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艾尔登剑圣 第434章

作者:沙罗双树

本来还在对话的两人看向旁边,梅琳娜已经走了上去,她踮着足尖,充满了警惕,就这么鬼鬼祟祟的来到唐恩身边。

作为癫火的死敌,她愿意作为探查者,或者第一个牺牲者。

距离极近,她也没感受到癫火气息,只是男人依旧沉默,让她有些奇怪,便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指去戳。

“哇!!”

手指尚未接触到,沉默的男人突然活了,抬起头,张牙舞爪就像要扑向梅琳娜,少女被吓了一大跳,可并没有屁滚尿流的逃走。

身体一蹲,躲开抓来的双手,一个扫堂腿轰得飞在空中,又如弹簧般蹿起,掌根击在对方胸口。

呜——砰!

唐恩直接被打飞了,整个人撞在远处的书架上,让纸屑纷飞,又重重落地,被落下来的书本掩埋。

呼呼呼......

梅琳娜大口喘着气,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有些尴尬的起身。

“呃,我好像把他打飞了?”

“打得好,这混蛋故意吓我们的,明明就没有癫火的气息。”菈妮咬牙切齿,眼神危险,就像在考虑是否要补上一轮暗月。

“害为师担心,应该立刻捆起来,好好解刨一遍。”

三人第一次意见相同,就这么并肩站着,看到那堆书拱起,一个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本来想给你们一些惊喜的。”唐恩揉着胸口,恨恨的望向梅琳娜,“喂,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我这是条件反射,谁叫你吓我的。”梅琳娜把头扭向旁边,用余光瞥向唐恩,小声道:“对不起嘛,下次我轻点。”

还特么有下次?

唐恩一阵无语,果然跟这群女人不能玩套路,那是真会被打死的。

“徒弟,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发癫?”瑟濂不喜欢这种幼稚的小游戏,干脆打断。

“有。”唐恩先是点头,让三人表情紧绷,随后又摇头:“也没有。”

“说话大喘气很有意思?”菈妮咬着牙,一副准备卸掉威严,上来揍他的冲动。

“我的确受赐了癫火,但托丽娜的金针很有用,将它给压制住了,就在刚刚突围之时用了癫火,也是她让我冷静下来。”唐恩这下不敢停顿了,把从罗德尔逃出来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到艾丝缇,菈妮眼角狂跳,听到唐恩最后逃出王城,三人又一起松了口气,毫无疑问,托丽娜在这趟旅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替我感谢她,之前在深根树层,我的话有些无礼,这个人情我会还的。”菈妮明辨是非,从容以对。

看来这两个人已经没多大问题了,哎,我这座桥梁果真不可或缺。

唐恩正准备松口气,又听菈妮说道:“不过你准备在艾布雷菲尔作客到什么时候,还是说永远也不回来了,我可以让亚杜拉把她俩送去北方。”

这是气话,唐恩也闻到了醋味,他咧嘴一笑:“你不准备去北方?”

“不去,我是卡利亚之主,死也得死在这。”菈妮把头别向旁边。

“行了行了,我是去北方叫援兵的,以现在卡利亚的力量还没资格对付葛孚雷。”唐恩刚刚挨了梅琳娜一掌,现在可不敢开玩笑,“托丽娜,或者说米凯拉是圣树之主,等她回去,艾布雷菲尔的力量能为我们所用。”

“可是利耶尼亚和圣树中间隔着罗德尔,难道你准备围困罗德尔,逼葛孚雷回援?”

“葛孚雷不会上当的,但我有办法绕过来,你知道圣树的力量。”

菈妮点点头,她没去过圣树,却也知道北方铁骑的威名,而且以唐恩的远见,女武神必然要拉来,如此双方的差距就拉小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

唐恩早就和托丽娜商量好了,立刻说道:“拖,减缓葛孚雷行军的速度,尽量让他晚一点兵临城下,另外让兰斯桑克斯来北方。”

这种时候让龙女离开,显然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菈妮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而瑟濂则向前一步。

“徒弟,你准备去法鲁姆亚兹拉了?”

“你也想去吗?老师。”唐恩看着她,知道瑟濂老毛病又犯了。

“嗯,想去见识一下那座藏在时空夹缝中的天空之城,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瑟濂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指着菈妮道:“我得守在这,作为最强的起源魔法师替你守在这里。”

菈妮撇了撇嘴,心说谁要你留下,但这个人情她认了,在攻城战之中,一个传说级别的起源魔法师意义重大。

唐恩则有些感动,他也没说什么,这就是老师的爱,便扫了眼跃跃欲试的梅琳娜,后者吸了口气,又耷拉下脑袋,显然放弃了冒险的想法。

“别急,有需要我会让你来的,至少葛孚雷锁不住中心海。”唐恩随口画下一张大饼,抬起手,暗月大剑飞入掌中。

“跟我来吧,既然葛孚雷已经出发,咱们也该把旗帜给竖起来了!”

......

就在两天前的夜里,葛孚雷率领着黄金树大军离开了王城。

这个消息瞒不住,也不需要隐瞒,来往的商队正慢慢把消息扩散,而就在亚坛高原旁边的利耶尼亚更是首当其冲。

既然葛孚雷决心开战,那么唐恩除了迎战之外也没有其他选择,第一步,便是要给予回应。

这事本该由菈妮去做,可她深居简出,很少见人,更别提那外表没有半点鼓舞,估计她在上面说,下面将士还猜测公主到底有几只手。

而包括伊吉在内,卡利亚骑士想办这件事还不够格,也就是说——

“没办法,还得由我来。”

唐恩穿上暗月盔甲,拿起标志性的暗月大剑,这具身体没多少力量,用来唬人倒也够了。

“你真的没问题吗?”梅琳娜一脸怀疑,她还没见过唐恩鼓舞人心呢。

这个男人更像个暗杀者,巴不得自己变成透明人,就算与拉塔恩一战,万众瞩目中他也什么都没说。

“不行也得行,菈妮杀死了自己的身躯,这个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唐恩也有些无奈,菈妮的人偶身躯实在是不方便。

他现在有些头大,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可不太好,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走吧,总归要试一试。”

打开门,布莱泽正肃立在门口,与唐恩眼睛对上,还有些愕然。

“你醒了。”

“嗯。”

“有没有后遗症?”

“别一副戒备的模样,我敢醒来就有把握。”唐恩被呛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肃然道:“集合雷亚卢卡利亚的军力,我有话要说。”

布莱泽没有走,而是看了眼菈妮,见她轻轻点头,这才大步离开。

哒哒哒的铁靴声远去,唐恩却站在门口不动,几人也没有催促,就在身后一起等待。

约莫五分钟之后,呜呜的号角声在学院回荡。

嘟呜——

号声悠长、沧桑,又随着闷雷似的鼓点敲响,给这沧桑号角增添了几抹震撼。

咚,咚,咚......

心跳随着鼓点一起加速,血液也开始沸腾,唐恩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和罗德尔之时完全不同。

这号声就是他的史诗,这鼓点就是他的步伐,卡利亚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侧过头,目光掠过长长走廊,跨越湖面,还能看到远方的庄园。

在那,他杀了第一个人,依稀记得那是个杜鹃士兵,自己还好有剑术在身才将之干掉。

那是起|点,而这里是终点,命运如此奇妙,当足迹踏遍交界地,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此处。

军号悠长,一个个杀死的人、踩在脚下的强敌仿佛活了过来,就堆积在面前面前走廊上,层层叠叠挤满了每一寸空间,它们的血液在蔓延,断裂的武器就掉落在旁边,一颗颗瞪大的眼球正死死盯着自己看。

癫火的后遗症吗?

唐恩捂住了脑袋,菈妮露出关切的表情,还没等她发问,唐恩已挥手让她退后。

原来我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

唐恩望着面前的尸堆,犹如置身于血火炼狱,可他没有害怕,没有内疚,只是稳稳地踏出了右脚。

我将,踏尸而行。

一脚踏下,那无数的尸体正随着他前进而消失,唐恩扛着大剑,走在尸山血海之中,每一步都沉稳至极。

感觉来了,他走到此处遗留下了如此多的尸体,并不介意再留下这么多。

此身如澄净,所行皆正义,鲜血之路便鲜血之路吧,哪怕最后躺在这上面,也不曾有任何遗憾。

“阁下。”

“殿下。”

从魔法学院的顶端走出来,路上的骑士、魔法师、工匠、侍女在屈身行礼,唐恩没有看他们,只顾一路向前,最后将手放在传送阵上。

他没有片刻耽搁,随着身体扭曲,直接去往了雷亚卢卡利亚的广场,当视线恢复,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兵戈之林。

银甲、长枪、战马。

数以千计的战士在大广场上排成方阵,隆冬的寒风吹拂着他们头顶长缨,就像一片摇曳红色树林。

十几年的积蓄,便是唐恩面前的效果,而除了最前排的卡利亚骑士和魔法教授唐恩很熟悉,大多数人他都没见过。

“唐恩先生,您来了。”一个光头行了个魔法师礼,正是托普斯。

“你看起来更有自信了。”

“作为教授,总归要有些威严,可惜这些年在力场上的突破不多。”托普斯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讪讪的笑着。

“足够了,你的研究足以比肩神明。”唐恩看了眼不远处的方阵,和罗德尔相似,面前也是长阶,连演讲台都不用搭了。

“对了,托普斯,你害怕吗?”

光头一愣,很想说不怕,可作为一个老实人,还是低下脑袋:“我连鸡都没杀过,是有点怕。”

来者是谁,前艾尔登之王,将上古时代一切强者扫荡一空的‘战王’葛孚雷,要说不怕,那是强撑面子。

“你很诚实,实话说我也有点怕,并非怕死,而是怕辜负了你们的期待。”唐恩也是人,最近也惴惴不安,没等托普斯回答,他抬手拍了拍对方肩膀:

“所以别想那么多,要么赢,要么死,胜利的喜悦能维持良久,死亡的恐惧只存在一瞬,怎么赌都是血赚。”

托普斯愣愣转身,就看唐恩走到了台阶上沿,从那可以俯瞰整个广场和城墙,同样的,唐恩也被万众瞩目。

这与拉塔恩之战后的震撼、崇拜完全不同,唐恩看到了迷茫和恐惧,当然也不缺少强撑的勇气,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前方,许久没说话。

开始大家还以为他是在故作神秘,渐渐就觉得不对劲了。

“唐恩这家伙不会怯场了吧。”梅琳娜捂住嘴,跟旁边的瑟濂嘀嘀咕咕。

“作为一个魔法师,讲课也是必要技能,以后得好好培训一下。”

“你干嘛早点不培训,感觉好丢人啊?”

“这有什么丢人的,要不你上。”

托丽娜看了眼数以千计的人,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她可受不了这种场面,而且凭什么。

就在菈妮也有些着急的时候,唐恩终于开口了。

“诸位——”

唐恩的声音不大,但魔法学院建设的很巧妙,让他的声音在学院内回荡,形成了扩音器的效果。

“葛孚雷正带着他的数万大军而来,将扫荡亚坛高原,攻克格密尔火山,再如铁流滚滚而下,其目标,正是咱们脚下的这块土地!”

一上来就是王炸,他听到了一片吸气声,那彷徨与恐惧变得更加明显。

“所以我们要逃吗?没错,离开这里,逃去宁姆格福、盖利德,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葛孚雷或许没有精力追下去。”

下面交头接耳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就在菈妮有些担心的时候,唐恩继续开口。

“所以诸位,我不奢求你们有无畏的勇气,但我要求你们懂得为何而战,从而遵从内心做出自己的决定。”

唐恩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指向脚下,怒吼道:“有人为了荣誉,有人为了家园,有人为了感恩卡利亚的庇护,但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东西——”

他的手指向远方,正是那颗永恒不倒的黄金树。

“我们要掌控自己的命运,掌控自己的生死,而非一个在律法之下的提线木偶,连死亡都被剥夺,被人傲慢的操控命运,忽然在某一天收获归树的指令!”

交界地没有生老病死,因为这些都由黄金树指定,听起来很幸福,实际上无比残酷,因为你想死死不了,想活也活不下去,要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

“在律法之下,不存在改变命运,因为一切在出生之时就固定了,甚至在破碎战争前,半神永远是半神,贵族永远是贵族,士兵永远是士兵,而苦难者永远受苦,还得感谢律法的庇护。”

“我们是没脑子的牲畜吗?我们手里的刀,我们的力量不足以改变一切吗?如果谁告诉我这就是黄金律法的基本原则——”

唐恩前倾着身体,低吼道:“那我将砍下他的脑袋,告诉他们,我刀锋之利!”

在他眼中,那种迷茫于惶恐正逐渐消融,为什么许多人厌恶褪色者,又暗地里羡慕褪色者,因为他们有无上意志的庇佑,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黄金律法的基本原则就是因果与回归,为什么猩红腐败会归来,正是这交界地一成不变,永远固定,还被说成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