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侧玩家 第87章

　　“这是维持大脑活性的能量室，人只有吸收能量才能活下去——你们都没泡过么？”

　　十三风问。

　　还有的空间中堆积着大量的能量卡，书本和玩家们不认识的机器，似乎是仓库之类的地方，跟着玩家们一起回来的血肉蜘蛛们纷纷前往那个空间，将能量卡放入其中。

　　“我也过去啦。”

　　十三风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叶白下意识地站住脚步，他看着十三风在仓库中上交搜集到的能量卡，从能量室里捞出自己的大脑，一堆可怖的血肉蜘蛛一拥而上包裹住大脑，逐渐融化变成形貌更加可怖的人类——在月城的探索中，十三风损失了十八只血肉蜘蛛，也就意味着他损失了身体上相应的部位。

　　十三风是个颇为年轻的少年，甚至可以称之为男孩，此时他的身体表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皮肤，血肉与骨骼皆有一部分消失变成空洞，一眼看去令人浑身发寒。

　　他现在大概只有六十斤了吧？叶白下意识想。

　　但十三风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问题，他向着玩家们挥了挥手，便前往回收肢体的仓库中开始挑挑拣拣，似乎是在为自己寻找合适的，可以更换的血肉。

　　单从外观上看，这简直是地狱魔窟一般的景象。

　　而且叶白立刻想到了更多的可能性，出任务的超凡者这么多，每次都会损失大量血肉，那么这些血肉从哪里补充？

　　回收肢体的仓库，回收的肢体是哪里来的？

　　会不会是那些没法成为超凡者的普通人，还是说干脆杀掉能力最差的超凡者？

　　毕竟所有脑子都保存在这里，这保证了超凡者们外出后的安全，同时也保证了每一条生命都可以随时为集体逝去。

　　“这就是勉强维持在秩序侧的序列，主人，按照文明序列的算法，目前生命序列的超凡者秩序条上限最多只有30％。”

　　莉奈特的声音在叶白的脑海中响起，带着某种低沉与恐惧，“要是再受到某些打击，他们随时都有可能集体堕入混乱，变成怪灵。”

　　叶白收回目光，迈步跟上大首领，同时在脑海中问道:“伊甸园毁灭，损失一个避难所，这对生命序列来讲算不算打击？”

　　“应该算……吧？大首领自己都说有影响，我也不知道。”

　　莉奈特有些不确定。

　　穿过地下空洞，笑红尘和莲樱的表情随之变化了不少，很显然，刚才那副肉山骨海的景象同样在他们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很可怕？”

　　老者忽然出声问道，“我记得这种景象在正常的人类社会中不算正常。”

　　“是不算正常，但也有少部分艺术家十分推崇这种文化表达形式……”

　　笑红尘试图选择委婉的表达。

　　“对，我们那里的艺术表达是很自由的，无论多么接地气都会有人欣赏……”

　　莲樱连忙补充。

　　“在我们那里这算是标准的混乱阵营，见到直接进行剿灭作战。”

　　叶白说。

　　“喂！”

　　笑红尘顿时倒吸一口气，虽然是事实，直接这样说出来没关系吗？

　　“大首领不会在意的。”

　　叶白看向老者，“只要把种子送出去，这些超凡者怎么都好，对吧。”

　　“嗯？”

　　老人有些诧异地看了叶白一眼，“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是这座地下方舟的首领，也是秩序侧生命序列的神明，怎么可能不在乎孩子们的性命？”

　　“原来您还抱着复兴的念头啊，”

　　叶白捏了捏翠绿色的希望宝石，“衷心希望您能成功。”

　　“……感谢你的祝福。你明明只是个低阶超凡者，却很聪明，也很敏锐，”

　　老人深深地看了叶白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白依。”

　　叶白说。

　　“好吧，白依。”

　　老人轻轻点头，“你什么时候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从伊甸园出来，看到任务面板的时候吧。”

　　叶白说，“我们接到任务后直接出现在了伊甸园，这有点作弊，简直像是把谜底写在了谜面旁边。”

　　“确实。”

　　老者点头，露出微笑，“这说明文明序列真的很强大，这很好。”

　　“咦？主人，你们在说什么？我听漏了一段吗？”

　　莉奈特充满迷茫的声音在叶白的脑海中响起，“世界的真相是什么？”

　　叶白在脑海中“嗯”了一声:“就是这个一直被黄昏笼罩着的世界。”

　　“这个世界怎么了吗？有什么真相？不是混乱入侵世界末日，生命序列挣扎求存吗？”

　　莉奈特的声音依旧迷茫。

　　“哦，比这个惨多了。”

　　叶白说，“生命序列所诞生的世界其实已经毁灭了，这里是大首领化身的避难所世界。”

125

　　第125章历史与神国。

　　“我出生在一万三千年前。”

　　大首领一边带路，一边不紧不慢地说起来。而他只是一开口，一股时间的厚重感便扑面而来。

　　根据自然历的历法，这里的一年足有420天，换算一下，一万三千年相当于地球的近两万年——对于人类来讲，这简直是一段近乎永恒的时间尺度。

　　“在十三风这样的新生代眼中，从两千多年前开始的自然历已经是难以考证的上古，但我的脑海中还留存着生命序列辉煌时的记忆。”

　　“在我出生的时候，生命序列还处于强盛时期，人们善良，朴实，寿命悠长，对生命与自然抱有强烈的热爱。”

　　“超凡者们有着悠长的生命，掌握各种强大的法术，最强大的那部分人甚至可以做到重塑生态圈，彻底掌控生命权能。”

　　“生命序列以‘生命总数’为基石，因此自然是人们的朋友，每个人都能平安活到老死，彼此之间互相弑杀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人们尽管发展出了一定程度的社会聚落，但彼此之间的交往联系并不紧密，性格整体偏向随遇而安。”

　　“混沌生物已经存在，但侵扰并不致命，被称为‘难以彻底根除的小小顽疾’。”

　　大首领的语气中充满了怀念。

　　“一般来讲，接下来就要进入转折了。”

　　叶白在心里琢磨，“这是讲故事的基本套路。”

　　“但混沌生物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它们的数量源源不断，无穷无尽，死去之后会诞生更多，无数学者前赴后继想要研究出混沌生物为何诞生这个迷题，但一无所获。”

　　“生命序列所能提供的力量是有限的，而混沌生物是无限的。当迟钝的超凡者们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万年，混沌生物已经铺天盖地。”

　　“相当于满世界都是怪灵，而且任何正常的东西都随时有可能变成怪灵。”

　　莉奈特嘀咕道。

　　“生态圈的繁衍需要无数年，但毁灭起来却很简单，混沌很快就污染了整个世界，将原本温和的动植物都变成了不可名状的怪物。”

　　“超凡者们终于意识到，生命序列的整体实力无法抵挡越来越强盛的混沌生物，而混沌生物越多，对生态圈的破坏越严重，生命序列就会越弱，这是令人绝望的恶性循环。”

　　“于是所有聪明人集合在一起商量了很久，决定启用‘避难所’计划。”

　　“由当时最强的九个超凡者，每人吞掉一部分尚且属于秩序侧的世界，变成了所有生命的避难所，以此来争取时间，希望能想出办法。”

　　大首领笑了笑:“我就是其中之一。”

　　“噢……原来是这样。”

　　莉奈特在叶白的脑海中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这个世界原来是大首领的神国啊。”

　　神国，也就是独属于神明的世界。神明在自己的神国中拥有相当高的权限，甚至可以和秩序侧序列对接，进行发布任务之类的操作。

　　比如叶白以前参加过的“平安公寓的清扫服务”这个随机任务，平安公寓就是神级强者【大御巫】神国的一小部分，大御巫可以派出自己的宠物来镇守平安公寓，也可以通过发布任务的方式召集玩家打工仔，来帮忙维持神国的稳定。

　　大首领作为拥有神国的神级强者，自然也可以通过生命序列来发布任务，只不过他想发布跨世界任务就要困难得多——必须将“希望宝石”送出去才行。

　　“对抗混沌的难度比所有人的想象中都要高，每时每刻都要抵抗来自外界的侵扰，我的八个同伴没能抵挡住混沌的侵蚀，陆陆续续都疯了，变成了顶级的邪神。”

　　大首领很平淡地说道，“我也差不多，避难所中很快变得一塌糊涂，不仅混沌生物到处都是，连我的眼睛耳朵什么的也都在到处乱飞……你们应该见过我的眼睛和耳朵了吧？”

　　“您耳朵中流出来的脓水差点让我们团灭。”

　　叶白的脸上并无多少意外的神色。

　　玩家们遭遇的那只巨耳上带着强烈的植物腐烂味道，和在临海市中淤泥之花死去之后爆发出来的一模一样，他大概可以猜到那属于同一种污染。

　　“混沌就是这样的，只要沾上了你就逃不开，就算意志力还算清醒，但当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都在背叛自己，很少还有人能继续坚持。”

　　大首领笑了笑，“混沌很快在避难所中蔓延开来，为了保护活着的人们，我不得不让次一级的半神们变成新的避难所。但你们也看到了，连伊甸园都只坚持了几百年……他可是当年最优秀的大观星师。”

　　“所以您就是‘最后的幸存者’。”

　　笑红尘打开任务面板，凝视着上面的任务，“我们必须离开这个避难所，在真实的世界真正见到您，才算是完成任务。”

　　“带上种子，这是最重要的。”

　　大首领说，“生命序列已经很虚弱了，必须要有最后的希望……到了。”

　　大首领暂且停止发言，带着玩家们走进了地下空洞最深处的房间。

　　房间中亮着柔和的光晕，里面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具半透明的水晶棺，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大首领迈步进入房间，玩家们下意识靠近水晶棺，并有些惊讶地发现，水晶棺中躺着的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少女。

　　她的年龄约莫十七八岁，金发璀璨，五官立体，肤色白皙，眼睛紧闭，带着白丝手套的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如同公主一般静静沉睡。

　　“这就是……种子？”

　　莲樱显得相当诧异。

　　“一千多年前，我察觉到生命序列越来越虚弱，于是用尽最大的能力，创造出了她。”

　　大首领静静地看着水晶棺中的少女，“她有着属于我的‘生命’神性，说是我的女儿也不为过。只要你们能带她离开，只要她还以秩序侧生命的身份活着，那么无论这里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彻底堕落。”

　　“真是个狠人。”

　　莉奈特在叶白的脑海中惊叹了一声。

　　叶白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这个世界的生命全部死去，那么生命序列就将不复存在，失去了秩序侧序列的支持，大首领毫无疑问将会堕落成邪神。

　　但他送出去的“种子”就相当于保险丝。

　　只要“种子”没有死去，生命序列就不会灭亡，大首领就始终处于秩序侧。尽管他的秩序条可能只有0.01％，甚至更低，但他依旧处于秩序侧。

　　“但是接下来呢？”

　　叶白问，“您选择用意志力来对抗漫漫长夜，但这个长夜是没有尽头的——只要生命序列没有复苏，您就永远看不到黎明的曙光。”

　　大首领是生命序列的神明，想让他的秩序回升，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衰弱到极限的生命序列重新恢复往日的荣光。

　　但这有多难？

　　重新构建生态圈，对抗满世界的怪灵，在重重压力之下培育新的生命，无论哪个都是难度比天还要高的任务。

　　比起漫长，没有希望，很有可能会堕入混乱侧的无尽坚持，也许死亡是个更加美好的选择。

　　比如“伊甸园”，他抓住了玩家们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机会，请求叶白杀了自己，在最后关头得到了解脱，并且对叶白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你说得对。”

　　大首领轻轻点头，“但就算这个世界的所有生命全部堕落，只要我还在坚持，你就不能说生命序列完全没有复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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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6章邪神。

　　在离开伊甸园，看到更新之后的任务面板时，玩家们就对这个末日世界的破败程度有所预料，但在得知整个世界的真相后，还是惊叹于这一过程的惨烈。

　　传承繁衍了一万多年的主体世界被彻底毁灭，只剩下一个大首领在苦苦坚持，他的神国中也是千疮百孔，混沌生物横行，生命序列最后的超凡者们只能龟缩在方舟之中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