们就像脱水的人一样。”秦思仪冷不丁地道。她的声音粗闷，含着虚弱之气。
“秦小姐......“
左宣辽关切地看着她。
“英雄！现在，现在可怎么办啊！这夜幕.....以前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啊！”一名老妇惊恐地指着那已经来到他们头顶的夜幕，惊叫道。
瞬间的，张羽白感受到了一股骇然的压力降临到了身上.....和之前在夜晚体会过的一样的，是一种被粘稠的液体包裹住全身，愈发喘不过气的感觉。
张羽白不禁又多看了几眼鲁博支。
刚刚这汉子一边跑一边想要呼唤，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噙着泪来到他身边，就直接晕了过去。
他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问题积累的足够多了。”张羽白揉了揉手腕，“现在，我们需要的.....只有破局。”
狂风在呼啸。
婆山镇的每一片砖瓦都在发出着惊惧的声音，仿佛那逼近的夜幕中有什么隐藏着的野兽要啃咬它们一般。
树木摇晃着身躯，就算是参天古树，在这样的情境下，也显得单薄而又无力。
凯尔希的发丝被吹得飘了起来，遮住了她的眼眸。
可是张羽白和在场的其他人都感觉的到，在那乱了的头发下，眼神如刀，切割开面前的一切，仿佛是某种特殊的光线一般，将面前的夜幕切割解刨。
“医生，凯尔希医生，您怎么看？”
“这话该我问您，秉烛人。”
“我打算走进去。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张羽白挤出一点笑容，“宣辽，和我一起进去.....凯尔希医生，您要一起来么？“
“自然。”凯尔希肯定地答道。
她眨了眨眼，波澜不惊。
就算夜幕已经过了他们的头顶，她也依旧从容地站着。
最大的恐惧往往来源于未知。
此时此刻，他们并不清楚处于夜幕之下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但是他们却仍然不为所动。尤其是凯尔希和张羽白，他们将这样的勇气与坚毅演绎到了极致。
“我一直都很痛恨那些为了更伟大的利益而牺牲小部分，或者下层人的利益的人，”张羽白呼出了一口气，转而开始活动全身关节。
刚刚经历了一场“小”的战斗，他似乎有些疲乏。
“可您并不能将所有需要抛去的利益算在自己头上，由您自己来支付。”
“先不说那么多了.......”张羽白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了两样东西。
——一把折扇，也就是之前的那把，以及一把.....白色的，插在鞘里的匕。
快，很快！银色的刀光一闪而过。
一瞬之间，风声止住了，瓦片不再发出呻吟声，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呼吸声、血流声......这些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自己的身体里，通过骨骼传导进耳中。
至于其他的声音？
没有.....一点都没有。
直到一声清脆的刀剑入鞘声刺破了沉静。
抬头。
天空仿佛被切开了一样，代表夜幕的积云与婆山镇原本白昼的天空被均匀地分开，仿佛有一块橡皮擦擦去了浓浓的素描阴影线。而切口无比规整，好似这世上最好的厨师用他的刀将一块豆腐处理好了一般。
那深邃的颜色与明亮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月亮和太阳互相照应，恰如两军对垒.....可是，双方的军队在方才短暂的对碰后，居然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一派寂静......明明人们感知的到一切正在恢复原状，可他们却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是以一种被刀切割开，失去掉生命的形式消失的。
“我们走吧。”张羽白掀起披风，大步流星，“向着夜幕的最深处。”
“秦姑娘，还有小师父，这里的人，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他走在最前边，从明亮的长空下，走入深邃的夜幕......没有犹豫，甚至一点迟疑都未曾有过。
向着夜幕的最深处。
第二卷：殊途同归 : 第79章第七十六章：爱你孤身走暗巷
漆黑的颜色罩住了张羽白的全身，他感到呼吸困难。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剧烈挤压着他这略显履弱的身躯，企图将他排挤出这个世界。
很那描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从外层来看，这片位于夜幕之下的世界只不过是被笼罩在一片深邃的天幕下方，仅此而已。但直到张羽白亲自走进去，并愈发向着深处行进至现在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在进入到相对来说较为深的地界的时候，张羽白就已经开始感觉到明显的压抑。
这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张羽白总是能模糊地感知到周围有建筑的轮廓，可当他伸出手去触摸的时候，却什么也摸不到。
如果说先前站在婆山镇的居民中间看向这片夜幕之下的世界的时候，那样的视觉效果还算是“有光”的话，那现在......就是一丁点的光都没有。
他只能深入，再深入......
紧随着他一起走进来的左宣辽以及凯尔希早已与他在这片天地中走失，张羽白甚至认为，这方天地中每走一步，就等于是来到了一个全新的空间，空间与空间之间没有任何的连接，左宣辽他们可能早就在这片黑暗中的不知道哪个角落迷失了。
而在刚刚进来的时候，他们明明还是可以互相交流的......可随着深入，张羽白愈发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了。
之后就到了现在的状态。
情况不容乐观。
他在思索着解决方法，现如今，他已经想到了三种不同的对策。可他还并不打算用出来。
他仍然凭着感觉朝着深处去。
孤独，极致的孤独。
试想一下，当一整片空洞的黑暗中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只要是个有情感的生物，都一定会在这样的空间里走向疯狂的。
想要说话，可是不知道和谁说话；想要做出行动，可是，身处于一片没有方向的世界的时候，却又压根不知道该为什么而行动。
如同被世界剔除了出去，并流放到了一个空虚的牢房，承受永恒的煎熬。
“老哥？老哥你在吗？”
但张羽白其实还是有一个人能够说话的。
他在心底呼唤那个人。
“喊你哥我做什么？”
一道轻快的声音，带着点调笑的意味。
“呿——老哥，你其实一直都在看着我的对吧？”张羽白的嘴角微微上扬，眉头舒展开去，露出些愉悦中带着邪气的笑意。
“当然。”那个声音再一次在张羽白的心中响起。
“现在该怎么办？”
“你难道不清楚情况么？”被张羽白称作老哥的存在的声音显得很是烦躁，“你明显是进入了某个高层次存在的领域。”
“年给我的离别匕，能把这世界斩开么？”
“能。但是对你的消耗会比较大，并且...在这层表皮之下生存着的魂灵们会彻底消散于这个世界上，带着极度渴求的执念...或许这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在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一刹那，什么都没了。”
“嗯？”
张羽白的面色顿时变了。
他的嘴角缓缓平了下来，眉头也开始皱蹙在一起，逐渐拧成了一条黑绳。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解地问道。
“什么意思？魂灵？”
“勾过来的魂，还有那些行尸自己的魂，你以为都在哪里啊我亲爱的弟弟。”
“这么一说.....倒是有道理，”张羽白轻轻点头，“这么说来，这不会就是那河神的领域吧？”
“是啊，是啊...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你对那个河神有没有什么认知啊老哥。”
“你怎么什么事都问我？你也年纪不小了，二十好几的人了...要学会自力更生。身为司岁台秉烛人，你连这点判断分析能力都没有么？啊呀呀，还真是让我失望呢弟弟。如果让那个龙书文看见如今你的模样，他一定会气的把你打一顿吧？他可恨那种依赖别人的人了，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宝贝徒弟。”
“那你怎么不说我们老爹呢？要是我老爹还在，一定会恨铁不成钢地说你都这么大了不仅不找媳妇还没有升官发财，事到如今居然还依赖别人。一边念叨着江湖不是打打杀杀一边拎着鞋子就朝我冲过来——嘶，现在想起来，咱爹小时候用来打咱们的黑虎掏心，还是会感受到一股酸爽啊.....”
“你可得了吧。”
张羽白干笑了两声。
可是他的笑声并没有传出来，只是在他的心底回响。
事实上，他的确发出声音了，可是他所发出的声音在这一片扭曲的空间里被“屏蔽”了。
“喂，老哥，你说的...极度渴求的执念，究竟指的是什么？”
而张羽白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些奇怪的事情上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很容易就转移注意力，为此，在小时候锻炼武艺的时候没少被龙书文训斥过，甚至连盯着一只蝴蝶并观察它一整天的动向这样的修炼方法都使出来了。
可他还是死性不改。
与其说这是注意力不集中倒不如说这是他思维发散。
“信仰都是建立在人们的欲望之上的，他们想要什么，信仰就诞生成什么样。至于说这个河神.....我愚蠢的弟弟啊，莫非你还没有明白吧？”
“明白？明白什么？”张羽白加快了脚步。
即使这样做可能并没有意义。
“那就不用明白了——用离别匕切割开这一切吧，弟弟。”
“不行。”
哥哥的声音卡住了，形同生吃了一只苍蝇。
“为什么？”
“不为什么....直觉吧，”张羽白搓了搓鼻子，“有种预感，如果我在这里切开了这里的一切.....事后我会很懊恼的。因为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即使我真的很喜欢不动脑子，用纯粹的力量压倒性地解决问题，但......很多时候，脑子还是要动一点的，依靠纯粹力量的只会是纯粹的莽夫，而莽夫...一向是会造成些不好的结局的。”
“咔，咔嚓。”
就和有什么存在在暗地里回应着张羽白的话一样，悄然间，有什么东西正在开始进行着改变。
张羽白抬起头，却看见头顶的一片黑暗中突然射进来一缕阳光.....紧接着，那黑色的一片如同被清水泼了的颜料一样，土崩瓦解......
第二卷：殊途同归 : 第80章番外（年）：蓦然回首
玉门。
一座巨人般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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