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gugugugu
“凡人!!”
[你的寿命减少了三天]
大蛇再次张开了巨颚,滔天的冤魂汇聚在咽喉中,烧成了深紫色的火焰,尽数喷涌而出,这魔神之火裹挟走了所经过的一切,向着清野雷鸣碾压而来。
他再也没有机会战胜大蛇了。
但清野不打算放弃。
这也许是清野雷鸣此生最后的战斗。
[你的寿命减少了两天]
哪怕会很难看,他也要挣扎着最后。
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清野艰难地从地上挣扎而起,纳刀,压低身形,向周围的森林闪去,他踩在雾凇上,下一秒,那块地面便被烧至了灰烬。
清野沿着森林以弧线逼近大蛇,像是一轮弯刀,但弯刀的每一处刀锋,都被魔神的火焰炙烤焚尽,火焰舔舐着清野的足印,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你的寿命减少了一天]
很痛,很累。
意识快要消散了。
他打了一辈子的仗,他手下有一个又一个的士兵,柱国军,多么好听的称呼,他不能对不起这个称呼。
想象以前的守边疆的日子,那是多么的快活,年少轻狂骑马纵马,与士兵兄弟去深冬的森林打猎,日暮倦鸟息时才归来,他还记得每一个副手的名字,他们打胜过无数场光辉的战争,也一起大口喝过酒,大声唱过歌。
但他的兄弟们一个一个老去了,柱国军的元老相继离开了人间,凡人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暂,慢慢的,曾经辉煌的柱国军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那他便是最后的柱国!
所以他不能逃,不能放弃,他这最后一人放弃了,那柱国军便彻底灭亡了——这是幸存者的责任,是柱国军的传统,还活着的人埋葬死去的人,然后继续战斗。
清野是最后一人,他也要终结这一场未尽的战争,终结着纠缠稻妻,纠缠他四百年的宿命。
唯有如此,等到他死后,失去作为清野雷鸣的一切后,新生的他才不会后悔。
清野的速度慢下来了,双腿已经失去了意识,火焰渐渐赶上了他,大蛇就在眼前,但他却再不能接近了。
他喜欢笑,因为他知道柱国不倒,军心就不会散。
现在的他现在依旧在笑,肆意畅快地笑。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面临死亡,他却突然觉得这才是活着。
在病榻上浪费余生,在新泥小火炉苟延残喘,最后老得屎尿不能自理...那不该叫活着,那只是尚未死去而已。
奥罗巴斯很强大,四百年也未
曾放弃,他也是个值得敬佩的武士。
唯有如此盛大的结局,才配的上他的死亡,这才是真正的活着,向死而知生!
火焰缠上了清野的脚裸,顺着脚腕向上攀爬,清野的视野越发模糊。
人理曾问过清野这一生是否满足,当时他回的是‘哪有什么满不满足’,现在他却可以回答:
‘是的,我很满足了。’
‘那光荣的仗我已经打过了,我试图造一场美丽的春天,但我失败了,我一个人战到了最后,我已知足。清野雷鸣此生无憾。’
除了最后,没能为她做一碗牛奶团子。
炸豆腐做过了,却没来得及做牛奶团子。
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将忘记她们,以后便是陌路。
凡人的一生,真是无奈啊。
他这样想着,他即将被火焰吞噬,但忽然,那火焰离开了。
清野看到,看到大蛇忽然发出凄惨的叫声,牠口中吐出血来,混合着鲜血留下的,是上百枚箭矢。
“常道恢弘,鸣神永恒”
“我心不动,柱国千秋”
清野惊愕地回过头去,他看到了三岛济民....他还看到了——
千军万马。
他的身后,是千军万马。
残缺的甲胄,飘扬的旌旗,纹着雷霆与蛇。
那是上千具离魂,上千烈士的英灵,那被污秽所污染而残存在人间彷徨的士兵,正目光真挚地注视着他,静候着。
听候着他的命令,正如四百年前。
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犹如雷霆,久久地响彻在八酝岛的上空,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嘹亮的誓言:
“常道恢弘,鸣神永恒”
“我心不动,柱国千秋”
他们目中含泪。
“常道恢弘,鸣神永恒”
“我心不动,柱国千秋!!”
第一卷 : 第十七章 拔刀!
冰层被融化了大半,露出赤色的岩层来,沟壑纵横间还流淌着余火。
许多雪都被蒸发掉,发散成空中的厚厚的雪气,似有源头般的升腾涌出,掩住了那尚在燃烧的森林,上亿枚树叶吱吱作响,发出宛若呻.吟一般的声音。
而在更远处,向下望去,蒙蒙雪雾间,岸上现出战船来,不止一艘。
巨大的桅杆,挂着旌旗,迎着寒风烈烈作响。
这些船也是被烧死的船,是往日荣光的残影。现在它们重现在这个时间,士兵们离开了游曳的战场,结束了徘徊数百年的旅程——他们重新踏上了岸。
堕落的生灵死去会化作污秽,不朽的烈士受污后依旧是英魂!
“你们...”清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嘴唇轻轻地颤了颤,顿了顿,“你们不必来的。”
风雪烁烁。
他看向了三岛济民,“是你叫来的吗,可你明明可以安息了。”
清野轻声道:“不用再痛苦下去了。”
“俺...”
这个年老的士兵身体已然要消散大半了,但他始终不肯离去,这份强大的信念支撑着他的身躯
他咬着牙齿,苍老的肌肤显出重重的青筋,
“俺死了,但俺死了也是柱国军,兄弟们也是柱国军,俺们是自愿的,要跟着大柱国,俺们不能逃。”
"就算已经死了,俺们也不会逃,死也不会逃。"
他闷声道,这个朴实无华的船夫,憨实的老兵,说不出什么高深的大话来,他没什么文化,一辈子只认死理,这个理由很简单,那就是:
大柱国没有走,柱国军就不能走。
大柱国要战,柱国军就要战。
不能当逃兵,不然那会给娃娃丢脸。
死后会被人戳脊梁骨。
“柱国冕下。”
熟悉的声音。
是清野四百年前的副官。
清野还记得他的名字,岸边白野。
“我们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意义,”
他满身疮痍,身上的甲胄已然破损,他正注视着清野雷鸣,注视着他两鬓的斑白:
“我们在海上迷茫地徘徊了四百年,”
他热框中含泪,顿了顿,他道:
——“就是为了与您重逢。”
“这场战争没有结束,”
“请您带领我们继续厮杀下去吧。”
他的副官拔出了腰间的武士刀,寒光闪烁,凌冽如风,刀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铜锈,此时却大片大片的脱落,现出曾经的光泽来,岸边将刀立在身前:
“柱国军的结局,不该是彷徨的消散,犹如一只只可怜的冤魂,柱国军只该死在光荣的战场上!!”
“四百年后,岸边白野,拔刀!!”
三岛济民也拔出了自己的刀,那柄残破不堪的猎刀,他学着副官的样子,举在身前:“四百年后,三岛济民,拔刀!”
“四百年后,田中森井,拔刀!!”
“四百年后,森安凉太,拔刀!”
...
身后不断响起刀剑出鞘的声音,寒光烁烁,腐朽的战刀划破森冷的夜空,铮铮作响,剑鸣声响做一团,乍起惊雷!
一千三百名战士,齐齐拔刀!
他们眸中含光,因亢奋而战栗,真挚而纯粹地注视着柱国,仿佛回到了数百年前,听候着他的命令。
清野垂着头,他握着手中的蛇切,感受着刀身的颤动,也感受着自己的内心的颤动。
颤动着,颤动着。
苍老冰冷的身躯,开始流淌滚烫的血了。
终于,他抬起了头,举起了蛇切,大雪垂落在他的身上,犹如四百年前的他一样,犹如年少轻狂的他一样,他道:
“士兵们——
随我冲锋!”
宛若回响在云层之上的雷鸣。
而士兵们回应了那份雷鸣,他们列着队,排开阵型,分散开来,以柱国冕下为首,向着那滔天的大蛇,冲杀而去,悍不畏死,前仆后继。
旌旗映在夜空中,寒光刺破雪色里,速度之快,在森林中拖出了一条黑色的雷光。
“啊...凡人...不过是凡人,尔等...”
"篡越的凡人!!"
大蛇咽喉处的箭伤差不多缓过来了,牠眼神阴翳而怨恨,死死地盯着那不知所谓,宛若蝼蚁一般的凡人,四边年前就被牠杀死了,
那是多么的可恨,多么的可恨,污秽已经完全侵染了牠的神志,牠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杀!
“杀尔等一次,便能杀第二次!”
口中的魔焰积蓄完毕了,牠一口喷涌而出,向着那道雷光的中心灼烧而去,向着清野雷鸣灼烧而去。
前排的战士举起了盾牌,但顷刻间便被魔焰吞噬,火焰残烧了一排又一排的士兵,但他们并不畏惧,他们像是扑入火中的飞蛾,毅然而然地葬在了黎明到来的前夕。
明明是消散,他们却并不痛苦,他们的嘴角,露出释然而骄傲的笑容。明明是死亡,他们却像是在重生。
越过我们的尸体。
“柱国冕下,前进吧。”
他们在仿佛在说话。
清野按着蛇切,压低身形,一具又一具的残骸自他身边而过,但清野不去看他们了,他的眼中空无一物,只有那喷涌着火焰的大蛇。
后排又射开了箭雨,数百只破空的箭矢,发出铮铮的风吟,在夜空中织成了密集的箭网,向着大蛇倾轧而下。
上一篇:我的病娇女友不可能是我妻由乃
下一篇:战锤,行商浪人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