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等分的法兰西圣女 第45章

作者:顾闻涛

布兰度看了他一眼:“好吧,德·梅斯副团长,我就占你一点便宜咯。”

然而,即使布兰度全力以赴地争胜,等他们赶去隔壁场地的时候,还是只能听到如怒涛般的惊呼声:

“拉海尔落马了!”

5.我拉海尔不是新角色出场的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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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布兰度和许多人一样,脑子里一片电闪雷鸣。

拉海尔,落马?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背上就是一沉,一双窈窕的大腿搭在身前。贞德居然三两下爬上了他的身,骑在肩头上,他赶紧扶住她的小腿。

她实时地转播着所见的情形:“我只看得到瑟蕾娜,拉海尔不在马上,他对手的骑枪断了,正在那催马小跑。等等——”

内圈的观众们又爆发出如雷的喝彩,将不知所以的人们吓了一跳。

贞德惊呼道:“拉海尔,他又回到马上了!”

接着,她用连珠箭一般的语速描述了将军的狼狈样:“他头盔掉了,背上全是土,他好像是单脚挂在马镫上,被拖了一长段路才翻上来的!”

少女低下头,金发纷扬扬地擦过布兰度的额头:“这不犯规么?”

“对方没申诉的话,就当作没发生咯。”布兰度强辩道,这绝不是因为他在拉海尔身上压了重注。

事已至此,大不了就当没找法斯托夫借过钱,钱对他并不重要,大家都没钱,对他很重要。他的目的是,让这些人重新获得走上战场的饥饿感。

关键在于,济济一堂的法军比武,万一被一个过路的流浪骑士摘走桂冠……这绝对会打击全军的士气!

怎么搞着搞着,我变成守护法军荣耀的最后一道关卡了?布兰度的掌心渐渐出了汗。

“那家伙什么来头,让娜,好好描述一下!”他叮嘱贞德,她便手搭凉棚,仔细地眨了眨眼。

“他盔甲挺破的,马也很老,像是随便凑的便宜货,他还带着头盔,看不出年纪,但是……”

她夹着布兰度颈子的双腿突然紧了一分,贞德又低下头,紧贴着布兰度的额头轻声道:“看起来很像……柯若老师。”

布兰度一激灵,俯身将少女放到地上,拉着她挤开人群,向看台跑去。

“雅克。”他一下找到了霸占一片座位的宫廷术士,雅克·科尔赶忙招呼他们坐下。

场上,拉海尔还喘着气,但没人敢催促他,就连他的对手也不着急,在马上有节奏地晃着脑袋。

“刚刚拉海尔是怎么被打下去的?”布兰度问。

“第一回合他们都没命中,然后第二回合,看起来是拉海尔大人先击中对手的肩膀,但他却发不上力,反而是那个流浪者一枪荡开了盾牌,打中他的右肋。”术士谨慎地答道。

布兰度一下子就觉得棘手了。

骑枪格斗,说到底争的就是一个先手,以两马对冲的相对速度,庞大的动能瞬间就能击破对方的平衡。即使用盾牌挡住,如果不能卸去冲力,十有八九也是要落马的。

在这种情况下,要后手反击也很为难。

所以布兰度的能力在单挑时才显得格外无解,因为他总能占据先手。

可是听术士的描述……这家伙根本不怕失先!

“这又是什么见鬼的试炼吗?”他小声骂道。

“嗯哼?要我替布兰度先生下场吗?我可以努力试试。”贞德笑着,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到那地步。”布兰度也笑了,稍稍轻松了些。

雅克·科尔低着头,给足了两人说悄悄话的空间。他单手撑着脸,生无可恋地说道:“两位,我提醒一遍,请不要说那些不适合我知道的秘闻。”

第三回合恰好开始。

场上,拉海尔再次催马向前,流浪骑士也迎头赶上,骏马和老马相对奔驰,他们的威势就像是洪流对上山间的小溪。但正如术士所描述的那样——

拉海尔的骑枪动如魑魅,击中对手的左胸,却像是刺进了泥沼。流浪者稍一晃动,在电光火石间后发反击。

拉海尔及时弃枪,双手持盾,可还是挡不住这一击的巨力,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次他还有一条腿勾着马背,只在地上一撑,便又翻回马上,可他粗喘着气,狼狈姿态已经显露无疑。

人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在看到拉海尔首次落马的时候,士兵们心中未始不觉得痛快。

毕竟,谁心里会没有一点,看着严苛而傲慢的长官出丑的坏心思呢?

可拉海尔再次落马,突然就没有那么好笑了。

就好像看见保护自己的城墙崩裂,看见顶天立地的父兄老去一般,这世界上他们坚信着的,某些不可动摇的东西,忽然坍塌。

渐渐地,没有人觉得拉海尔还能获胜,他们开始把目光投向看台的中心。

“布兰度团长,我看您马上得准备应战了。”雅克·科尔提醒道,“如果拉海尔倒下,您就是我们最后的壁垒。”

贞德也不避讳术士,直接对布兰度说:“老师身上有神圣护甲的加护,如果他不去考虑攻击他人,普通的力量完全没法撼动他。老师自己的力量恐怕也不比拉海尔低,你只能抓住其中的一瞬,从他出手到命中你之间的那一瞬,以布兰度先生的速度……有胜算。”

“我尽量。”布

露出一副喜形于色的样子。

“你做了什么,大师?”少女好奇地问道。

“还用问吗,让娜?”布兰度无奈地说着,“他一开始就在看这边的比赛,刚刚又那么紧张地帮我——你这家伙,绝对是发现了那个人不对劲,然后重注了我布兰度夺冠吧。”

术士掏出手帕,笑着擦了擦汗津津的光头:“瞧你说的,布兰度,我可是知道你的打算的,投注您完全是为了表示支持,绝对没有谋利的心思。”

谈话的工夫,柯若顶着破烂的盔甲走上看台,在人们敬畏的眼神中,停在布兰度跟前:“勒曼格尔团长,我希望加入您的骑士团,为保卫我们法兰西的圣女尽一份力。”

布兰度伸手相邀:“我也正有此意,请移步图列尔,咱们详谈一番。”

6.一代宗师(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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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布兰度看来,每个他记住名字的人,都有各自的特色。

王有王的才能,圣女有圣女的才能,就算把他们丢在人群之中,和贩夫走卒们打成一片,他们也有一股独特的气质,教人将他们分辨出来。

但柯若完全不一样。

首先他就长着一副朴实无华的脸,全不像一个能把拉海尔逼到绝境的强者。

他穿着盔甲就像个老兵,穿上常服就像个老农,一言以蔽之,就是易溶于人群。

领着这个老骑士走在街上,布兰度时常感觉不到他的踪迹,可一旦转过头,他又分明地站在身边。

“这些人在干嘛,勒曼格尔团长?”柯若倒是操着一副相熟几十年的口气,朝布兰度问道。

柯若指着的方向,士兵们围成了几个圈子,间或发出呼喝与笑骂声。

“士兵的比武。”布兰度答道,“昨天报名了一千多人,分成一百组,拿木棍互殴,每组留一个赢家,奖励一副胸甲。”

“有点意思。”柯若点评道,“他们参加不了骑枪演武,也该找点乐子。留下来的人就算不是最强的,肯定也有两把刷子,配得上着甲。你打算把他们都收进骑士团么?”

“只要他愿意,为什么不呢?”布兰度随意地答着。

他们一路走进图列尔的内堡,除了两个卫兵外别无人迹。

布兰度把从阿朗松那收的钱袋拆开,各掏了几个金币给卫兵:“难得有个庆典,你们也去玩会吧。”

卫兵们大喜过望,感谢了一番团长的慷慨,便勾肩搭背地向市集而去。

然后他再回身时,面对的就是一位锋芒毕露的柯若·德·维尼奥勒了。

“人啊,此一时,彼一时。”柯若自然地倚着方桌,找了把椅子坐下,翘起腿,仿佛那把椅子天生就是为他而设的。

“我本来打算教训一下那小子,然后对你认输的。我这样过来已经给你和让娜添了很多麻烦了,没打算再给你添乱。”

布兰度提起水壶,为他倒了杯水:“柯若先生,您是让娜的老师,我们永远都欢迎你的。”

“可你让她受伤了,胸口中箭。”柯若端着水杯,忽然说道。

布兰度的心脏几乎停跳了一拍。

“抱歉,这是我的失职。”

柯若的手激动地攥着水杯:“我不是责怪你,勒曼格尔团长,可你知道,这消息传到她家里去的时候,我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他撸起袖子,手臂上青一条紫一条的,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

“我这还是好的,她爸爸已经走不了路了……总之,我得到你们这来躲几天。”他放下袖子,心有余悸地说着。

布兰度默然无言,理解了一切。心中莫名地兴起一种兔死狐悲的心情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柯若掏出一个粗糙的,形似烟斗的玉器,捏在手中,也不打火,只是轻轻地嗅了一下。

“我听说了你和让娜的一些事,布兰度,对此我不持任何意见,我只能说,你的眼光和勇气都不错。”

布兰度只能回答:“多谢称赞。”然后也搬了把椅子坐下。

“说起来,你去过栋雷米吗?”

布兰度诚实地摇头。柯若便打开了话匣子。

“有机会得去去,那是个好地方,在没有战争的时候,人们都很热情好客,只要看见路过的旅人,不管他们手上有什么,都要向路人分享一点。如果你不收,栋雷米人是要生气的。”

他双指挟起玉质的烟斗,尖头指着布兰度,笑眯眯地说道:

“勒曼格尔先生,来一口吧?”

这一瞬间,布兰度宁愿被法斯托夫用匕首顶着胸口,也不想面对这一根平平无奇的烟斗。他下意识地停止了时间,那种令人窒息的威慑力才稍稍减退。

他伸出手握住烟斗,撬了两下,这才将它取下,收到胸前。

柯若望着空空如也的右手,若有所思地搓了搓手指:“有点意思。”

他坦然地把手摊开:“行啦,还给我吧,阿萨辛派的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被让娜看见了我又得挨揍。”

布兰度奉还了烟斗:“这就是……试炼吗?”

柯若接过来,收回怀里:“算是吧,你通过了。你也知道,现在有很多人想要你们两个的命,要是你没点本事的话,看在让娜的份上,我就得吃点苦来贴身保护你了。”

布兰度想了想,厚着脸皮问道:“试炼通过了,有奖励吗?”

柯若愣了一下,啧啧两声:“现在的孩子啊……算了,本来也打算帮你们一把的。”

他翘起椅子,两腿搭在桌上:“我打算向你介绍一个人,他应该能帮到你们,那个人和圣殿没关系,倒是和我个人有些交情,他就是……”

“柯若老师!”大门邦地一下被推开,贞德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手里还像拖着皮袋一样拖着她的哥哥,“你怎么能放任皮埃尔去赌钱呢!”

“让娜。”布兰度站了起

来,试图解救皮埃尔,“我们说好了这几天放宽禁令的。”

“我的士兵可以,但他是达尔克家的人,就是不行!”少女毫不动摇,“皮埃尔,母亲允许你做这种事吗?”

皮埃尔讨好地说着:“我说你啊,都快成勒曼格尔家的人了,你就放过我吧。”

布兰度坐回椅子上,他知道拯救皮埃尔的可能性已经彻底丧失了。

贞德果然红了脸,将皮埃尔揪起来,转的如同风火轮一般,最后狠狠地掼在地上。

柯若偏了偏头,像是才发现他们到来一样地问道:“皮埃尔,还活着吗?”

然后他便放心地靠回去,朝布兰度说道:“还有气,这姑娘下手很有分寸,我教的。”

贞德跨过了倒地的兄长,走到老师面前,指了指桌对面的椅子:“你坐那边。”

“好的好的。”柯若端着杯子,听话地挪了过去,少女便能挨着布兰度坐下。

“喂,老师。”她突然开口,柯若还没坐下,只扶着椅背,疑惑地转过身。

布兰度只觉得手上一暖,贞德牵起他的手,像是在展示着什么一样,举在桌上,说着:“你应该考验过布兰度先生了,你会在母亲面前,支持我吗?”

这位精锐的圣殿骑士抽了抽嘴角,张开口又闭拢,最终他疲惫地坐下,怜悯地看了布兰度一眼,合上眼点了点头。

“那就好啦。”贞德展开了蒲公英一般的笑颜。

我可没看出哪里好来……布兰度只看出了贞德母亲不容置疑的威严,一股寒意爬上脊柱。

他咳嗽了两声,改口道:“柯若老师,关于那个人,还请您帮我送一封信。”

贞德疑惑地看着他:“你们在说什么?有什么事瞒着我?”

布兰度连连摇头:“不,让娜,这是正事,柯若老师能帮我联络上一个人,这个人能帮我们钉死法斯托夫的棺材板。”

“而且,你最好不要同他扯上关系,在陛下到达奥尔良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