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丝综合征患者
虽然想抗拒,但我心里还是涌起一股厌恶感。
“能见一面吗?”
我冷冷地问。
“怎么了啊?”
她顿了一下,似乎听出我话语中的什么东西,“好啊。那午饭来我这边的咖啡厅好吗?”
“嗯。把位置发给我吧,我会过去。”
“OK。那一会儿见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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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跟大姐姐谈谈了啊,就笑一笑嘛。”
阳乃在我右边坐下,立刻把身子凑了过来。
那股香水味和温热的感觉把我推到了一边。
“啊,那个......”
“等等。”
我刚想开口说话,阳乃就让我打住。
然后,朝着柜台伸手。
“要一杯香槟,还有,”她转头看了我一眼,“一杯咖啡。”
点完饮料的阳乃小姐回身做好,把随身的包放在桌上,稍微整理了下衣服,然后就端坐在位子上,并没有听我说话的意思。
直到服务员把两杯饮品上齐,她才说声谢谢,然后转头说。
“那,比企谷君就把遇到的烦心事向姐姐倾诉一下吧?”
这个人的目光还是那么锐利。
上大学后,除了暑假中见过一次,我和雪之下与阳乃没有太多交集。
阳乃主要的工作场所还是在千叶,一直忙碌的她并不常来东京。
不过,尽管知道我的大学距离她的工作场所还是要做一段时间的轨交,她还是要我来千叶找她。
算了,毕竟是我有问题要问她。
“啊,确实有很多不习惯的事呢......”
我把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慢慢告诉了阳乃。
“怎么说呢,似乎当事人,对这些事情并不上心。”
我喝了口咖啡,默默咽下后,停顿了一会儿,琢磨着怎么问出口。
“这些事,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会哦。”阳乃双眼看着我,毫无迟疑地在我的话音落后回答道。
与那双眼睛相配的面容,虽然能制造美丽的笑容,但也能让她的眼睛变得更加寒冷如霜。
阳乃的眼中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责备,那仅仅是在叙述事实一样无所谓的眼神却让我畏缩。
“但是比企谷君,如何面对这样的事实,还需要你自己找到答案哦。”
阳乃抽回身体,恢复到端坐的姿态。
“你不再跟我对答案了吗?”
“不再了。因为我也在等一个答案;或许,这样的答案,即使是知道了,我也得不到。”
“听起来很悲哀呢。”
“是的哦。”
阳乃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与墙壁的接角,然后将剩下的香槟一饮而尽。
成人世界将以这种形态持续下去。
而曾经身处青春的我们所做的一切,在这里都行不通。
在这里,没有人跟我们互相鼓励,没有人为我们劳心费神,没有人与我们彼此认可,没有人觉得我们做的事情有意义,甚至没有人愿意做些有意义的事。
那股慌乱再次占据了我的内心。
那么,我们曾经找到的答案,也是没有意义的。在这个世界,是行不通的吧。
必须好好思考,认真分析,绝对不能出错,好好做出回答;如果现在做错了,那么之前的答案即使再显得正确,也会被证明是错误的吧......
然而我的思绪越来越乱。
畏惧掺杂进了我的各种想法,让我不能冷静地看待这些问题。
我不得不放弃。
连拥有那样锐利眼神的雪之下阳乃都没能找到的答案,我又该如何寻找?雪之下也同样能找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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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刚才那样跟姐姐撒娇一样的自己,让我觉得恶心至极。
明明才刚刚开始面对这样的世界,才刚刚经历了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承受不住,跑去质问阳乃。
那个人,一定在我和雪之下都不甚了解的情况下,承受了这世界的许多残酷。
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对我小孩子般的行径一派不屑。
这种温柔,真的让人宁愿没有。
那么,她也有理由将一连串的质问呈现给我。
既然我曾经交上了青春的答卷,那么成人后的考题,我也没有理由推卸。
只是,现在的我,还不知道如何动笔回答。
回到家,我把鞋子脱掉,衣服和背包随便扔在沙发上。
即便如此,心里的担子也没有那么容易卸下。
雪之下的鞋子已经摆在门口了。
她回来了啊?我站在玄关,踩着刚脱下的鞋子,往客厅探探头。
用没人听得见的声音嘀咕着“我回来了”,我并没有在客厅发现雪之下。
厨房也没有传出什么声响,室内十分宁静。
我轻声走向卧室,扶着门框探身进去,发现雪之下正坐在床边发呆。
她背对着我,大概是走神太严重,没有听到我的声响。
我只能看到她侧面的轮廓,那双眼睛望着通向阳台的窗户;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窗外是与平常无异的景色。西斜的日光在雪之下白皙的面孔上打了厚重的阴影,我瞥见的眼白没有太多光泽。
大概是感知到有人在看着她,雪之下回过头看到了我。
她脸上闪过因为突然发现什么而惊讶的表情;不过只是一瞬,她的表情就回归到刚才发呆时的平淡。
“欢迎回来。”
雪之下顿了顿,然后起身走过来。
“我去准备晚饭。”
说完,雪之下就消失在厨房那边。
天色已经晚了,雪之下又回来得比我早,却没准备晚饭。
并不是我在对她挑剔,而是,这实在不符合她的作风。
我不禁有些担心她。
然而担心也是暂时的,近来的事情让我对很多东西失去了劲头,我不愿多想。
我仰面倒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那家伙该不会是像我一样遇到了很多事吧。
难免的吧。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啊。
我帮不上你的忙吧。
别想这些了。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以后再去寻找答案吧。
要在这样的世界保持信心,太累了。
那家伙也一定会自己逞强吧。
而且,即使问了,也不一定能够理解她的处境,帮上她的忙吧。
我这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即使插手她的事,又能做什么。
她那边的事,我只是个局外人罢了。
别以为自己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能够拯救那么多人。
我努力地这样说服自己。
第二天早上,雪之下像往常那样平静地叫我起床。
不过少了很多对我的吐槽。
我在床上坐起来时,只看到她的围裙系带从门口消失的样子。
吃饭时,我们也没有多余的谈话,只是应有的“给你”“谢谢”“嗯”这样的词语。
我们一起坐上公交,雪之下要在二人学校之间的站点下车。
我有点想叫住她,但是脑子里却并没有准备好什么话语,于是作罢。临下车时,雪之下的目光也几次向我瞥来。她大概也欲言又止。
最后,除了再见,我们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站在轨交里,隔着车门玻璃和防护板玻璃,与月台上的雪之下互相目送。
玻璃上的框架以越来越快的速度闪过。
明明知道并非如此,我却觉得这有点像永别。
一股沉重的气息压迫着我的肺部,让我感到呼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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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比企谷君。”
“你们早。”
我很难再对学校里的事提起什么劲。
走进教室,我看到石动雪同学和出水和琴同学也比以往安静了许多,除了一起组队后养成的互道早安这种习惯,并没有发生更多的对话。
像放弃了那样,我只想安分守己,埋头学习,把该读的书目啃完,把改复习的功课复习好,期末按时交上论文,并且通过考试。
安分守己,是一种尽职尽责的表现。安分守己的人绝对不会少做自己应做的工作。
可是,也不会多作出任何努力。
安分守己的人不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活着,而是为了不越雷池一步活着。
虽然阳乃小姐不会愿意看到我这样,我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与成人的世界做太多接触。既然还身处大学,当然也还算得上是受保护的学生群体。就让我继续躲起来吧。
学期离结束不远了,除了学期末的作业,学生们大多还会有一摊子事儿要处理吧?
像我这种没有加入学生会和任何社团的独行侠,这时候倒是可以把心思都花在学习上。
忙着不算多也不算少的事情,让人有一种简单的充实感,似乎可以就在这些书本中间翻来翻去地,就这么待到世界末日,不用担心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即使是这些会关系到我们未来的科目,说穿了也只要通过就好吧。
有兴趣的科目,虽然我们可以多花时间钻研一下,但是学期结束了,与老师的缘分也就结束了吧。老师会忙着自己的科研项目,会继续迎接下一级的学生,没有必要为我们多付出什么;同样,我们也没有必要多投入什么。
只要暂且的安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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