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半皇
“当然记得。”
“那天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呃......”
亚兹想了想,道:“陆军第27师师长遭到撤换?”
“对,就是这个。”查理眼里闪烁着绝望,“伊文中士早上的时候去了一趟营部,我打听到了克罗里少校让伊文中士抛弃福迪诺,因为陆军那边被撤掉了一个师长,全师上下需要一个泄愤对象,犯下在我们眼里一点错误都没的福迪诺自然而然成为了牺牲品被顶上了风口浪尖。”
“但长官没有抛弃福迪诺。”亚兹说道。
“伊文中士恳求了克罗里少校,希望保福迪诺一次,按照我打听到的事情,少校答应了。”查理点上了一支烟,这段时间他越来越依赖苦涩的烟草所能带来的提振感,因为越往深处挖越心惊胆战,“代价则是G小组不再被克罗里少校看重,伊文中士以为帮助福迪诺戴罪立功以后,相当于惩罚的命令将再也不会出现,继而坚决陪同冒险,你和彼得都上去了。”
那个时候查理还因为陷入黑暗而蜷缩在自认为有安全感的区域。
“对,我们立功了!”
随着查理的解释,亚兹能逐渐串联起来——福迪诺去当尖兵戴罪立功,绝对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办法。
但是,后面的第二次尖兵,他就有些搞不明白是为什么。
第二次,不仅福迪诺阵亡,还连带着伊文中士身受重伤,伤口反复感染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如果不是西泽中士的照料早就像很多扛不住的重伤老兵一样被丢进裹尸布。
“那应该结束惩罚,不是吗?”亚兹忍不住问道。
“惩罚?”
查理笑出了声,似是嘲笑、似是嗤笑、似是苦笑,“你知道安德烈斯中校怎么说的吗?新的命令与惩罚毫无关系。”
“什么意思!?”亚兹有些不明白。
“那帮畜牲要逼伊文中士放弃福迪诺。”查理攥紧的双拳。
“这......!”
亚兹这样将情感流露在外,喜欢将一切事情摊开讲,毫无心机的家伙,怎么可能懂上面那群狗日的心中的弯弯绕。
随着错愕结束,怒火才刚刚滋生就听到了查理将血淋淋的真相说出来。
“放弃福迪诺,也就能放弃我们。”
查理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同胞,“是的,没错,他们是这么想的,然而伊文中士没有选择他们期待的道路,那个时候的他或许明白也或许不明白一个道理——不管他选择哪一条,都在安德烈斯中校与克罗里少校的玩弄之中。”
亚兹皱着眉不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自伊文中士与克罗里少校一刀两断以后,碍于我们两在这里,他们并不能明面上写着命令‘G小组’,而是专门命令他们眼里那些抗拒他们意志的家伙......我们在一起生活、训练、战斗,彼此之间已经不可能相互放弃与抛弃。后面的命令从福迪诺开始,倘若第一次尖兵任务彼得没死,就会轮到他亦或者还是福迪诺。”
“所以才会有第二次尖兵任务?”亚兹听着有些心惊肉跳。
查理惨笑道:“彼得与福迪诺谁没死,回来的当天晚上就会接到明天差不多危险的任务,直到剩下我们三人——如果伊文中士没有受伤昏迷,还会有相同危险的任务等待着他,明明只是给他的任务,不涉及我们......但那帮畜牲已经算好了一切,我们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心中崇拜与尊敬的长官独自去送死?或许你会,但我绝对不会!”
怒火在此刻燃烧的宛如能淬炼钢铁,亚兹就像是一头发怒的公牛一般怒吼:“你放屁,我也不会——!”
“那么,我们会遭遇什么事情?”
说这句话的时候查理反而变得格外清醒:“被派到最危险的区域,安全无法被保证,只有杀光鬼子才能有活下来的机会。终究而言,我们是人,而不是神,你我都知道【密语者】的真相......如果,我是说如果......”
密语者被小鬼子俘虏,伊文若是放任这种情况没有选择开枪击毙,战死在前线对于两个操控一切的校官而言是一种好事。若是开枪击毙,继续战死也并非是一件坏事,没有战死回到营地,则很有可能将伊文送上军事法庭。
这三条路,走到尽头都是地狱。
不论哪一条路,伊文都会输,输的很惨,而安德烈斯中校与克罗里少校则会赢,赢得非常畅快。
最好的一条路就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可也是一条对伊文而言无比残酷的道路。
从开始至今所经历的一切足以把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兵折磨的不成人样。
“但这种事不是......”亚兹虽然不能接受伊文开枪击毙自己与同族的事情,但也算了解到密语者的真相。
查理冷笑道:“那帮畜牲会问你——口说无凭,请问有证据吗?”
“啊......!”
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好了,从伊文选择保下福迪诺,拒绝与他们同流合污开始,他的命运被狠狠的扎入了一道道细绳,不论往什么地方挣扎都逃脱不了编制命运网的混蛋手中。
“这一切都因为伊文中士有着个人的坚持,让他们感觉到了格格不入——劳伦斯·伊文是个异类,现在就是个小小的中士,但谁又能确保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不如从此刻起将这个异类彻底干掉。”查理恶狠狠道,“权力真的是一个好东西,都不需要多么费尽心思,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将一个人打入绝望,将一个人杀死,自己还能堂而皇之站在阳光之下。”
虽然这一切都是亚兹单方面的解释,但历经的种种已经证明了这一切,亚兹从起初的愤怒很快就陷入了绝望,降临的黑暗仿佛将他吞噬。
“我们呢?不重要了吗?让老兵们来守护我们,这不是代表着我们很重要吗?”
“重要吗?”
查理笑的模样如同哭丧一般,“只有得知真相的我们会产生这种想法。关于我们,对于整个美利坚而言,纯粹就是个试验品,或许登陆的那几天很重要,甚至重要程度超过一切,但之后就变得可有可无。”
终究来说,对于白人至上的国度,属于少数族裔的查理与亚兹......他们的价值与16世纪~19世纪间印第安人头皮相差不算太远。
用的时候恨不得供奉起来,把他们当做是自己的亲爹;不需要的时候,那帮劣等人算什么东西?
“这就是最令我绝望的事情。”查理满脸的痛苦之色,“自愿参加了这场战争,以志愿的方式守卫祖国,但我们就像是一个工具,几百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从未有过根本上的改变。”
巨大的绝望在亚兹心底蔓延。
“那我到底为何而来?”
那他到底为何而战,为何在这片战场上流血流泪流汗,为何又要目睹守护自己的战友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珍视的战友死在了眼前,而自己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
“我们又该怎么办?”
亚兹能想象到此刻的3营指挥所里的景象,他们都在期待着一件事情出现——重伤的伊文终究没能扛过伤口的反复感染,死在了病床上然后被丢进裹尸袋里像个物品一样处置。
如果伊文死在战地医院里,那帮畜牲或许会因此弹冠相庆——看那个傻逼,给他机会不中用,非得自以为是的当个异类。不仅自认为可以守护住的战友死在眼前,自己还被炸的重伤昏迷十多天时而拥抱死神,时而还差那么几口气。
甚至有可能,此前争取到的所有荣誉都当做是一个放屁,亚兹丝毫不怀疑那帮畜牲会这么干。
到最后,伊文失去了4个珍视的战友,却没能帮他们争取到相应的荣誉,带来的精神打击会是空前的巨大,有着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变成另外一个劳伦斯·伊文,不再是从前那个强大、冷静、睿智、温柔、体贴的长官,而是如同那群好完好无损却待在战地医院里的疯子一样只会歇斯底里地喊叫。
“摧毁一个人,竟然如此简单?”亚兹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坐在地上呢喃道,“好狠,太狠了......就因为我们的长官成为了他们眼中的异类?所以就用这样的方式折磨他吗?他就是一个中士,放眼整个美利坚都无足轻重!”
“别忘了伊文中士从登陆日开始屡建奇功。”查理提醒道,“像伊文中士这样的人,如果将本该只是他的功劳不分出来给我们,别说是克罗里少校与安德烈斯中校,就算是上校、准将都得宝贝起来。”
“这......”
亚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些事情我们想的一直没错,就算功劳分给了大家,伊文中士依旧能脱颖而出独树一帜,但功劳不能光有你的行动,当他与上头那群畜牲决裂的时候,个人的功劳将成为炸开的泡沫,什么也留不下来。”
“狠,好狠......他们怎么能......!”
底层士兵也就能私底下骂几句,因为大多数人连去对质的勇气都不曾拥有。
“还有更狠的呢。”
查理疯疯癫癫笑着,“6月26日落在我们附近的炮弹,我确定没有报错坐标,你也确定了这件事,但我打听到当时炮手们得到的坐标与我们给出去的整整差了一百多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就算大口径炮的散布颇为随缘,坐标很准的情况下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弹着点距离目标地点拉出去一二百米,甚至三四百米,但绝无可能像6月26日那样大量的炮弹落在尖兵趴着的地区。
“炮口对准的不是鬼子而是我们!”
“你说什么——!”
亚兹突然站起来,走到查理的身旁,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
“打过来的炮弹都是大口径炮弹,从加拉潘地区打过来,那个地区唯一的一个口径超过100毫米的火炮,就是约翰逊·威廉上尉指挥的炮兵连,坐标也是这家伙传递至炮兵的。”
听到这句话,亚兹抱着头来回踱步,然后无法自控道:“这是谋杀,一场谋杀——!!!”
“是啊,但威廉上尉却说是我们报错了坐标。”
“他......他......啊啊啊啊啊啊!!!”
查理见同族都快疯了,不仅没有劝慰反而学起了威廉上尉那独特的傲慢语气与姿态。
“这件事并不怪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前线传过来的坐标有问题,我按照炮兵需要遵守的一切规定,确认坐标计算密位,然后将炮弹打出去......我对于误伤事件中死去的尖兵而感到遗憾,但这个责任应该追究前线给坐标的人,而不是什么都看不见的我们。”
惟妙惟肖的模仿,差点让亚兹走火入魔,恨不得一拳头砸在说这句话的狗东西脸上。
“他没确认,没再三确认吗?不知道错误的坐标位置有自己人吗?”
“你觉得呢?”
查理弄清楚一切以后用酒精灌醉了自己足足两天的时间,那种被无力感包围的愧疚一直在折磨他的精神,令他濒临疯狂。
“威廉上尉会说:我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地方有自己人,我可以用军人的荣誉来做担保——确认过,不止一次确认过。”
他的确认就是一炮炸死福迪诺,两炮炸的伊文重伤。
亚兹疯狂的寻找扳倒这群畜牲的办法,却发现任何一条反击的道路都被封死——死去的老兵仿佛陷入了全都是漩涡的大海,哪怕是一丝涟漪都没能掀起。
亚兹心中的愤恨无处宣泄,他不想就这么结束一切。
“查理,我们该怎么办?就这样无能狂怒吗?”
“我们能做的只有保住伊文中士。”查理说道,“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西泽中士。”
“他能帮我们复仇吗?”亚兹立刻问道。
“不可能的。”
查理摇着头道:“凡事都得讲究证据,哪怕西泽中士的背景力量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给畜牲们定罪,但可以保住伊文中士,至少让他的命运不再被混蛋们操控。”
“我咽不下这口气!”亚兹近乎用咆哮的声音吼道。
面对一心想要复仇的亚兹,查理却异常平静,并认真地说道:“伊文中士,就拜托你了。”
“好......”
刚答应下来的时候,亚兹突然感觉同胞很不对劲。
下一刻,查理举起早就准备好的M1911对准了自己的下巴。
“砰——!”
鲜血从挚友的伤口处飙射出来。
死的时候,查理依旧带着深深的绝望——他无法原谅知晓了一切的自己,却无法给死去的战友、躺在病床上依旧未能苏醒的伊文复仇。
将一切真相讲述给亚兹听,一方面因为害怕他认为有自己在,所以可以选择自杀来逃避绝望与痛苦,另一方是逼着亚兹去照顾伊文,以保住尊敬的长官为人生目标,这样他就能好好活下去。
自杀的查理懦弱吗?很懦弱,却也有着勇敢的一面,终究而言查理已经并非帕伏伏岛的那个他、不再是登陆日时候的他、也不再是堕入黑暗的他、更不再是从黑暗中找到希望的那个他。
查理终究蜕变成什么样子,枪响决定了一切。
......
......
7月9日下午,伊文第一次在没有【新手保护期】的情况下战胜了重伤,入夜的时候在病床上得知了一切
。
他很平静,仿佛一切都没能在心里掀起任何波澜,甚至能小声安慰痛哭流涕的亚兹:“放心,很快就会结束了。”
55.向黑洞开枪(6000字)
【密语者查理·怀特霍斯于7月5日自杀】
【由于并非轮回者为了守护密码而击杀,无任何惩罚,结算至7月5日,存活天数21天】
【累计获得315积分、2个自由属性点】
伊文并不觉得自杀的查理很脆弱,毕竟他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查明真相,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憋在心底,而是将一切告诉了亚兹。
很多事情充满了遗憾与无奈。
不论是查理还是亚兹,面对权力黑洞就算拼上性命去挣扎也无济于事,因为这里是美利坚的军队,能打敢拼命说重要也能说不重要,对于士兵、士官而言更需要的是一个好的上司。
同样是需要你去卖命,好的上司会真情实意,将一切原有说清楚,会为了士兵的生命去拒绝一些毫无意义的牺牲,哪怕最终无法改变更上层家伙们的意志,那也会陪伴士兵走到最后一刻。
这批军官眼中,每一个士兵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连串数字。当然,他们也很容易因为忤逆上司而穿小鞋,伊文经历的很多事情,同样也会经历。
不论如何,能在这样的上司手底下战斗是一种幸福。
他在第一个、第二个轮回中都碰到了足以用充满良心来形容的上司,能够容忍骄兵悍将忽略他们的缺点,但这就像是离开伊文的【新手保护期】一样永远消失。
福迪诺阵亡与伊文重伤的那一天,由克罗里少校书写、安德烈斯中校签字的日志中只会轻描淡写的加上那么无关紧要的几句话,他们仅仅是把命令下达给‘福迪诺’不曾把命令下达给‘G小组’,该小组成员却行动起来的原因在于指挥官劳伦斯·伊文中士,尤其是让密语者深陷危险之地,营部对此毫不知情。
重伤前伊文一直在试图抓住某些东西,非常疑惑‘密语者’难道不重要吗?
现在算是彻底明白过来。
对高层而言密语者自始至终都很重要,然而对中层而言有时候重要、有时候又不那么重要,当做干掉异类的筹码很不错。
所以营部后续下达的命令绝不会牵扯到两个密语者,你要是带着卡尔或是亚兹冒险,他两安然回来直接你给定罪还不太够,但凡出点事情你这个异类就会被成功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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