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联邦军的白色恶魔
第三百六十一章:把戏
那是名叫“巴库”的MS，游白在数据库里面调看过，是专门用于进行地面战的机体。扎夫特军现在用它们进行攻击，究竟是为了什么？一瞬间，游白还以为大天使号就藏在这座城市里面呢。可是转念一想，沙漠之虎可是优秀指挥官，怎么可能托大到只用两架MS来攻击舰船？实在要说的话，他们是派出来搜索自己的先遣队倒更有可能。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游白当即以最快速度返回MS所在之处。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对方似乎是将矛头指向城市。等到游白坐回“异端”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映起火光来了。目睹敌人作出匪夷所思的行为，游白不禁皱着眉头，思索对方行动的深层含义。“是对游击队的报复行动吗？”他正打算启动机体去帮助平民，可也正是这时候，他看见城市的侧面有一大群人跑了出来。从规模来看，就好像是城内所有居民都被提前疏散了似的。“……？”游白摸不清楚情况，只好再度让机体停止运转，以免被敌人探测到。……就在游白发现敌军MS对城市进行攻击的时候，稍早几天降落的大天使号，此时却在会见预料之外的客人。基拉看着桌对面大快朵颐的少女，目光稍显无奈。不管怎么看，这个叫做卡嘉莉的女孩都实在缺乏女人味。金色短发看起来硬硬的；因为晒太阳过多的缘故，皮肤也比一般女学生要黑上不少；举手投足更与优雅沾不上边。所谓的男人婆就是这种类型吧？注意到基拉的打量，对面的女孩发出了粗里粗气的声音。“干嘛啊？”“没……要喝水吗？”基拉不禁叹气。明明音色挺好听的，腔调怎么就那么粗鲁呢？这个叫卡嘉莉的女孩子，是基拉与扎夫特军交战之后认识的游击队员。当时大天使号受到扎夫特军的MS部队袭击，多亏一个叫黎明沙漠的游击队及时援助，才免遭母舰被击沉的命运。据她战友说，游击队的人好像把卡嘉莉称为“胜利女神”？关于这点，基拉实在搞不明白。究竟哪家女神会这么没有女人味？之前自己甚至还被她揍了一拳……同样感到迷惑的还有卡嘉莉。她一边吃着大天使号提供的晚餐，一边偷偷打量着桌对面的少年，怎么看怎么不爽。明明瞧上去人畜无害，为什么坐进MS就跟狂战士似的？先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家伙居然挥舞两把对舰刀活劈了敌人四架“巴库”，到底从哪里学的乱来战法啊？卡嘉莉狼吞虎咽把晚餐解决掉，身子往后一靠，长出口气道：“所以，为什么原本是学生的你会乘上军舰？还驾驶着那台GAT-X105？”“说来话长……”基拉挠了挠脸，不想在这种问题上纠结，毕竟阴差阳错解释起来真的很麻烦。另外在他看来，反倒是对方比较可疑。明明海利欧波里斯被袭击时她也在曙光社的工厂露了面，如今居然又跑来地球加入游击队，二者之间的跨度实在未免大过头了吧？还不等他继续说话，舰船忽然响起了警报声。基拉条件反射般地弹起身体，快步往奔往走廊，结果与穆撞了个满怀。“弗拉达少校！怎么回事？”“好像是阿杰尔高原那边被袭击——呃！”穆话还没说完，视线便与食堂内的卡嘉莉对上。卡嘉莉迟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究竟是何意，紧接着她蹭地蹿了起来，扒开堵住门口的二人往外面冲去。基拉见状也立即飞奔起来。瞧他们俩着急忙慌的样子，穆只能无奈耸肩，叹着气进入自己的座驾之中。“莫比乌斯·零式”在宇宙有着不错的战斗力，但在大气圈内就是纯粹的废铁了。因此穆当前驾驶的是一种名叫“空中霸王”的支援战斗机。由于能够装备“强袭”背包的缘故，从战斗力来讲，它的性能可以说是相当优异。不过遗憾的是，这架第八舰队补给过来的飞机仍处于未调试完成的状态，暂时只能担当斥候之类的角色。“哎呀，我就是命中注定要干些苦差事呢！”穆苦恼地笑了起来，在管制员的指挥下飞出了机库。……“队长！”达科斯塔小跑着进入作战情报室，本来闭目养神的巴特菲尔德睁开一只眼睛瞥向他。“结束了？”“是！”“伤亡情况呢？”“啊？”达科斯塔不禁愣住。面对毫无反抗之力的平民百姓，要是还有士兵出现伤亡，岂不是有损长官那沙漠之虎的名头？巴特菲尔德用目光抽打了他一下：“对方！”“哦哦……可能会有跌倒之类的吧？给的撤离时间很充裕，估计烧伤都蹭不到。”“哼嗯？那算你干得不错。”男人心满意足地品了一口咖啡，在浓郁咖啡的作用下，他脸上写满了幸福二字。“差不多让放火部队撤回来吧，该叫大部队做好出击准备了。”……此时，市区已是一片火海，阿杰尔高原化身成照亮沙漠黑暗的巨型火炬，仿佛天空都在燃烧。“空中霸王”划过夜空，直奔向受到袭击的城市。两边距离有数十公里之远，可如今任谁来走都不会迷路。燃烧照亮半边天的火势，只怕是百余公里以外都能看得见。火势相当猛，“空中霸王”几乎被上升的热气流拉走。整个市区都被烧得体无完肤，还未烧光的大概也很快就要化作灰烬，街道上都找不到在动的东西。“……这下子大概全灭了吧……”望见这一幕，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的穆内心整个缩紧了。哪怕见识过战争的丑恶与残酷，他也不得不为面前的景象震慑住心神。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又消退了，因为他发现城市周边到处都有人影。他们呼天抢地，有的人则是呆呆站在外面，盯着城内的火光出神。“原来已经撤离出来了啊。”想到这点，穆不禁长出一口气，视线往别的方向扫去。就在这时候，他视线捕捉到一个影像。定睛一看，整个人不由得愕然。城外往北的深坑里，狭角的阴影当中匍匐着一个熟悉的机影。“……哈？异端？”
第三百六十二章:破击
地面上那架MS被防尘布遮住大半身躯，只余下监视器留在外边。那张脸怎么看都是“异端”，实在要说区别，也就是那架机体的天线以及领口部分被涂成了金色？一时间，穆也摸不准那究竟是不是友军。当时降下的时候“异端”应该没有跟过来，如今怎么可能出现在地球上？说不准是敌军所持有的同型号机体。就在他犹豫是否要进行接触的时候，游白也通过荧幕望见了“空中霸王”的机影。游白当然认得出那是联合军所属机体，之前第八舰队把它运进大天使号的时候，自己还帮过忙。于是立即将手臂从防尘布中伸出，朝天空比了个手势，示意不要下来。穆收到讯号，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如果说敌人放火烧城是为了引蛇出洞，贸然让“强袭”应战就有可能陷入危机。但是目前情况恰恰相反，既然现在“异端”已经埋伏在后面，是否可以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即是说，眼下是歼灭敌人的大好时机。考虑到这一点，穆立即打开与大天使号的通讯线路。“这里是弗拉达，确认生还者。”“是吗？那太好了。”在中子干扰器遍布的环境下，短距离通讯都会变得相当困难。紊乱的画面中，玛琉脸上露出了微笑。“……而且，好像所有人都生还了。另外，发现‘异端’机影，应该是降落下来的援军。”“咦？”连着两个消息让玛琉陷入了迷惑状态，正欲追问，却又听对方沉着声音说道：“舰长，黎明沙漠的那帮人和‘强袭’在哪里？”“已经出动了。”“是吗……”穆的眼睛眯了起来，接下来就是分胜负的时候了。会怎么发展下去呢？……“异端”与“空中霸王”的偶遇对双方来说当然是好消息，一方能够得到最需要的补给，另一方能够得到强大的战斗助力，都能够解决各自碰到的最大麻烦。不过另一方面，“空中霸王”过来探查情况其实是相当不理智的行为。容易将自己的位置暴露给敌军，从而使大天使号受到敌军大部队袭击。关于这一点，游白稍加思索就有了结果。“跟此处的游击队搭上了线？”如果是这样，对方刻意放火的行动就能够理解了，搞出这种程度的烧城战，反抗军或大天使号都不可能眼睁睁见死不救，定然会派兵迎击。大概是想试探大天使号的动作吧？另外也可以看看“异端”的反应。果然不出游白所料，就在两架“巴库”一前一后从城市撤离的同时，前方大地上扬起了阵沙尘，数枚拖着尾焰的飞弹从激射而来，遥遥砸往“巴库”所在的位置。也许因为那是步兵手持武器的缘故，精度不高的飞弹在地面上爆开，炸起一道沙柱。从爆炸规模来看，那玩意威力完全不够。别说炸在地面上，直接命中机身也不会造成太大伤害吧。在那之后，七八辆装有武器的吉普车开始在沙地上穿梭，同时发射出炮弹进行攻击。“自走炮？”游白不禁皱眉。此处游击队的兵力比想象中还差，连MS都没有的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正规军的对手。“巴库”的单眼转向追击来的反抗军，机械眼绽放出的光芒，在这夜幕当中有着十足的压迫感，散发着死亡的味道。吉普车队以相当快的速度进行绕行，组成不知何名的阵型发起攻击。火箭炮、飞弹、机枪，乱七八糟的火力砸向敌军，试图将这只巨大猛兽给击垮。然而，对方却只是轻轻一跃，就将那些攻击全部躲开。“巴库”前脚扫开其中一辆车，跟着踩扁另一辆，只是稍稍的一次反抗，便让游击队减员一大截。但很快，那架“巴库”也被后方飞出的一道光束给贯穿了右前腿。身着空装背包的“强袭”从黑暗之中窜出，以极其灵巧的动作越上天空，接着滑翔至敌机面前。被剥夺了机动能力的“巴库”正打算还击，可敌人的速度还要更快，早已抽出的光束军刀在临敌瞬间被点亮，火炬一般的光束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漂亮的斩断了敌机首级。……雷塞布级正移动到一处能够观测战场的山坡。沙漠之虎巴特菲尔德坐在舰桥当中，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握着望远镜。视线通过望远镜追踪在“空中霸王”的机身上，脸上微微露出凝重表情。“那个在天上飞的，应该是联合军的新机体吧？从行动轨迹来看，他的队友应该是要抵达了。另外，告诉撤退中的‘巴库’，小心敌人的攻击。”“是！”“通知待机中的MS部队，进行攻击准备。”命令才刚刚布置下去，脸面前的那位操作员忽然回头喊道：“报告！先头部队的两架机体正在与敌人进行交火！”闻言，巴特菲尔德精神一振，把喝空的咖啡杯往扶手上一按，大声道：“来了么！部队出动！”……“欸！”刚刚击坠一架敌机的基拉还未喘息，紧接着便抬起左手的光枪，光线穿破黑暗打向剩余的一架敌机。地球上的扎夫特军都可以说是久经沙场，又岂会在一招半式之间被击坠？“巴库”压低机身，接连躲避开几道光束攻击，并且在后撤的同时发射出飞弹进行还击。只不过，地球军那边还有其他机体，穆驾驶的“空中霸王”从天上俯冲下来，炮塔式光束加农炮瞄准了敌机。他本来打算一击贯穿敌人驾驶舱，可惜“空中霸王”本身并未调试完成，结果炮火打在了“巴库”背部的飞弹夹舱上。那名驾驶员连忙卸下被命中的武装，并且趁着烟雾腾起之时，开启脑袋两边的光束刃，直接斩向“强袭”。哪晓得，基拉比他想的更加沉稳。在未确认到敌机残骸之前，根本没有放松警惕，只一闪身便躲开了对方的奋力一击，同时挥舞光束军刀将敌机一分为二。敌机爆炸发出的火光照亮了“强袭”的蓝白色机身，可还不等基拉欣喜，忽然驾驶舱中响起了被锁定的警报音。
第三百六十三章:埋伏
基拉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但是勉强反应过来的防御，又哪里跟比得上飞弹命中的速度？“强袭”的盾牌还未架起，无数枚飞弹便已蜂拥而至，如潮水一般把MS给吞没。一瞬之间，强烈的震动笼罩住“强袭”全身，基拉甚至连调整机体制御姿态的机会都没有，整架机体便被打飞。基拉咬着牙想要翻身，可还不等他看清情况，下一轮齐射又来了。“……！”他努力拉动机身，可是“强袭”的脑袋却又遭到飞弹命中。尽管摄像机安然无恙，爆烟却笼罩了整个驾驶舱的视野。等到烟幕散去后，屏幕又被飞弹给占满。如此情况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所谓的军队就是如此，区区一架机体，哪怕拥有再怎么优秀的性能，终究还是会被对方人数优势淹没。“不好！”天空中的穆连忙掩护，可是对方MS是专门用于地面作战的机体，脚下履带能让机体在沙地上滑行移动，动作相当迅猛。“空中霸王”发射的几发光束全部都打在空处，反倒是因为命中地面激起了沙幕，使敌人行动更加难以捉摸。敌人分出两架机体用弹幕压制“空中霸王”，其余全部用来攻击基拉。纵使“强袭”具备相转移装甲，快速下降的电量也会令他陷入绝境。不过也正是在这时候，游白终于找到了机会。他早已料到敌人会派出援军，因此等的就是全军出击的现在。“异端”将步枪架起，在摸透其中一名敌人的行动路线后，叩下扳机，明亮光芒一闪而逝，最后在敌机身上湮没了。那架被光束命中的“巴库”停止了运转，然后被“空中霸王”的攻击给炸成碎片。“喔！来了么！”穆挑着眉往身后瞥了一眼，从方向来看，无疑是“异端”进行的攻击。“还是老样子，眼睛有够尖的啊！”紧接着，相同方向又射出数发光束。且不说中没中，起码是切实缓解了“强袭”的压力。基拉还不知道是谁在帮忙，但目下是个好机会，立即操纵机体腾空，运用空装背包具备的滞空能力与滑翔能力往侧面挪去，以此牵制敌机的动向，让他们暴露在游白的射程范围内。这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才会运用的战斗技巧，从这一点上来讲，他确实是从游白那边学到了点东西。顷刻间战局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扎夫特军原本打算一口气歼灭掉“强袭”，可是在对方的位置发生变换之后，他们就被夹在两架高达之间了。腹背受敌的部队要怎么战斗？战场指挥官立即命令他们往后拉开，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进行游击作战。天上的穆以及地上跑的黎明沙漠都想阻止他们的行动，可惜一边未调试完毕，另一边火力薄弱，根本起不到牵制作用。眼看着正面战斗将要陷入持久战，游白不得不操纵机体起身，掀开掩盖行迹的防尘布，快速冲入战场。然而就在即将与敌军接触的时候，一阵浓烈的恶寒笼罩了游白的灵魂。好似再继续往前踏去，就会有什么万劫不复的事情发生。游白连忙拉动机身进行急停。从高处望见这一幕的巴特菲尔德不禁撇嘴：“居然识破了陷阱？是靠眼睛察觉的吗？唔，真敏锐啊。”适时，他所乘“巴库”驾驶舱里传出部下急切的声音。“队长！”达科斯塔语带责难地叫住他。所谓的指挥官，应当是冷静沉着坐下来纵观全局的人物吧？可是说到底，巴特菲尔德原本就是以战斗驾驶员身份赢得的现在评价，哪怕现在他也是现役驾驶员。遇见强手哪有不去切磋一番的道理？巴特菲尔德的脸上露出了调皮的笑容：“哎呀，那家伙怎么看都是强敌呢，我可是技痒得不行了。”说罢，他驾驶着“巴库”跃入空中，背上装配的电磁炮猛烈开火，炮弹直射向“异端”的背后，想要一击将之解决。游白早已发觉敌人的到来，举起盾牌试图将炮弹接下。可是七倍音速的电磁炮有着极强的杀伤力，不光冲击力将“异端”击飞，甚至还直接将盾牌下半部分打得粉碎。“……！”正当他要找回机体控制的时候，那架“巴库”已经冲了过来，脑袋两边装备的光束刃斩向“异端”驾驶舱。“异端”重新举起破碎了一半的盾牌将那攻击挡下，接着却又被敌人抬脚踹飞。趁此机会，巴特菲尔德趁势再度发射电磁炮，预感到危机的游白却找不到还击的空隙，只能提前掷出盾牌，将那电磁炮在半空挡下。至此，游白才终于找到了喘息的空隙。眼前这架“巴库”怎么看都只是量产型机体，可是其驾驶员的攻击十分具有压迫感，精准度也出奇的优秀，足见是个极其强大的驾驶员。“沙漠之虎吗？”一时间，大名鼎鼎的称号在脑中浮现出来。如果说要在扎夫特地球部队中找出如此水平的敌人，恐怕也就只有那位巴特菲尔德了吧？刚才的攻击似乎只是打招呼，在游白反应过来的同时，另几架早已备好的“巴库”也现出了身影。数架机体围绕在游白身边，就像是狼群想要撕裂被盯上的猎物。不过，所谓的猎物，究竟是哪一方还未可知。短暂的僵持在呼吸恢复的瞬间被打破了。左手边那架“巴库”连续发射出飞弹，想要压缩游白的规避空间，另一边的敌人则是发射出电磁炮，想要一击将面前的机体给轰散。地球这个重力的井底有着能够拖拽人类灵魂的力量，甚至连驾驶员本身的实力都会被其限制。放在宇宙空间轻易就能够躲避的攻击，现在却要游白发挥出全力去应对。游白一上来就直接将自己机体的推进力开到极限，没有随着敌人的心意去躲避攻击，而是直接朝着左边的敌人狂飙而去。“异端”内置火神炮接连开火，将面前的飞弹迎击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都被游白用光束军刀斩落。恰好这个时候，后方敌人发出的电磁炮也落在了空处，炸出一阵烟幕来。游白就趁此机会闪入烟幕。巴特菲尔德以为对方想要趁机攻击部下，立即发射炮弹拦截敌人。然而“异端”却在瞬时启动逆制动，从反方向蹿出烟幕。游白一手端起了光束步枪，笔直击穿了飞弹夹舱装备的“巴库”。另一手则摸出提前准备好的实体匕首掷出，破坏掉另一名敌人的磁轨炮。“糟糕！”巴特菲尔德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的瞬间，已然有一名部下丧命。而在半秒钟之后，另一名部下也被光束剑给捅穿了驾驶舱。
第三百六十四章:合流
优秀指挥官必须要懂得审时度势。当意识到陷阱与埋伏都被敌人暴力破解的时候，巴特菲尔德发出撤退命令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电磁炮在游白面前炸开，流沙整个溅射而起，形成一堵能够遮掩视线的土墙。趁着机会，巴特菲尔德操纵机体逃去山坡背后。游白凭借自身的感应能力觉察出对方动向，抬枪进行追击，可是在敌人灵巧的动作面前，光束却落到了空处。等到“异端”冲破沙尘追赶过去的时候，敌人已经消失无踪了。另一边的“巴库”部队也是如此，在理解到胜算降低之后，他们立即遵从指挥官的意思，撤入了黑暗之中。胜负已分，基拉终于从紧绷的战斗状态中松懈下来，颓然倒在座椅上，嘴里连连喘着粗气。纵使是调整者，在高强度战斗之下也会体能耗尽。此外，周边散布的车辆残骸、尘埃未定的空气，都叫人十分压抑。那些沾满沙土的死尸更是令人心生焦躁。一场战斗下来，双方亡者数量加起来有到二十个吗？基拉没有仔细算过。可即便如此，亲眼目睹生命在眼前逝去的感觉也不好受。MS的战斗就是这样，一旦忘记对方机体中坐着的是活生生的人类时，内心对于杀人的恐惧与抗拒也会消失得一干二净。尤其是那些被光束贯穿驾驶舱的敌机，其中甚至找不到尸体的残骸，整个人都会被蒸发无踪。只有在亲眼看见扭曲的尸体倒在面前，血液以不规则形状淌在地面上的时候，才会真正对死亡有所领悟。毫无疑问，躺在地上的那些死尸都是想要保护重要的人、或者是保护重要的东西才奋不顾身走上战场。可再怎么高洁的梦想，没有力量终究也是泡影吧……光凭心意，什么也保护不了。基拉已经逐渐能够认识到这点了。思索间，地面上的影像随着基拉视线所及开始扩大。画面上卡嘉莉跪坐于沙地，双手拥抱着一具断了手臂的尸体，脸上露出哭丧的表情。基拉到现在才发现对方原来也有柔弱的一面。不过比起悲伤，还是那副男孩子气的模样更适合她。……“科瓦特罗·巴吉纳上尉，在此归队。”被涂成金色的“异端”脚下，游白抱着头盔对玛琉行了个军礼。几天不见，“异端”居然整个变了样子。骨架被涂成金色，胸部的黑色也被涂成了游白专用机的白色。仅仅是换了个涂装，整体风格却有了相当大的变化。甚至其驾驶员本身也变得不太一样。周围人用诡异视线上下打量着游白，全都是一副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的怪异表情。就连向来严肃的巴基露露中尉，如今也是满脸古怪，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口。穆视线在他与MS之间打转良久，最后才摸着下巴说：“具体的我就不问了。总之，欢迎来到地球！”男人脸上蕴着浓郁的笑意，游白却不禁泄了气。本想来一发夏亚金句，结果身份问题居然被对方选择性无视，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脱力感。“游——不，巴吉纳上尉刚是从宇宙降落下来的吗？”玛琉愁眉苦脸地发出疑问，好像对于对方身份的转变有些不知所措。游白随即点头：“准将对你们的事情相当重视。大天使号在这种地方被击沉的话，接下来的战斗也不用继续打了吧。”“唉，话是这么说。不过——”她不禁抬头往天上看。繁星没节操的闪个不停，就好像是宇宙中的那些敌人在朝自己眨眼睛，让人心烦意乱。“没想到扎夫特的宇宙军居然会被突破啊，第八舰队的实力有这么强吗？跟调整者正面作战，恐怕要付出相当沉重的代价吧。”“我是单机突破的哦？”“哈……？”……回到雷塞布级的休息室，巴特菲尔德把自己甩到沙发上，眼里不禁露出疲惫之色。“真是的，想不到作战会大失败，难不成我这个指挥官已经开始落后时代了？”虽然对敌人的实力有所预估，不过那架金色的家伙未免强过头了吧？且不说优异的正面作战能力，甚至连直觉都精准到了极点。寻常驾驶员怎么都不可能察觉到地上有陷阱吧？那种隐藏在身躯深处的狡猾性，说不准那金色家伙比“强袭”更加棘手？“地球军居然还有那种秘密武器……”巴特菲尔德现在是当真在考虑申请援军的事情了。享受驾驶MS的乐趣相当重要，但另一方面，他也有着作为非洲地区军队指挥官的职责。如果因为自己的兴趣而导致作战失利，那就是对自己工作的不负责。对方可是能够单机突破舰队的家伙，不得不慎重对待。单靠人海战术去压制的话，哪怕取得胜利也会让自军损失惨重吧。击倒那种敌人需要多少战力？二十架MS？还是三十架？不管怎讲，如果过于纠结某一个敌人，很有可能导致前方战线出现问题，那就得不偿失了。“我记得，出战前好像收到了克鲁泽队成员想要来地球的消息？唔嗯……”形状古怪的面具不禁在脑中浮现出来，那熠熠生辉的银色，似乎反射出了某种不祥的味道。说实在的，巴特菲尔德相当不情愿与克鲁泽合作。虽说对方的脸上总是噙着温和的笑意，但从那副面具之下，巴特菲尔德隐约能够察觉出一股独特而又古怪的味道。至于那种感觉究竟代表着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他也曾问过身边的人，想知道其他人对克鲁泽的感想。结果回答千篇一律：克鲁泽队长人挺好的呀？每当听旁人如此说起对克鲁泽的印象，巴特菲尔德都只有无奈叹息。只有克莱恩议长曾给出过不同的感想：克鲁泽好像有骗过别人的才能。从那之后，他就对戴面具的神秘人士敬而远之了。连眼睛都不给别人看的人，怎么能够相信呢？巴特菲尔德不得不叹息，连喝咖啡的兴致都没有了……不，正因为现在心情烦闷，才更应该来两杯开心开心？想到这个，他当即把忧郁抛之脑后，取来咖啡豆享受人生。
第三百六十五章:反目
与满脸轻松的巴特菲尔德相反，差不多同一时间，PLANT本国的议会厅当中，帕特里克·萨拉正在盯着屏幕陷入深思。影片早已播完，现在显示的不过是其最后一个画面而已。可即便如此，帕特里克也无法伸手将之关闭。画面正中央的是一架通体被白色与金色覆盖的MS，那是它挥动光束军刀刺向这边的定格图，隔着荧幕也能感受到其剑刃当中蕴藏的杀气，有种恐怖的魄力。“自然人开发的MS啊……”帕特里克不禁皱眉呢喃。前线已经不止一次被敌军用MS还以颜色，就连克鲁泽队都在敌人手上折戟，是个相当麻烦的对手。不过，对自己来说也能算个机会？毕竟，可以让其他人认识到敌军的危险性……那很关键，因为今天的议会将要讨论一个至关重要的战略方案。哪怕是增加一丁点可能性，都必须要切实握在手里。思索间，现任最高评议会议长西格尔·克莱因到来了。这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依旧保持着相当的威严，眉宇间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概。他注意到帕特里克屏幕上的东西，不禁皱眉：“还让大家看这种东西，你是打算强制通过吗？”“……我只是提示正确的情报而已。”“是经过你正确筛选后的情报吧。”西格尔鼻腔里发出轻微的哼声，脸上表情不太好看。他的指责完全正确，帕特里克想要尽量让市民与议员产生危机意识，好让事情往他期望的方向倒去。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许帕特里克的做法根本没有必要吧……从血色情人节到现在，舆论早已偏向主战一方。不管是地球人暗中开发的新型MS，还是联合军出乎预料的不堪一击，都让所有人对接下来的战争充满期待。而这一点，西格尔议长也相当清楚。曾经以激进强硬态度为PLANT争取来独立的西格尔，哪里会看不清楚局势？战争的愈演愈烈已是板上钉钉，不是单凭个人力量就能扭转的。对方提出的方案“割喉作战”，想必会在今天通过吧，毕竟从舆论到其他议员都倾向于支持。“已经挡不住了……”西格尔语带苦涩地发出叹息。恐怖会招致恐怖，憎恨会呼唤憎恨。即便最初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滚下山坡后也会成为能够压倒一切的庞大雪球，最后裹挟着一切加速前进。帕特里克注视着自己曾经的亲密战友，沉声提醒道：“我们只是公仆，希望你别忘了。”“扩大战乱只会招致更多不幸！你到底想搞到什么地步啊！”“就是为了不让战事继续扩大，我们才务求尽早结束战争的！如果不能得胜，你我当年掀起的革命究竟还有什么意义！？”“那也不是打到敌我完全灭绝的理由吧！”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们同时陷入沉默，对于他们这对老搭档来说，那已是仅剩的丁点儿默契。帕特里克轻触桌面上的控制按钮，将影片关闭。他双手按在扶手上，缓缓说道：“我们调整者已经是新的人种了，何必与自然人为伍。”由于屏幕熄灭的缘故，西格尔很难看清对方的脸，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以什么表情在这里睁眼说瞎话，于是嗤笑着反驳道：“即使颁布了婚姻管制法，第三代的出生率还是在持续下降……已经面临瓶颈的我们，终究也只是一群时代畸形儿罢了。”这话实在是难听到了极点，可是西格尔就是寄望于用露骨的话语来骂醒对方。哪怕是实现人类梦想的调整者们，终究也有着阿喀琉斯之踵。谁能想到，改造之后的基因居然没有孕育生命的力量？健美又灵活、不会受到病痛侵袭的强健身躯，这些宛如上帝亲手捏制的人种，终究是残缺品。明明是为了迎来更加美好的未来才被制造出来，本身却又无法看见未来与希望，或许这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吧。但是，帕特里克无法接受这种事实。他用充满愤恨的目光盯着对方，哪怕是身处黑暗之中，西格尔也感受到了对方浑身散发出的深刻执念。“西格尔，这一路走来，我们的路完全是崎岖的。可是到现在，那一切困难都已经被克服！这一次也一定可以，只要能够集合所有人的智慧……！”面对老战友那深邃的目光，西格尔不禁被震慑住了一瞬间。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锤着桌子怒吼道：“帕特里克！生命是自然诞生的！不是创造出来的！”帕特里克轻蔑的笑了：“什么话。你想要认同蓝波斯菊的主义吗？”“……！”西格尔窒息了。他已明白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处。相对于传统人类，帕特里克笃信调整者的优越性。为了坚定这份信念，才立誓要彻底击垮自然人。或者说，眼前的男人正是PLANT中绝大多数调整者的化身，是他们的代表。人们认为自己并未做错，也不是错误的存在，因此坚持主战的路线，对真正的问题避而不见。顷刻之间，西格尔感觉自己几乎被万钧之力给压倒，从而感到了一种绝望与挫败。“……真正的进化，不可能是这个样子的啊。帕特里克。”如同宣告自己败北一般的话语从西格尔嘴里流出。他声音颤抖，眼中充斥着颓败。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制止这位老友了。必须要靠有力量的人才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想到了自己的爱女，以及她口中提起过的某个存在。与其要相信帕特里克那套见了鬼的说辞，西格尔更愿意相信拉克丝的判断。在之后的议会中，这位担任了许多年的议长没有再进行发言。他只是以平稳冷淡的眼神审视着桌边的议员们，然后宣布通过“割喉作战”。那份冷漠，并未引起其他人的警觉与注意。
第三百六十六章:跌落
Aprilius1号的底部是一片海洋，点点群岛浮于其上，PLANT最高评议会的会场被安置于此。正当议员们进行会议表决的时候，同一殖民卫星内的某座豪宅庭院中，争锋相对的议长与国防委员长的子辈正在进行会面。阿斯兰把视线埋进茶杯里，假以品茗遮掩自己的局促与紧张，以致于连茶水是什么味道都喝不出来。与议会当中那种肃杀氛围不同，此处二人更多的是沉默与尴尬。至于尴尬的原因，一方面是两人关系不够熟络，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屋内开着的电视正响起帕特里克·萨拉的声音。‘我是不可能提议占领地球这种事情的！可是，既然状况继续朝着战争演变过去，我们也得采取相对的措施——’从阿斯兰的视角隐约能够瞥见电视屏幕，在那之中，国防委员长进行着慷慨激昂的演说。他高举拳头，面带威严，叫人不自觉的就会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阿斯兰紧盯荧幕上的父亲，感觉对方像是一个演说家，而非政治家。不对，心口不一也是政治家的常见面貌吧？“相对的措施吗……”阿斯兰不禁轻声重复了一遍父亲的话语。于是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了来自桌对面的好奇目光。粉色公主以一种天真无邪的目光投射过来，诧异地问：“你是说演讲的事情吗？”“不！呃……没什么。对不起……”阿斯兰忍不住在内心痛骂自己。自己本来就口拙又拘谨，没法自然的和对方聊天。如今又分神去关心别的事情，自己都实在不太像样。不过出乎他预料的是，对方似乎还挺关心政治方面的事情。拉克丝·克莱因放下茶杯，歪着脑袋说道：“最近战事不顺利吗？”“倒也说不上。虽然局部战役出了些状况，但整体来说局势依旧对我们有利。前段时间还拿下了维多利亚宇宙港，剩下的就是执行‘割喉行动’而已。伊扎克他们已经去地球了，我大概也——”提到军事方面的事情，阿斯兰终于变得健谈起来，可是等到他注意到的时候，对方脸上已经露出了微笑。“——抱歉，讲这种事情很无聊吧？”“不会哟，因为是我很少能接触到的事情，很新鲜呢。”拉克丝的笑容柔和又甜蜜，所谓的歌姬，就是能够在这种场合露出合适的笑容。但很快这明媚的笑容又变得暗淡下来。“不过，最近从军的人好像变多了。我朋友中也有好几个志愿从军……”她的表情一反常态地陷入哀愁，阿斯兰不忍地别开视线。扎夫特几乎都是志愿兵，在目睹了“尤尼乌斯7号”惨剧之后，都觉得保卫祖国、以及守护自己的生活是一件义无反顾的事情，因此军队士气高昂，士兵们也普遍是优秀人才。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参军人数变多的现象，会不会也是以帕特里克为首的主战派占据上风的表现形式呢？这正是阿斯兰紧张的原因所在，他摸不清拉克丝对于此事的态度。克莱因议长与父亲有政治理念方面的分歧，这点人尽皆知。拉克丝对于当前国内局势又是如何看待的？她与她父亲是站在同一立场上吗？阿斯兰有些好奇，毕竟这牵扯到双方现有关系是否会发生变化。于是他不自觉的一句话脱口而出：“拉克丝你……有打算成为政治家吗？”他刚把话说出口就意识到不妙。如果让对方觉得自己在试探什么就糟糕了，毕竟自己真的没有那个意思。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拉克丝睁大了眼睛。纵使是这位天资聪慧的少女，也不由得为对方话题转变之快赶到瞠目。思索许久，她犹豫着说道：“我还是更喜欢唱歌……”她视线隐秘地扫过侧面屋内的电视，把接下来的“不过”二字给吞回了肚子。拉克丝觉得，对自己来说涉足政坛还是为时尚早。不过如果有需要的话，自己也乐意为更加庞大的和平事业献上力量就是了。关于未婚夫提到过的割喉作战，她其实对此有所了解。那是地球侵攻计划“乌洛波洛斯”的最终阶段，以攻下地球联合军顽强固守的最后宇宙港巴拿马为目标，一口气将地球人彻底封锁在地球上。既然已经开始了割喉计划，那就说明战争正在进行到最关键的阶段。此计划一旦通过，萨拉国防委员长的声势大概会一口气达到顶峰吧。听说现在甚至有些稳健派议员都开始往对方那边倾倒了……如此一来，萨拉委员长上任议长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随着主战派掌权，战争无可避免会愈演愈烈。最要命的是：这并非一个人的执念，而是群众的意志。随着心中的一声叹息，拉克丝陷入了沉默。……“扎夫特军应该会派出更多兵力来地球。”大天使号的作战情报室里，刚刚归舰的游白以斩钉截铁的口吻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他的话语如同惊雷，震撼住了在场的所有人。援军抵达所带来的兴奋尚未褪去，紧接着又听到这样一个坏消息，大起大落之间，就连巴基露露的眼底都开始显现出软弱来了。“为了击沉大天使号？哎呀，调整者还真是大手笔呢。”穆用开玩笑似的语气缓解起气氛，但是眼底的忧愁却难以抹去。毕竟敌人数量关系到自己一干人等的性命问题，容不得忽视。可游白偏偏语不惊人死不休，墨镜下面的视线投向对方，嘴角浮现出了些许恶作剧一般的笑意。“诸位还没听说吗？就在我降落下来之前，维多利亚宇宙港陷落了。”听闻此消息，连穆都脸色一沉。扎夫特的作战计划是攻下赤道附近所有宇宙港，高雄才刚刚陷落，现在连填平了湖兴建起来的维多利亚港也失守，意味着联合军的状况危如累卵。“只剩巴拿马了……”玛琉心情低落地嘀咕着。
第三百六十七章:痕迹
联合军形势危急，自然叫人泄气。可是对于现在的大天使号乘员来说，他们甚至顾不上担忧本部的安危。眼前就有一大堆危机要处理。不管是沙漠之虎也好，还是舰船本身的补给也罢，都是困难到极点的事情。直到现在冷静下来，穆和玛琉才发现敌人比想象中还要狡猾。烧城不光是为了把这边引诱出来，甚至还是战败后的反击点。老百姓的资源在火焰中燃烧殆尽，要知道，那不仅仅有弹药枪械，还有赖以生存的粮食以及饮用水。失去生存物资，这一城人的末日也就到了。理所当然的，与游击队处于合作关系的大天使号不可能坐视不理，只得将自己舰船上的物资分发出去，让难民勉强挺过难关。用这种手段绊住大天使号逃跑的脚步，沙漠之虎的能力真是比想象中还要优秀，能从人性方面拿捏敌人，非常精彩。不过另一方面，游白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手指在地图上点了两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沉声道：“听我说，敌人援军会陆续抵达。我们有必要尽早将敌人击溃，赶在大部队到来之前进入红海躲避锋芒。”玛琉望着点在地图上手指，犹豫着问出了口：“所以，上尉觉得现在应该往市政厅去？可那里是老虎的根据地，不会太冒险么？”虽说她指挥舰船已经有模有样，可在战略方面毕竟还是新手，觉得以更加保险的方式去战斗比较好。反倒是巴基露露站在了游白这边：“大半个非洲地区都在扎夫特掌控之中，敌人的兵力只会越打越多。要打的话就得速战速决，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这位中尉一向就事论事，尽管先前与游白闹过不愉快，可一旦涉及到军事方面，她总是尽量站在客观角度去看待事情。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她还挺好相处的。穆也无奈地挠头：“的确，哪怕为了补给也得去一趟啊……”……之后会议很快结束，确定了之后的战略方针，游白径直去往机库进行机体整备。为了能够应对接下来的作战，他必须要抓紧时间给“异端”换上G系列背包，强化机体在大气圈内的作战能力。至于其他人，则是回到了舰桥进行一如既往的工作。感受着扶手熟悉的触感，玛琉忍不住叹气起来：“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弗拉达少校怎么看？”“你说沙漠之虎？”“当然巴吉纳上尉的事情……”女舰长感觉浑身脱力，明明对方知道自己意指何处，却偏偏要逗自己一下。然而实际上，穆是因为不太愿意聊这件事，才打算将话题拉到其他地方去。他从那个青年的行动中感到了某种微妙的气氛。倒不是说特殊的感应能力起作用，单纯是混迹军队多年累积下来的经验让他察觉出了某种异样。不论是穆还是巴特菲尔德，他们都是相当优秀的人杰，能够凭借本身的经验与观察力，本能地洞悉某些事情。哪怕一时之间无法理解，那些情报也会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就好像是练习武术的达人，能在被刀剑砍中之前，觉察到空气流动的异样。有人说那是超能力，可那实际上却是人类本身可以做到的事情。穆不禁想起先前与游白聊天的事情，当时对方已经提起过不愿意加入联合军……他是在说谎吗？恐怕不尽然。若非身处组织之外的人，无法正确评估“组织”二字带来的局限性。可以肯定，在与第八舰队汇合之前，他并非地球联合军的军人。然而他的想法为何会在短短数天之内发生转变？‘……是达成了某种交易吗？’穆不禁摸着下巴思索起来。若是如此，必定说明哈尔巴顿站在了对方的身后。想要宣传自己思想的人，以及被军队边缘化的人，二者站在了同一阵营当中，这意味着什么？剩下的事情，穆不打算去想，也不希望玛琉整天担惊受怕，于是笑着说道：“别想那么多啦，准将爱惜人才是好事啊！”“……？”玛琉一愣，自己有提到准将吗？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穆连忙打圆场：“我的意思是，各有各的秘密嘛。准将都不在意他的事情，我们想太多也没意义呀？”“话是这么说……”玛琉郁闷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开那么久的会，脸都板得有些僵硬了，“大和少尉怎么样了？”之前在与第八舰队合流的时候，所有人军衔都升了一级。基拉自然也是如此，现在已经从准尉升成少尉了。“哦，刚才来的时候碰到了，听他说打算去跟游上尉练习MS战？小兄弟精神状态倒是不错啦，比预想中还要好一些。也不知道是受了那位胜利女神的影响，还是因为见到了熟人……”“唔唔，那就好。”玛琉安心地点点头，终于算是听到一件好消息。让那孩子驾驶MS上战场就已经够让人内疚，要是他真的因此被逼到极限，自己可就失去了做人的资格了。……话是这么说，可如今的基拉确实是在某种意义上被逼入了绝境。“哈啊！”伴随着嗓子眼里发出的闷哼，“强袭”的机身开始以最高速度往侧面偏转。在流沙的地面上，它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可即便如此，基拉也凭借自己的操作技巧保持着机身的稳定。对于寻常驾驶员来说，这种动作已经相当难搞，可在游白看来却显得十分迟钝。“太慢了！”就在基拉为了保持姿势松懈了注意力的瞬间，威力被调节到最低的光束打在了“强袭”驾驶舱门上，代表着本次练习战的结束。也许是因为受到了光线的照射，又或者是因为驾驶员出了一身臭汗的缘故，整个驾驶舱充斥着强烈的热量。基拉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叹息道：“不愧是……技术真是高超……！”频道中传来对方严厉的训斥：“不要松懈，下一场可是硬仗。”基拉顿时挺直腰杆，大声道：“明白！”
第三百六十八章:灌输
“那种机体还能这么灵活啊……”卡嘉莉盘腿坐在大天使号的甲板上，心不在焉望着底下训练中的两架MS，发出了微妙的叹息。那架被叫做“异端”的机体，似乎有着比人类躯体更加灵活的性能，在身上各个喷口的配合下，能够发挥出相当优异的机动性。相比之下，就连硬配置更高的“强袭”都相形见绌。至于是机师之间的差距，还是机体性能的差别，这点卡嘉莉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她对MS是真的一窍不通。比起她来，身边那位叫做奇萨卡的彪形大汉更加懂行，望着两架MS的视线十分凝重，时不时点头，似乎看出了点门道。“那个金色的，很擅长战斗呢。”“能看得出来吗？”“动作很干净利落啊。”奇萨卡没有用太内行的方式去解释，耸耸肩，转换话题道，“继续呆在这艘舰上可不是好事。如果我们身份暴露，有可能会演变成奥布与联合军的政治问题。”“……不至于吧？”卡嘉莉心存侥幸地回望过去，结果正撞上对方责难的眼神。“奥布前首领的女儿在非洲地区参加游击队，要是这种丑闻曝光出来，你应该明白会有什么结果。”会有什么结果？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奥布的中立理念彻底崩溃。一边在国际上塑造出中立形象，一边参与到别国军事与意识形态斗争当中，多年经营出来的好形象大概会在瞬间崩塌吧。而到了那时候，恐怕联合或是扎夫特也将抓住机会，扯掉最后的遮羞布去强迫奥布加入自己阵营。到了那时候，奥布的下场未必会比这片非洲大地好多少。关于这点，哪怕是卡嘉莉这个粗线条的年轻女孩子也能想得明白。她顿时说不出话了，讪讪地将视线挪开：“他们MS战好像结束了，我去看看情况。”说罢她转身就跑，不给那位壮汉继续念叨的机会。至于卡嘉莉究竟去了哪里躲清静，那就没人知道了。奇萨卡目送她离去，只能在内心叹息。乌兹米大人雄才伟略，为什么女儿这么刺头呢？……就在卡嘉莉强行结束秘密谈话的同时，伴随着“异端”的肩甲被一道光束灼伤，两架MS的训练战总算告一段落了。基拉摘下头盔不停喘粗气，作为一名登上MS没多久的新手，能够命中游白一次已经很不容易。不过那倒也并非什么惊天伟业。能够做到这种事情，一方面仰仗了“异端”机体数据没调试完毕的福；另一方面，基拉自己也在同一瞬间被打中了驾驶舱。若是实战的话，死的人大概只有自己吧？实在没什么可高兴的。“辛苦了。”频道中传出对方驾驶员温和的声音，基拉把自己惨败的郁闷甩去脑后，操纵机体回到大天使号的机库里。等他停稳机身，游白已经来到了“强袭”脚下朝他招手。“不好意思，要麻烦你帮我调整OS。”“没……”基拉害羞地挠了挠脸，脸上带着窘迫之色。直到他将视线投往“异端”的数据，这种态度才逐渐消退：“从数据上看，机体更换空装背包之后，整体重量会上升至57吨。关于这点还需要调整一下数据。”“我也发现了，不过依旧比G系列更轻吧？那就有机动性上的优势了。”“话是这么说……”基拉犹犹豫豫的，没把话讲下去。他觉得重力区域的机动性好像不是很关键，尤其是在沙漠地带，机动性再怎么出色的MS，也还会被炮火所压制。就像先前与扎夫特的那场战斗，明明自己这边机体性能有着天大优势，结果还是被按着打。游白上尉似乎同样如此，受到敌人合围陷入了困境。这种情况单靠个人能力难以无法弥补，安全性更高的机体才比较重要。于是，他一边敲着键盘，一边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游白上尉要不要试试看驾驶‘强袭’？”在基拉看来，既然现在游白也有联合军的军衔，应该不用担心机密泄露的问题吧？让最强的王牌驾驶最强的机体，理所当然能取得战果。他的想法不能算错，但从游白的角度来看，这种认知太过于想当然，以致于犯了一些致命性的错误。“说这种话之前，你最好先想象一下，上场战斗中你驾驶‘异端’会出现什么结果？”“呃……”“关心别人是好事，但要是因此忽略了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战场上有那种余裕吗？”“优秀的驾驶员，就是应该在夹缝之中，给自己与他人创造出那样的空间啊。”游白拍着他的肩膀笑着鼓励道。闻言，基拉的表情终于放松许多，也跟着呵呵笑起来：“游白上尉真是强大呢。”“……？”一瞬间，游白陷入了沉默，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了许多。对方的夸奖并未让他感到高兴，相反，那声音就像是鞭子一样抽在他身上，浑身都悚起一种刺痛感。其实在游白看来，自己只是在说漂亮话而已。保护好自己与同伴？说来轻巧。那终究是自己想要做到，最后却未能践行的东西。将这种想法灌输给别人本身就是一种暴行，只不过现在的基拉需要这种鼓励。基拉是个纤细又脆弱的人，找到战斗目标不仅能让他变强，更重要的是能够保护其自身的安全。但对于游白来说，情况就恰恰相反了。正因为未能做到这种事，对方的赞扬越真诚，游白受到的伤害就越大。好在，外头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金色短发的元气少女抓着两瓶矿泉水现身了：“哟！两位辛苦啦！”如同飓风一般的卡嘉莉打破了有些古怪的氛围，她视线从基拉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游白这边，诧异地问：“你怎么赢了还不开心？”“……咦？”这时候基拉才注意到前辈的状态有些古怪，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游白强打精神，让自己恢复了平日里时常摆出的那份余裕：“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嗯，小事而已。”
第三百六十九章:直意
大天使号这边在做战斗前的最终准备，另一边，沙漠之虎也用他敏锐的嗅觉闻出了战场上的硝烟气息。敌人会怎么进攻？会按照这边铺好的路子去打吗？不能用这种方法来算，既然敌人阵营当中有优秀人才存在，那就必须要以最差的情况来进行准备。PLANT那边已经通过了割喉作战，大概很快就会有新的兵力补充过来吧？到那时候，大天使号定然是插翅难逃。不过……“到那时候？”巴特菲尔德摸着下巴咀嚼着这几个字，脸上浮现出笑意来。既然是要等待，就代表现在仍旧有机可趁。如果换作是自己站在对方立场上的话，一定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把自己人生中的所有经验与实力灌注在一杯咖啡杯里。“哼哼，我对咖啡可是有一套独门理论的呢。”巴特菲尔德品尝着杯中的酸苦滋味，长出一口气，盘算着天上下来的人也差不多该到了。恰好此时，房间门铃响了。达科斯塔领着两位年轻的公子哥迈入房间，大声道：“报告！克鲁泽队成员已带到！”沙漠之虎将最后一口咖啡喝下，缓慢回过头来，打量着那两位穿着红色驾驶服的小伙子：“伊扎克·玖尔，迪亚哥·艾尔斯曼？”“是！”金发褐肤的迪亚哥稍显漫不经心，倒是银发白肤的伊扎克迅速并紧双腿，做了个标准的军礼，态度十分端正。见状，巴特菲尔德不禁挑起了眉毛，对他稍稍有些另眼相待了。“嗯，不错！敌人大概马上就要攻打过来了，我很期待二位的表现。”“明白！”伊扎克听出对方话语中的逐客令味道，再度比了个军礼，拉着似乎想说什么的迪亚哥一步步退出房间。等到这房间再度空荡下来，咖啡男忽然笑了起来：“那俩小家伙，还挺耐得住性子。”“嗯？”“毕竟你看，黑皮那个好像一直都想问什么时候开战吧？”“喔……”达科斯塔微微点头，心说自己还真没注意。巴特菲尔德这才把视线投往副官交过来的报告书：“唉！那俩小子且不论，MS怎么只补了‘扎乌特’十架？偌大一个直布罗陀基地，不至于连几架好点的MS都凑不出来吧？”“是，因为最近兵力调动有些频繁。”达科斯塔心中有着与长官同样的想法，要人打仗总该把资源补给做到位吧？所谓的“扎乌特”，是专门用于炮击支援的地面重火力型MS，为了能够适应沙漠这等恶劣地理环境，开发部的人干脆把人形改造成了能够履带转动的坦克。虽说也能变形回人形，动作迟钝的毛病却无法缓解。与动作敏捷的“巴库”有着天壤之别。眼下决战迫在眉睫，上头尽送来一堆废铁，也实在怪不得巴特菲尔德嫌弃。想想也是难免，谁会料到短短几天之内，一支部队竟会损失如此多的MS？这可是沙漠之虎的麾下。“精英啊……不要拖后腿才好。”巴特菲尔德忽然叹息了一声。副官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指那两名补充过来的驾驶员，点头附和道：“毕竟是所谓的精锐部队嘛。”说真的，那两位还真是棘手包袱，既然是克鲁泽队千里挑一的王牌驾驶员，自尊心应该很强吧？恐怕不好伺候，还有可能伤部队的和气。他正想着，沙漠之虎突然望向他，歪着脑袋问道：“我有跟你说过吗？我还蛮讨厌克鲁泽的耶。”达科斯塔睁大了眼睛，好像在奇怪长官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种事。不过很快，他也跟在老虎后面笑了起来。因为他同样不喜欢克鲁泽。比起藏头藏尾的男人，还是长官这样有话直说的男人更加值得信赖。……成为话题中心的两人，伊扎克与迪亚哥此时刚踏上雷塞布级的甲板，想要好好感受一下地球的氛围。地球的环境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恶劣，运输机的升空卷起一阵不小的风，把细密的沙子都给带上了甲板。“唔哇！搞什么！”迪亚哥当即鬼叫起来，仅仅是一瞬间，他对人类的蓝色母星就失去了全部的好感度。有生以来头一次到沙漠，他却觉得没必要来第二次了。沙子会往鞋里钻，阳光热得烫人，热风吹得人昏沉沉。对于迪亚哥这样在殖民卫星出生，也在那里长大的人来说，沙漠的环境太严苛了。“总感觉嘴里都是沙子……”“别那么娇气！”伊扎克显得比他更加冷静一些，抬手遮住夹杂沙尘的风，眺望着远方的黄色地平线。虽说刚才还在训斥同伴，现在他却又眯紧了眼睛嘟囔道：“这种地方，占领下来有什么用啊？”……大概四个小时以后，天黑了。卡嘉莉身边那个叫达萨卡的男人似乎认识当地的地头蛇，在他的带领下，采买物资的军官带着水与粮食成功在时限内返航，为舰船拼上了最关键的一块拼图。“物资筹备完毕，差不多该行动了吧？”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整个舰桥的气氛都变得严肃起来了。玛琉强行抑制下胸中的那份激荡感，大声道：“作战开始！”指令下达，舰内再度进入了战备状态，广播中米丽雅莉亚甜美的声音中都带着几分肃杀感。“弗拉达少校、巴吉纳上尉、大和少尉，请尽快前往机体！”“喔！”穆早已做好出击准备，坐入驾驶舱当中，高兴道，“想不到还有对沙漠之虎主动出击的一天，也算是个不错的乐子呢！”他本意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分散年轻同伴的紧张感。不过出乎预料的是，基拉似乎并未把心思放在战斗上，良久才不咸不淡回了一句：“说得也是。”“……？”是和别人发生了什么矛盾吗？穆感到些许担忧，心说回来之后非得好好念他两句不可。不过，游白也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直接就在频道里训斥道：“战斗中不要开小差！”“啊……是！”基拉连忙应了一声。听到他俩对话，穆差点笑出声。舰上有个能帮忙修正小孩的人真是太好了，省了自己不少功夫。
第三百七十章:触发
战斗是相当困难的事情，任何上过战场的人都能够深切体会。不过在那之中，又是否有着能够享受战斗乐趣的人呢？游白觉得大概是有的。如果要举例的话，过去驾驶“汉布拉比”与自己作战的那个家伙，似乎就是在享受着战斗本身带来的乐子。此外，世上也存在夏亚那样只能在战场上生存的人……不同的人对战争有不同的见解，沙漠之虎究竟是个怎样的敌人？身为指挥官的他，居然亲自走上沙场，难不成也是在享受战斗的乐趣吗？关于这个问题，游白也曾私底下猜测过。不过到头来，猜测又统统被他自己打消掉，并且决定不再去想那种事情。理由很简单，在战场上考虑敌人的事情只会带来危险，生存于战场夹缝当中的人没有闲心思考伦理与实情。一旦开始想象敌机驾驶舱里坐着什么人，那么自己就离死亡不远了。正因如此，游白一直注意不让基拉认识到敌方MS中坐着活人，并以其他方式来引导他将注意力放在战争本身。这种做法是正确的吗？游白也不敢保证。但不管怎么说，正确与否，那都是从战场上回来之后才能考虑的事情。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对于基拉试图关心自己的事情，他也觉得优先级应该放在战斗后头。训斥过基拉之后，游白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回MS本身，沉声道：“异端高达，出击！”……“东边发现热源反应！”雷塞布号的舰桥当中，操作员用相当急切的声音朝着指挥官发出讯息。“雷达出现可疑机影！一点半方向！干扰严重无法判断数量！”“我军探测用直升机遭到攻击！”对于他们这种一般士兵来讲，敌人以极少兵力主动发起进攻，可以说是很难想象的事情。只不过这种情况还在巴特菲尔德的预料之内。“果然来了？”沙漠之虎从舰桥当中遥望着直升机残骸中盛开的火焰之花，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是上次的家伙？”对于他这个天性乐观的人来讲，也就只有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能收起喜好玩闹的本性。毕竟，那种来自战斗本身的重压能将绝大多数人都给压倒。尤其是面对强敌的时候，那种紧张刺激的感觉，能让人连笑都顾及不上。不过，伊扎克似乎不是这种类型的人。一听到说敌人出现，兴奋地探出身子问道：“要出击吗？”巴特菲尔德瞥了他一眼，先前还觉得这家伙算得上冷静，结果敌人一出来就露了馅。毕竟还是年轻，缺乏锻炼啊。“女士都已经伸出手来邀请了，哪有不牵住的道理？雷塞布出航！另外致电皮特里号以及亨利·卡达号，进行作战准备！”“是！”乘员们的动作立即忙碌起来，巴特菲尔德下完命令之后才看向伊扎克与迪亚哥，摸着下巴说：“至于你们俩，就先在僚舰上进行炮击支援吧。”“哈！？”“别急，我自有安排。”巴特菲尔德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光线如同拂晓的第一道光，穿破了整片黑夜，贯穿了前方挂在空中的两架巡逻直升机。单从战斗本身来讲，游白这边可以说是占着天大的优势。直升机毕竟是老古董，哪怕是在大气层中也没法与性能优异的MS相抗衡。单单是双方部队交错而过的一瞬间，扎夫特军的战斗直升机“赫利”与垂直起降战斗机“英法斯特斯”就已经全部被击落了。巡逻部队后面是由“扎乌特”组成的火力防线。此行攻击目标雷塞布级就在它们背后不远处，它如同一座伫立于沙漠之上的活动要塞，散发着独有的威严。“找到了！”游白操纵机体高高跃起，靠着翔翼型背包的滑行能力短暂滞空，抬手两枪击坠瞄准自己的“扎乌特”，接着扛起火箭筒对向了那巨蟒一般在沙地上滑行的舰船。地面战与宇宙不同，MS在被击破的瞬间，会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响声。连续两次的轰鸣掩盖了炮弹发射的轻响，随着烟幕的升起，火箭弹在雷塞布级的舰身上爆开。单从威力而言，火箭筒足以将一艘舰船给击沉。只不过，敌人的指挥官能力相当优秀，在受到攻击之前就已经下令调整好舰船的姿态，没有让要害部位受到伤害。失手乃预料之外的事情，游白不禁在内心感叹对方实力的优秀，同时操纵机体规避来自地面的炮击。在重力的牵引下，纵使是更换了背包的“异端”也很快落在了地上。但随之而来的并非是敌军的压制，而是他单方面对敌方部队的屠杀。“扎乌特”作为炮击机体，基本不具备接近战的能力。当游白降落到他们中央的时候，事情的结果就显而易见了。“扎乌特”甚至未能发挥出最基本的牵制作用，低下的机动力让他们甚至连还手都做不到。游白每一次挥动光束军刀，都能带走至少一名驾驶员的性命。而在那之上，甚至还有来自后方的“强袭”的狙击，在双方的配合下，这支炮击部队顷刻间被打得溃不成军。“异端”仰仗滑翔能力冲入炮击阵型当中，可以说是巴特菲尔德未能预料到的事情。不过，大名鼎鼎的沙漠之虎还不至于仰赖区区一群废铁。在雷塞布级全舰的摇晃停止之后，他立刻从指挥官的位置跳了下来：“达科斯塔！母舰暂时拜托你了！”“了解！”如今的状况，就算是这位严厉的副官也不可能再阻止长官往前线冲。敌人实力相当强劲，非得沙漠之虎亲上才行。来到机库的时候，巴特菲尔德的专用机“拉寇”已经做完了自检程序。双座的驾驶舱中，一位艳光照人的女子回过头来，用娇滴滴的声音问道：“准备好啦？”“你以为我是谁啊？”巴特菲尔德对自己的恋人露出了一个神秘笑容，接着坐入操纵席大声喊道，“安德鲁·巴特菲尔德，拉寇出击！”
第三百七十一章:迂回
轻而易举消灭了“扎乌特”部队，游白的表情反而愈发凝重。既然敌人能够提前布下炮击部队进行迎敌，也就说明沙漠之虎早已预料到这边会发起进攻。然而不管怎么看，敌人的防守力量都太过薄弱，对方指挥官应该不止这点把戏才对。就好像是要印证他的想法，就在“异端”准备再度腾空的瞬间，接连几发炮击从各方向轰了过来。那些炮击相当精准，并且节奏十分稳定，显现出了其作为精锐部队的配合水平以及敌军指挥官的实力。不过游白的高达也不只是好看而已，与上回不同，在装备了翔翼型背包以后，“异端”的机动力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仅仅是一次跃起，敌人的炮击便全部打在地上，腾起剧烈的烟幕与沙尘。游白顺着对方的攻击，同时启动机体全身喷口，用气流将地面的沙尘卷起，自身就隐藏于其中，靠着感应能力往外部发射出光束，抬手便取得了一记战果。“真有本事！”目睹了“异端”战斗过程的巴特菲尔德脸上挂笑，操纵“拉寇”一跃而起，突至战圈周围，抓准友军炮击的间隙，用背部装配的光束炮发出了攻击。高能量的粒子束一瞬间就将烟尘与沙土形成的阻隔给撕裂了，显露出其中“异端”的身影。从双方MS数量来看，一旦游白单机现出身形，理当会落入绝境才对。然而恰恰相反，游白等的就是现在。在敌人自以为抓住破绽的瞬间，“异端”甩手将盾牌掷出，以此遮住敌人的视野。同时动作毫无停滞地朝着前方冲了过去，双手武器也早换成光束军刀，准备一口气将敌军老大枭首。不得不说，敌人的反应比游白想象中还要更加迅速。“拉寇”本身是性能相当优秀的机体，但另一方面，为了能够实现更高的机动性与射击精度，这架机体还特别设置了副座型驾驶仓，操纵由巴特菲尔德本人进行，射击则靠他的恋人爱莎。尽管双人座的机体相当讲究配合能力，可是在关键时刻也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就像现在，巴特菲尔德不用考虑射击的问题，因此能够及时反应过来，并找到闪避的空隙。“啧！”双方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手，巴特菲尔德当即意识到敌人意图，靠着“拉寇”本身在地面的优异机动性往后撤离，同时爱莎叩动扳机发射光束，以此牵制住敌人的前进脚步。然而，能够打破想象的人可不止沙漠之虎，游白的战斗风格就是能够在战斗中轻易创造出机会。哪怕不用盾牌，他照样能依靠本身的感应能力进行防御。仅仅是几次斩击，“拉寇”发射出的光束便被接连弹开，同时双方的距离开始飞速缩短。周围的“巴库”见状连忙发射炮弹进行牵制。可也正是因为他们对指挥官的担忧，炮击节奏出了问题。游白干脆放弃目前的猎物，转而抓准机会腾空，两发光束击坠了位于高处的“巴库”。虽说只是少了一架僚机，可巴特菲尔德的压力却成倍上升。之所以能够压制住敌人行动，靠的就是居高临下的射击。如今最关键的“巴库”被击破，事情显然更加麻烦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巴特菲尔德因为部下被击坠的事情分神的瞬间，远方一发超高脉冲炮激射而来，撕裂了大地，笔直打向“拉寇”。名叫“炎神”的脉冲炮可不比普通的光束步枪，它的威力甚至足以一发击穿舰船的厚重装甲。如若MS被正面打中……不，哪怕只是蹭过，也会当场被击坠吧。正是这紧要关头，巴特菲尔德眼角掠过一道闪光。毫厘之差，他操纵机体拼命往前跃去，险之又险地躲开了那发“炎神”。“G系列也在这边吗？”听到背后传出的低声呢喃，爱莎不禁用余光往后瞥去。她原本以为会看见恋人沮丧的脸，却没想，沙漠之虎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浓烈了。“既然你们把宝都押到了正面战场，那就别怪我卑鄙了哟！”……此时，正面战场距离大天使号足有数十公里，从距离上来说，大天使号是处于一个相当安全的位置。只不过，战场上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因此整个舰桥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没人敢说话，生怕会打扰到作战的执行。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操作员杰基忽然大声叫道：“来了！六、六点钟方向有舰影！是敌舰——！”“型号呢？！”娜塔尔·巴基露露连忙出声询问。“是皮特里级！”杰基连忙回应，刚说完，脸色又变得更加难看了，“还、还有G系列两架！是‘决斗’和‘暴风’！”“什么！”玛琉闻言顿时一惊，想不到原本配置在宇宙的G系列居然这么快就来了地球，并且还是配置在沙漠之虎的部队当中。看来敌人是真的不打算让大天使号逃出北非。伴随着惊愕一并到来的是传遍整艘舰船的震动。“暴风”与“决斗”各提着射击武器，准星瞄在大天使号的舰身上面。“想不到会这么轻松地将军呢。看来沙漠之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迪亚哥眼里带笑，他看着屏幕中友军传来的讯息，脸上满是轻松。从正面战场上传来的讯息看，敌人的两架MS似乎都在与大部队作战。剩下的事情好办得很，自己这边的两架G系列还能拿不下一艘舰船不成？“别傻笑了，赶紧干活！”伊扎克训斥了一句，接着率先冲入沙地之中，手中光束枪与肩上的“破坏神”连续射击，不断给大天使号造成伤害。虽说“尸装决斗”在沙地上的机动性不强，但躲避区区一艘舰船的火力还是绰绰有余。正当迪亚哥准备如法炮制的时候，从大天使号方向忽然飞来一道精准的射击，刚好打中它超高脉冲炮的炮管。“什——”紧接着，他与伊扎克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于此处的机影。大天使号的甲板上，“强袭”正手持光束步枪朝他们发起攻击。
第三百七十二章:隐秘
随着陆地舰船的疾驰，黄沙形成的风暴吹袭而来。尘与土的缝隙中，隐约可以看见前方那个蓝白色的机影。紧张带来的局促感顿时笼罩住了迪亚哥全身，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圈套。“搞什么！”预料之外的状况让“暴风”与“决斗”停顿了一瞬间，也正是这个空隙之中，大天使号调整好姿势，炮门横挪对准了他们。不光如此，“强袭”射出的光束也已经穿破热对流，贯穿了皮特里号的主炮。爆炸的烟火在皮特里号上绽放开来，大天使号的舰桥当中，担任CIC的巴基露露中尉立即喊道：“就是现在！开火！”高能光束炮“哥德菲尔特”与线性加农炮“巴里安特”同时发射，再加上八连装对空防御飞弹的齐发，一时间，漫天炮火淹向了扎夫特的舰船。眼见情况不妙，两架G系列的MS分别从沙地与甲板上跳起，靠着MS本身的优秀机动性从弹幕当中穿行而出。至于搭载他们的舰船，自然没那么好运。沙地上行动的皮特里号远不如漂浮在天上的大天使号灵活，攻击能力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双方一轮齐射下来，大天使号受到舰炮重创撞在地上；皮特里号情况更糟，全舰上下已有数处起火。从外表看上去，只怕是离沉船不远了。“啧！”眼看着皮特里号上的乘员正在紧急疏离，伊扎克不禁咂舌。敌舰现在是掉在了地面上，但谁知道他们能不能重新调整姿态起飞？这样下去会让敌人再度逃跑的。想到这个，“决斗”直接冲向了敌舰，想要一口气将之击沉。于是很快，他便受到了“强袭”的阻击。连续三发绿色的光束从空中传来，伊扎克连忙抬头，看见“强袭”正以烈日为背景朝自己滑翔过来。敌人架着盾牌挡在躯干前面，枪口从盾牌侧边伸出，是个相当标准的举盾射击姿势。伊扎克反应迅速，立即架起肩膀上的“破坏神”，磁道炮轰击而出，一发便将盾牌给击毁。背后的“暴风”也同样反应过来，举起仍旧完好的左手炮口，对准“强袭”所在位置发射出霰弹，同样寄希望于把对方打得失衡。他们二人都是扎夫特的红衣精英，单论操纵技巧可谓是出类拔萃，射击的精度不可谓不高。但对基拉来说，他们二人炮击给出的压力，仍旧不如“异端”那么强烈。基拉没有与敌人硬碰硬，丢弃盾牌减轻重量之后，调整机体姿态，利用脚部与背包下部的喷口进行逆制动，以相当极限的状态躲过了两发射击。紧接着，“强袭”快速落地，脚尖在盾牌上用力一点，重新借力腾空，拔剑扑向靠得最近的“决斗”。……“皮特里号被击沉了？”听到这个消息，巴特菲尔德脸上不自觉的闪过一道怒容。偷袭的舰船被人击沉了，两架G系列也未能达成应有的战果。光凭一艘大天使号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也就是说，起码有“强袭”在保护舰船。但之前的几发超高脉冲炮又是怎么回事呢？思索间，沙漠之虎余光瞥见了天空中翱翔过来的一架战斗机。那飞机的底部似乎挂着一杆比机身还长的军绿色长炮。“只是搭载了G系列的背包而已么！”沙漠之虎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用了什么把戏。难怪“强袭”一直未上前线，原来只是战斗机在狐假虎威吗？巴特菲尔德内心大为光火，不是因为部下作战失利生气，只是为自己的见识浅短而愤慨。敌人的作战布置比想象中还要优秀，明明是以小部分兵力攻打整个大部队，却还能理智的保留余力守住老巢，实在令人佩服。不管是正面压制还是迂回作战，两边策略都难以奇效。自己从军至今，还未碰见过如此难啃的敌人。“安迪，要撤退吗？”前座的恋人一边攻击敌人，一边用清脆的声音发出询问。理解到自军的艰难处境之后，她的声音也不复先前的娇柔明媚了。巴特菲尔德操纵机体连续躲过两发敌人的光束之后，咬着牙说道：“还没完，先往市政厅方向撤离！”后撤指令下达出去，他立即操纵“拉寇”往前猛扑过去，试图依靠光束武器本身的威慑力让敌人感到忌惮。然而游白的战斗经验是他难以想象的，面对突如其来的猛攻，一眼就看穿了他是在虚张声势。“想逃跑么！”游白架起捡回的盾牌挡住敌人斩击，反手一剑刺去，逼迫敌人往侧面拉开。他挥舞光束军刀的动作如同手术刀一般精准，“拉寇”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只得往侧面躲避，结果被游白一脚踹在腰部中央，整个击飞出去。“咕唔！”驾驶舱中的巴特菲尔德顿感天旋地转，好不容易缓过神，“异端”又再次出现在了面前。多亏爱莎及时发动攻击将敌人逼退，才免遭被击坠的结果。面对敌方那压倒性的强大力量，纵使沙漠之虎已将“拉寇”的性能发挥到极限，也没法在正面战中找到丁点儿胜算。尤其是敌人那种奇特的战斗方式，好像能够将这边的一切动作都给看穿，巴特菲尔德在那种动作中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克鲁泽么！”不自觉的吐出这个名字之后，巴特菲尔德从背脊后面感到了一股凉意，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随着脊椎往上爬。那种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战栗感，几乎能把人的脑浆都给冻结。人类骨子里刻有对未知的恐惧，当一个人无法看穿另一个人的时候，他自然就会选择敬而远之。在巴特菲尔德看来，克鲁泽就是那样的恐怖人物。而如今，眼前的敌人散发着同样的味道。在认清了这一点后，巴特菲尔德喉咙里发出轻微的笑声，再度冲锋上前。“安迪——？”爱莎猛然回头，却望见了恋人的戏谑表情：“抱歉了，爱莎，我就是讨厌看不穿的东西啊！”
第三百七十三章:执念
所谓的执念，是能够让战士跨越生死界限的东西。正因为怀揣着伟大理想，人类才能够跨越名为现实的假象，从而取得能力的扩大。当战士在沙场上相遇时，信念不足的那一方就会败北。这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定数。但是，尽管如此，人类仍旧离开现实就无法生存。如果说支撑战士本身的那股执念，超出了人类所能理解的范畴，甚至强烈到足以压倒其本身的存在感时，他就注定是要被人所恐惧的了。由此来看，沙漠之虎对于某位面具男的不理解，也正是出于同样的缘由。经验丰富的战士能够从他人的动作当中感觉到某些东西，从而对敌人的动向作出判断。指挥官干的就是这种活，因此巴特菲尔德对自己的眼光抱有十足的信心。从“异端”的动作之中，巴特菲尔德感受到了一种能够贯穿万物的执念。可是，那份力量究竟从何而来？他搞不懂，也没办法搞懂。毕竟双方是在战场上相遇、在战场上分离的关系。如果说想要彻底驱散其中的阴霾，那就必须要在战场之外的地方见面才行吧。遗憾的是，战斗进行到现在，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沙漠之虎比谁都清楚，所谓的战争就是会让一切都崩塌毁灭。不管是沙漠中的城镇也好，还是老百姓的平凡生活也罢，自己亲手将那些东西给破坏掉了。如此来说，今天碰到搞不明白的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所谓的报应就是这么一回事。“来了！小心点，爱莎！”“好！”在注意到“拉寇”没有撤退的瞬间，游白的光束步枪前端发出了亮光。蕴藏着死亡气息的光束如同来到人世间收割生命的死神，动作轻盈地挥动起了它的镰刀。那攻击是何等的精准，第一发瞄在了驾驶舱的正中央——巴特菲尔德甚至觉得那发光束是照着自己的脑袋来的。为了躲避，“拉寇”四肢摆动，整架机体往左前方躲去。可是在规避的一瞬间，他发现第二发光束飞向了“拉寇”将要落地的位置。那是预判吗？提前量？根本不是那么充满技巧性的东西，敌人只是单纯的看穿了这边动向而已。在理解了这一关键问题后，巴特菲尔德立即改变动向，后腿猛地在沙地上一点，整架机体弹跳起来，从空中扑向“异端”。趁此机会，前座的爱莎按下了射击的控制按钮，机体背部的光束炮猛烈开火，一发接一发炸在“异端”面前的沙地上，逼迫对方往后撤。迅速的反应，精妙的射击，完美的配合。巴特菲尔德与爱莎的搭档已经是相当出色，然而游白的实力还在他们之上。在发觉敌人动作出现变化的一瞬间，游白及时作出了反应。躲避射击的同时，“异端”对准敌人的头部发射火神炮。对付没有盾牌的“拉寇”，原本用于牵制的火神炮却是现在最好的进攻手段。巴特菲尔德知道自己摄像机有被命中的风险，但现在不是在乎那种小事的时候。所谓的生死之战，就是冒了生命风险也必须勇往直前。幸运女神似乎在眷顾着他，但那份眷顾，好像给的又不够多。“拉寇”的监视器并未被火神炮直接命中，相对的，背后的光束炮却被扫了个稀巴烂。正在蓄能的光束炮被打了个正着，整个炸裂开来。巴特菲尔德间不容发地将它切除，平稳落在地面上，只用光束刃与敌人进行周旋。但结果也很明显，仅仅是双方近身交手的第一个瞬间，他便落入了绝对的下风。“异端”如同一堵高耸的城墙，无论如何都没法越过。他手中的光束军刀永远能从死角逼来，强得叫人毛骨悚然。被压制也没有办法，为了让最后的战术能够实行，巴特菲尔德只能努力从敌人的剑下拼出一条活路。为了从皮肤上追求某种安心感，巴特菲尔德不断用指尖摩挲着操纵杆。手套的柔软质地与操纵杆的坚硬触感相互融合，能够从精神上把自己从慌恐与紧张里头解放出来。真是必须谢谢爱莎，多亏有她，自己才不用叩扳机，能够有空闲作出这样的小动作。在与强敌的交手中，这是除了爱莎之外唯一能让自己体会到安心感的存在了。“异端”挥动的光剑时明时暗，每一次斩击，都只有在接近敌人的时候才释放出光刃。在这黑夜之中，它的战斗方式能够切实扰乱敌人的判断力，但数个回合下来，巴特菲尔德却逐渐熟悉了对方的劈斩节奏。以毫厘之差躲过“异端”的斩击后，“拉寇”的屏幕中终于显示出了来自雷塞布级的通讯。沙漠之虎退出敌人的攻击距离，点开通讯。达科斯塔面容显示出来，他依旧杀气腾腾的，只是神色略显疲惫。但在看见了沙漠之虎的脸后，他眼中又重现光辉：“队长，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干得不错！”巴特菲尔德不禁为优秀部下感到自豪。自己的这位副官似乎在等待一句魔法咒语，好像只要队长一声令下，眼下不利的形势就会再度逆转。这不是当然的吗？他们队长可是大名鼎鼎的沙漠之虎啊。感受着那股近乎盲目的信赖，沙漠之虎忽然又觉得自己好像配不太上他们那份优秀。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也没时间迷茫了。哪怕是为了回应部下发自内心的那股信任，自己也必须挺直腰杆才行。他操纵伤痕累累的“拉寇”往后跳去，以相当精妙的动作脱离出“异端”的攻击范围，调头奔往市政厅的方向。游白微微皱眉，有点摸不清楚对方的打算。“撤退么？还是有埋伏？”两种可能性大概是五五开，但不管答案是哪一边，自己都一定要追上去才行。沙漠之虎必须死在这里，只要他活着，大天使号就不可能真正摆脱追缉。游白扫了一眼机体面板，电量还有大约三分之一，足够撑过这场战斗。于是驱动背部的翔翼背包，在发射光束攻击敌人的同时，一边往敌人撤离的目标地点滑翔过去。
第三百七十四章:伤害
被称为市政厅的城市当中，看不见一丝灯火的明亮。那也是理所当然。城外就有军队在作战，炮火的轰鸣声未曾停息。在这种情况下，老百姓除了锁紧门窗、蜷缩在家里等待战斗结束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保命之法吗？可是很显然，区区门窗无法阻隔死神的光临。不论有没有做好准备，对于手中没有力量的人来说，死神都是会找上门的。住在城边的人用惊恐的表情发现，扎夫特军往这边靠过来了。震动、震动、震动、震动、震动、爆炸！震动、爆炸！居民们甚至不敢数这种环节重复了多少次，他们无法面对现实，不愿意直面自己又将被卷入战斗的真相。可是，现实总是残酷到了极点。普通人在危机到来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祈祷那份痛楚与伤害不被施加到自己头上而已。于是，城市开始受伤了。随着第一架突入城市的“巴库”被击坠，机体本身的爆炸以及所携带弹药的殉爆将街道给卷入其中。原本就因为战争原因残破不堪的墙壁被彻底摧毁，坑坑洼洼的路面被炸出一个大坑，道路两侧的房屋整个被掀翻。居住于其中的人们会变成什么样子？没人能想象，也没人会真正在意。毕竟，受害者与他们的家人都已经死光了嘛。调整者会在意这种事情吗？不会在意。这里并非他们的城市，老百姓也不是他们的同胞。哪怕部分士兵本身热衷于享受非洲大陆的阳光，喜欢欣赏那些在战争下苟且生存的普通人。可是到头来，他们也只是喜好并非真正的热爱。爱一个人，与爱一只宠物是不同的。巴特菲尔德本身是主张不做“感觉不好”的事情。像是伤害或杀死非战斗人员——比如老弱妇孺之类，会令他感到不爽。但与此同时，他也从来未曾标榜过自己是人道主义者。因为在有必要的时候，纵使烧光一两座城市、或者是让老百姓被卷入战斗之中，他也不会有任何迟疑。因此他在帕特里克·萨拉心中有着相当高的地位，说不上多么难理解的事情。眼下，扎夫特军所属“巴库”的数量所剩不多，但进行最后一次攻击还是可以做到。巴特菲尔德打算将所有赌注押在最后的奋力一搏上。他引诱着游白冲入城内，狭窄的街道当中开始发生交火。炮弹不断从各个方向飞出，然后以相当微小的间隙掠过“异端”的机身，最后打在居民楼的墙壁上。无数的房屋因此倒塌，但废墟却成为扎夫特军最好的掩护，动作敏捷的“巴库”身影在其中闪烁不停，叫人眼花缭乱。对此情景，游白又能做到什么呢？无非是尽可能地降低自己造成的损失而已。他的每一发光束都变得更加慎重，尽量做到不因自己的攻击而伤害到任何平民。作为代价，他的攻击速度变得无比缓慢。每一次攻击都要考虑到可能造成的后果，压制自己快速出手的本能。这是只有游白才能做到的事情。唯有技术与NT能力兼备，才能够保证在留手的情况下，以一敌多还不被击坠。至于被他追赶的沙漠之虎，此时正急切与母舰取得联络。巴特菲尔德本身不乐意破坏城市，用平民牵制敌人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他更是厌恶到了极点。之所以将战斗区域引导至此处，纯粹是为了执行提前规划好的某个计策。“状况怎样！”沙漠之虎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在频道中喊出了话。“可以运作！”达科斯塔急切地回复，“小型振动装置布置完毕，电力回路已经联通！”“好——！部队准备！那架金色家伙呢？！”“五号、八号正在分散注意力！”……沙漠之虎的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异端”跟在后方试图追击，却总是被侧面跳出来的敌机阻挠。磁道炮、飞弹，各种武器都在降低着游白的追击速度。游白统统躲过，眼看着一架巴库踏在建筑物的废墟上想要脱离，他抓准机会，一发光线射出，笔直射穿敌机的驾驶舱。另一架“巴库”见势不妙，连忙后撤，却刚好被这边抓住破绽。“异端”反手一匕首掷出，刺入了其监视器内。剩下的敌人就只有沙漠之虎了。问题在于，自己的能量也所剩不多，不能继续拖延。游白全速追去，视野却忽然开阔起来，原来敌机逃入了广场当中。情况过于异常，游白浑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浓烈的危机感扑面而来。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余光瞥过自己的能量表，没有继续射击，操纵机体往后撤退。可是现在后退为时已晚，地面上尘土剥离，一张巨大的网拔地而起，将“异端”整个困入其中。网这种东西，对于MS来说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只需要光束军刀轻轻一挥，便能将之撕裂吧。可是“异端”并没有出刀的机会，游白嗓子里不自觉的发出悲鸣，眼睛像是被白色的电球压迫着，浑身的神经都好像直立了起来。“成功了！”沙漠之虎不禁在驾驶舱中发出大叫，迄今为止，这是他战胜过的最强对手。但那值得高兴吗？MS部队已然全灭，只剩下自己一人。就算击倒敌人又如何？城市都因为作战的关系濒临毁灭。一时间，战胜敌人的兴奋感全部褪去了。正当他考虑如何处置眼前的MS时，侧面城外竟突然火光大作。巴特菲尔德悚然一惊，想起自己忘却了什么。下一刻，装备着炮击型背包的“空中霸王”从天而降，一发光束将电网与“拉寇”的机身侧面给溶解掉了。“唔！”沙漠之虎连忙往旁边拉开，同时屏幕上显示出达科斯塔的脸。对方甚至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便被火焰给吞噬了，临死前的坚定眼神仿佛在说：沙漠之虎是最强的。紧接着，雷塞布级整个爆裂开来，成为了照亮夜空的火堆。望着城外的光芒，巴特菲尔德明白自己彻底败了。但是战斗还没完，自己必须为部队除去一个心头大患，以慰达科斯塔的在天之灵。他将目光放在了“异端”身上。“拉寇”早已失去射击武器，趁着“空中霸王”还在转向的空隙，他飞奔上前，急欲用光束军刀切开敌人驾驶舱。可是在下个瞬间，原已熄灭的高达双目亮了起来。装死许久的游白出刀了。那流光何等美妙，就好像坠向地表的流星，绚烂夺目。
第三百七十五章:战后
寂寥的夜逐渐恢复了平静。爆炸声平息了，听不到履带转动的声音，火焰也被赶来的大天使号一点点扑灭。可是，不管是残破的街道还是被毁的民宅，战斗带来的伤痕还需要很长很长时间去抹平。有谁想看到这种战争？大天使号上的众人讨厌死亡，巴特菲尔德本心也不喜欢杀戮，生活在此地的人就更是如此了。但为什么还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只能说世事如此，奈何不得。战争永远在那里，好似无法斩断的莫比乌斯之环，被裹挟着卷入其中的人们，除了争斗以外，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终究，战斗双方还是走到了现在。值得庆幸的是，大天使号这边受损情况相当轻微，只有游白因为受到了电击伤害，现在正在医务室里休息。相反，扎夫特所属MS部队基本被歼灭。三艘舰船有两艘被击沉，剩下一艘皮特里级载着两架G系列往直布罗陀基地撤退了。至于沙漠之虎，虽说他的“拉寇”被击坠了，但游白的攻击未往驾驶舱去，因此他与他的恋人现在被俘虏回了大天使号。回头说不定能撬出一些关于扎夫特战力布置的情报，非常有价值。整体而言，局势对于大天使号可以说是相当有利。可话虽如此，望着城市当中的那堆废墟，也没谁能真的高兴起来。莫说舰船上那帮学生兵，就连玛琉与巴基露露那样的成年人都屏住了呼吸。哪怕是坐在舰船里面，乘员们也能感受到战场独有的那份炙热，以致于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股烧焦味道。他们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说到底，伤害才是战争的本质。没有撕开那层光鲜外衣话，就永远也无法理解那两个字的沉重。穆站在舰长身旁，用偷偷审视着这些年轻同僚，内心不住叹息。从本质上来讲，同僚们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并非身处战场就能感到伤痛，他们被保护得太好了，以致于连战争能带来什么都看不清。从海利欧波里斯一路航行到地球，中途有发生过什么困苦与劫难吗？不能说大天使号没遇到过危险，但从穆自己的角度来看，那些危险实在过于轻微。如果将那种程度的紧张当成战争常态，那可太叫人啼笑皆非。眼前的景象，在将来的战斗中还会重复多少次？人的想象力终究有限，穆无法在脑中模拟出未来的景象，更无法想象舰上的人们会往什么方向生长。理性而论，同僚们能够尽早看见战争的真相，那也是好事一件，能够增加他们活下去的可能性。但与此同时，他又感到十分难过。战争终究不是什么值得被人理解的好东西，对于生活在和平国度的人们来说，最好是永远不要去理解它。毕竟，直面死亡是痛苦的。“说起来，那位胜利女神好像下舰了，说是想帮忙重建城市来着？”“……？”穆突如其来的话语打破了寂静，玛琉抬头望向他，搞不明白说这干什么。直到看清了对方的局促目光，她才反应过来穆是想降低大家内心的紧张感。遗憾的是，玛琉现在也没心情附和着说相声，柔和的脸上露出些许苦笑，摇头不语。“唉……”穆只能叹气了。……遭到电击的“异端”有部分位置陷入了故障状态，最后还是由稍迟片刻赶到现场的基拉给搬回机库。从“强袭”的驾驶舱出来后，基拉立刻朝整备员马德克喊道：“状况如何？”“唔，机体状况意外的还行啦，好像事先做过防电措施，不知道是不是找人改造过。”“喔……”基拉微微点头，心想不愧是上尉，居然会提前想到这种情况。马德克毕竟是长辈，一眼就看穿了基拉的想法，内心不自觉的摇头。能提前考虑到电击问题，说明那位的战斗经验丰富到了极点。PLANT与地球开战至今才过了多久？MS战都没打过几场，为什么会懂得预防这种偏门战术？不过这种话终究没有说出口，马德克收回视线，懒得继续往下深究。自己一个整备员，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够了，何必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题交给上头的人去纠结吧。于是他再度看向“异端”，犹犹豫豫的说：“比起电击，反倒是关节方面的损耗更严重。现在是还能修，但继续这么操下去，什么时候坏掉都不奇怪吧。备用零件也不多了……”最后那句话说出了整备员们最头疼的问题。修复疲劳用掉的零件，比修理机体破损的还要多，从军到现在也没见过这阵仗。“也就是说，应该给上尉准备一架更加优秀的精锐机体？”思索之后，基拉说出了这样的话。马德克愣了半天，也不晓得对方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说的是那位上尉的战斗风格太奔放，结果怎么给怪到机器上去了……“异端”已经相当优秀，哪怕跟G系列比，也只在装甲方面有所不如。真要找更强的MS，没准得去PLANT。那边科技水平比地球高。但话又说回来，如果能有一架性能更好的MS，上尉是不是就能在城外将敌人歼灭了？一瞬间，这样的想法闪过脑中。马德克微微皱眉，将这种错误想法统统从脑中挥去。单机歼灭敌方部队，已经是十分了不起的伟业。如果还要强求他做到更多，岂不是相当没有人性的事情？基拉隐约察觉到某种不对劲的氛围，于是无意识地撇开了视线。从战场上看见的景象已经让他相当难受，现在实在不想再思考其他事情。“……我去看看上尉的情况。”说罢，他快步往舰内走去。可一直走到医务室，他才发现本该躺着人的床铺上空空如也，只有坐在桌边的值班医务人员与他大眼瞪小眼。“上尉呢？”“他说有些事情想问抓来的俘虏，所以——”不等他说完，基拉快步冲出了医务室。
第三百七十六章:悲观
没有窗户的独居房中，有一股威逼感正在蔓延。不管是天花板也好，还是一片白色的墙壁也罢，绝对的寂静让人发自心底感到压抑。坐在这样的房间里，纵使是大名鼎鼎的巴特菲尔德也在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适。如死一般静谧的房间总能让人变得思维活跃。部下们阵亡、自己被捕，以及摧毁城镇带来的负罪感，各种画面浮现出来，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所谓的煎熬感，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只不过比起生理上的疲惫与困苦，反倒是发自心底的罪恶感更叫他难受。“哈，原来我也不是那么豁达的人啊……”沙漠之虎一边小声抱怨，一边打量着天花板。不愧是新船，就连天花板都是干净的。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一名年轻的黑发青年推门而入，腋下夹着份报告书，脸上表情十分冷淡。双方视线接触，对方却没有露出任何特殊表情。既不紧张，也谈不上愉快，似乎只是公事公办，没有特别的想法。参军前的巴特菲尔德曾是一位著名的广告心理学家，对心理学的各方面都有涉猎。因此一眼就看出，这位黑发青年对待自己的态度简直冷淡到了一种古怪的程度。‘……自然人里也有这种类型吗？’沙漠之虎看着对方在桌前坐下。“安德鲁·巴特菲尔德？”“是我。”“无聊的事情之后还会有其他人员询问，我就直接进入主题吧。”青年将报告书在桌面上平铺开来，巴特菲尔德这才发现里面还夹了张地图。“把扎夫特军的兵力布置划出来。”“……不怕我给出假信息？”“我有分辨的办法。”青年嘴边露出了一点点笑意，只不过，这种笑容在巴特菲尔德看来十分可怕。那并非虚张声势，而是某种更加难以理解的东西。于是他反应过来，眼前的青年正是那架金色MS的驾驶员。在见面之前，巴特菲尔德还以为对方是与克鲁泽相似的奇怪人物，但实际情况却相去甚远，不管是身上的氛围还是略显坚硬的口吻，都呈现出与克鲁泽相反的状态。那么，之前觉察到的东西是错觉？还是说，这是一位如同化身博士般拥有两面不同模样的特殊人物？他的视线落在了游白的眼前，盯着脸上的墨镜皱眉道：“那东西，就像是面具一样。”“……？”“不，没什么，忘了吧。”巴特菲尔德收回视线，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果然输家就应该有输家的样子啊，如果只是兵力布置的话……给你也没什么。”“那就帮大忙了。”游白递出一杆笔，等待对方在地图上勾勾画画。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整个房间除了铅笔唰唰响之外，就只剩下手铐与桌面碰撞发出的轻微响声。沙漠之虎保持着写画的姿势，脑袋低垂，整个人都被一种落寞感所包裹。忽然，他小声说道：“没准，我早点投降会比较好？”“听起来可不像是一位指挥官会说的话。”“我也知道很丢脸，不过起码忠心的部下不用战死沙场了吧？城市也……”对于他的说法，游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破坏城市当然是令人厌恶，但另一方面，要求士兵放下兵器、放弃坚守阵地的职责，乖乖将胜利拱手相让，那似乎也与常识相悖。巴特菲尔德挑起眼皮瞅了一眼，耸肩笑道：“开个玩笑而已。所谓的士兵，就是抹杀了那种想法的纯粹存在啊。”“是么？”“起码我所见的是这样。”说到底，扎夫特虽然名义上属于军事组织，可内部却能算是由拥有各式各样技能的人所组成的一个杂牌集团。要让这些龙蛇混杂的成员，习惯于同处一艘舰船下的集体生活，并去掉原本的私人陋习……恐怕只有反复的训练到他们疲惫不堪为止。如果一名士兵，会为了“为何而战”这种事而迷惑的话，是无法派他们上前线作战的。正因如此，古往今来训练士兵的方法，就是教导他们：想要从战场上存活下来的话，就必须能够快速敏捷的理解并执行自己的任务，达到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条件反射程度。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良策了。身处于疲惫状态的人们又能接收得到多少东西呢？除了“保卫祖国”、“保卫PLANT”之外，大概什么也没有了吧。因此在濒临绝境的那一瞬间，不管是自己的性命还是旁人的性命，都变成了可以牺牲的东西。但反过来说，当一个士兵发现身旁还有东西比命令更加重要时，上层与国家就必须要接受军队的考验了。至于当下，参合战争的双方，他们的上层又能否经得起考验呢？对此，巴特菲尔德只能无奈叹息了。他把地图往对面一推，身体重新靠在座椅上：“就这样吧。剩下的，哪怕撕烂我的嘴也不可能给你们。”“真详细啊……”游白凭借敏锐直觉看出上面的情报都是真货，不由得咂舌。有这份情报在手，突破包围网可轻松多了。“总得给赢家一些奖励嘛。”巴特菲尔德开心的笑了起来，不过笑容很快又冷了下去，略带苦涩地说，“你觉得这场争斗会以什么结果告终？”以游白个人的智慧，难以笃定地给出答案。战场的胶着超乎想象，身处其中的个人难以穿透。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摘下墨镜，直视着对方道：“人类是会进步的。”巴特菲尔德盯着对方黑色的瞳孔看了许久，忽然耸起肩膀叹息起来：“若是那样，人们早把目光放在更远的地方了吧。”“沙漠之虎是如此悲观的人物吗？”“毕竟，现在PLANT本国的形势也不好啊。”“什么意思？”“嗯——这么说吧，帕特里克国防委员长快上台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巴特菲尔德说的非常轻松。但是，听明白他话中含义的游白却感到浑身冰冷。
第三百七十七章:准备
离开房间的时候，基拉与穆都在门外等着。他们表情各异，但注意力都是放在了游白手中的报告书上。“怎么样？”“搞到兵力布置图了，按照这上面的情报来规划路线，应该能够轻易甩开敌人追击。”“好耶！”穆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至于上面的情报是否属实，他完全不关心。毕竟术业有专攻，哪怕是联合军中首屈一指的王牌“恩底弥翁之鹰”，在战略排布方面也是个外行。比起自己指手画脚，还不如让对方这个更加靠谱的人才来搞定。比起这个，基拉反倒更在意房间里的情况，犹豫着问道：“沙漠之虎，是个怎样的人？”“普通人吧？”“啊？”没有理会基拉的疑惑，游白笑了两声，转身快步往舰桥去。穆与基拉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这位上尉哪都好，就是经常说话让人听不懂，实在叫人烦恼。“你看，我说上尉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吧，连外伤都没有，还能审问犯人呢。”“话是这么说……”“行了，大人的事情你们小孩子就别管了，趁着起航之前，先去帮忙搜救才是最重要的。”“也对哦？”基拉才想起这茬，连忙往机库去，准备帮忙搜寻压在废墟下的幸存者。战争只会扩张人们的憎恶感情而已，比起去杀人，“强袭”自己应该也更喜欢被用于拯救别人吧？目送他离开，穆终于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基拉那样的小年轻看不出来，自己这个阅历丰富的成年人还能不明白吗？游白上尉刚才墨镜下那几乎没有掩饰的沉重目光，估计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报。能让他都脸色大变的事情，究竟得严重到什么程度？……“看来，不论如何都要往PLANT去一趟了。”将报告书交还给玛琉舰长之后，游白在返回机库的途中，心生出了往敌国跑一圈的打算。从现在的局势来看，地球与PLANT之间关系已经相当紧张，就连民众本身都被那股肃杀之风给裹挟，整个陷入了战争的狂热之中。现今在位的西格尔·克莱因属于能够理智看待战争的稳健派，有他压制内部问题的话，说不定宇宙与地球之间的关系能够缓解。相反，帕特里克·萨拉可是相当强硬的主战派。真要被他掌权的话，估计下一秒就会拿兵力来梭哈，一口气将战争激化到极点。如果沙漠之虎所说属实，战争会走向何处？那便是值得探究的问题了。“从克莱因小姐的态度来看，他们稳健派的态度应该是相当坚决的。哪怕被挤下议长宝座，大概也不会放弃搜集力量吧。”西格尔在PLANT执政多年，人脉与能力值得信赖。如果说能够与他取得联络，说不定对自己接下来的发展也会有利。至于联合军这边，游白倒也没有背叛的感觉。自己打从一开始便不是正儿八经入伍，挂个身份只是方便行事而已，与哈尔巴顿准将更是合作关系。为了能够拔除深入地球与PLANT骨髓之中的毒，有必要借助双方内部有识之士的力量。至于其中的沟通联系，自己虽然说不上擅长，但眼下也找不到其他合适人选。“要找个机会才行……”游白忽然觉得有些紧张。不管怎么看，前往敌国都是相当危险的举动。以前也不是没当过奸细，可惜唯一一次经历是以失败告终。不光身份遭西洛克看穿，驾驶的“勇士”还差点被他击坠。从自己的坏运气来看，很难说这回有能有什么好结果。不……这么想未免太不吉利。实在要打比方的话，还是去阿克西斯那次更合适吧？毕竟都是去跟敌方高层进行会谈。但一想到哈曼，游白反而变得更紧张了。PLANT就有一位气氛与哈曼相近的女性啊……那是自己不擅长应付的类型。思索间，他来到了机库。基拉的“强袭”不见踪影，“异端”停在靠内的位置，上面有几位整备员进行维护工作。“马德克先生！我的MS还能动吗？”“又有敌人来了？！武器的整备还——”“啊，不用武器，我想去进行一下救援工作！”说着，游白拉住缆绳升上了驾驶舱边，像是要甩掉内心的那份紧张与局促，他跳入驾驶舱里，省略掉自检环节，直接点亮了驾驶舱的荧幕。地面上，整备员马德克一点点往后退。他望着“异端”亮起的双眼，不禁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搞什么，才休息了几分钟？这家伙是水泥堆出来的吗？”……同一时间，地球卫星轨道上漂浮着数艘舰船。离开PLANT母国，为下一场作战行动而航近地球的这个舰团中，也有威萨利斯号的踪影。“直布罗陀报告，晴天。气温十二、湿度四十五——”开启的通讯线路传来目的地的天气报告。地球与PLANT不同，不会依照事先决定好的程序决定天气。从宇宙居民的角度来看，地球那过于不讲理的环境实在是非常恼人，气候问题甚至会影响到作战本身，幸亏今天状况不影响出动。“地球啊……”克鲁泽站在舰桥的正中央，视线透过面具望向那颗诞生出人类的水之星。虽说叹息的语气中好像带着点特殊情绪，不过，阿迪司却没法在他脸上找出任何特殊的感情。“队长，差不多该准备出发了。”“也是啊。”克鲁泽微微点头，嘴边露出了温和柔顺的笑意，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一般的舒适感。其实阿迪司也听说过沙漠之虎对队长有所不满，不过在他看来，巴特菲尔德的指摘完全是无稽之谈。什么叫看不见眼睛就无法信任？未免太狭隘了点。正因为没有识人的眼光，最终被大天使号击败也是情理之中吧。克鲁泽的动作一向是相当迅速的，做好准备后立刻进入了大气层突入舱。等到操作员发出最后的通知，阿迪司朝着屏幕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那么——祝您武运昌隆，队长。”
第三百七十八章:穿破
战场的轰鸣声响彻云霄，爆破声接连响起。死亡与鲜血覆盖的区域当中，“异端”的机影伫立于大地之上，周围满布扎夫特军MS的残骸。第三个屯兵点清理完毕。驾驶舱中，游白长出一口气，熄灭手里的光束军刀，重新插回背部接口。“辛苦了。”频道中传出米丽雅莉亚的慰劳话语。对于战斗后的驾驶员来说，女孩子的甜美声音能够很好的缓解精神层面的紧绷。不过比起安抚驾驶员的效果，游白更加关注对方语气中的那副平稳感。看来经过这三天的战斗，舰船上的新手们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状态。见证死亡确实能够带来成长，可若是因刺激太强烈而导致整个人变得偏激或者直接崩坏掉，那就太得不偿失了。稍稍安心下来，正当游白准备驾驶“异端”返回大天使号的时候，频道里兀地传出了穆的声音。“喔！这里居然有崭新的‘格乌’耶，赚到了！”“什么？”“上尉不知道吗？是专门给MS用的辅助飞行系统哦，踩着这玩意就能在天上飞了。不过，哎呀，咱们也未必用得到，毕竟可能派兵追击的营地都被解决掉了嘛。”穆的语气颇为轻松，那种略微的轻佻口吻，很符合旁人对他的一贯印象。正如他所说，拿到敌人兵力布置情报的大天使号并未绕行，而是在游白的建议下主动出击，以相当快的速度强袭敌军驻扎营地。像沙漠之虎那样优秀的指挥官少之又少，一般部队又哪里是“异端”与“强袭”的对手？大天使号一路势如破竹，在非洲大陆上横冲直撞。之所以选择这样夸张的战斗方式，一方面是为了能够尽可能减少追兵，另一方面则是要打乱敌人阵脚。扎夫特军最近的兵力变动十分频繁，好像要搞什么大动作。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没法拿出全部力量来对付大天使号。趁此机会，大天使号往各处发起猛攻，敌人果然无法摸清动向，变成了无头苍蝇。拔掉敌人的最后一个监视点以后，剩下的事情就只有进入红海，然后跨越印度洋绕行去阿拉斯加本部而已。因此穆的说法也确实没什么问题，在拔除掉这些靠近海边的驻兵区域后，敌军想要追上大天使号可没那么容易。但游白越听越奇怪，心说弗拉达上尉这FLAG立的未免太标准了点吧？总感觉下一秒就会有增援出现……视线从周围扫过，确认没有追兵之后，游白才登上大天使号扬长而去，只在地上留下一堆废铁与营地残骸。……“失礼了。”直布罗陀基地里，与战场阔别多日的阿斯兰·萨拉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了作战指挥室。与预想中不同，房间内除了克鲁泽队长之外，还有伊扎克与迪亚哥。两位同僚在墙边站得笔直，只不过投向这边的视线不是很友好，似乎在抱怨阿斯兰来得太晚。见阿斯兰到来，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克鲁泽抬手示意了一下，对着通讯机低声又讲了几句，之后才挂断通讯看向这边：“确认‘长腿’的动向了吗？”“根据前线传回的情报，红海入海口附近的部队被歼灭了。”“已经是第三次了吧？”“是……”“看来沙漠之虎在他们手上啊。”克鲁泽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却在第一时间让阿斯兰陷入了愕然。同样震惊的还有墙边站着的伊扎克，他脱口而出道：“巴特菲尔德队长投靠敌人了？！”“我可没那么说。也许是受到了拷问？嗯……谁知道呢。自然人就是这样的啊，为了弥补生理上的劣势，他们总能想出各种办法来击溃他人的精神。”阿斯兰从队长的话中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若真像他说的那样，基拉又是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呢？难不成也是被要挟着走上战场？那可太悲哀了。克鲁泽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呵呵笑起来：“非洲这边已经跟不上‘长腿’了，既然沙漠之虎都在他们手里折戟，光凭卡奔塔利亚基地的兵力肯定赢不了。”“您的意思是——”“去卡奔塔利亚一趟吧，我会联系那边准备一艘母舰的。”听见队长下达的命令，伊扎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就连凡事总是冷眼旁观的迪亚哥表情都变了。也无怪他们两个如此关注，几天前他们还在巴特菲尔德队长麾下参与击破“大天使号”的作战行动，结果却有负身上的红衣。两架G竟被区区一台“强袭”单人牵制住，却未能完成行动当中最关键的一环，以致于功败垂成。想要洗刷耻辱的心情任谁都能理解。“队长，指挥的责任请务必——”“嗯？我有说我不去吗？”克鲁泽转头望向伊扎克那边，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改变。伊扎克整个人愣住了，结结巴巴道：“可、可是，割喉作战那边，不是还要准备……”“帕特里克委员长刚才跟我联系过了，救回巴特菲尔德队长的事情比较重要。毕竟是个英雄人物啊。”“那——唔，说得也是……”伊扎克有些遗憾，如果能自己亲自带队击垮那艘可恨的舰船就好了。阿斯兰看着他俩的谈话，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哪怕是伊扎克那么乱来的人，在队长面前也会不自觉的变得弱气。遗憾的是，这点好心情才刚刚升起，紧接着又被内心的紧张感给压了下去。——马上又要跟基拉战斗。思索间，他忽然觉得有视线扫在了自己脸上。回过神来发现，克鲁泽队长正在盯着自己，未被遮住的下半张脸有一股莫名的笑意在蔓延。“你会认真战斗的吧？”阿斯兰神情一肃，没有说话。他明白，自己过去的放水全部都被彻底看穿了。那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眼睛比鹰还要锐利，能够穿破肉体的阻隔，直达更深的地方。面对长官的质问，阿斯兰只得语带僵硬地回了句是。见下属仍旧还在犹豫，克鲁泽起身走来，按住阿斯兰肩膀低声叮咛道：“你若不对它出手，下次被射杀的可能就是你了呢。”阿斯兰身体僵硬起来。看着他此刻表情，克鲁泽笑得更开心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危机
就像预料当中的那样，在击溃了靠近红海边缘的扎夫特部队之后，直到进入印度洋为止，都不再有敌军追击过来。继连续战斗的紧绷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相当长时间的松弛状态，两者之间造成的反差，甚至能够让人感到不适。“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食堂之中，吃到一半的托尔忽然说了这么句话。他的想法引来了基拉与米丽雅莉亚的注意，两人对视一眼，均苦笑起来。倒不是觉得托尔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实际上，他们俩反而是在笑话自己。不对，应该说，正因为第一反应是觉得托尔的说辞过于天真，才证明自己已经开始被战争所异化了吧。如果普通的日常都被当成一种奢望，想从战争中脱身岂不就变成笑话了？基拉忽然想到，自己曾被人问过这么个问题：“等到战争结束，托尔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嗯？嘛，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就不擅长考虑未来啊……实在要说的话，想和米莉一起生活？”话说到这里，托尔的脸上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相对的，涨红脸的米丽雅莉亚一脚踹了过去。“呜哇！”“桌子要翻啦！”基拉连忙稳住桌子，嘴里叹起气来。虽说托尔有时候不着调，但这种性格在船上却能够成为支撑他自己的力量，是个了不起的人呢。比起他来，自己却要软弱得多。所谓的调整者好像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起码在调整心态方面，自己就远不如托尔。思索间，这对小情侣已经结束了打闹，均用担忧的眼神望向基拉。“怎么了，基拉？”“不……只是忽然觉得，托尔你好厉害。”“哈？”托尔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没找到自己优点究竟在哪里。他转头望向米丽雅莉亚。对方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认真打量一番后，用调情似的声线说道：“好像，基拉比你强多了呢。”“不要啦！？”基拉看着他们打闹，嘴角不禁露出柔和的笑容。正是因为想要保护好他们，自己才会走上战场。正因为自己走上了战场，他们才能够在自己面前欢笑。这份保护他人的充实感，或许就是驱使战士们拼上性命去战斗的关键所在？在这个瞬间，基拉忽然觉得，自己能够成为驾驶员真是太好了。……“你发现了吗？小兄弟的状态似乎还不错哦。”舰桥之中，穆靠在舰长座的侧面，手里握着一份报告书，脸上笑呵呵的。玛琉舰长想了一会儿：“大和少尉怎么了吗？”“哎呀，你没注意吗？这最近几次战斗中，‘强袭’的动作可是越来越灵活了。”“喔……”听他这么说，玛琉微微点了下头。作为一介技术员，她确实对MS战斗一窍不通，但就算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也能明白“强袭”的力量是变得愈发强大了。虽说在地球轨道上的那次战斗中，基拉也曾驾驶“强袭”发挥出优秀的战斗力。可那时与现在不能同日而语，如今的“强袭”甚至有一股人类般的灵动感，非常不简单。哪怕除去战斗力方面的成长，基拉·大和在心理层面上的调整似乎也做得也不错，令人安心。想到这个，玛琉脸上浮现出了充满母性的微笑。在她个人看来，比起机器的情况，还是坐在其中的驾驶员更值得关心。不管怎么讲，人终究不是兵器。哪怕是身处战争之中，也不能忘记最基本的关怀。毕竟，等到战争结束之后，重建废墟的还是人本身。穆盯着露出忘我笑容的玛琉看了许久，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正想说点能让人脸红的话，可惜就在这关键时刻，声呐不解风情地响了起来。之前还一直保持沉默状态听八卦的操作员杰基猛地叫道：“声呐有反应！四——不，三架？！”几乎是同一时间，帕尔也喊道：“雷达有反应！”“什么！”刚才还不错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久违的紧张感让玛琉与穆绷紧了全身。不光是天上，就连水下也有敌人来了？也就是说，敌人打算在这一场战斗中拼上全部的兵力？还不等他们从紧张感之中缓过神，杰基再度喊道：“声呐有发射音！这次是鱼雷！”玛琉尖声下令“回避！”，掌舵的诺曼却惊慌喊道：“来不及了！”“最大推力离水！”接到指示的一瞬间，诺曼连理解指令本身的余力都没有，靠着身体的反射拉动操纵杆。“唔——！！！”大天使号的舰首猛然抬起，庞大舰身从紧贴着的水面缓缓抽离，水花如瀑布般从舰体四周倾泻而下。下一瞬间，鱼雷如长刀横扫般，在船体下方的水中穿梭而过。还不等他们喘一口气，水中又有数发飞弹跟着射出，擦着舰身飞往更高的天空，仅有一枚打中了大天使号的侧翼，使舰身陷入了猛烈的震动。从海中出现的，是宛如乌贼般流线型的灰白色MS。“——机种锁定！UMF-4A古恩！”“天上的是——怎么会！是G系列！所有G系列都来了！”帕尔发出的惨叫声甚至有一种破音的感觉。……与此同时，基拉也从食堂当中飞奔而出，他甚至没时间在意身上沾满的菜汤，以最快速度去往换衣间。等他抵达的时候，游白已经换好驾驶服往外冲了。“上尉！”“基拉，我去对付天上的，水下的敌人你去搞定！”判断非常合理，普通MS在水下的机动性会变得相当糟糕，必须要拜托有相转移装甲的“强袭”去应付敌人的实弹。相对的，游白丰富的空战经验能够很好应对天上的敌人，“了解！”短暂的交流到此为止，基拉手脚麻利地换上驾驶服，紧随游白之后奔往机库。“……必须要保护好他们才行！”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坐入了“强袭”的驾驶舱中。
第三百八十章:紧绷
战场漂浮着一种紧张的氛围。从弹射基座内部向外看去，天空无比阴沉，黑色的云整个压了下来，好似要把飞出水面的某些东西给压回去。与其相对应，海面浪潮一阵接一阵的翻涌，摆出一副将大天使号吞咽进去的态度。游白紧紧握着操纵杆，开始像往常那样压住内心的不平静。但打从一开始，这场战斗的基调就注定是阴沉的。战场上升起的那份焦躁感，与以往截然不同。“要来了……！”不自觉的，他的嗓子里发出了轻微哼声。这次来的敌人不同寻常，不仅仅是先前对付的那些杂兵。那种独特的压迫感，毫无疑问是劳·鲁·克鲁泽。也许是因为被敌人取得先手的缘故，内心的紧张感正在极速扩张。那是徘徊在战场边缘所诞生出来的东西，正因为身处母舰当中，性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才愈发浓烈。敌人来得比想象中还要迅速，不管是天空还是水底，两方十分默契地发起了攻击。光束与实弹从不同的角度飞来，想要一口气将大天使号发射MS的甲板击毁。遗憾的是，那些实弹在一瞬间被诱爆。烟幕中，发射着火神炮的“异端”冲了出来，并往天空发射出相当精准的光线。于是下一刻，黑色的背景板下，名叫“迪恩”的空战型MS被光束击穿了动力源，巨大的能量遭到引爆，化作火焰吞噬了机体本身。无数的零件碎片往大海落去，激起难以计数的水花。在那之中，有炮弹飞出，具备诱导功能的飞弹如同猎犬一般从后面紧紧咬住游白。无法突破音速，这是“格乌”的致命伤。单论速度，“格乌”怎么都不可能快过飞弹，内部搭载的死板AI也不具备应对敌人攻击的办法。但是对于坐在MS中的驾驶员来说，小小危机并不能构成任何威胁。仅仅是一次回旋，那些飞弹就被甩了出去，优秀的跟踪性能让它们试图重新捕捉敌人踪迹，却被“异端”发射出的光束给一扫而空。与此同时，“强袭”的机影在大天使号前方闪过，整个没入了水中。此后，深海当中再未发起过攻击，似乎敌人正在苦恼于如何应对“强袭”的进击。又连续击坠两架“迪恩”之后，之前雷达上显示的四架“G系列”终于出现在了视野内。此外，还有一架全身被涂成银色的“迪恩”跟在旁边。在游白看清敌人机影的同时，扎夫特所属的四架高达也同样找到了“异端”的踪迹。四架MS默契地举起了光束步枪，枪口对准“异端”的机身。与一开始驶离海利欧波里斯时不同，如今的克鲁泽队成员实力又有了长足的长进，就连射击本领都变得愈发高强了。调整者就是这样，在补足了战斗经验之后，其实力就是会远远胜过自然人士兵。但相对的，大天使号的乘员也在一路的战斗中稳步提升实力。眼看敌人将矛头对准了“异端”，玛琉立即喊道：“ECM最大强度！烟雾排放管投射！两舷排放烟幕！”空战之中，运用烟幕来弥补本身机体数量不足的劣势，这是相当普通的战术。但对于克鲁泽队的数名成员来说，他们却在一瞬间感觉到了相当强烈的压力。“来了！留神！”不知道是谁在频道里喊了一句。那声音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虽说敌人只有一机，但那不是可以轻视的对手。如果不拿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实力，反而会被敌人给击坠。果然，就在烟幕遮蔽住所有人视野的瞬间，一发光线从中穿出，笔直打向了“迪恩”的驾驶舱。然而“迪恩”本身作为专门用于空中作战的MS，其本身机动性不是区区“格乌”可以媲美的。背部三对翅膀有着优秀的滞空能力，同时机体本身也被极端轻量化处理。烟幕中发射出来的光束被它轻而易举躲开，完全造成不了伤害。“这边吗！”一旁的伊扎克等人见状，确定了敌人的位置，连忙就要进行攻击，却听频道中传来克鲁泽队长的声音。“是侧面！”与鲁莽的伊扎克不同，本身带有某种特殊力量的克鲁泽一眼便看穿敌人的小把戏。转而将枪口对准了烟幕侧面，一发霰弹打出。“被看破了！？”游白不禁皱眉，想不到敌人居然能看穿自己与弗拉达少校的配合战术。不过，在克鲁泽的攻击到来前，那微小时间差足够他发动一次攻击了。“异端”枪口闪烁着光芒，光线射出，正中“暴风”的脑袋。“什么——！！”迪亚哥哪里料到自己才是真正的攻击目标？仅仅是一发光束，它就失去了战斗力，只能快速往后拉开距离以免丧命。游白本打算再往驾驶舱补两枪，结果攻击都被“决斗”举盾挡了下来。“果然要攻击‘暴风’么！”伊扎克眼底依旧保有紧张之色，嘴角却挂着些许冷笑。敌人确实是个冷静到极点的家伙，哪怕以一敌多都能清楚找到突破口并加以实行。对于战斗人数过少的大天使号一方来说，“暴风”的威胁无疑是最大的，只要腾出手来，它就有可能一发炮击打沉大天使号。“异端”怎么可能不将他选为攻击目标？更何况迪亚哥那架机体还没有盾牌，是个名副其实的靶子。虽然伊扎克已经预判到敌人可能进行的攻击，但遗憾的是，那架金色MS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光是保住迪亚哥的命都已经十分勉强，在那之上的事情实在是办不到。“动作不要停！伊扎克！”被“异端”选为攻击目标的人是危险的，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受到怎样的攻击。为了掩护“决斗”与“暴风”，阿斯兰只得舍弃脚底下的“格乌”，将机体变形成MA形态，发射出身上威力最强的武器“海妖魔兽”。攻击是朝着烟幕去的，阿斯兰试图抓住敌人闪回烟里的一瞬间。可叫他没想到的是，游白居然反其道而行，放弃对自身有利的烟幕，笔直冲向克鲁泽所驾驶的“迪恩”，准备将它一刀两断。感受到来自敌机当中的威压，克鲁泽反倒笑了起来，面具之下的双眼微微眯起，戏谑道：“那股杀意，真是不错啊。”
第三百八十一章:杀意
裹着杀意的攻击迎面而来，克鲁泽却毫不慌乱，机体胸口发射出一连串的飞弹，试图牵制住“异端”的进攻路线。游白火神炮弹药之前就已经射了个七七八八，剩下一点也起不到关键作用，于是一剑挥出，将那些飞弹提前诱爆。烟幕散开，“迪恩”早已靠着更优秀的机动性往后拉开距离，却不料“异端”直接高高跃起，放弃机动力低下的“格乌”，转而运用翔翼型背包的滞空能力一路滑翔过去，手中的光束军刀发出明亮的光芒。对此，克鲁泽的内心是欣喜的。人活于世，本身就是一种酷刑，千万苦难加身，其重担能将任何钢铁都压垮。在此之间，能够支撑人类走下去的东西除了追求愉悦之外，还有就是寻找个人的价值。然而，当一条生命本身就不存在任何意义——不，或者说，其诞生根本就是个失败作的时候，那个人又该去追求什么呢？因此在感受到对方追杀自己的执着时，克鲁泽的内心反倒有了一种近乎狂乱的快意，对死亡的恐惧早已吹飞到云霄之外。“就该是这样啊！！”唾沫星子喷洒在头盔的面罩上，克鲁泽丝毫不觉，用出全身气力操纵机体，使“迪恩”发挥出超越本身机能应有的实力。那银色的六翼机体以极快的速度往侧面避开斩击，双手各持不同武器，机枪与霰弹枪同时射击，枪枪打向“异端”的驾驶舱。“诶！”游白没有丝毫要退却的意思，架起盾牌将那些炮弹统统挡下。无数炮弹从“迪恩”枪口倾泻而出，然而口径太小的火器没法破开厚实的盾牌，只能将盾面打得坑坑洼洼。“异端”就这样举着盾牌一剑挥出，撕裂了“迪恩”左边翅膀。然而克鲁泽是特意靠近过来的，在遭到攻击的一瞬间，他抬脚踹在了“异端”的驾驶舱部分，紧接着胸口的导弹再度发射，接连打向姿势失去控制的“异端”。游白的动作十分迅速，盾牌立刻拉到身前，将那些炮弹全部接下。可是，那股冲击力已经将他推向海面。目睹敌人与队长战斗过程的阿斯兰连忙在频道中喊出声。“机会来了！尼高尔！”“我知道！”失去了飞行装置之后，“异端”在空中的飞行能力明显衰弱。靠得最近的“迅雷”抓住机会，枪口对准了“异端”未被盾牌遮住的脑袋。正值这关键时刻，底下翻涌的波涛被破开了。名叫“米达斯王刃”的光束回旋镖破水而出，笔直飞向“迅雷”。“什——”尼高尔猛然一惊，反应过来水下的三架“古恩”已经被击败，连忙操纵机体往侧面躲开，险之又险地躲开光束回旋镖。可还不等他喘一口气，二次飞回来的回旋镖已经切断了“迅雷”的双腿，整架MS往水面落去。几乎是同一时间，装备着翔翼型背包的“空中霸王”从侧面切入了战场。穆操纵机体连续发射出两道光束，一发打在“迅雷”的肩膀上，另一发则是射向了同样往下坠落的“迪恩”。“死吧！克鲁泽！”恩底弥翁之鹰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穆的射击技术相当高超，哪怕敌人以相当快的速度往下坠落，他也能够从侧面准确射击驾驶舱。可是，克鲁泽本身就对穆怀有一种天生的不屑，似乎在他看来，唯有穆是永远不可能击败自己的存在。因此在光束即将来临的时候，他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他毫不在意坠机带来的危险，控制机身加速坠落，以毫厘之差躲开了“空中霸王”的致命一击。“躲开了！？”“哼哼——”不光如此，就在空中霸王要回旋着往侧面脱离的时候，“迪恩”手里的霰弹再度发射了。以灵巧为优势的“空中霸王”最怕的就是大面积扫射，霰弹攻击十分致命，纵使他操纵技巧再怎么优秀，也难以从霰弹的攻击范围内脱离开来。随着一声闷响，炮弹打在“空中霸王”的底部，创口处顿时冒出黑烟，眼看着就要坠落。但比起生命危险，穆更在意自己战斗的失利。“居然会败在克鲁泽手上——”他全身被怒意贯彻，拳头不禁在大腿上锤了一下。大天使号舰桥内，玛琉心惊胆战的看着“空中霸王”拖烟飞过，确认机身并未严重受损，才终于是双肩一落，松了一口气。同时喊道：“弗拉达少校！准备进行换装工作！”“唔！”穆这时候才回过神，发现巨剑型装备的“强袭”已经脱离水面，站在大天使号上等待自己。虽说“空中霸王”具备现场给“强袭”换装的功能，可是在此之前他们还从未实际使用过，其中风险有多大可还不好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穆大骂一声，在友军通讯频道中喊道，“小兄弟！快递来啦！”“他们想干什么？！”天空上的伊扎克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直到阿斯兰大喊道：“他们要换装备啊！”伊扎克后知后觉，连忙想要阻止。而在他之前，“圣盾”也发起了射击。连续几道光束如同绿色的箭，笔直贯向“空中霸王”。穆的机体早已受损，哪里还能进行躲避？好在游白已经坐回“格乌”，冲到跟前用盾牌把光束挡下，这才救下了穆的性命。“异端”再度被光束带来的冲击力掀翻，不过在他陷入危机之前，换装完毕的“强袭”已然踏在原属于游白的“格乌”上，一路冲上天空。眼看“强袭”冲入战场，阿斯兰呼吸一窒。“基拉——！”但是战场的紧张氛围迫使他不得不再度开枪，光束接连从“强袭”的身边掠过，却没有一发能够准确命中。单论实力，阿斯兰的水平比伊扎克强出不少，然而他带给基拉的压力却远远不如“决斗”。一瞬间功夫，“强袭”便与“决斗”战成一团。伊扎克凭借自身毅力强行与敌人进行近距离交手，可是，挥舞着光剑的右手被“强袭”徒手挡开，再次劈砍，却又遭敌人盾牌化去剑势。双方在战技与能力上竟有如此大的差距？伊扎克内心痛苦不堪，但是经过磨练的他，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恼羞成怒，只在频道中喊道：“快点帮忙啊！阿斯兰！”阿斯兰浑身一紧，他发现自己若再不动手，说不定伊扎克会有生命危险。浑身僵硬的他只得咬紧嘴唇，操纵MS往“强袭”那边突了过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坠落
MA形态的“圣盾”以寻常MS难以企及的速度，冲入战斗区域。它前方四条机械臂张开，整架机体如同爪子一般，直接抓向“强袭”。“‘圣盾’——阿斯兰么！”余光瞥见那一抹红色机影，原本处于优势状态的基拉顿时呼吸一紧，快速往后拉开。眼见“圣盾”从面前冲过，基拉下意识就想一刀斩去，可是刀出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双方都未受到任何伤害。片刻的牵制让伊扎克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他重整旗鼓，取出光束步枪接连射击。但攻击目标并非动作灵巧的“强袭”本身，而是对方脚底下踩着的“格乌”。“给我回水里去！”“啧……！”基拉不得不将注意力从“圣盾”身上收回，操纵机体往右侧方避开。可是下一瞬间，“圣盾”就已经在高速突进之中完成了MA形态到MS形态的变形。阿斯兰不愧是红衣精英，尤其还受到过克鲁泽的亲自教导，实力相当出色。哪怕是在完成变形的一瞬间，他枪口也瞄准了应该攻击的对象。顿时，“强袭”的驾驶舱中响起了被锁定的警报音。那急促是声响让基拉整个人都陷入了局促不安的状态。“糟糕！”他连忙想要躲避，然而，敌人的攻击已经到来。“圣盾”一发光线射出，刚好击穿了敌机的左边肩膀。“强袭”内部机械结构严重受创，整条手臂陷入了瘫痪状态。“好机会！”伊扎克连忙发起攻击，光束枪接连发射，逼得“强袭”四处逃窜。与此同时，大天使号正在进行转向，舰桥内巴基露露大声喊道：“不要让敌人击沉‘强袭’！打不中也没关系，豪猪阵、哥德菲尔特、巴里安特，发射！”光束与实弹组成的弹幕如同甩卖一般砸向战斗区域，冀望以此逼退“圣盾”与“决斗”。然而单靠一艘舰船的火力，还不足以将G系列打下来。仅仅是一个转动，伊扎克就操纵机体从弹幕中冲了出去，再度拔刀与“强袭”纠缠。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我与“强袭”靠得足够近，你们的母舰就不能随便发动攻击！他的做法相当有效，在两架MS靠近的同时，大天使号的火力减弱了许多。巴基露露嘴唇都快咬出血了，只得大喊：“‘异端’情况怎么样了！？”“是！剩下的‘格乌’刚刚发射！”操作员的潜台词是还需要时间。但现在真正值得关注的并非“强袭”，而是一直未对基拉发起围剿的“圣盾”。眼看“强袭”逐渐落入下风，阿斯兰内心的紧张逐渐褪去。在无法运用盾牌的情况下，单凭一架“强袭”不可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伊扎克也是相当优秀的驾驶员，决不会被随便击坠。是啊，我无法对基拉动手，但如果是“长腿”的话——这样就行了吧！随着阿斯兰的视线往大天使号瞥去，机体头部摄像机忠实地放大了侧方的画面。仅仅是一瞬间的思考，机体却从实质上反映出了他内心打着的算盘。基拉发现对方将攻击对象锁定为大天使号。内心紧张感猛增，甚至心脏都停跳一拍。他在反应过来的瞬间便已抬起枪口，冀望于击坠敌机拯救母舰。然而，伊扎克同样理解了阿斯兰的打算，抬手一枪，以比基拉更快的动作，挥剑斩断了“强袭”的光束步枪。完蛋了！惊慌与恐惧在基拉的胸口蔓延，他眼睁睁看着“圣盾”张开四条爪子，中间隐藏着的炮口“海妖魔兽”汇聚起能量来。从这个角度，舰桥等于完全暴露在了它的射程范围内。“左侧后方被锁定！是圣盾！”大天使号的舰桥里头，杰基惊恐的声音响起。玛琉发出近乎哀嚎的大叫：“右满舵——！”“住手！！”基拉从心底迸发出来的惨叫，并未传达到阿斯兰那边。凶猛的红色光束缠绕着细微白光，笔直轰向大天使号的舰桥。诺曼死命打着右舵，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正当舰桥将被击穿的时候，“异端”手持盾牌冲入了舰桥所有人的视野之中。游白在注意到敌人的攻击路线后，毫不犹豫地放弃接收“格乌”，以翔翼型背包的滑翔能力冲锋而来，将自身作为盾牌挡在敌人攻击路径的正中央。但是，“异端”的盾牌早在之前的战斗中就已经严重受创，实弹和光束接下了不知道多少发，哪里还能再挡住舰炮级威力的复列位相能量炮？于是，盾牌被敌人的光束炮整个粉碎。紧接着，那道赤红色的光线直接打在了“异端”机身上，将整架MS溶解了近三分之一。好在游白争取到的时间并未白费，母舰转向完毕，“圣盾”的攻击未能直接命中舰桥，而是贯穿了大天使号的左舷，连带着阳电子破城炮的半边炮口也给挖出了一个大洞。很快，创口处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就连舰桥内的控制台都开始短路，爆炸声与乘员的惨叫不绝于耳。“电浆涡旋管受损！浮游装置失效！”“动力无法维持！”“不要慌张！优先控制姿势！”“把紧急动力连上辅助浮游器！”大天使号左舷冒出浓烟，舰身大幅度倾斜，高度也随之下落，眼看就要与海面接触。目睹母舰坠落，在基拉的内心深处，某根弦绷断了。“……阿斯兰——！！”他的心底响起某个迸裂的声音，刹那间，周围的视野骤然开阔。就好像整个世界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所有东西的运动轨迹都变得鲜明起来。“决斗”的光束军刀正在从左下角往上划来，同时头部的“豪猪阵”对空火神炮也在猛烈开火。然而，这一切在基拉眼中都是那么缓慢。他不光看清了光束刃上溅射出来的粒子，甚至能够看清敌机头部飞出的炮弹模样、以及弹飞出去的弹壳。躲不过去。这一刀无法躲过。在作出了如此判断后，基拉立刻操纵“格乌”往前飞撞而去。敌人的光束刃从左下角斩来，却只将“强袭”原本就受创的左半边手臂给砍断。相反，“强袭”反手持握的光束军刀却直接从“决斗”的左肋部切了过去，将左臂连带半个脑袋一起削掉。仅仅一击，“决斗”就被击坠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绝望
“什么！？”阿斯兰猛然回神，正见“强袭”笔直冲向自己所在位置。那气势，宛如鬼神。一般来讲，唯有强大的驾驶员才能在战场上感觉到敌人的杀气，从而保证自己的安全。然而，就算再怎么业余的家伙，也绝对能看出“强袭”一举一动间的凶狠杀意。基拉抽刀斩来，阿斯兰连忙举盾抵挡。可光束刃刚与盾面一接触，对方就一脚抽了过来，将“圣盾”往海面踢去。紧跟着，“强袭”又将光束军刀掷出，逼得阿斯兰不得不横挪机身，本就难以控制住的机身变得更难操纵。抓准这机会，“强袭”从飞行装置一跃而下，抽出另一柄光束军刀，遥遥斩向“圣盾”的脑袋，宛如要将之一击枭首。此刻的基拉就好像是传说中的狂战士，文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汹涌狂暴的灵魂，要将眼前一切事物都给撕碎。连阿斯兰都不禁为那汹涌战意感到惊惧。“基拉——！”顷刻间，两机接触了。就好像是特意切断了通讯一样，即便呼喊对方名字，也没法从“强袭”那边得到任何回音。或者说，这猛烈的攻击就是对方最有力的回应。此刻，驾驶舱中的基拉嗓子里正发出嘶哑的低吼，宛如一头愤怒咆哮着的猛兽。他只是一味地追杀着眼前的敌人，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脸上淌下的泪痕。明明不想对你动手，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逼到这种地步！放开了所有顾忌的“强袭”，动作与战斗一开始时截然不同，那狂暴的战势，阿斯兰几乎都没法跟上，只能一味挨打。光刃交错间，基拉对着敌机用力一撞，回首又是一刀。瞬间的接触，“圣盾”的侧裙甲便被光剑给贯穿。并且，那剑刃还在顺着往躯干部位切去。“咕……！”阿斯兰连忙用光束军刀斩向对方驾驶舱，试图以此逼迫对方后退。然而，基拉对此充耳不闻，任凭“圣盾”的光束刃撕裂自己驾驶舱的舱盖，以伤换伤，一剑切断了对方持盾的左臂。阿斯兰不禁感到背脊发寒。不会错的，之前基拉一直没有拿出真本事与自己战斗。有这份实力的话，就算是一开始那次短暂接触，他也绝对可以将自己斩杀。真正留手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基拉才对。然而，就是因为对方一时的心软，却导致其珍重的母舰被自己击落。顷刻间，战栗感由阿斯兰的心底迸发出来。不是因为落入下风，而是他深切感到了自身的卑劣。——就算那样，我也没办法对你开枪。毕竟你是我最宝贵的朋友。当日接收拉克丝的时候，对方曾以苦恼的口吻说出了这样的话。毫无疑问，基拉在以他的方式践行诺言，自己却将他逼到了如此境地。“……我到底在干什么啊！”不知不觉间，阿斯兰想起了出发之前队长所说的话：你若不对它出手，下次被射杀的可能就是你。但在这一刻，他却有了不同的想法。战斗是一种循环，自己伤害了基拉的朋友，因此将基拉逼入了痛苦的井底。如果基拉再将自己杀死，尼高尔和伊扎克他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呢？是否又会加深父亲他对地球人的恶意？恍惚间，阿斯兰的战意降低到了冰点，甚至连战斗下去的勇气都消失无踪。两刀下来，“圣盾”的右手与双腿被切断了。他想往后拉开距离，却又被“强袭”踢中脸部，机体整个飞了出去。阿斯兰被冲击震得不禁呻吟，眼睛却不自觉地闭上了，残留在他脑海之中的，唯有光剑划过如火焰般的轨迹。要死了吗？大概吧。那也不错。毕竟是自己将基拉逼入了绝境，做出这种事情，要如何取得他的谅解？啊啊……拉克丝说得真没错，战争这种复杂的东西，果然不适合自己。可就在他闭眼等死之际，频道中却忽然传出了克鲁泽队长那颇带玩味的声音。“阿斯兰，别动哦。”“——！”他猛地睁开眼睛，却见到克鲁泽队长驾驶的“迪恩”乘在原属于尼高尔的“格乌”上，双手持着实体武器，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方式对“强袭”展开攻击。这正是阿斯兰在落入水中前，所看见的最后一幅场景。今时不同往日，在驾驶舱门被撕开的状态下，“强袭”无法再用相转移装甲应对敌人的实弹。哪怕只是一发霰弹，都足以要了驾驶员的性命。更要命的是，克鲁泽的行动如同鬼魅。他以接近戏耍的方式玩弄着基拉，每一发炮弹都是打在无关紧要的位置，根本不强求杀死其中的驾驶员，只是单纯消耗其电量。当基拉发觉这一点的时候，驾驶舱已经因为能源到达极限响起了报警音。伴随声音响起，“强袭”机身上的彩色开始褪去，恢复了相转移装甲启动前的深灰色。轰——变色的同时，一发霰弹在它的脑袋上炸开，“强袭”头部随之毁坏。驾驶舱内三面显示器随之变成了细密的雪花点，基拉仅能从被撕开的舱门观察外部情形。但是，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迪恩”那散发着可怖光芒的赤红独眼。……与此同时，刚调整好悬浮系统的大天使号再次浮出水面，玛琉与巴基露露正急欲寻找“强袭”与“异端”的机影，忽听操作员大声喊叫起来。“收到敌军通讯！‘立刻释放安德鲁·巴特菲尔德及其下属，否则将不保证贵舰与强袭的安全！’署名是劳·鲁·克鲁泽！”“什么！？”舰长等人不禁愕然，抬头往天上望去，却发现一身灰色的“强袭”躺倒在了敌人的“格乌”上面。驾驶舱门被撕裂了，里头是什么情况也完全无法看清。“骗人的吧……”米丽雅莉亚的呢喃在一片死寂的舰桥当中显得无比突兀。而她的恋人托尔更是激进，一把抛下对讲机就要往外冲：“我去驾驶‘空中霸王’二号机！”“别说蠢话！”身上负伤带血的穆立刻挡在他跟前，一巴掌将他打得冷静下来。玛琉看了眼脸色糟糕到极点的巴基露露，又与穆交换了一个目光，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摇头道：“回复他，就说我们愿意用沙漠之虎交换‘强袭’。”
第三百八十四章:丑恶
摇晃停止了。听不见战场独有的爆炸轰鸣，连带着，漂浮在房间内的那份肃杀气氛都在衰退。“战斗结束了吗？”巴特菲尔德松开握住床沿的手，内心的紧张感一点点褪去了。虽然感觉大天使号没那么容易被击沉，但凡事都有个万一，要是跟着敌人的船一起陪葬，那死得也太搞笑了。苦中作乐之际，门外竟忽然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房门打开了。那名叫做穆·拉·弗拉达的年轻军官率领几名士兵，沉着脸走入房内：“恭喜你了，你被释放了。”片刻的迷惑之后，巴特菲尔德理解了自己的现状。但另一个更令他迷惑的问题又浮现出来。他怎么也憋不住，皱着眉头问道：“被打败了？那个金色的……”“和你无关吧。”“敌人是——不，大概能想到了。”既然自己都是那架MS的手下败将，其他指挥官就更不用考虑了。唯有手握四架G系列的克鲁泽队能够做到这种事情。但怎么说呢？明明他们是来救自己的，但是心里莫名有种微妙的倒错感。如果是别人还好说，偏偏是那个叫人看不穿心思的克鲁泽，真叫人不爽。穆上下审视了他一眼，没说话，带着这位俘虏往机库走去。抵达机库的时候，整备员正在手忙脚乱进行“空中霸王”一号机的维修工作，甚至连穆进入机库都没有注意到。而在他们左手边，则是一架整备完成的同型号机体。遗憾的是，对于人手不足的大天使号来说，哪怕有多余的机体也找不出驾驶员可以运用。出神间，地球军士兵领着他的恋人爱莎快步走来。“少校，人带到了。”“好！让他们进去。”两拨人汇合之后，穆将巴特菲尔德与那位叫爱莎的女性一同送上了救生艇。直到他们乘坐的小艇被送出舰船，穆脸上骤然升起紧张气氛，大声朝对讲机喊道：“人送出去——咕！”话还没说完，肋骨发出的剧痛打断了他。这种情况下，想要重上战场实在有些勉强。不过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谁能保护得了这艘舰船呢？“我可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啊！”穆快步往“空中霸王”二号机冲去，可就在他准备跳入机舱的时候，机库与外部相接的部分忽然爆出一阵惊呼。身旁的其他整备员见状，也往那边围过去。“怎么回事……？”从穆的角度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出人群中间有一个背后装着逃生装置的人影。……同一时间，救生艇从大天使号内部驶出的景象也被“迪恩”收入，克鲁泽微微眯起双目，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事实上，他自己这边状态也说不上好，甚至可以算是强弩之末。翅膀被切断了半边不说，“迪恩”作为极端轻量化的MS，本身就不可能带太多弹药。经过前面的激烈战斗，弹药已然见底。若非如此，他早就上去把大天使号击沉了，哪会进行什么谈判？所以，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克鲁泽操纵机体快速往下飞去，迎向那艘小小的救生艇。也许是为了保证“强袭”与其驾驶员的安全，大天使号并未发起攻击。整艘舰船保持着平稳的状态，像极了沉眠的公主。任凭迪恩将那艘小艇放回所乘“格乌”上。“不攻击吗？”想不到是最无聊的展开，克鲁泽不禁发出轻啐。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强袭”身上。对方当然是遵守了约定，自己没理由那么做吧？他嘴边流露出笑意，枪口对准了“强袭”的驾驶舱，准备一枪将之击毁。可也正是这个时候，克鲁泽忽感浑身战栗，好像有什么危险东西即将到来。他连忙收回枪口，腾挪机身往侧面移走。下个瞬间，绿色的光线从大天使号机库内部激射而出，打穿了“迪恩”的左边肩膀。“咕——！”好尖锐的攻击，好快的速度，对方似乎都没有进行瞄准，直接就叩动了扳机。究竟什么人能做到这种事情？那个家伙的话，应该已经卷入“海妖魔兽”的攻击了才对。“在爆炸之前逃出来了么！”克鲁泽当即往后拉开距离。就好像是紧跟着他的脚步似的，崭新的“空中霸王”从大天使号机库窜出，顶部光束炮接连发射，逼得“迪恩”无路可逃。“啧！”如果以“迪恩”本身的机动性去考量的话，躲避这些光束自然不成问题。可是，在它机翼受损的情况下，单凭“格乌”又怎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呢？那光束来势汹汹，就好像要穿破这层漆黑的乌云一般，划出明亮的光带，笔直贯穿了“迪恩”的机身。霎时间，机体碎片四溅，遭光束贯穿的机械部分发生了轻微的爆炸，不间断的爆破闷响让克鲁泽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然而“空中霸王”打定主意要在此将他击坠，冲锋途中光束不停，逼得克鲁泽只能腾挪躲闪，如此一来，双方的距离被迅速拉近。“得手了！”伴随着驾驶舱中的一声怒吼，“空中霸王”底部装备的火箭锚发射出去，钉在了敌人的“格乌”上面。在发觉自己被抓住的瞬间，克鲁泽立即操纵机体往上跃起。然而翅膀受损的“迪恩”终究慢了一步，“空中霸王”以飞行装置为支点急速旋转，展开的巨剑将其侧身整个撕裂开来。“呃！！”强烈的震动传遍“迪恩”的机身。嘭——攻击虽未命中驾驶舱，却也让克鲁泽面前的屏幕迸发出火光。轻微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头盔面罩顿时炸开，四散的碎片射在他那银色面具上，令其碎裂开来。尔后，一张苍老的脸显露了出来。那张脸上皱纹丛生，激昂之中带着狂乱的味道。此即为劳·鲁·克鲁泽这一男子的真面目。平日里的温和与冷静，不过是他用于遮掩自身的障眼法。似乎从一开始，他那未曾在旁人面前摘下的面具，便将所有丑陋与怪异压在了其灵魂的最深处。
第三百八十五章:告终
血液从额头流淌下来，划过眼睛与皱纹密布的眼角，最终滑入了头盔与脸颊的接缝之中。那温热的液体带来了预想之外的紧张刺激感，克鲁泽不禁放声大笑，好像只有在这个瞬间，他才头一次真正展现出了自己的本质。如此机会少之又少，虽说性命堪忧，但克鲁泽反倒极度享受这一瞬间的厮杀。在他看来，眼下的交手正是自己生命意义的体现。这是只有永远戴着面具的男人，才能够体会到的感受。在他的操控下，“迪恩”毫不犹豫地拔枪射击，将所剩无几的弹药倾泻出去。“诶！”坐在“空中霸王”里的游白怎么都想不到，敌人的机体被撕裂出那么大一道创伤竟还能继续战斗。情急之下，他只得切断火箭锚“铁装甲”的线缆，摇摆机身，试图躲避敌人的攻击。然而，霰弹枪是那么容易躲的吗？连续两发炮击，机体上配备的剑战型装备顿遭击毁，“枪刃”对舰刀也被打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空中霸王”还未到立刻就要坠机的地步。飞机本身机动性不够强，再怎么优秀的驾驶员也没法做到如MS那般转向自如。游白用尽全力在空中腾挪机身，进行一个最小幅度的回转，重新用光束炮发起攻击。“迪恩”机身早已受创，按理来说是必死无疑。然而远方却忽然飞来两道炮击，逼得游白只能偏转机身，光束也打在了空处。“‘暴风’么！”很显然，单单失去头部监视器还不足以让一架MS失去全部战斗力。虽说“暴风”这架炮击型MS非常吃瞄准性能，不过迪亚哥本身是个射击好手，单靠副监视器也能进行远距离狙击，只是没法瞄着要害去而已。“暴风”的援护攻击一共进行了三发，每一发都是打在游白调整姿势的航路上。几番偏转之后，“空中霸王”与“迪恩”的距离已被大大拉远。“迪恩”受伤固然严重，脚下踩着的“格乌”推进能力却半点没被削弱，光凭受创之后的“空中霸王”哪里赶得上？眼看着敌人越飞越远，游白牙齿都要咬碎了。遗憾机体实在不争气，没法带回“强袭”，也没法当场击坠克鲁泽。“上尉——游白上尉！”直到此时，游白才从激烈的战斗之中回过神来，注意到频道里玛琉舰长的呼喊声。“……舰长！”“回来吧。已经够了，真的……”玛琉苦闷的语气在耳边回响。她似乎想要安慰游白。但是那份柔软的口吻，却成为了扎在游白心头的利刃，带来一种尖锐的痛楚。……终于，阴沉天空之下的战斗结束了。就像是要为那乌云作陪衬似的，整场战斗之中，双方的主要战力基本都折损进去。无论是大天使号还是扎夫特军，双方的战力都已经濒临崩溃。不过单从数量来说，扎夫特方面显然失利更多。G系列机体除了“暴风”以外全员损毁，卡奔塔利亚基地的兵力更是被一扫而空。就连指挥官克鲁泽本人搭乘的座驾，也被游白驾驶“空中霸王”打到大破。但另一方面，大天使号方面损失也同样严重。母舰本身受到巨大创伤，不光武装被击毁大半，甚至连悬浮装置都被命中，如今能以备用系统继续飞行属实不易。再加上舰上搭载的MS也是全部完蛋，“异端”报废、“强袭”被俘。甚至两架“空中霸王”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惨胜。单从字面上来看，这是一个相当轻飘飘的词汇。不管战损如何，取得胜利不就够了？但是在那之中蕴藏着怎样的痛苦，就只有经历战斗本身的当事人才会明白。游白回到机库时，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不光整备人员，连玛琉舰长都站在了中央的那片空地当中，用哀愁的目光凝视着“空中霸王”。他们看着游白掀开机舱盖，一步步从中走出，却没谁有勇气发出声音。亲眼目睹自己看好的年轻人被敌军俘虏，那种感觉，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得到的。谁也不想触对方霉头，但与此同时，所有人又都寄希望于他身上。如果这个男人真的被打击到颓废，那么这艘舰船能不能抵达阿拉斯加可不好说了。在灯光的反射下，游白所戴头盔的面罩整个都是黑色的，让人看不清楚面罩之下的表情。玛琉有些紧张。比起自己这个更加年长的上级军官，基拉显然与游白更加亲近。可是，就连自己这个旁观者都因为基拉被俘的事情陷入了自责，眼前的青年又会被逼到怎样的地步？抱着相同想法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起码弗拉达少校肯定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游白摘下头盔的时候，众人才终于发现，对方脸上没有丝毫颓意，反倒闪烁着坚定的决意。那是决心要与什么东西抗争下去的眼神。他到底在跟什么战斗？是强大的敌人，还是说，其实是灵魂深处某个脆弱的自己？谁也搞不清楚这种事情，但能够确定的是：名叫游白的青年还没有被折断。“各位——”他说话了。“现在不是迷茫的时候，这场战斗击坠了数架G系列，可是敌人仍旧保有一架‘暴风’。在敌人重整旗鼓之前，我们必须要以最快速度打扫战场，然后尽可能远离战斗区域。”“哈……”玛琉微微愣神，她本是想来关心对方，却未料到，自己居然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玛琉到现在才觉察出面前的男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当一个人的意志能够坚强到无视内心感受到的苦难时，他在旁人的眼中就是十分恐怖的存在。为什么最初见面的时候，他在陌生舰船上都能表现得那么从容自若？很简单，因为他本身便具备着能够跨越一切艰难与困苦的力量。只要能够确定方向，那么在他的意志面前，不存在跨越不了的障碍。
第三百八十六章:收获
大天使号的机库里，陈列着数架MS的残骸。它们通体灰色，表面仍保持着湿润的状态，散发出一股海水的腥味。“只回收到了这些吗？”望着机库当中摆放的三架G系列机体残骸，游白抬头望向整备员马德克，结果收到了对方的苦笑。“能找回躯干和部分手脚已经很不容易了，谁知道其他部件有没有被卷入爆炸？”“我没有责备的意思……”游白苦恼地看向那几架废铁，不禁叹气。本来还打算维修之后自己驾驶，但上场战斗似乎打得太狠，没有一架机体是完整状态。尤其是“决斗”，侧胸上印着一道深深的裂痕，没准内部驾驶舱都有受损。不过，“决斗”与“迅雷”都是保持着驾驶舱敞开的状态，其驾驶员大概早就已经脱出撤离了吧？反倒是整个被削成人棍的“圣盾”驾驶舱仍旧紧闭，让人不禁怀疑里面是否有人。马德克似乎也在想同样的事情，他与游白对视一眼，挑着眉毛说道：“打开看一下？”“……等等，先准备好武器。”说着，游白召来两名士兵，让他们站在身旁举起步枪，应付可能到来的攻击。看着他的谨慎做派，马德克也微微紧张起来，轻手轻脚来到高达的舱门口，推了一下紧急开放杠杆之后又拉了一下。咔——在装甲里面，火药味道像是咳嗽一般咆哮着。闻着这股味道，他们便知驾驶员还未逃生。“发生了爆炸？”“恐怕是……”马德克紧张的感觉逐渐消退，就算是调整者，死了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他拔出手枪，朝驾驶舱内望去。果然，座椅上有一个穿红色衣服的人影。驾驶服耷拉着脑袋，头盔盖住了脸。而在他的胸口，马德克看见了断断续续的起伏，似乎这个家伙还没有断气。“昏过去了？”马德克轻声嘟囔着，不敢放开了说话，生怕把重伤的敌方士兵吵醒。他环视驾驶舱一圈，嘴里忍不住发出啧啧声。果然，电子仪器因为机体受损的缘故发生了爆炸，中途驾驶舱似乎还产生过高温。如果驾驶员是自然人，估计早就死掉了。可即便如此，如今倒在座椅上也只是一具失去力量的人形东西，焦黑的红色制服显示出他的悲惨与可怜。马德克收起手枪，从高达驾驶舱中退了出去。说老实话，敌方士兵的年轻令他感到有些错愕。看上去大概也就十六七岁吧？居然就驾驶着MS朝大天使号发起攻击……这种事情在PLANT是常态吗？不过，完全谈不上怜悯或者惋惜，毕竟就是他攻击大天使号才导致了如今的惨烈局面。另外，也是他击坠了游白上尉驾驶的“异端”。如此说来，是不是该让上尉决定他的结局呢？想到这一点，马德克回首望向游白：“怎么说？老大，让人把他送去医务室？”“是啊……”游白举起手电筒，对准了那名士兵的面罩。阴暗的光线下，对方蓝色头发隐约反射着光，垂下来的前发遮住了左半张脸。游白认出了他。“强袭”记录的影像中也曾出现过这张脸。毫无疑问，他就是基拉的旧友，阿斯兰·萨拉。所谓的世事无常，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这对旧日好友似乎永远到不了同一个阵营，在基拉被掳走的同时，阿斯兰反而落入了大天使号的手中。游白从中感受到了某种来自上天的讽刺，编织人世间一切故事的女神在朝他露出戏谑的微笑。……就在大天使号进行打捞作业的时候，战斗区域的边缘，克鲁泽也已乘着“格乌”回到了他的母舰。作战失败的消息早已传进了这艘母舰的耳朵里，整备员们忧心忡忡的看着身体被撕裂的“迪恩”，都明白这架机体本身已经具备相当的风险性，连忙就要过来帮忙打开舱门。然而——“不要动！”机体扩音器中传出克鲁泽队长的声音。那急促的语气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伤口被人触碰到了一样。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禁露出费解之色。直到扩音器又传出声音说“先看巴特菲尔德队长的情况”，整备员才恍然大悟，克鲁泽队长是把同僚的重要性放在了自己之上。这十分符合他们心中克鲁泽的形象，冷静沉着、行事利落，是个相当神秘的英雄人物。因此虽然担心克鲁泽队长的情况，他们还是选择全面听从队长的指示，先去查探沙漠之虎的现状。不得不说，巴特菲尔德无愧于沙漠之虎的称号。久经战场的他，哪怕呆在毫无还手之力的小艇中经历了半场激烈战斗，其本人与属下的状态却依旧良好，确实有着不同寻常的根性。“喔！各位辛苦了。”巴特菲尔德一出来就朝整备员们打了个招呼，脸上仍旧带着那股豪迈的笑容。寒暄片刻后，他的目光便穿过人群，笔直往半毁“迪恩”投去。“哎呀，克鲁泽队长已经去休息了吗？我还想向他道谢呢。”“呃，还没——咦？”离得最近的机械师正想说克鲁泽队长还在MS里，转过头去，却发现“迪恩”的驾驶舱门已然开启，内部不见人影。爬上驾驶室的整备员只在其中找到的面罩破碎之后留下的玻璃碎片，以及滴在座椅上的零星血迹。直到一分多钟之后，换上新面具的克鲁泽才从走廊那边重新回到机库。他嘴边挂着略带遗憾的笑意，对巴特菲尔德伸出了手：“欢迎回来。”巴特菲尔德凝视着面具的双目部分，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与什么东西作对比。半晌才跟着笑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像嘛。”“……嗯？”“哈哈！抱歉抱歉，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些事情而已。”男人大大咧咧地挠了两下后脑勺，收起脸上的玩味笑容，然后握住面前戴着手套的右手，“感谢你的援救，克鲁泽队长。”
第三百八十七章:方法
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融洽，虽说一共也没见过几面，两人脸上的和煦笑容却显得像是多年未见的故交。在整备员们看来，二位队长能够友善相处，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是他们二人心知肚明，对方都是打着其他算盘办事的，眼下的融洽气氛就跟对方的笑容一样，假到不行。所谓的演戏就是这么回事。能骗过旁人，却骗不过他们自己。“多的就不说了，克鲁泽队长准备下一步怎么走？”“撤退吧。”克鲁泽说得相当果断，反倒让巴特菲尔德感到诧异。“不趁现在一口气击沉敌舰？”“敌方的两架MS都已经击落了，再追击下去也没有意义。我们手头兵力也谈不上充足，战略性撤退是有必要的。更何况，你也需要回本国复命吧？上面可是相当担心你的情况。”克鲁泽以相当自然的态度说出了这一席话，不管有没有道理，起码以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说出来，自然会给人一种信服感。不过哪怕是以巴特菲尔德的视角来看，对方的说法也确实没什么问题。卡奔塔利亚兵力不多，当地指挥官马尔科队长也在上场战斗中被“异端”击坠。从各方面来讲，击沉敌舰确实是异想天开。但不知怎的，巴特菲尔德却总觉得面前的男人怀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简直像是特意要放敌人逃走一样……摸着下巴思考片刻，他视线挪向半毁的“强袭”，昂首道：“那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理？”“唔，确实是个烫手山芋。能劳烦你把他带回本国吗？”“要去准备割喉作战的事情？”“就是这样啊。”“你那些部下呢？”“伊扎克和迪亚哥要留在这边帮忙，我让尼高尔跟你一起回去吧。”克鲁泽从善如流，脸上依旧保有战略方面取得胜利的自信。作为指挥官，他能表现出如此气度，足称得上优秀。问题在于，他说的话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委员长的公子哪去了？”巴特菲尔德才刚把话说出口，便想到自己的问题是多余的。既然克鲁泽特意没有提及，下场只怕不太妙。果然，对方形状姣好的嘴唇张开了，轻声说道：“MIA。”MissinginAction，也就是在行动中失踪。明面上说失踪，实际上意思基本等同于阵亡。上战场就意味着有死亡的风险，这点毋庸置疑。不过，士兵与士兵本身又有所不同。帕特里克对儿子寄予厚望的事情不是秘密，那个叫阿斯兰的少年，大概是个相当优秀的家伙吧。在战斗中折损不光是军队的损失，另一方面也会成为压倒帕特里克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下子，帕特里克委员长会变得更加激进吧……’巴特菲尔德不禁想着。……大天使号的食堂中，有一股哀伤的气息在蔓延。米丽雅莉亚与托尔坐在平时常用的位置，机械式地将勺子里的土豆泥送入嘴里，眼神空洞，面容憔悴到了极点。平时坐在对面与他们说笑的同伴已经不在了。在战争的紧张夹缝之中，唯一能够给他们带来放松的大概只有与基拉的友情。尤其托尔，他之所以从军，完全是为了能够给基拉当个伴，此刻内心苦楚亦不难想象。托尔还记得，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自己还坐在同样的位置上，说些什么“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之类的话。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到了极点。明明见识过了市政厅的惨状，明明看见过那么多的残骸与废墟，为什么内心的天真却一直无法抹去呢？“我真是……蠢到家了。”“托尔……”米丽雅莉亚想安慰他，声音却全部堵在了嗓子眼里。她又能说什么呢？从听闻基拉MIA到现在，那股浑身气力被抽空的感觉一直没有消退。或者说，正因为愈发深刻认识到好友消失的现实，那份痛苦也跟着变得强烈了起来。在他们后方不远处，玛琉望着两人的背影，心脏也像是被人给揪住了一样。基拉是基于纯粹的善意、想要保护朋友与这艘舰船才投身于战事，却在中途成为了敌人的阶下囚。为什么是他那样的年轻人成为了受害者，自己这些做长官的却还在苟延残喘？未成年的孩子成为了盾，让自己保住一命。这份不舍与罪恶感，几乎将玛琉给整个压倒。气氛越是寂静，内心的压抑感就越是强烈。直到食堂的机械门发出“嗡”的轻响，那份凝重才被打破。游白挺直了腰杆踏入食堂，视线环视一圈，找到玛琉的身影之后笔直走了过去。“不好意思，聊两句可以吗？”“诶？”玛琉连忙收拾好心情，不让内心的难受表现在脸上，露出个勉强的笑容道，“有什么事吗？”“嗯……我也不知道该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游白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为难之色，他挠了挠头，皱眉道，“刚才工作人员把G系列的残骸都打捞上来了，其中‘圣盾’的驾驶员没有紧急脱出，现在被我们俘虏了。”“……哈？”陷入呆滞状态的人，不光玛琉一个。后面听到声音的托尔与米丽雅莉亚同样也是身形一顿，脸变得僵硬了起来。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伤害大天使号和基拉的人现在居然还安然无恙？恶意从心底涌出，顷刻间，托尔甚至有了杀人的冲动，那股黑色的杀意几乎让他自己都感到惊恐。杀人无疑是沉重的，基拉他们却是每时每刻都在承担着如此重压，一步步踏上战场。直到米丽雅莉亚握住他的手，那份紧张感才逐渐平息。就好像是特意留出时间让他们消化消息似的，游白说完之后停顿了片刻，见玛琉回过神来，才继续说道：“所以，我现在有个想法，不知道舰长能不能配合我一下？”想法？在这种关头？玛琉一愣，忽然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要私下找自己沟通。“莫非你是想……”
第三百八十八章:裹挟
事到如今，再想用温吞的方式交换俘虏已不可能，必须想其他办法才行。游白见对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许多，压低声音道：“我打算去PLANT一趟。”“太危险了吧？”“我在那边有点关系。”游白以非常自然的口吻说出了不太对劲的话。作为联邦军官，他的说法问题很大，如果让官方高层知道，没准会被质疑其政治成分。但玛琉知道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面带严肃地问：“需要我做什么？”“打掩护就行，让阿拉斯加那边尽可能的忽视掉船上的俘虏。”“你该不会打算带俘虏一起去吧？”“毕竟是战时，身份排查大概会很严格，有人领着会比较方便。”“……能老实听话吗？那可是敌人啊。”“我会想办法的。”游白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出了这样的话。在他的气势压制下，玛琉也实在说不出反对的话来。说到底，就连她自己都为大和少尉的事情心乱如麻，游白的算盘可以说是敲到她心里去了。身为军人怀有如此想法未必合格，让巴基露露中尉知道的话大概会被痛斥一顿。但人心是肉长的，放弃本身的思想与情感是相当困难的事情，起码玛琉做不到。与其考虑那些军规纪律，她更愿意倾尽全力拯救一名未成年的孩子。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着决绝：“我明白了。”契约达成，游白没有继续停留，起身离开食堂，径直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在扎夫特的潜水母舰“库斯托”里，伊扎克冲进司令室，对着舰长门罗就是一顿怒吼：“刚才通知里说阿斯兰失踪是怎么回事！？”此时，司令室里不光站着舰长，克鲁泽与巴特菲尔德两位队长也在其中，讨论着一些关于战略方面的事情。听到伊扎克破门而入的声音，几人视线同时转向了门口，各人表情皆有不同。门罗的视线先是扫过两位队长，之后才定格在伊扎克额头与脖子的绷带上。“你好了啊？”这话问的是伊扎克坠机时受到的伤。他在被“强袭”击坠后，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回到舰上时已经是遍体鳞伤，距离昏厥也就差一口气而已。伤口倒是还在痛，可是伊扎克没空关心伤口是否会迸裂，大声咆哮道：“阿斯兰还没回舰吧，母舰怎么就开始动了！”他是真的急了，平时在克鲁泽面前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唯有今天，居然敢在两位队长面前怒骂舰长。门罗顿时感觉丢了面子，不耐烦似的瞄了他一眼，随即别开视线。“他失踪了。”“失踪……？什么叫失踪？”“在你之后，‘圣盾’被‘强袭’击坠了，并且至今没有传回求救讯号。”“哪会有这种蠢事……”伊扎克呆呆的听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刚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发紧，像是卡了一口浓痰，声音都变了。他连忙清了清喉咙又继续说道：“他可是一炮击沉了‘长腿’和那架金色家伙啊！哪可能打不过‘强袭’！？”“事实就是如此。你不也被‘强袭’击坠了吗？”“你说什么！”伊扎克不由得又恼怒起来。他不能接受，这一切都太令人无法接受了。阿斯兰那小子可是击坠了金色家伙，他应该带着荣耀回国才对吧！居然说他被区区一架“强袭”给……？“给我把船开回去！”“伊扎克。”面对伊扎克的愤怒与抗议，说话的不再是门罗舰长。克鲁泽出声了，他依旧保有平和的态度，冷静道：“你是红衣精英吧？既然如此，你应该能够冷静判断状况才对。”“什么……？”“我们已经击坠了敌军所持有的两架MS，还救出了巴特菲尔德队长。任务圆满完成，不可能继续呆下去的。你们应该明白才对吧？”说着，他望向伊扎克身后。迪亚哥与尼高尔就在稍稍后面一点的位置，脸上同样充满担忧。伊扎克当然能理解任务二字的重量。可是，这样一来，不就等于说要舍弃掉阿斯兰吗？虽说那个家伙一天到晚都摆出一副冷静态度，让人怎么看怎么不爽，但是也不应该就这样把他抛下吧！他不禁往侧面望去，这时候才发现，不管是巴特菲尔德还是门罗，都是用一种近乎于怜悯的不忍目光投向这边。一股紧迫感扑面而来，伊扎克发自心底感到了伤害。那些目光越是柔和，就越显得焦躁的自己像一个小丑。几乎是被裹挟着，伊扎克逃出了房间。“伊扎克！”背后传来尼高尔那如同小孩子一般的声线，他丝毫不顾，笔直冲入关押俘虏的个人房间。理所当然的，漆黑的房间里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在背后走廊的光线照射下，纤细的身影在房间角落中显现出来。在此之前，伊扎克从未想过敌人究竟是长什么样。不过，既然是能多次击败自己的家伙，应该是个强壮有力的战士才对吧？但是与预料的不同，那家伙远比想象中还要年轻，大概是跟自己一个年纪？蜷缩在角落，有种触碰之后就会折断的感觉。就是这家伙击坠了自己，还杀了阿斯兰——？他三两步上前，一把攥住基拉的领口：“就是你！居然敢把阿斯兰给……！”及时赶到的迪亚哥连忙劝阻：“喂，快住手！虐待俘虏就太过了——”“吵死啦！”伊扎克一把甩开同僚，接着将基拉用力压在墙上，怒吼道，“你这混账！到底要妨碍我们到什么时候啊！”可是，回应他的却是对方肩膀的微微颤抖。基拉低垂着脑袋，头发遮住了他的双目，略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像是在忍受着某些东西。伊扎克无法忍受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悲凄：“你给我说话！”“……到头来，我还是什么也没能保护好。哪怕打倒了阿斯兰也……”泪水从基拉的脸庞滑过，滴在了伊扎克的手腕上。感受到那股微热的温度，伊扎克脸色变幻，最终松开对方的领口，无能狂怒地在墙上捶了一拳。“可恶！”他发现了。事情落到这个地步，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过弱小。正因为不够强大，才会导致任务一次次败北，最后落得同伴失踪的下场。可是现在再加倍努力还有用吗？任务结束了，敌人也被俘虏回来，同僚更是已经失踪。到头来，这场争斗最后留在他心中的，除了空虚之外什么也没有。
第三百八十九章:苏醒
光芒在眼前闪烁着。如同缠绕着死亡味道的流星，笔直朝着自己坠落而来。那份杀意货真价实，好似代表着对方内心的绝望与痛苦。阿斯兰望着那道光，不禁心想：自己好像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紧接着，像是特意要惩罚他似的，身体的触感恢复了。之所以从昏迷中醒来，是由于疼痛所形成的幕化作刺痒感覆盖了全身。不过，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想要忽略自身的缘故，他还没有去听身体所述说的事情。平静的白光透过眼皮映在视觉上。这种安宁让人想起过去很长时间都经历过的安眠，犹如在母亲的襁褓中，意识在一点点往沉睡那边滑去。正当他与睡眠作斗争的时候，床边传来了颇具磁性的男性声音。“醒了？”“……？”用力睁开眼睛，映入视网膜上的是位有着沉稳气质的青年。相貌很英俊，双眉与紧闭的嘴唇带来了一种独特的禁欲感，令人印象深刻。没见过的人，没见过的天花板。一时之间，紧张感开始蔓延。但想到自己与基拉的那场战斗，负罪感反倒压过了这份紧张。阿斯兰双手撑着支起上半身，环视周围一圈。好像不是医务室，而是舰船上常有的单人间配置。生活起居用品还挺齐全的，好像有人住在这里。“这里是……？”“跟你想的一样。联合军舰船，大天使号。”游白收起打发时间用的书籍，正视着对方说道。阿斯兰微愣，接着表现出松了口气的态度。好像对他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用嘲笑的口吻说道：“手脚还在啊？”“全身范围的跌打伤，还带了些烧伤，但是没有大碍。嗯……医生说现在医务室床位紧缺，所以把你转移到这间房间来了，还请见谅。”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话语中那份讥讽，阿斯兰沉默了片刻，转移话题道：“我可以喝水吗？”游白深深看了他一眼，拿来桌边的水杯，将它递到了阿斯兰唇边。虽说是眼前的少年是敌人，甚至还是击坠了自己的元凶，但游白并未扔下伤员，用心喂他喝水。从喉咙流进食道的温水渐渐渗入胃里，让人有种活着的实质感。身体的机能也逐渐苏醒。调整者就是这点最好，对自然人来说颇为严重的伤势，他们却能相当迅速的好转起来。“那个，请问，之后我会被怎样？”“你是指军事法庭之类的？”“是啊……”阿斯兰不禁苦笑，话说得太直白可不好听。但那也不是坏事，起码能让自己得到确切的回复，并由此获得安心感。可惜游白打定主意要让他不安，于是反问道：“我倒是觉得比起军事法庭，你应该更想了解基拉的现状吧？”“……？”从这陌生男子嘴里听到挚友的名字，阿斯兰整个人身形一顿。比起之前刚醒来时，反倒是现在更紧张些。“你知道我和基拉的事情？”“因为基拉是个直率的孩子啊。”“啊、嗯，也是……”只见阿斯兰仿佛回到了孩提时，嘴角挂着稚气的笑容，“我就知道，他都没变……那家伙从以前就是那样。爱哭，又爱依赖人……明明很优秀，做事却没什么分寸。”明明是在敌人的跟前，他竟浮现出一抹怀旧的笑容，令人看了不禁错愕。游白就这么看着他碎碎念，许久才打断道：“你不想知道基拉在哪里吗？”“呃——”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直接打碎了阿斯兰的心防。他何尝不想与旧友相会？然而，那份将对方逼到极限的罪恶感，却令他不敢面对基拉。生怕在见面的那刻，对方会露出憎恨的表情。可是，理智告诉他，一切事情早晚都要面对，于是鼓起勇气问道：“他在哪？”“现在的话，应该已经被克鲁泽带到你们的母舰里了吧。”“咦……？”阿斯兰呆住了。好似特意要在他心脏上挖出个洞来，游白趁热打铁道：“另外一提，这间房间原本属于基拉。”顷刻间，融洽的气氛冻结了。刚才还神采飞扬讲述好友事情的阿斯兰，一下子变成了呆滞的木头。他像是无法理解游白的言语，眼睛一点点睁大，给人一种坏掉了的感觉。瞧他变成这副模样，游白不禁叹气。“战争就是会有输有赢的。”“可是基拉他——”“冷静一点。”游白拍着对方肩膀，沉声说道：“能告诉我吗？被抓去的基拉会有怎样的下场？”阿斯兰没有说话。其实，那种事情任谁都能想象得到吧。背叛了调整者同胞，驾驶MS与PLANT为敌，更不用说还给扎夫特兵力造成了沉重的打击，毫无疑问会被送上军事法庭。至于是终身监禁还是死刑……唯有这一点值得商榷。至于交换俘虏？别做梦了。现在PLANT的政治局势正在往帕特里克那边倒去，上层必然想要拿到一个杀鸡儆猴的对象，用于巩固战斗正当性。同时给所有人一个警示，这就是作为调整者叛徒的下场。可是这种话阿斯兰能说出口吗？光是在心里想想，就觉得有一种刀子捅进心脏的刺痛。挚友将被自己的父亲审判并杀死，这是何等的绝望。看着他的那副紧张态度，游白反而笑了起来。原本还打算想办法说服他去救基拉，现在看来两人的情谊比想象中还要深刻。既然如此，自己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阿斯兰·萨拉，没错吧？”“啊、嗯……”“要是我把你送回PLANT本国，你能想办法救基拉吗？”“你要放我回去？”听到这话，阿斯兰不禁露出错愕的表情。地球联合军是那么有人情味的组织吗？为了拯救一个被抓走的调整者士兵，居然能轻而易举的放掉手上的俘虏？但很快，他又从对方的眼神中体会到一件事。有人情味的不是组织，而是眼前这个人本身。
第三百九十章:态度
对阿斯兰来说，对方的提案无疑是此生以来最具吸引力的东西。可他还有一事未明，因此略微表现出了退缩之意。阿斯兰强行压下脑中的混乱感，反问道：“为什么相信我？”其实他想问的是：你明明是联合军人，为什么会相信我这个扎夫特士兵？可是话说到一半又觉得这么讲有些不妥，于是脱口而出的话语便从组织层面的质疑转为了对个人立场的怀疑。这点小把戏瞒不过游白。游白看了对方两眼，觉得这位长相帅气的少年其实也没有外表那么光鲜。他是PLANT委员长的儿子、国民歌姬的未婚夫，同时还是一名实力出众的MS驾驶员。可那又如何？他的眼界太过狭窄，想象力也浅薄。哪怕要去拯救最关心的旧友，他也是以一副将信将疑的态度面对游白，为两人之间立场的不同而担惊受怕。当然，不能说阿斯兰的态度有错。毕竟世间诸事总比想象中还要复杂，一个不慎就会落入圈套。他的态度可以说是谨慎。但是，这种谨慎本身就是对自身立场的一种妥协。只有跳脱出战争之中双方对立的局势，才能够看清面前人的内心与想法。成年人与未成年人的差别即在于此。丰富的人生经历能够让成年人从更高的位置去看待事物、感受事情走向的来龙去脉。巴特菲尔德、穆皆是如此。他们内心对世界有一套更加成熟的认知，才能够在战争中表现得游刃有余。基拉与阿斯兰则不同。他们甚至会因人际关系问题陷入困境，因内心的软弱发挥不出全部实力。从这个层面上来讲，游白觉得卡缪是幸运的。上天赋予了他优秀的新人类能力，才能够在过于年轻的状态下更早洞悉事物本质、看清他人的真实意图。可是，不具备新人类能力的人又该如何处事？身在社会与战场之中，如果不能理性、灵活的应对外界压力就难以生存。不具备狡猾性的年轻人们，只能在不断碰壁中积累过失。游白始终期待着，期待没有足够经验的年轻人们能够对未来负有正确的理想。遗憾的是，真正要达到那种境界，大概只有全世界的人都变成了新人类才行吧……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们也许还得由前辈引导，就像刚学习走路的孩童，牵着手在正确的道路上一步一个脚印。游白站起身来，去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背对着阿斯兰说道：“你觉得是坚定个人立场重要，还是保护他人重要？”“我不懂……”“不懂？我看你倒是分得挺明白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在战场上手下留情了吧？”“被发现了吗？”阿斯兰不禁苦笑，视线追着对方的背影而去。游白转身朝他举了一下杯子，笑着说：“我看人还挺准的。不过，以个人情感凌驾于事实之上，那是相当愚蠢的做法。别让自己变得鲁莽，做事之前先考虑好后果。”“……我也有点吃到这个苦头了。”阿斯兰的声音变得有些虚弱，聊天时间太长，抽空了他全部力气。“我先走了，你自己再休息一会儿吧。”“嗯，谢谢。”道别之后，游白放下杯子往门边走去，可是机械门刚一打开，他便看见托尔与米丽雅莉亚站在外面。“怎么了？”注意到门外动静的阿斯兰出声问道。“就是他吗？”托尔视线越过游白的肩膀望向房内，用沉闷的语气说，“就是他击沉了大天使号？”米丽雅莉亚感觉到男友的语气有点不对劲，连忙拉住对方胳膊：“托尔……”“让我进去吧，我不会对他怎样的。”托尔非同寻常的稳重，可是这幅态度反倒让人有些不安，就连米丽雅莉亚都担心他做出什么过激事情。游白与他对视许久，什么也没说，侧身让出空间。于是托尔快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阿斯兰的脸，怒气一点点上涌，眼中充斥着极端复杂的情绪，几次捏紧了拳头，可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做。见到他的作态，阿斯兰内心充满紧张，下意识想把脑袋撇开，但一想到对方心中充斥的怒火，还是端正了态度，任由对方审视。他明白，这位大概就是基拉新交到的朋友吧，上战场大概也是为了保护他们。思索间，托尔说话了。“你就是阿斯兰吗？我听基拉说过你的事情。他说，你是他最要好的朋友，那只名叫托利的机械鸟也是你送的。”“他还留着……？”“因为是重要的宝物啊。”托尔语气很沉重，盯着对方看了许久，忽然用力一弯腰，大声道，“拜托了！无论如何请你救基拉出来！”“等——”阿斯兰表情窘迫，下意识想扶。可是他重伤之后的身体哪能随便动弹？这一挪身子伤口又迸裂了，疼得他龇牙咧嘴。米丽雅莉亚啊了一声，赶忙过来扶。阿斯兰喘了好一会儿才望向面前二人，用此生最严肃的表情说道：“我一定会救出基拉，哪怕赌上我自己的命。”听到这话，托尔眼中的那些复杂情绪终于是消散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脸上表情变得更加复杂，又想哭又想笑，好久才憋出两个字：“谢谢……！”望着托尔与米丽雅莉亚的脸，阿斯兰想起自己曾经还嫉妒过基拉的新朋友。直至现在见到对方，才觉得没把大天使号击沉真是太好了。……差不多同一时间，扎夫特的潜水航母“库斯托”抵达了卡奔塔利亚基地。军械转移的手续很快完成，唯一的MS“暴风”已被装机，准备发到直布罗陀基地那边去修理。至此，巴特菲尔德与克鲁泽自然也要分道扬镳。在即将飞往PLANT本国的航天飞机里，基拉戴着手铐坐在前排位置。作为俘虏，这种待遇很难说得上好坏。不过除了手腕有点疼以外，整体而言要比漆黑一片的小房间舒服得多。“不知道大天使号怎样了……”基拉用忧郁的眼神望向窗外，内心不住叹息。正当此时，有人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回头望去，那是一位绿色头发长着娃娃脸的少年。见基拉视线转来，少年脸上浮现出稍显勉强的笑容，伸出右手道：“我叫尼高尔，你呢？”
第三百九十一章:回归
陌生的脸……打量着对方，基拉的心里不禁浮现出这么一个想法。想想也是理所当然，自己在扎夫特又没有阿斯兰以外的好友，怎么可能认识对方嘛。既然如此，对方为什么要找自己说话？不管怎么看，双方都是敌对的关系。对方的队长击坠了自己，自己也击坠了对方的数架MS，哪怕是社会经历再浅薄的人也知道对方应该恨自己才对，就像先前那个银色头发的少年……也许是感觉到了基拉的困扰，尼高尔收回右手，挠了挠脸说：“给你添麻烦了吗？”“不……”“因为巴特菲尔德队长说，想要我来关照你一下，”说到一半，尼高尔苦恼起来，“但是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你……”短暂的沉默笼罩了二人。尼高尔强撑起来的笑容早就消失了，他与阿斯兰私交相当不错，还请对方参加过自己的钢琴演奏会，如今在战场上分别，内心的痛苦哪里会比伊扎克小？他没法像伊扎克那样态度粗暴，却也无论如何都很难与凶手好好相处。到头来，反而是基拉更加耐不住，开头的紧张局促之后，紧接着一股迫切感涌上心头。他斟酌许久，终于开口问道：“你……认识阿斯兰吗？”“说什么认不认识——”尼高尔愕然，刚才的那股踌躇一扫而空，抬头望向满脸悲伤的基拉，不禁语塞，“你、你知道阿斯兰？”“以前在哥白尼的时候，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基拉用相当细微的声音说着，脑袋几乎埋进了衣领里，几乎是用哭腔说这话，“可是我却把他击坠了……”尼高尔打心底开始战栗了。他们该不会是在互相认识的情况下拼命搏杀的吧？若真如此，阿斯兰岂不是——恐惧感涌上心头。如果说阿斯兰是因为放水才被击坠，那可是名副其实的人间惨剧。尼高尔用痛苦的眼神望着基拉，犹豫许久，终于伸出手去顺他的后背，希望对方能好受一些。“阿斯兰只是失踪，应该还有生还的可能……被那艘舰船捡回去了也说不定，所以……”他用轻柔的声线缓缓安慰。尽管是敌人，尽管对方击坠了阿斯兰，可是在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尼高尔实在没法对眼前之人产生多少恨意。毕竟这个人是与阿斯兰处在相同立场上。朋友手刃朋友，朋友被朋友所杀，这种残忍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自己的眼前，这就是战争？太残忍了……但为什么，如此重要的事情，阿斯兰居然没有跟别人提起过？不，他是个出色的军人，一定会汇报给克鲁泽队长。克鲁泽队长为什么还安排他在最前线与“强袭”战斗？如此反人类的事情，为何——紧张感扼住了尼高尔的喉咙，哪怕只是没来由的联想，却也让他发不出声音，心中产生了些许对克鲁泽队长的恐惧之意。“哟，聊得怎么样？”巴特菲尔德这时候才走进机舱，伸手朝二人打招呼。与两人脸上的悲凄相比，他反倒是脸上布满爽朗的笑容，在这种氛围下格格不入。“……？”好在他也意识到状况不对，笑容逐渐冷淡下来，歪着脑袋朝尼高尔望去，用眼神询问是怎么回事。尼高尔连忙起身，压低了声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统统汇报上去。“是这么回事啊？”巴特菲尔德一听，双目顿时眯了起来。他视线上下打量起基拉，眼中冒出了玩味光芒，心中的小算盘开始敲了起来。……也许是因为扎夫特方面认为大天使号所属MS都被击毁了的缘故，之后的十余日里，他们的部队没有再发起过任何攻击。理所当然的，“空中霸王”的紧急维修没有多大的作用，几架无法修复的G系列更是收到了机库的角落里头。大天使号就这么一路驶过海洋，穿破风浪，与第十八通讯站取得了汇合，并继续往地图的最上方航行而去。“守备队‘蓝色领袖’来电——‘本队即将脱离’。”听到帕尔的报告，一路上心神衰弱的玛琉抬起脑袋，视线望向上空盘旋的航空机动队。那些飞机的翼端灯闪烁着，像是在给大天使号发出信号。“回电，就说‘感谢各位的援护’。”像是要努力赶走疲惫，玛琉打起精神指示道。白冷海面上，雪白的舰船投下漆黑色的影子，正向陆地驶近。地球联合军统合司令总部，正是位于这极北之地，处在阿拉斯加育空河口附近。一如游白过去所见的加布罗基地，约书亚也没法从地表看清全貌，总部大部分设施都隐藏在北国大地下凿穿的空洞中。在航管的引导下，大天使号开进一片巨大的瀑布，瀑布后方主闸开启，将庞大舰身收入其中。在地底深处的一室中，巨大荧幕从不同角度将这一过程映了出来。“终于来到这里了啊……大天使号。”一位将官喃喃自语，但是语气听起来颇为困扰，全然不像是为友军舰船的平安归来感到宽慰。“大概是哈尔巴顿的执着在保护它吧？”“毕竟能雇佣到优秀的驾驶员也是他的本事嘛。”不知道是谁发出了这样一句揶揄发言，让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了微微的轻笑。“别说得那么直接啊，撒扎兰特上校。”应声的这人对那名上校摆了个苦脸。此时屏幕画面已经切换，以数个窗口映出军方的制式文件。其中，游白所用假名出现在了穆·拉·弗拉达的下面。撒扎兰特上校打量着文件中附带的一张正脸照，缓缓说道：“根据阿尔斯塔事务次长回报的消息，这个男人是自然人？”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有人出声道：“没什么可奇怪的吧，所谓的天才，在历史上的每个时代都会诞生啊。”“嗯……要接触一下吗？”没人说话。似乎所有人都没把心思往游白身上放，区区一个驾驶员而已，再怎么优秀又能强到哪里去？
第三百九十二章:升空
“传令！作战统合室呼叫第八舰队隶属舰大天使号！”静静停泊在“JOSH-A”船坞中的大天使号接获总部传令官的通讯，一直在舰桥待机的玛琉立正行礼，接受上级传令。“军司令部威廉·撒扎兰特上校指示：诸位历经长途奔波及激战辛苦，基于听取事态简报之必要，贵舰乘员在接获进一步指示前，必须保持现状在舰内待命。”传令官例行公事地逐字朗读传令文书，哪怕内容古怪到了极点，他脸上也没有一星半点的变化。反倒玛琉一时没会过意来。“——保持现状……是指？”“我们收到敌军进攻巴拿马的消息，现在也忙得不可开交……哎，总之你们先休息着吧。”传令官双手负在身后，说完这一番勉强算犒劳的话之后，正准备切断通讯，忽然又想起什么事情来，沉吟片刻问道：“科瓦特罗·巴吉纳上尉在舰桥吗？”“……？”玛琉内心一紧，正犹豫要如何回答的时候，身旁的娜塔尔·巴基露露先一步出声道，“由于哈尔巴顿准将的命令，他已离舰执行其他任务。”“哈尔巴顿的任务？”官员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神色，点点头，趁着众人还未回过味道来，切断了通讯。玛琉与娜塔尔面面相觑，皆搞不明白上层到底是什么意思。看这传令官话中的语气，似乎大天使号的重要性还赶不上一名驾驶员？大家一路奋战过来，为的不就是到阿拉斯加报道吗？如今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受到的却是预料外的冷遇。倒不是指望多么盛大的欢迎仪式，起码该有个正规的报道手续吧？“还以为会有谁来接管……”“舰长。”“我知道了啦……”玛琉抱怨的嘟囔声被娜塔尔中尉堵了回来，表情不是很好看。扎夫特的巴拿马攻略战迫在眉睫，总部这里或许真的是忙成一团了。可是，正因为形势紧张，这艘新型舰所拥有的数据不才显得更加重要吗？何况，舰内还有几架G系列残骸，想想办法的话，应该能够提取出其中数据的才对。但在面临如此冷淡的对待后，别说是提交战斗资料，就连上级是否会有效运用这些兵器，似乎都不必指望了。“难不成真是那么回事？”玛琉想起游白私下说过的话。他说哈尔巴顿在军中颇不受待见，因此同一脉出身的大天使号肯定也会遭到不平等对待。现在想想还真是给说着了，提前离开也可以说是相当有先见之明。就像娜塔尔刚才在通讯中说的那样，游白趁着舰船还未抵达阿拉斯加之际，带着俘虏一同坐小艇去了其他地方，准备搭乘航天飞机直达PLANT本国。做法本身当然是很冒险，不过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根据游白的判断，一路从海利欧波里斯航行至阿拉斯加的大天使号会成为上层关注的对象，再加上舰长又是哈尔巴顿嫡系，大西洋联邦内部不可能不提防。阿拉斯加就像是虎穴，进去了就难再出来，还谈什么去PLANT？至于执行任务这个结果，完全是因为游白暂时不打算舍弃联邦军官的身份，只能谎称自己有哈尔巴顿的任务在身，送大天使号抵达阿拉斯加之后就要离开。联合军上层不可能跟哈尔巴顿确认。哪怕确认，月球那边也会给出肯定的答复，这就是合作者之间的默契。另外，玛琉与穆也是替他遮掩的帮凶。理所当然的，这种做法会让上层觉得科瓦特罗·巴吉纳已经与第八舰队绑定在了一起。不过关于这一点，游白倒是觉得无所谓。或者说恰恰相反，有一张立场鲜明的旗帜会更加方便。毕竟不论在哪一边眼里，骑墙派都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人。与其同时受到两边的怀疑，还不如先找一边站着好办事，也能省去麻烦。如今看来，所有状况似乎都在游白的预料范围内，还挺令人唏嘘的。“希望能一路顺利啊……”玛琉望着黑下去的屏幕，再次陷入了叹息。……于此同时，游白与阿斯兰二人正在登上直达PLANT殖民卫星群的航班。“身体的状况，没关系吧？”尽管嘴上说着温柔的话，可是实际上，游白扶着阿斯兰的动作稍微有些粗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不懂得像女性那样抚慰男人的伤痛。要想支撑他人的话，以他自己的方式就会显得比较乱来了。“啊，是……！”机舱内稍显狭窄，阿斯兰忍受住轻微的疼痛，一点一点地活动着身子，腿脚的骨头缝隙中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周围的乘客均用异样的目光望向这边，像是在责备同行者的不周到。内心充满压抑的阿斯兰无视了所有的奇特目光，在靠窗位置坐下，全神贯注于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上面。窗外是湛蓝色的辽阔风景，他心中却满是忧郁。作为一名战斗中被击坠的驾驶员，自己会被军方如何处置呢？父亲又是怎么看待这场战争的？基拉现在是否安全？尼高尔他们或许还在为自己的事情而感到愤怒或者哀伤吧……要想的事情数都数不清，这就是阿斯兰一向被人认为多愁善感的原因了。“睡一会儿吧。”旁边的男人忽然出声道。阿斯兰侧头望去，却看不出对方墨镜之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知怎的，他忽然很讨厌墨镜或者面具这种东西。不由得带着些许恶意在心中想道：或许戴上这玩意的人，都是打算掩饰内心的某些情绪也说不定。这种想法在脑海中愈发清晰，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东西，旋即笑了起来。“上尉也觉得紧张？”“……因为不是呆在驾驶舱里面啊。”“是指安心感吗？”“怎么讲呢？我很讨厌穿梭机起飞时候的震动……”“穿梭机？震动？”阿斯兰有点理解对方，毕竟驾驶员就是这样的生物，摸到操纵杆才会有掌控住自己性命的感觉。但是，对方用的字眼还是会让人在意。结果，飞向PLANT的航天飞机，以相当平稳的姿态滑入了天空。
第三百九十三章:幻觉
哪怕到了这个时代，宇宙航行依旧是艰难的。从地球出发到PLANT本国，使用航天飞机也需要花费一周以上的时间。时间长短还是小事，更重要的是无法以舒服的姿势进行休息。在这种状况下，哪怕是调整者也会因为长途跋涉变得人困马乏，更别说游白这个自然人。于是久违的，他陷入了梦境。恍惚间，游白觉得自己好像乘坐MS回到了阿伽玛的机库，环绕自身周围的荧幕当中，熟悉的大家都在底下忙着自己的事。艾普尔为首的整备员正在商量如何对付机体身上的伤痕，卡缪和卡兹靠在ZETA的脚边，讨论如何强化队伍的配合。高处，夏亚与阿姆罗靠在墙边高谈阔论，布雷克斯准将在同布莱德舰长商量接下来的战术。走廊那边，贝托蒂嘉正拎着罗莎米娅的领子，把不听话的小孩带出机库。大家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好像都对未来充满了期许。游白想从机体里出来，可是机舱盖板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他想通过扩音器让整备员们帮帮忙，可是等他按下通讯按钮，广播未生效，荧幕上的景象却出现了变化。刚才还在有说有笑的人们全部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大天使号上的各位。影像中，基拉、托尔以及米丽雅莉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空中霸王”的机舱外，玛琉舰长叉着腰跟坐在里面的弗拉达少校抱怨着什么。更高处的地方，克莱因小姐正捧着她的粉红色哈罗小声唱歌。望着荧幕上充满生活气息的景象，游白犹豫着又按了一下按钮。于是，那些光景也统统消失无踪，荧幕上什么都没有了。机械铸造的显示屏泛着冰冷的色彩，上面看不见半点反光。整个驾驶舱都被黑暗笼罩，有种寂寞的气氛。隐约间，游白内心的感性开始苏醒。他反应过来，自己是对身边的环境产生依赖了。不管是阿伽玛还是大天使号，尽管只是作战用的舰船，但那本身却也承载着自己生活之后留下的痕迹。而现在，自己正要脱离舒适的环境去到一个满是敌人的陌生地方，感到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这种软弱，正是战士应该舍弃的东西。他想在荧幕上找到自己脸的倒影，很遗憾，无光的环境下就连这点东西也看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的表情？如果能够知道就好了……思维漂浮在狭窄空间中，好像在黑暗的包裹下，能够获得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放松感。到头来，就连这点东西也没法持久。随着旁人推动肩膀的动作，游白的意识逐渐在现实世界中清醒了过来。他努力睁开眼皮，见到的却是平平无奇的航天飞机内部装潢，内心不自觉的感到些许遗憾。阿斯兰用担忧的目光望过来，开口问道：“做噩梦了？”“……是美梦。”游白揉了揉脸，恢复了往日的自信表情，“什么事？”阿斯兰收起古怪目光，沉声道：“PLANT到了。”“喔，终于……”闻言，游白往周围张望了两眼，满舱的乘客如今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航天飞机落地有段时间了。他点点头，重新戴上墨镜，搀扶着阿斯兰起身往机舱外走去。途中阿斯兰没有说话，只是用余光从墨镜的缝隙中打量身旁青年的脸。心想，刚才他睡着时那时而柔和、时而紧张的表情，还真是和自己的印象一点也不相符。虽说二人也就只是相处了半个月的时间，谈不上多么了解。不过一定要给这个男人下定义的话，阿斯兰觉得对方的形象是个殉道者。这家伙的骨子里似乎有一种古怪到极点的牺牲精神，让人看着都感觉害怕。因此，当游白表露出充满柔软感的表情时，阿斯兰反倒觉得不太对劲。若只是这样倒还好，最关键之处在于：苏醒前那如同决死一般的表情又究竟是怎么回事？阿斯兰不敢想，也不愿看见别人流露出如此痛苦的神色，才会下意识伸手推醒对方。可是归根究底，仅仅一次的打断其实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吧。他不禁为对方的前途感到紧张。……此时，PLANT最高评议会议场中，数名议员正齐聚于此。他们为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选举新的议长。就好像是被民众的呼喊声所高举，又像是靠着一己之力裹挟了身处本国的民众，帕特里克在提交了割喉作战之后，成为议长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正如他对西格尔·克莱因说的那样，所谓的议员，归根结底只是代表民意的公仆。当民意被挟持着往更激烈的方向发展时，事情恶化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想到这一点，帕特里克不禁在心底发出冷笑。自己的老友西格尔就是因为没有看穿这一点，才会在政治场上彻彻底底的败给自己。正当他陶醉于自己的胜利时，秘书带着急色快步走入会场，在他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下一刻，帕特里克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起来。“你说什么？阿斯兰已经抵达国内了？”不论是对于一个父亲、还是对于一名即将领导PLANT的政治家，阿斯兰的回归无疑都是天大的喜讯。击垮敌军最强王牌的驾驶员奇迹生还，这该是个多么优秀的政治材料？不光能将阿斯兰自己的名头打响，甚至还可以提高部队与民众的士气。毫不夸张的说，阿斯兰的回归简直是挑在了最完美的时机。“或许这就是命运吧……！”想到这个，帕特里克甚至想立马就去见儿子一面。可惜议会召开在即，他又怎么分得出功夫去做其他事情？于是帕特里克立即低声说道：“把阿斯兰带过来。”“是！那么陪同他回国的人呢？”“谁？无所谓，一并带过来就是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化石
“卸任？”听父亲的秘书说到这个词，阿斯兰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大了。清澈的声音在整个议会厅大堂中回荡，将堂内路人目光一并吸引了过来。那位秘书往周围扫视一圈，在他的注视下，所有人都撇开头去。然后他又瞥了两眼站在大厅中央巨石前的游白，确认对方未把注意力放在这边，才继续低声说道：“是的，这次议会将确定克莱因前议长的卸任，所以——”“难怪要我来这里……”“能理解真是太好了。”“嗯……”阿斯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绷带，没说什么，点点头又看向游白那边，“为什么让他也过来？”秘书语气缓和下来：“议长说也想见一面，因为是恩人啊。”注意到对方话语里的措辞，阿斯兰不禁咂舌。会议还没结束就叫上议长了吗？不过，这或许也是代表了父亲他的意志吧。议长啊……在心中咀嚼着这个称谓，阿斯兰的脸色不太好看。父亲他对战争的态度一向激烈，如果要由他来主导PLANT一方的行动，或许战争会往更极端的方向走，那可不是个好消息。他稍感惆怅，下意识转移话题问道：“地球上抓到的那个俘虏呢？应该带回本国了吧。”“俘虏？”秘书微微一愣，满脸茫然，似乎对此全不知情。“咦？难道没有送到本国……？”“啊、不，不好意思……我对军事方面的事情不太了解……”男人显得有些局促。作为一名合格的秘书，必须对时事具备敏锐的嗅觉。在顶头上司的儿子面前露怯，可以说是相当失态的表现。其实阿斯兰倒没有他想的那么在意，满脑子都是基拉的事情，哪会在意一个小小秘书的心理活动？在他看来，父亲也许对俘虏的事情没想象中那么看重，算是好事一件。“那我是在这里等吗？”“时间差不多了，跟我来吧。”“他呢？”“毕竟是外人，现在进入会场可不符合规定……”说罢，秘书来到游白身边，将目前的状况一一讲明。不过他那些话对游白来说，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然没放在心上。对游白来讲，什么最高评议会，什么新任议长，都没有面前这块石碑来得有意思。准确来说，那是一块化石。看起来像是鲸鱼？但古怪的是，躯干某处有翼状骨骼突出，显示出它正在腾飞的模样。“这个就是所谓的鲸鱼石吗？”就在秘书要离开的时候，游白忽然出声问道。“嗯？啊，是的。‘Evidence01’，我们PLANT所持有的可是正品呢。”说着这样的话，秘书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他的自豪理直气壮，毕竟将这块石头从外太空带回来的人，就是世上首位调整者。对于生活在调整者国度的民众们来说，这块化石就是他们进步的象征，也是荣耀所在。……嘎达、嘎达——伴随着皮鞋与地砖接触所产生的轻响，西格尔·克莱因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下了通往议场大厅的楼梯。上层的议会还在继续，他却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就在刚才，他受议员们的弹劾脱下了议长的制服，甚至连议员都当不成。贸然离席固然不符合规定，实际上却不会有任何人在乎。毕竟在众议员的眼中，西格尔·克莱因已经是个输家了。他的颓然背影只会让帕特里克发自内心感到一阵强烈快意，那是胜利所带来的美好滋味，当然不会有谁阻止西格尔愤然离去。事实上，对于眼下状况，西格尔早在“割喉行动”被提交出来的时候就有所预料。可即便如此，等到如今真正失去了政治身份，他还是不禁感到一阵悲痛。过去的辛苦都化作了无用功。民众被裹挟着上了帕特里克的大船。接下来战争会如何发展？自己已经无法预料。但不管怎么想，双方伤亡变得更加惨烈都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不光下层士兵与平民，乃至于整个PLANT的去向，都变得危险起来。“帕特里克啊……”他不禁轻叹起老友的名字，内心充斥着强烈的倾诉欲，却找不到地方发泄。无意间，他被装饰在中央大厅的一块巨石吸引，停下了脚步。Evidence01——在这个异星的生物眼中，人类究竟是什么样子？只不过是有些微乎其微的差异，同源同种的生物竟分裂成不同阵营互相厮杀。如果这块石头中的有翅生物具备灵智，大概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吧。还是说，在银河远方的某个星球上，他们同样在进行着无谓的自相残杀？西格尔往前又走了两步，这才发现巨石前面站着一位年轻男子。相貌陌生，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放进这最重要的政府机关里面的。他本想上前询问对方职位与姓名，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好像不再具备那样的权限，于是苦笑着耸了耸肩，走去了对方的身边。“你对这个感兴趣？”“很奇怪吗？”青年头也不回的反问。“世上的人应该都已经对它熟得不能再熟了吧。”“看图像与看实物的感觉可完全不一样。您不觉得吗？克莱因议长？”青年这才转过头来，用奇特的目光望向西格尔。西格尔微微愣住，摇着脑袋叹气道：“已经是前议长了。”“喔，抱歉。”嘴上说着抱歉，实际上好像也看不出多少歉意。对方的注意力依旧在巨石上，伸出右手，遥遥比着化石轮廓在空气中划出了翅膀的形状。“这家伙真的会飞吗？”“……？”西格尔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感觉这个年轻人的思路好像有点怪。既然长了翅膀，应该具备飞行的能力吧……不过还没等他说话，青年又自顾自地否定了。“唉，没准正是因为错误的进化出了翅膀，才会变成死掉变成化石也说不定？不过说到底，那玩意也不一定是翅膀嘛。”西格尔默默听着，感觉对方的话语好像意有所指。但还没等他琢磨清楚，青年已经回过头来，摘下墨镜用十分正经的语气说道：“您好，克莱因前议长，我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您。”
第三百九十五章:理智
“请教？”西格尔不禁皱眉。听对方的意思，简直像是特意在这里等着自己一样。是哪家报社派出的记者吗？氛围上又不像。与其说记者，身上那股独特的氛围倒更像一位刚从战场上离开的战士。哪怕先前用玩味口吻说出了奇怪的话，但在摘下墨镜的那一刻，对方才显露出了真正的“模样”。“你……是军队的人？”西格尔犹豫着问出了口。他其实有些害怕，如果是本国所属的士兵，莫非是来质问自己战争的意义？那样的话，自己作为一名败者，很难给出任何答案。疑惑间，对方微笑着开口了。“您如何看待眼下的战争？”“……难道不是愈发走偏了吗？”西格尔用略微有些冷漠的声线作出反问。这种话放到台面上来讲，当然是不合适的，也不符合他作为政治人物的身份。但是他毕竟是刚被最高评议会踢出门的人，表现出这样的态度非常合理。再加上面前的青年好像有一股奇特的氛围，数种因素叠加之后，得出的只有这样一句近乎于抱怨的话。游白理解并认同对方的不悦，表情不变地说道：“看来，您还打算继续战斗下去啊。”“……就凭我这个被革职的人？”“您的意志就是最好的武器。”听到这句话，西格尔陷入了沉默。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面前这位青年刻意而为，对方似乎完全不打算用政治家那套方法来进行对话。他追求的似乎是更加本质的东西，每一句话都特意去除了无谓的遮掩，笔直切入主题。到了这时候，游白才终于呵呵笑道：“我听克莱因小姐说，您整天都在为战争的事情头疼。”“拉克丝么……”“她说，您认为继续放任这场战争蔓延下去的话，调整者和自然人都会一同迈向毁灭？”西格尔顿时露出了明悟的神色。对方似乎是与自己女儿有所联系的人。既然如此，没必要用那副装出来骗人的颓废态度去面对他。“你怎么看？”“那正是我来到此处的原因啊，克莱因先生。”“……”西格尔有点明白对方的意思了。他不露痕迹地张望了两下周围，接着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游白，低声说：“之后的事情，到这里聊。”像是在躲着什么，西格尔快步离开了。“担心周围的耳目吗？”游白目送对方的背影消失于门外，苦恼地叹了口气。战争中所有人都不容易，哪怕是领导PLANT这么多年的议长，在逆流之时仍被人民抛在了身后。西格尔·克莱因卸任的事情，其实算是在游白的预料之内。在战争愈演愈烈的情况下，稳健派首领是很难坐住领袖椅子的。不管他政治能力如何，舆论的热潮都会将之打垮。正因眼下局势混乱，像西格尔那样能够在战争中保持理智的人，属于必须要接近的对象。团结起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才能真正取得胜利。这是连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失礼了！”伴随着有些生硬的报告声，阿斯兰推门进入了他父亲的新办公室。此时帕特里克正站在办公桌后面，在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下，仔细端详一件崭新的制服。议长的衣服……阿斯兰看着不太舒服，总觉得那件制服应该由更加理智的人来穿。偏偏这时候，帕特里克脱下外套，将那件制服给穿了起来。扣上前襟后，张开双手看向门边立得笔直的阿斯兰。“合适吗？”“啊……嗯。很好看。”阿斯兰努力让自己笑起来，而他这幅有些紧张的笑容落在帕特里克眼里，却成为了某种形式的认可。于是，这位向来严肃的父亲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难得的笑意。“欢迎回来。”“咦？”“克鲁泽跟我报告过你的事情了。那架金色MS是大敌，你能击坠那家伙，做的不错。上面已经决定给你颁发星云徽章了，另外，你将转调到国防委员会直属的特务队去作战。”突如其来的晋升让阿斯兰有些不知所措。他到现在才想起来，游白上尉是被自己亲手击坠的。一瞬间的紧张让他绷紧了脸。原来对于那个人来说，自己其实是近似于凶手一般的人物吗？帕特里克以为阿斯兰是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嘴角勾出些许弧度，用过去从未有过的柔和语气说道：“这样一来，替你母亲报仇就是早晚的事情了。”说着，他视线瞥向桌面最中央的位置。空荡荡的桌面上摆着一副相框，照片里是孩童时期的阿斯兰与母亲的合影。那是帕特里克上任议长之后，唯一亲手从旧办公室带来的东西。随着父亲的目光看去，阿斯兰双腿不禁绷直了一些，顿觉坐立不安。他斟酌着语气问道：“议长阁下，您觉得复仇应该做到怎样的地步？”“嗯？”帕特里克扫了他一眼，像是听见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以十分自然的语气说道，“当然是消灭掉全部的自然人。”“……！”阿斯兰吓了一跳，分不清对方到底是想鼓舞士气还是正儿八经打算这么干。这位新任议长难得对儿子满意一回。正思考措辞，琢磨该如何表扬时。无意间抬头，却看见阿斯兰竟露出一副紧张表情。这种表情不该出现在军人脸上，帕特里克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有话就说。”阿斯兰对父亲的政见极不认可，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触霉头的时候，于是转移话题说道：“不……我是想问，从地球军手里抓到的那个俘虏现在是……”帕特里克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克鲁泽确实提过这么回事，满脸厌烦的摆了摆手。“巴特菲尔德说他想带走，我批准了。”“这——”阿斯兰顿时有一种脑袋被铁锤砸中的感觉，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沙漠之虎之前曾被大天使号俘虏，基拉落在他手上能有好结果吗？眼见儿子神情不对，帕特里克立刻投去严厉的目光：“瞧你的样子，能肩负起特务队重担吗！”“……对不起！”他低着头，听见父亲下令。“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出去，让那个和你一同回国的人进来。”在那冰冷语气下，阿斯兰忍住内心悲痛，缓缓往门外退去。他每往外走一步，都觉得自己在与父亲远离作出分别。直到机械门关闭的轻响出现，他才如梦初醒，快步往大厅走去。
第三百九十六章:积极
当游白看见阿斯兰从楼梯那边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昏暗了。这个时代的殖民卫星设计得相当不错，通过调整入光量以及偏光玻璃的角度，能让卫星内部忠实还原出地球上的光景。甚至于，就连大气都运用月球开采的矿石以及地球输送的原料制作出来了。略微泛红的光线透过巨大天窗直射进来，洒在阿斯兰身上，显出落寞的感觉。“怎么了？”“……议长阁下希望你进去聊一会儿。”“喔，吵架了？”游白顿时有所领悟。父子关系总是相当难把握，尤其像他们这种类型，家教氛围想必很严格吧？不过那都是游白自己未曾体会过的东西，所以也不好多嘴，点点头，便要往里头走去。可还没踏出两步，肩膀又被对方按住。阿斯兰扫视一圈周围，确认没人之后，压低声音说道：“基拉在沙漠之虎那边。”“他……？”“好像是特意要过去的。”阿斯兰脸上的紧张之意渐浓，游白倒是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担心基拉的安危了。”“为什么？他们俩可是敌人关系啊！”听他这么说，游白不禁投去玩味的目光：“你忘了吗？我也是扎夫特的敌人。”“……？！”“开玩笑而已。我见过巴特菲尔德，那个男人是个爽快的家伙，不至于特意把俘虏弄过去虐待。”说着，他还特意拍了拍阿斯兰的肩膀，示意对方安心。可惜阿斯兰依旧心乱如麻，内心早已被紧张感所填满。不论是战争的事，还是基拉的事，都给人一种窒息感。他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开来，沉声道：“不要暴露你是自然人的事情。”“看来萨拉议长比我想的还要激进啊。”“……你知道就好。”阿斯兰语气中带着怒意。就像是刺猬将自己卷成一团，想要用尖刺把路过的所有人都给扎一下。那样的态度，从身体上全部显露了出来。别说隐藏，对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嗣这种情况。这不是好事，游白想了会儿，缓声问道：“如果告诉议长阁下，他的儿子是被自然人所救，能让这场战争有所缓和吗？”“没可能吧？”“为什么能说得如此斩钉截铁的？”“……？毕竟，战争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情啊……”“确实，战争本身牵扯当相当多的因素。如果有哪个当权者因为一时仇恨蒙蔽了双眼，从而欲意将战争激化到极点，那就说明他下台是早晚的事情。反之亦然，光凭一个人的意志，也远远不足以推动整场战争。”“你的意思是？”“战争愈发激烈，完全是地球与PLANT双方高层共同运作的结果。阿斯兰，你没必要对父亲抱有那么大的怨气，不觉得思考如何解决眼下面临的困境才更重要吗？”“咦……？”“我走了。”连舒口气的时间都留，阿斯兰目送对方随着秘书消失在了楼梯间的阴影后面。他凝视许久才收回视线，皱起眉头，低声自言自语起来：“那个人的思维方式，是这么积极的吗？”……与阿斯兰待遇不同，游白是被秘书带进房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游白身份可疑，这位中年秘书官一直以提防的眼神看着这边，从一开始上车的时候就这样了。“议长，人来了。”“嗯。”帕特里克沉声点了下头，挥手示意他出去，接着目光投向了游白这边。“阿斯兰的事情我听说了，想要什么奖励？”“您客气，分内的事而已。”“哼……”男人的目光十分深邃，刚才与儿子发生的些许不愉快，如今半点也没在他脸上显现出来。他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青年身上，眉头微微蹙起。“你是自然人？”“是的。”“你觉得PLANT和地球哪边会赢？”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态，帕特里克竟问出了如此问题。是想要了解地球人的想法吗？还是说，打算坚定自己战斗到底的决心？这种事情没人知道，就连帕特里克自己也是在问出口后才意识到问题过于尖锐。他本没打算听到回答，却不料，游白竟以十分平淡的口吻说道：“我曾经听人讲，所谓的和平，反而是一种会让人类自己堕落下去的现代文明病。不知道议长阁下是否对此有所见解？”“病……？”咀嚼着这个单字，帕特里克的眉头舒展开来了。他望向游白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赞赏，鼻腔里甚至发出些许轻笑声。“看起来，自然人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啊。起码在为战争找借口方面有着出色的本领。”“议长阁下不这么认为吗？”“当然！有病就要根除，可是单从表层医治能有效果吗？思想古旧的地球人已经被淘汰了，就像你刚才说的那话一样，惹人发笑。”“我倒是觉得，想要达到您说的那种境界，应当期待的是人类全体的进步，而非单方面毁灭。”“你希望自然人与我们调整者并驾齐驱？”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终于帕特里克的嘴角都开始往上扬了起来。游白回应对方的笑容，跟着露出了相似的表情，点头道：“人类是具备可能性的。”“宗教那套就免了吧。”“您认为所有对未来的期许，都应当被归属于宗教当中？”“人类的进化哪有那么好达成——”说到这里，帕特里克声音猛然顿住，他好像有些理解游白的意思了。于是，脸上的笑容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双目眯起，里头冒出危险的光。“——我们调整者和自然人是不一样的……！”“难道不都是为了能够去往更加遥远的地方吗？”“你指什么？”“您参加会议的时候，我一直在大厅欣赏那块来自太空的鲸鱼石……”“那种事情，自然有我们调整者去完成。”“因为调整者的身体机能更加出众？”“不够吗？”帕特里克的声音从交流变成了质问。在他看来，这是关乎于调整者种族最根本的概念性问题，绝对不容许被人推翻。
第三百九十七章:圆滑
游白有些预感到对方散发出的危险氛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话说出了口。“单独个体的力量，哪怕是调整者，也绝对无法与MS相提并论吧。”“你们自然人连MS都不会驾驶，说这种话有意义吗？”“……”一瞬间，游白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该怎么说？你们瞧不起的自然人，单机把你们引以为傲的MS舰队打穿了？理所当然的，将事实全盘托出的话绝对能够给予对方沉重打击。不过游白的神经还没有大条到那种程度，只好苦恼地笑起来。“议长阁下，我想您也是明白的。地球军已经开发出性能优秀的MS，他们获得自己的MS大军都是早晚的事情。”“……你说的这些，哪怕在地球军中也属于高度机密吧。”“是搭乘穿梭机的时候，阿斯兰告诉我的。”“是么？哼……”听到儿子的名字，帕特里克的态度也稍稍缓和下来。对方既然能够直呼阿斯兰的名字，就说明他们俩关系还不错。那也挺好，能与自己交流这么久，他在年轻人当中确实算是一代俊杰。如果可以的话，还真希望阿斯兰能好好跟他学习一下。反倒是自己，居然和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打什么唇枪舌战，未免太小家子气。他不禁长出一口气，整个身体的重量往后压过去，仰着脸闭目养神了几秒，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然后，他说出了到现在为止最噉令游白震惊的一句话。“有兴趣加入扎夫特军吗？”“我是自然人啊……？”“加入军队也不一定意味着驾驶MS上战场。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能发光发热。”以帕特里克的身份，能把话说到这种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游白对此却只能无奈拒绝。没辙，别的地方还好说，若真成了帕特里克的人，之后的行动就会受到相当大的限制了。“感谢阁下您的抬爱，遗憾的是，我过段时间就要回地球了，家人们还在那边等我。”“接过来如何？”“想必生活会很艰难吧……”家人的事情当然是胡说八道，但另一方面，游白这番话也确实戳中了PLANT的现状。其实帕特里克自己也清楚得很，国内并非没有自然人居住，但是那些人的生活状况却很难说得上如意。归根结底，社会是残酷的，对于个体而言，最糟糕的情况不是胜任不了自己的工作，而是被身边的所有人都比下去。单纯的工作，哪怕是自然人也能靠反复练习去弥补能力上的差距。可是，天生带来的阶级差距要如何消除？生活在PLANT上的自然人们，处于多么艰难的处境完全可以想象。因此帕特里克默默点头，长叹一声：“的确，家人比什么都重要。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好充足的路费，还请不要推辞。”“非常感谢……！”再推辞就是拂了对方的面子，游白只好直率地表示感谢。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在这位新任议长有意缓和气氛的情况下，两人的对话逐渐变得更加圆滑，不再像之前那样危机四伏。以致于秘书进来带人离开的时候，都为帕特里克议长表现出的柔和态度感到惊愕。“这家伙好像有两把刷子啊……”心里琢磨着这样的事情，秘书目光里的怀疑烟消云散了。……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在同一座殖民卫星的某处，一辆高级电力车缓缓穿过别墅大门。前议长西格尔·克莱因停下车，抬头往天上望去。夜幕之中挂着一片繁星，微微闪烁的光点漫布整片天空，散发出充满魄力的美感。但煞风景的是，西格尔知道天上那些都是虚假的东西。哪怕到了人类能够移居到宇宙上的时代，人们依旧想要找到地球上的景色。那算是一种由内心深处产生的依赖吗？还是说，人类尚未成长到能够脱离母星独自生存的阶段？作为第一代调整者，不消说，西格尔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哪怕到了现在，他也偶尔会想念故乡的土地与星空，因此对于故乡二字感触颇深。可即便如此，他也已经快要忘却故土的模样了。时间真的能抹去相当多的东西，更别说存储于大脑当中的记忆算不上可靠。单单一代人就会如此，等到老一辈都去世之后，地球对于宇宙上的人们来说又会变成一个怎样的存在？其实也不难想象，单看自己认识的那些小年轻，比如玖尔家和艾尔斯曼家那两个小子，他们大概很难接受得了地球上的环境吧？所谓的温室花朵啊……思索间，他的宝贝女儿打开房门出来迎接，脸上露出如水般的温柔。“欢迎回来。”不论何时，这份笑容都能够支撑着西格尔继续战斗。但令人遗憾的是，属于他的战斗似乎走到尾声了。“会议结束了。”“是么……”“嗯。”两人的对话非常简短，但谁都能听懂对方话中的意思。拉克丝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些许愁容。如今父亲是彻底失了势，被人夺走了所有明面上的话语权。虽说私底下还有相当辽阔的基本盘，可关键问题在于，民众都对战争充满了热情，想要暗中发力也起不到太大作用吧……犹豫了一小会儿，她出声问道：“今天议会上有人支持您吗？”西格尔不禁一声轻叹：“不能说没有，艾琳他们依旧站在我们这边，沙漠之虎也在私底下跟我们的人接触了。另外……”他脑中回忆起白天见到的年轻人的脸，刚要聊那人，忽然下意识一愣，发现自己好像忘记问名字了。嗯……听对方的口气，好像是拉克丝认识的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西格尔望向女儿。“你认识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青年吗？大概二十岁上下，眼神有点锐利。”“嗯~？”拉克丝歪着脑袋，眨了两下眼睛。
第三百九十八章:到访
从最高评议会的会场出来，游白并未立刻开始行动。他先在轴塔周边市区住了几日，期间每天都会在街上游荡，领略PLANT的风土人情。一直等到监视人员放松警惕，他才找了个机会驱车前往真正目的地。西格尔给的名片背后，用相当漂亮的字体标出了一个地址，游白就是要去那里。但与想象中特务接头的场景不同，随着车辆穿行于地中海景观上方架设的桥梁，出现在前方的竟是一片高档住宅区。游白不禁在心里犯嘀咕。“该不会是克莱因议长家吧……？”想想也是，西格尔怎么可能把秘密据点告诉给一个陌生人？如果要待客的话，反倒是他家更合适一些。很快，他来到最高处的宽广庭院前，车辆驶入私人车道，在一栋豪宅门前停下。“请出示身份信息。”合成语音以温柔的女声提示，这让游白犯了难，他可是名副其实的黑户，地球那边的身份都才刚办没多久，PLANT的身份证要上哪弄？“我是约好与克莱因议长见面的游白，那个——”跟系统讲道理应该没什么作用吧？但出乎预料的是，那边机械音忽然变得稍微生动了一些：“身份已确认，请通过。”门直接开了。“……？”游白驱车直入，到达屋前时，门边已经有一位给人粉色印象的女性在等着了。与上次见面相比，对方的模样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轻盈的粉红色头发，肌肤雪白晶莹。认清游白模样后，她丰颊浮现出盈盈笑意。“好久不见了呢。”“冒昧打扰真是不好意思，克莱因小姐。”因为已经预料到遇见对方的可能性，游白把准备好的花束递了过去。“哎呀~”拉克丝说了声谢谢后开心的接过花束，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花朵的芬芳上面。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游白的身份问题，也没打算问敌军士兵来到此处是怎么回事。她以相当自然的态度侧开身子，给游白腾出空间。“进来吧？家父正在等着呢。”“谢谢。”游白稍稍松了一口气，先前还在想要是克莱因议长不在家就麻烦了。一方面自己不能浪费太多时间，另一方面，与克莱因小姐单独相处也是相当费神的事情。正琢磨着，对方忽然侧过脸来，笑眯眯地说道：“游先生这次会在PLANT呆多久呢？”“已经买好三天后的机票了。”“是吗？真遗憾……”“因为不确定萨拉议长会不会继续监视啊，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才行。”说起这个，游白自己也颇感无奈。帕特里克不是头一天登上政治舞台的菜鸟，在荣获议长宝座之前，他可是国防委员长，怎会忽略一个从地球来的可疑陌生人？哪怕聊得再投机，监视之类的事情总是少不了。“克莱因议长的状态还好吗？”“嗯……虽然受到了一点打击，不过整体状况还是挺乐观的，也有在联系政界与工商界的熟人……但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暂时还不好说。”她毫不避讳对方身份方面的可疑，将自己这边的情报全部都如实说了出来。之所以能够轻易透露，究竟是因为她对自己的识人目光抱有自信，还是说她有其他想法？无论如何，她的笑颜还真是挺难看懂。“真厉害啊。”“嗯，是我引以为豪的父亲哟。”“我说的是克莱因小姐。”拉克丝睁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鼓着腮帮子把脑袋转了回去。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进行交流，一直走到书房门前，她才恢复常态，沉稳地说道：“家父就在里面，请进吧。”“克莱因小姐不一起吗？”她笑了笑，低头行礼后作了个请进的动作。随着门把手被拧动，隔绝书房与走廊的门扉开启了。这种状态就好像是要与什么崭新的东西相遇，让人不自觉地感到紧张。“来了？”比起西格尔先生本人，反倒是他的声音先传了出来。游白这时候才踏入房中，视线扫过，在沙发那边找到了对方的身影。“坐吧。”坐在上座的男人往旁边伸了下手，脸上带着温和的表情。那种表情与他女儿十分相似，看起来是一脉相承的。“打扰了。”游白在那张与对方靠近的沙发上坐下，视线打量起自己面前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杯子前面不远处放着一张报纸，在那上头，克莱因议长的名字被用最大的字体标了出来，说的是什么内容自然不难想象。而在那下面一些，则是出现了拉克丝的名字。也许是注意到了游白的视线，西格尔呵呵笑了起来：“拉克丝应该跟你说过了吧？下周有她的演唱会。”“这种时期？”“居然没说么……唉，正因为是战争时期，才需要让民众获得力量啊。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不过，那也是大家喜欢克莱因小姐的象征吧。”西格尔理解到了游白特意说好话的意思，呵呵笑了起来：“我听拉克丝说起过你的事情。她说，你提到了一种有别于调整者的新人类？”“您觉得奇怪吗？”“其实我还挺感兴趣的。”他脸上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在接受新思想这一方面，西格尔远比帕特里克那样视野受限的人要强上太多。游白沉默片刻，并未直接从新人类的概念说起，岔开话题道：“我曾经遇到过一位相当优秀的青年。他认为，人类本身应该由被挑选出来的精英来统治。对此您有何看法？”“选民主义吗？”“也可以这么说吧。”“历史上的独裁者都没有好下场啊……”“确实如此，所以他死在了战场上。可是与此同时，西洛克他又带给我一个疑问：所谓的精英，究竟应该由怎样的标准来筛选呢？”听到那个陌生的名字，西格尔微微愣了一下，想要在脑海中找出那样一个人物，最后得到的却只是一片空白。
第三百九十九章:特殊
是假名吗？还是说，那是对方作出的某种代指？西格尔想不出来，只好摇头道。“果然还是能力吧？”“那样的话，全体调整者都将作为选民主义的代表被推举出来了啊。”“无法否认的是，在你所说的前提下，能力更强的人才适合作为统治者。”西格尔用沉稳的语气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但很快又自我否定，“问题在于，那样的话人与人之间天生的差距就变成无法逾越的鸿沟了。”他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调整者与自然人之间的能力差异。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表层智商，双方都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当一个自然人理解到自己天生就被判决为“下等人”的时候，他内心的不安与慌恐迟早有一天会演变成绝望吧。如此情况下，自然人变得急躁起来，也不是无法理解的事情。有钱的人能够让自己后代变得更加优秀，没钱的人却只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在无数巨人的夹缝中生存，说是阶级差距亦无不可。正如过去拉克丝对游白说的那样，眼下战争爆发到如此程度的原因，终究还是因为人类心中那股焦躁感。只要种族能力上的差距依旧存在，即便遏制了这场战争，迟早也会有下一场同样的大战爆发。游白端起桌上的滚烫的茶水抿了一口。“如果有朝一日，全体自然人都能够获得与调整者相同的能力，内心的饥渴感是否就能够被满足了呢？我曾这么想过。”“曾？”“因为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啊……久到不敢随便去想。”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均露出了带着苦恼的笑意。“所以向往变革吗？”“随着人类往宇宙逐步迈进，那份紧迫感本身也会促使人类进化。”“难怪你看鲸鱼石的时候那么投入。”“那才是人类该追求的东西啊，忽略了真正的进步，只埋头于阵营之间的相互厮杀，实在是太愚蠢了。”“确实如此！”西格尔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很快他的笑声又停息了。因为他突然从游白的话语中品味出了某种不可明言的危险味道。“你说……紧迫感？”游白与他对视一眼，没说话。渐渐的，西格尔发现对方本身并不如外表看上去那样平稳冷静。在那副躯壳下面，似乎还隐藏着某些更加深刻的东西，就好像是跃动的火焰，非常危险。“原来如此，你属于对战争抱有肯定态度的那种人么？”“只是部分肯定而已。”游白放下端了许久的茶杯，往沙发靠背上躺了过去。他仰头望着天花板，许久才说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战争本身有促进发展的一面……而且，那份危急生命的紧张感，也能加快世界革新以及思想的深入。”在战场上寻求进步，对于寻常的和平主义者来说，这种话大概是相当难以接受的吧？不过，西格尔反倒露出了赞赏的笑容：“的确，不抗争的话，PLANT永远也争取不到独立的机会。”作为撑起PLANT半边天的老议长，西格尔·克莱因早期决策不可谓不强硬，否则也不可能带领PLANT脱离地球控制，发展到如今的程度。他是经历过无数风雨的男人，不可能软弱到连抗争本身的含义都无法理解。率领的班子之所以被称为稳健派，纯粹是因为目光长远且作风谨慎而已，和民众所认知的“软弱”二字完全沾不上边。也正因如此，西格尔对于游白的作风相当满意，不禁点头道：“难怪前几天想要确认我的战斗意志，是出于这个考虑吗？”“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想寻求合作伙伴？”“没有力量什么也做不成啊。”听着游白说出这样的话，西格尔沉默了许久。他上下审视着对方，像是想从面前的青年身上看出些什么来。遗憾的是，哪怕是以他的眼力，也未能察觉出什么端倪，终于满意点头，嗓子里发出轻微的笑声：“还是拉克丝看人准……世上真有那种放眼几千年后的人？”“你要说我是空想家，那也没什么不对。克莱因先生。”“不，我没有要贬低你的意思。相反，我十分敬佩放眼未来的人。”西格尔表情意外的轻松，“我手头上确实有件能帮到你的东西，不过，能否用好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您是指？”“我听说你是个优秀的驾驶员？”“……？”“在我这里住几天吧，有东西要交给你。至于帕特里克的眼线，放心，会处理好的。”说着这样的话，西格尔直接表示出了强硬态度，要求游白在自家住下。游白看得一愣一愣，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怎么事情都被对方给安排完了？这就是老议长的气魄吗？……当他离开书房的时候，拉克丝还在外面等着。见游白满脸困惑，少女眼里噙满了笑意：“聊得还愉快吗？”“……不好意思，克莱因议长说想要我在这里住几天……”“哼哼。”“怎么了？”“不，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而已。上次是我被关在舰船里面，这次立场互换了呢。”拉克丝脸上笑意渐浓，竟带着些许揶揄的意思。这种态度与游白印象中的她不太相符。不过想想也是，哪怕有着再出色的政治天赋，她毕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喜欢玩闹和开玩笑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没必要为此惊愕。正当他为此苦恼之时，拉克丝说话了。“那么！我现在有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要问！”“嗯……？”“我到底该叫你什么呢？游白先生？还是说，地球联合军的科瓦特罗·巴吉纳上尉？”伴随着甜美声音传来的，是略带调侃味道的话语。光是听到这一句话，游白便紧张起来。她居然能知道科瓦特罗·巴吉纳这个名字……？游白当即反应过来，拉克丝是在向自己展示稳健派情报网的广度与密度。果然，她是不同的。
第四百章:礼物
夜宿国民歌姬家中，享受美好的同居生活——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事实上，游白的生活可以说是深居简出，基本都呆在客房里头不出门。有仆人端茶送水的情况下，这种状态还算能呆得下去，唯一叫人不满的是，浴室过于豪华了。不光铺满豪华的嚚砖，洗浴用具也是用陶瓷制成的。使用这样的浴缸的话，就会陷入一种觉得自己身体变小了的压迫感中。让人很难静得下来。但仔细想想，真正静不下来的原因不在外界，单纯只是因为游白不擅长应付眼前的状况。这种略微有些难受的情况持续了数日，直到房门被拉克丝敲响，状态才终于有所改变。“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一下吗？”外面响起的叫唤声，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一样。遗憾的是，那只是拉克丝作为歌姬的职业能力的体现。打开门，门外的少女已经换好了外出服，手上还端着一套男装。她把衣服递过来，巧笑倩兮的注视着这边，嘴上什么都没有说。游白接过衣服，发现那是一套军装。“这是……？”“带你去领礼物哟。”拉克丝笑容灿烂得让人难以直视。几分钟后，游白穿起对方送来的军服，坐进一辆车里。拉克丝跟着缩身进来坐下，模样与动作看上去相当矫捷利落，泛着与往日里截然不同的气氛。这个姑娘就是有着如此截然不同的两面，非常有趣。她家的男仆关上了门，车就出发了。拉克丝还回头朝着车窗外面挥了挥手，看起来好像要出门远游一样，但游白却从她的举手投足之中察觉到了一丁点危险气息。‘也就是说，要去做危险的事情？’这样的想法不禁在心中浮现。拉克丝似乎看穿了这点，笑眯眯地问道：“在想什么呢？表情看上去很严肃哦。”“你在紧张？”游白随口说出了自己的感觉。闻言，拉克丝睁大了眼睛，眨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她露出不满的表情，稍稍往这边靠过来一点，用前座听不到的声音咬耳朵：“真讨厌。”呼吸混杂着极淡的香水味一并传来，拥有使人沉溺于其中的魔力，让游白再一次体会到对方是个女性的事实。于是，他稍稍挪开视线，朝着窗外望去。风景在窗外快速掠过，两人之中的寂静究竟持续了多久呢？游白并未关注。当他们走下车子，乘了好一会儿电梯后，便来到某处无有人烟的地带。群山环绕之间，隐约能够看见一个狭窄的入口。游白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跟着。反倒是拉克丝主动回头看来，低声说道：“是家父瞒着外界建立的。”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尽管中途几次与扎夫特士兵打照面，对方都没有作出询问。无疑，这些都是克莱因派的人。最后，他们抵达了一处设有保全控制的门口。门边有两名技术官员，像是在等待他们似的，见拉克丝会心的点头示意后，便用他们手中的门禁卡打开了那道门。对于某件事情的预感愈发强烈，游白跟在拉克丝后面，进入了那处相当宽广的空间。机库？还是工厂？虽然照明已经熄灭，但从回音来看，可以预见的高度与地板面积都非同小可。两人从空中走道漫步而行，在一处扶手前，拉克丝停下了脚步。阴暗中，面前似乎有个庞大的结构体。灯光突然亮起——游白的预感应验了。出现在面前的，是个额头处有四根天线伸出、令人联想到神像的巨大头部。“——高达？”该说是预料之中吗？就好像是命中注定那样，自己与高达有着无法断绝的姻缘。因此，在“异端”被击坠之后，他总觉得自己会以某种形式获得新的高达。但说实话，他想破脑袋都料不到下一台机体会是从PLANT这边得到。所谓命运弄人，大抵如此吧。他转头看向拉克丝，却发现，对方正用某种沉重的表情凝视着面前那钢铁之躯。也许是注意到了这边的观察，拉克丝收起那种凝重目光，回过头来，温柔地笑道：“喜欢吗？”“……它是？”“是勇士啊。”代替拉克丝回答的，是走道前方传出的一道有些熟悉的男性声音。游白视线越过拉克丝往那边眺望。黑暗之中，两位体型截然不同的男人走了出来。巧的是，两位都是游白认识的人。“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吧！”巴特菲尔德的脸从黑暗当中浮现出来，他挑着眉毛，伸手示意了一下。而在他身边，则是许久未见的基拉。“游白上尉……！”在听说基拉被沙漠之虎带走后，游白就知道他肯定没有生命危险。果不其然，现在巴特菲尔德将他完好无损的带了出来，似乎也与克莱因派搭上了线。可即便如此，在见到人之前那份紧张感还是难以消除，直到现在，心中的巨石才算真正落了地。游白重新朝拉克丝看去，发现对方居然满脸都是阴谋得逞的表情。“这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吗？克莱因小姐。”“呵呵~是怎样呢？”少女似乎一直期待看见游白这样的表情，捂着嘴偷笑起来。那边，巴特菲尔德带基拉靠近，拍着游白的肩膀说道：“这下，咱们可就是同一条战线的人了。”以游白的角度来看，能与大名鼎鼎的沙漠之虎成为同伴，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但有一件事不得不问，否则双方都无法彻底安心。“你不介意之前的事情？”“嗯……说不介意是假的，但战场就是这样啊……马丁老弟肯定能够理解的。”沙漠之虎的语气中带着苦恼，显然，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结论。像是要帮腔似的，基拉适时开口道：“是的，我也是多亏了巴特菲尔德先生的帮助才得以脱险。”大概是因为经历了一番苦难的缘故，基拉整个人都变得沉稳了许多，不管是举手投足还是眼中的坚定意志，都与先前判若两人。巴特菲尔德露出一副“你看”的表情，伸出右手道：“如何？”游白相信基拉判断，旋即握住了面前的手：“我明白了。巴特菲尔德先生，谢谢你。”两人相视一笑，之后游白才恢复了往日里的态度：“你们来这里是……？”“来当陪练啊。”“嗯？”游白略感疑惑，接着就看见巴特菲尔德的目光移向旁边的高达，挑着眉毛说道：“克莱因议长说，想亲眼看看你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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