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叔叔我啊,真的要生气了
苏树倒也不想用什么好人坏人来评判历史人物,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哪是那么两句话就能盖棺定论的。
“先生觉得,你的心性很不正么,我倒是认为你的执念很深。”
否定司马懿的人品,不能否定他的成就,而且现在坐在苏树面前的不过是个少年,他也没什么意思去批判对面。
毕竟苏树觉得,自己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他不过是在型月被逼上了梁山罢了,要是能带着老婆团们跑路,他肯定「哪管后世洪水滔天」,选择相信后来人的智慧。
“先生是觉得,”司马懿淡笑道,“懿有点太极端了。”
“先生不收我,而准许我旁听,正是想要磨掉我过激的性子。”
“噗——”
苏树一口茶水差点儿没喷出去。
啧,什么心性能让司马徽都觉得自家远亲司马懿极端,你是巨鲨还是波波?
“若方便,不妨细讲。”
学堂里面的少年同门们,都饶有兴致地望了过来,显然他们早就知道司马懿是个什么情况。
坐在摇椅上扇风的司马徽叹息了一声,倒也没有阻止弟子之间的讨论。
辩论,是好事——有什么话题,谈,都可以谈,有什么不能谈的呢?
开明的水镜先生,可不会使用「该评论区已关闭」这样掩耳盗铃的手段。
虞姬不明所以地扇着风,听着苏树和司马懿在这里打机锋,总感觉气氛即将变成某种她的脑子掺和不进去的话题。
铿——
浅淡地笑着,温婉如美人般的少年司马懿,挑抹了一下古筝,发出了晃荡的弦音。
“这世上,有三种天才,觉师弟。
“第一种,是蠢才以为的天才。
“第二种,是自以为天才的天才。
“最后一种,是天才公认的天才。
“坐在水镜学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天才啊,除了懿以外,大家都是被天才推崇为天才的、这世上的天之骄子。”
“差不多得了,我就一纯混子。”
诸葛亮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整天思考这些天才什么的有什么用,还不如多睡两个时辰。
“呵,亮的才情,懿自是拍马也赶不上的。只不过懿出生于商贾之家,多看得些,所以多了解些人情世故。
“如今的大汉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无论如何续命都有崩裂的那一天,算计下去也就剩二三十年的光景。
“刘宏自己也清楚,所以他声色犬马、纵情靡乐,因为努力也没有什么用。
“届时便是诸雄逐鹿,乱世开端。”
司马懿慢慢演奏起顿挫的一曲,颇有些哀婉意味的弦音飘荡在学府之中。
他笑道,“先生教导我们,正是想要我们去治世,觉师弟——其实在座的诸位同门们,都有自己的一套治国的理念。”
“先生还没有问过你这个话题吧?因为你的事迹,我们都清楚,而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从治病救人的义举里就能揣摩得一二,先生他可颇为欣赏你。
“可惜,对懿的理念而言,与在座的诸位都颇有偏颇,先生觉着我极端了。”
“有多极端?”苏树饶有兴致地发问。
“懿想要以毒攻毒。”
“哦?”
“觉师弟,对百姓饿殍遍地的状况,可谓不忍吧?待到大汉崩裂,便是群雄逐鹿之刻。届时天下坏人,当举目皆是。与之对抗,如以卵击石。
“积年征战,反而造成生灵涂炭。故懿窃以为——倒不如选最强者,助纣为虐,火速平定天下后,篡权改政。
“这样做,远比征战连年,令天下黎民长年受苦来得有利......何况,痛苦只在一时,幸福却比征战来得更快,那才是对百姓有利的大义。”
司马懿话音落尽。
学府内的司马徽叹息了一声。
司马懿的理念,的确不可谓不极端——他是想要以杀止杀,只要杀得最快,方能少杀。
就像是砍头和凌迟的区别,越慢越痛苦,倒不如死个痛快。
少年军师们也都沉默不语。
除了诸葛亮一介布衣以外,他们其余六位基本都是各方送来水镜府的世家子,有的想要扶汉、有的则是世家为自己积蓄,妄图在未来的乱世挣得一份底力。
开万事之太平的伟业,谁都希冀,但远远没有司马懿这么极端。
然而......
“——就这啊。”
苏树有些无聊地挠了挠脑袋,
“我还以为你有多极端呢。”
这还不够极端?
众人瞠目咂舌地望向了苏树,难不成这位小师弟是嫌这样死的人还不够多?
“真极端点,不应该是把这废物的大汉直接给推翻,乌烟瘴气的宦官外戚全部抓起来,填充地脉拿去输出元炁,这大汉的龙脉也一并斩了,开枝散叶,以泽福田。
“精巧的机关术,除了修筑那些琼楼玉宇,不该拿来耕垦种田么?
“武将们能够劈山断流,这般体力用以开凿运河,运输粮草岂不方便?
“连个天气控制仪都造不出来,仙秦的遗址大力地开挖呀......”
苏树扳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人口控制、舆论宣传、异族镇压、化学极乐、还有最重要的大清洗,诸般手段你都还没上,怎么能说你极端呢,司马懿?
“你该怎么保证你所拥护的主公是个明主?你如何笃定部下会对你绝对忠诚?
“大秦两世而亡、大汉不过四百年便成了死而不僵的腐尸,你又如何能够期待一个新王朝的建立,能够破灭推翻这由盛转衰的轮回?”
我超,觉!
先生司马徽的脸皮不住抽动,他本以为张觉是那种悲天悯人的心性,现在看来特么还是小看这小子了。
悲天悯人?翻天覆地!
什么人才能说出这些话啊,九族消消乐都不够用的,这特么九岁?仙人转世?我看是魔神转世!
张觉,你有点太极端了.jpg
苏树其实还想说,世家这种东西早该被取缔了,寒门士子应该留有一个上升的途径,方能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不过,想到面前这些师兄弟的身份,他便对此先按下不表了。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坐忘道。
“觉师弟,你描绘之景皆令人神往......”
司马懿的手,怔怔地抚按在了琴弦上,连指尖被丝弦割出了血痕也浑然未觉。
“只是,懿......做不到。”
做不到?做不到就艾草!改哪天给你送一套襦裙女装嗷。
“咳......咳咳——你这些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张觉师弟。”
少年郭嘉对里面大清洗的内容很感兴趣,他所奉行的理义也是颇偏激的黑暗兵法。
“王朝轮回覆灭,损不足以奉有余,这是人道。”少年荀彧缓缓开口道,“我们当然懂得无有万世之太平,师弟你莫非有解?”
“自然有解。”
所有人的眸子皆是一亮。
“司马懿这么一说——大家究竟各自奉行什么理义,觉差不多也能猜到了。”
苏树享受着虞姬满脸茫然的抚风,转向了饶有兴致望着他的司马徽。
水镜先生的目光,不像是看弟子,而像是在欣赏什么珍奇的宝物。
“先生您,是想要让八奇去辅佐各自所认定的明主,在未来的乱世中为天下寻得一个太平。”
“没错。”司马徽抚掌而笑,“先生我看好汝南袁氏、戊己校尉董卓、江东孙氏。大汉倾颓,他们是能够动摇天下局势的力量,不过先生倒也不会干涉你们的决定。”
“皆是世家豪强。”苏树点了点头。
“不依附于世家豪强,又该依附谁呢?”司马懿低声开口道,“这世上,一己之力撼动不了一个王朝。”
“所以,你其实并不是在乎百姓,司马懿,黎民苍生不过是你的借口。”
苏树目光灼灼地望向了他。
“你着重强调了篡权改政,因为你是先在乎司马家的那一份利益。”
“的确如此。”司马懿慢慢微笑了起来,“在座的诸位同门,也都不是什么圣人,当然会优先考虑自家的利益。”
“就拿你自己来说,觉师弟,你不也出自钜鹿张家么,从小亦是锦衣玉食、富贵荣华。”
指尖的血痕在琴弦上濡染开来,回过神来的司马懿淡笑道。
“你所述之华景,的确感人,然而你自己也做不到。你救治灾民的义举,我们都听在耳里,然而和钜鹿的灾民数目相比,整个冀州如何?整个大汉朝又如何?
“你殚精竭虑身体力行,也不过只是救得千百人,相比于整个大汉朝绵延的天灾人祸,不过沧海一粟而已。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如今朝廷动荡,因而我们世家更必须收缩保留好有生力量,才能在之后的乱世开得太平。
“你这样暴露自己技艺的做法,是很愚蠢的。将你自己,和整个张家都置于了危险的境地。
“你的天赋,也应该在更好的地方得到发挥,救了千百个普通人又会有谁在乎?”
司马懿的话音虚渺落尽。
除了诸葛亮以外的少年军师们,也皆是沉默不语。
没错,听上去很残酷,但这就是事实。
他们都是各自世家里的天才,自小显贵,年龄虽幼,但聪慧早已经看透了这些俗世的规律。
人都是自私的,只是程度不同。
即便是天才们,也是人,他们的心中,家族的重要性要远远超过什么黎民百姓。
在家族之外,再是亲友,亲友之外,最后才能是这天下苍生。
重要性被智慧分得很清楚,为了黎民百姓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大义借口,如果不影响自己的家族,甚至能够令其壮大,天才们当然不介意去挽救天下苍生。
然而,挽救苍生,可以嘴巴上说一说。
真付出实际去救济,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即便世家已经获得了超过本身所需要的、太多太多的东西,拿出来一点救济灾民们,或许能够挽救得成千上万条性命。
但,还是那句话——
“为什么要将我们世家所辛苦获得的东西,去分给别人呢,觉师弟?”
身为兖州的商贾巨户之子,司马懿从小就对资本积累异常敏感。
不像士族大家那般比较和气,商贾起势的司马家时有各种宗族勾心斗角,这也养成了他颇为偏激的性格。
“那些粮食、棉草和布帛,是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是我们的田地里、庄园里、林场里所出产的,是我们花费银两购买的,是司马家一代代传承积累下来的。
“我们能去救济苍生,那是我们展现了我们的良善与道义,并不是我们的责任。
“乱世即将到来,天灾人祸动乱,必将面临田地荒废、市场物价飞涨,这每一份储备都是未来安定天下的底力,所以世家们自然不会去倾力去救济灾民,而且......”
司马懿话声渐熄,轻轻摇头。
乱世出枭雄,世家都在争自己的那一份利益。
救得千人万人,又有什么用,谁在乎?
“被救的人在乎。”苏树说。
沉默。
司马徽眼神复杂。
张觉,觉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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