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今天不正常 第8章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欧根亲王抱着胸，目光凝重：

“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但这座新天鹅堡是我们辛苦了好多年才换来的家，我不会让任何不确定因素毁了它。你走吧，周扬，以后也不要过来了。”

“好的，没有明白，但我会离开。顺便一提，即便我只是血肉之躯，我也不认为你能打得过我。”

“再见，欧根亲王，我不会说第二次晚安了。”

第十四章 想要哭出来

“你在痴人说梦，对不对。”

“我很认真的。”

欧根亲王又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她长的本来就美，笑起来更是有一种夺人眼球的魅力：“哎哟，别闹了，你们人类都这么爱面子的吗？”

周扬心想，欧根亲王真是不设防，这女人未免太单纯了一些。

假如我真有什么坏心思，这时候抽出手枪对着她的额头连续击发，打空一整个弹夹，肯定不会造成什么能让她继续哈哈笑的结果。

他的手枪与其说是手枪，只看口径不如说是一门手炮，子弹由周扬自己亲手在砂轮机上一枚枚磨制而成，如果顶着欧根亲王的装甲薄弱处发射，自己会首先因为后坐力而骨折。

可骨折这种小伤，自己睡一觉起来就能恢复。

欧根的舰装呢？想要恢复恐怕没那么容易。

于是周扬只好抓抓头发：

“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同你打一场。我会控制住不让你受伤，希望你也控制一下，毕竟今晚我还算你的客人。”

欧根脸上的笑容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略有些凝重的神情：

“好啊，我们徒手玩玩怎么样，我会把力量控制到不会让你受伤的程度，也不会发射舰炮，你没有武器，那样对你不公平。”

周扬对她扯出一个笑容来，把手枪从衣袋里掏出来，扔到一边，同时举了举双手示意自己已经解除了武装：

“不动枪炮肯定是最好的。外面雨很大，徒手的话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欧根亲王看着眼前的男人轻描淡写的把他的武器扔掉，也收起了最后一丝戏谑的心思，她改主意了，今晚势必要给这人一点教训。

“你不会懂人类的血肉之躯和舰娘之间的差距有多大，那是一道鸿沟。”

“我知道。平时和长岛掰手腕比力气，我从来没赢过。”

“那你也好意思要挑战我？”

周扬没答话，而是往后跳了一步，这一步极远，再睁眼时他的目光已变成如刀一样锐利。

肌肉收紧，舒展，心脏以极快的速度泵起血液，传递到全身各处，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在心中升起，他小口小口的呼吸着，强迫自己冷静，然后才开口道：

“欧根小姐，东煌人常说‘勿忘一饭之恩’，所以请听好我掌握的格斗技巧：它们包括几种东煌的传统武术，现代散打、部分古泰拳技术，以及北方联合的格斗术‘桑搏’，希望你重视，请赐教。”

“好吧，周扬，我只会铁血的军用格斗术，这种格斗术我们在海面上作战时几乎不会用到，但是收拾你绰绰有余，请赐教——”

只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欧根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中失去了周扬的踪迹。

她甚至来不及升起惊讶的想法，一只手已经扭在了她的脖子上，腰臀上的软肉则像是被某种硬硬的东西使劲的顶了一下。

他很快，但是完全不疼嘛。欧根亲王心想。

紧接着她就听见周扬冷漠的声音：

“人类的膝盖骨是全身上下最硬的部位，很多年前我曾见识过古泰拳的大师，他们将这门技艺磨炼到极致后，足够正面砸穿钢铁。欧根小姐，请不要分心。”

欧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用膝盖轻轻的顶了一下自己，而她本以为这就是周扬的全力击打。

她有些羞恼，抓住周扬环住自己的脖子的手臂，使劲一甩，那只手却像泥鳅一样从自己的掌心中滑出去了。

周扬在空中借力轻轻跳跃，一转身已经单脚站在了欧根亲王前方十米处，漂泊大雨眨眼间就淹没了他，黑色的雨丝将他淋的狼狈无比。

“你用的力气太小了，下次试着用刚好能抓住我，不让我从你手心逃离的力量，来，再试一次。”

他在原地用单腿小步的跳跃，那几乎是一种舞步而非格斗中的步法，欧根嘁了一声，周扬立刻猛然加速，挥拳向她小腹打来，在关键的时候又收住了手，给欧根亲王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肚子在被他轻轻的抚摸。

“我只是个人类，没有舰娘那么强大的力量，但如果你面对是有腕足的海兽呢？你的装甲能抵挡的住这一击吗？”

“试着把力量提高一些，不要玩了。”

“走开啦！你的话真多！”

欧根亲王想也不想就是一拳打出，周扬用双肘加膝盖抵挡住了这一击，但整个人还是倒飞出去，他的声音冰冷，飘散在无边的雨夜中：

“力量太大了，在海面上你的重心会因此失衡的。你开炮的时候也是这么全力以赴？”

“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再来。”

话音落下，原本倒飞出去的周扬突然消失了。

狂暴的雨声几乎掩盖了四处的一切声音，欧根亲王恨恨的捋着自己的湿发，这个人类真的讨厌至极。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样，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到处，重重的摔在花丛之间。

“你到底想干嘛！是在戏弄我吗？”欧根向着头顶骂了一句，周扬又突然间出现在了她身体的上方，甚至骑在了她的身上，他把脸贴近，以极近的距离凝视着欧根的双眼，欧根几乎能数清楚他的眼睫毛。

“舰娘最关键的舰装，其实是航行足，对么？没了它就没有了在海上驰骋的力量，以后要记得注意脚下。”

“你给我滚开！”

连续三次被他这样戏弄，欧根已经顾不上平时的风度了，她紧咬着嘴唇，想也不想就一拳轰出去，但出拳的那一刹那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几乎用上了舰装的全部力量。

完了。欧根亲王心想，他……他会死的。

但周扬这一次并未像之前那样轻巧的跳开或者强行硬吃这一拳，而是颈部肌群在瞬间完成发力，欧根的拳头几乎擦着他的脸庞打过去。

而后周扬摆动腰部，收手提肘，带着破开雨幕的力量砸在她……砸在距离她挺翘的鼻梁上方不足三厘米的地方。

他又收手了。

“这就是我们的差距，明白了吗？不要小看人类，哦，虽然我不正常。其他人没法像我一样。”

说完周扬很干脆的从她身上跳起来，伸出手把她从地上拉起：

“欧根小姐。我猜的没错，你很强，但是你根本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力量，在海上作战也只是凭借着装甲厚度硬吃那些炮弹，然后随心所欲的开炮，砸到哪个是哪个，对不对？”

欧根亲王没有说话，她浑身脏兮兮的，突然她鼻子抽动了一下，眼睛一红，泪痣也闪了一闪。

从诞生至今，她头一次有种委屈的，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第十五章 非我是我

“你离我远一点。”欧根亲王闷闷地开口，她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不要让眼泪掉下来。

周扬把自己的枪捡了起来，慢慢的顺着来时的路回去，磅礴的雨幕在身后降下，几乎要将欧根亲王淹没。

突然她使劲的一跺脚，向着周扬的方向追了过去。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从哪里来的？”欧根缀在周扬的身后，“你没有骗人，真的能独自一个人就击沉海兽？”

“问我来历……我也不知道啊。”周扬小声的说。

周扬没有说谎，很久之前，他也曾在另一个世界东煌的川西省，在那片密林中整日整夜的搜寻，可从未发现过属于自己来源的任何踪迹。

自己过去是个迷。不明不白的苏醒过来，很多年后，又突然间来到了这个存在着舰娘的世界。

“说过了我不会骗你，和Z23战斗的那只海兽是我击沉的。我明天就会走，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以为击沉它的其实是长岛…”

欧根亲王其实在几分钟前还抱有相同的想法，她只认为那只虎鲨海兽是长岛击沉，而Z23在意识朦胧中，将这个战果嫁接到了周扬身上。但现在她稍微有些相信周扬说的都是实话了。

“随便你了。”周扬说。

正说着话他却突然停了下来，欧根亲王还在想事情，冷不丁的刚好撞在了他的背上。

“哎哟——！你又干嘛！”

周扬回过身来，看着欧根亲王：“我能点燃正厅里的壁炉吗？想烤烤火，衣服湿透了，也脏掉了。”

欧根亲王还捂着额头，刚刚撞上去那一下让她感觉自己的头碰上了一块钢板。

“那你去换一身不就行了。”

“我能带来的只有这一套衣服啊。”周扬满脸奇怪的看着她：“你以为我很有钱买很多衣服不成吗，我连住的地方都是击沉了一只海兽才换来的。不然我为什么要接下送Z23回来这个工作。”

欧根亲王一愣，对方说话时的表情就像是陈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新天鹅堡的舰娘们起码在物质方面是从来不会缺的。

“那你跟我来，我去把壁炉点上。”她鬼使神差的说。

正厅里的火光熊熊的燃烧着，温暖的光线不一会儿就点亮了偌大的厅堂，欧根亲王在壁炉前走来走去，其实她现在的样子也很狼狈，衣服又湿又脏，但她总想待在这堆火旁边。

一边走动欧根亲王一边偷看着周扬，他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地面上，面对着壁炉中燃烧的木柴出神。

这个姿势有点像某个落魄的川西老农，又或者是考试考砸了之后被臭骂一顿的学生仔，欧根亲王一开始还只是偷偷看，后来干脆自己也停了下来，只是静静的看着周扬。

直到这时她才正式的观察起周扬来，他的长相称不上有多么帅气，身躯也称不上强壮，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的样子和刚才战斗中游刃有余的模样截然不同，这会儿的周扬甚至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就那样静静的坐着，看着壁炉里的那堆火。

欧根亲王突然明白那种感觉是什么了。

孤独。他很孤独。欧根亲王想。

这很奇妙，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也只是个年轻人而已。

“喂…”犹豫了一会儿，欧根亲王还是开了口：“你从哪里学的那种格斗术？我听说过东煌的古武术，包括古泰拳也是，还有散打和‘桑博’，每一种都需要花上大量的时间去练习，不是么？”

“我活的时间很长。足够我学会很多东西。”周扬轻轻的说，他动也不动。

“哈？你在开玩笑么。”欧根亲王皱眉道：“你找个镜子看看自己的脸，最多二十岁吧？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我的年龄远不止二十岁…”

“别闹了，你不是说你不会骗人的？”

周扬终于动弹了一下，他转过头，用相当怪异的表情看着欧根亲王，直把她看得浑身发毛，连连后退：

“我还以为Z23什么都和你们讲了，那晚上她在装睡，不是什么都听到了么。”

“……”欧根亲王沉默了一下。

“你小心我展开主炮轰你，Z23装睡是什么意思，你对她做了什么？详细说说。”

“不是很想讲。”

“干嘛呀，你信不信我真的展开舰装咯？之前我怀疑你的时候，问你什么事情你都肯讲，现在我相信你了，你反而开始闭嘴了？”

“欧根亲王小姐，我和你又不熟。”

欧根亲王突然嘻嘻笑了起来，她蹲在周扬身前，捧着脸蛋：“那就把我当熟人呗，我们刚刚才打过一架，不是么？何况你还是东煌人，东煌人讲究以武交心，你不会不知道吧？”

周扬明显犹豫了，欧根亲王的嘴角则翘得更高。

她突然感觉自己找回了平时的状态，可以露出笑容去捉弄铁血的姐妹们，但姐妹终究是姐妹，相处久了，就熟悉了，远不如这个知之甚少的人捉弄起来让人开心。

“那好。”周扬只好同意了她。

他开始了自己的讲述，从多年前东煌川西省的那片密林，一直讲述到在此方世界的陌生海岸上醒来，与长岛相遇……之后又偶然救下了Z23，送她一路回到新天鹅堡，中间省略的细节有很多，但欧根亲王依旧听的津津有味。

她的表情也从像是听故事那般的轻松愉快，变成了最后的错愕与震惊。

“所以你才……有那种超出常人的力量？”她问。

“一开始只是力气大，很多东西都是慢慢学会的。”周扬诚恳的说，“而且我受伤恢复的也很快，差不多就这些。”

“感觉你的性格也太闷了些，你有朋友吗，在以前的世界。毕竟周杨你活了那么久，朋友总是有的吧。”

“有的，但他们都老死了。后来就不交朋友了。”

“对不起…想来也是。”欧根亲王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她突然理解周扬的那种孤独，是从何而来的了。一股极强的亲切感，就这样出现在了欧根亲王的心中。

也许他以人类自居，可在人类的群落中，他其实是个不老也不死的异类，独自一人活了很久，连朋友都不敢交，因为朋友都会老去，而他不会。

某种程度上他很像是舰娘，在这边的世界里，舰娘也是不会老去，永远青春的，继承了战舰力量的……异类。

第十六章 仙鹤姑娘周扬

欧根亲王把叠好的衣服交到周扬手中，同时催促着他赶快把那件脏掉的夹克脱下来。

“反正你这么瘦，明天先穿我以前的T恤和外套吧，应付一下。你的夹克也先拿给我，我去洗了明天再还你。”

这时候欧根亲王已经洗完了澡，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浑身上下散发着好闻的，薰衣草一样的香气，她站在房间门口和周扬说着话。

周扬没想到欧根亲王说“我先去洗个澡你等我一下”原来是这么个意思，他下意识的拒绝道：

“明天一早我就走，衣服我回去了会自己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