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等分的法兰西圣女 第14章

作者:顾闻涛

皮埃尔无奈地把琴递给布兰度,一边唠叨着:“布兰度先生,这很宝贵的,千万别弄坏了。”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贞德闷闷地

说着。

皮埃尔挑起眉毛:“少自作多情了,让娜,我可不担心你,反到是布兰度先生该保护好他自己。”

他一把揽住布兰度的肩膀,带着达尔克家族的辛酸开口:“听着,骑士,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对我们男人的压迫,我坐在火堆边上都觉得手脚冰凉……”

贞德张开右手,再次紧握成拳,空气中擦出一串火花。

乐师的话立即变成了:“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一定竭尽所能。但我可不进希农城,两个圣殿骑士聚在一起,暴露的风险会增加好几倍。”

布兰度想了想,把磨刀石和咎瓦尤斯一起递了过去。

“皮埃尔先生,您的身手应该能胜任这个任务。”布兰度说道。

“趁着你还在这,顺便也帮我们把这封信写好吧。”贞德从布兰度身后探出头来,补充道。

第二天一早,贞德的身份已经变成了用预言说服博垂科特将军的圣女,洛塞尔男爵反复地验证了博垂科特的纹章,啧啧称奇,而拉海尔则哼了一声,没有提出半句疑问。

又在两天后,队伍在傍着一个村落扎营的时候,竟然从地里挖出一把不同凡响的宝剑出来。

它的剑柄上放射着变幻的瑰丽色彩,剑身则是氤氲着圣洁的微光。旁边还摆着一小块石板,上面刻着一些古老的句子,被时间磨损得只剩下几个字符,隐隐约约能辨认出“法兰西……兴……圣女出”一类的字样。

男爵和布兰度郑重其事地鉴定出此剑乃是六个世纪前查理大帝的佩剑咎瓦尤斯,全军上下一致认定这把剑应当归圣女所有。这件小事激起的议论又发酵了三四天,终于,希农城已然在望。

这天傍晚,男爵出去见了几个熟人,归来后便一脸阴沉地走进营帐,一拍桌子,对着三人说道:

“坏了,我们来晚了。”

21.税都收到1453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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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的城堡在夕阳中拉出一道倾颓的影子,夏洛特公主站在阴暗的望楼上,眺望着希农城的东面,一片杂而不乱的营帐。

那里面有训练有素的士兵,也有徒为累赘的老弱妇孺,夏洛特非常明白,这个营地的头目费尽周章地带着这些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向王室展现他们的能力。

一个人造的圣女,也是一个裹挟民意的野心家,不知道她又想从我们这里骗走什么?公主想着,双手不自觉地在胸前抱紧,沉甸甸的现实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身后的侍女匆匆地赶来,告知她王太子仍然拒绝会见。公主只能捏着太阳穴,深深地望了一眼那紧闭的大门。

自从奥尔良惨败的消息传来以后,她的兄长,法兰西法理上的国王夏尔,便把自己关进了卧室,拒绝会见他的任何一位臣子。

这一举措是立竿见影的,原本在城堡里的人们还会敷衍地尊称一声【国王】,现在连侍女们也变得放肆起来了。

但夏洛特又能怎么指责王太子呢?夏尔不过是查理六世的第五个儿子,本该获封一块领地过上闲散富足的一生,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处理法兰西前所未有的危机。

屡战屡败,毫无希望的日子,他屡败屡战地坚持了七年。当兄长崩溃的这天到来时,夏洛特不知道该悲痛还是释然。

她强撑着,握紧了拳头走下楼梯,看见卫兵们放浪地聚成一团,有人在痛心疾首地说着什么:

“你们说,王太子这一个个元帅任命出去有用么?至少布萨克元帅还知道心疼士兵,把他们带回来。什么吉尔·德·莱也能当元帅了,他当不了,没这个能力知道么。我看啊,法国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

夏洛特冷着脸走过去,卫兵们咳嗽了几声,笑嘻嘻地散开。她失望地扫视了一圈,再没有一丝尊敬或畏惧的眼神。

当夏尔是半个法兰西之王的时候,她也是瓦卢瓦王室的公主。可夏尔现在是不敢踏出卧室的懦夫,夏洛特便也只是王室的私生女。

她突然觉得很累,她终于觉得很累。

于是公主面无表情地一转,走进了一旁的房间坐下,倒是引得她的侍女们混乱了一阵。

“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们是最早备战下一场战役的人。”她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接上了之前的话题。

“啊,那我要感谢上帝了。”之前出言的人也开口,“我们连奥尔良都守不住的话,你能保证尖耳朵打到图尔或者希农后——”

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鹅一样,有人短促地叫了一声,然后走廊上再无声息。

接着,她看见一个面色苍白,仿佛萦绕着死尸气息的青年走了进来,正用手帕擦着手上的鲜血,毫无礼貌地在她对面入座。

公主等待着对方先开口问候,可青年却不乐意维持这表面上的礼仪,若在平时她一定会为此争斗一番,可如今她只是疲惫地说道:

“吉尔·德·莱元帅。”

年轻的元帅这才稍稍欠身:“公主殿下。”

随即,他又毫不掩饰地问道:“我一直没有收到陛下的答复,我们究竟该怎么处置那个自称圣女的妄人和她的追随者?”

她深深地望了元帅一眼。

夏洛特当然知道他想要什么,不过就是带着军队摧毁并洗劫那个营地,来满足他变态的欲望,顺便捞取少量的财货。可悲的是,这样的一个家伙反而能维持对国王的基本尊重。

“国王还在考虑……”她推辞道。

吉尔元帅便站了起来:“那就由你来给我这个答复,公主殿下。”

不等夏洛特说什么,他已经瞪着双眼逼了上来,身后的侍女们竟然不敢拦阻。

“我吉尔·德·莱这个元帅,买来的。可我买这个虚衔不是为了让后人嘲笑,一个比布锡考特还要年轻的元帅,只是一个陪着你们的王朝殉葬的废物。”

凝视着他那大的出奇的双眼,夏洛特在里面看不到任何的情欲、利欲,当然也看不到对荣耀和公义的追求。

那里面只有一双黑暗的瞳仁和无数鲜红的血丝。

公主强忍着不适说道:“那么,至少让我见那个圣女一面……”

“我明白了。”元帅打断她,“我会去见她的,殿下。”

“如果那是个肮脏而贪婪的家伙,我是要把她送上火刑架的。”吉尔·德·莱挥了挥手,“另外,城堡里似乎有一些英国人的间谍,整天散布失败情绪,我也要把他们全部带走。”

公主的十指紧紧地绞在一起,她死死地盯着元帅的背影,直到他离开房间。外面混乱了一阵,随即只剩下一片令人不寒而栗的宁静。

侍女们这时才讨好地涌上前来,照顾着倒在椅背上的主人。夏洛特红了眼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也许我不该做一个公主,她有些自暴自弃地觉得,哪怕像城外那个女骗子一样,做一个混迹在兵痞和愚民之中的【圣女】,也比这样的日子轻松得多。

因为她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夏尔为了保住这个国家

都做了些什么。夏洛特咬着牙想道。

“我们来晚了,王太子去年已经开了四次三级大会,把税都收到24年后了,也就是公元1453年。”

城外的营地之中,男爵掐指算了一算,一脸心痛地说着。

贞德左右看看,布兰度先生和拉海尔将军都是一脸凝重,就是没人解释,便主动问道:“这意味着什么?”

拉海尔率先开口:“意味着国王小子没钱了。”

布兰度接着说道:“没钱的话,就没法安抚布萨克元帅带回来的败兵,没法支持你征募军队,更没有后勤物资拿来支援我们对奥尔良的解围。”

“那很麻烦喔。”贞德感慨道。

俗话说,利弊相生,面前的时局实在是太过困难,布兰度不禁开始逃避现实地思考起来,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贞德仍然救国成功,他能得到怎样的利益。

在欧洲诸族看来,君王,即是国家内最强大的贵族,并且应当用这份力量来保卫国家。

在安重荣喊着“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向石敬瑭举起叛旗的五年前,德意志的诸侯们已经身体力行地支持了这个观点,将能领导德意志抗击马扎尔人的奥托一世选为国王。

再向前204年,铁锤查理在图尔粉碎了穆斯林的进军之后,加洛林王朝替代腐朽的墨洛温王朝入主法兰西也成定局。

所以,反过来说,能领导一国上下保卫国家的人,便会天生地带着君主的光环。而如果原本的君主无能地恰到好处——指既不添乱也没有贡献——那么一切就会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布兰度微笑着摇了摇头,把这种最美好的设想驱散。浑然不觉营帐中的三人都盯着他若有所思。

男爵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地喊道:“你们是出来郊游的贵族男女在感慨天气不好么!给我紧张一点啊!”

布兰度醒悟过来,他非常理解男爵的心情,但他看到贞德的信心丝毫没有衰减,拉海尔也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赶紧装出一副稍有点头疼的模样。

然后他便听到拉海尔说:“反正布兰度应该有办法。”

接着便听到贞德附和:“有布兰度先生在的嘛,不用担心啦。”

最后便是男爵一脸狐疑地转过来:“真的吗?”

布兰度一时间有万种心思转过心头,只挤出了一张不可描述的笑脸。

他曾经崇敬一位男演员,号称能用笑脸阐释出喜怒哀乐的,布兰度在这一时刻绽放的笑颜,已经隐隐约约地摸到了那份演技的门槛。

“当然没有……”布兰度正要断然解释。在座的可以说是在这世界上他最能交心的人了,何苦在他们面前装模作样?

可这时哨兵闯了进来,慌张地喊道:“各位大人,有一个自称元帅的人要见你们!”

22.是撒谎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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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帐幕便可看到,一伙武装精良的士兵正在营门前列阵,而一个穿着华服的青年正骑在马上,四下打量着他们的营地。

“这人什么来头?”

贞德问道,三人齐齐望向了男爵。

洛塞尔瞪了拉海尔一眼,然后无奈地解释:“吉尔·德·莱,王太子新任命的元帅。”

布兰度一听这名字眼睛就亮了起来,这可是后世公认的贞德拥趸,他随即追问道:“这位新元帅,是因为什么而被任命的?”

男爵点了点头:“第一,他是宫相的亲戚。”

比起元帅这种听上去威名显赫的头衔,法兰西的宫相才是掌握国家的实权职务。加洛林家族出了三代宫相,就把法兰西的王冠运作到了自己头上。

确实,宫相的亲戚出任元帅,能达到军政合一的效果。布兰度眯起眼睛,可王太子就不害怕么?

“第二,他的外祖父也是个厉害角色,帮助王太子平定了前年的里什蒙叛乱。”

内乱,简直是铸入了法国人血脉的一项天赋。就连王太子这样一个僻居西南的小朝廷也不能免俗。

原本被王太子寄予厚望的将军里什蒙,在领着一万六千人被六百英军击溃之后,被污蔑成了里通英国人的间谍。

里什蒙也没有向王太子分辨自己,而是直接举起了叛旗,还得到了广泛的支持,一时间法国山河变色。

直到王军有些轻松地平灭了这场叛乱,王太子大概才醒悟到这位将军是真的人菜瘾大。

然而大错已铸,一大批臣子和贵族从此和王室离心离德,法国宝贵的力量又损失在了内耗之中。

男爵论及此事,唯有叹息痛恨,而布兰度则再度点头。

这么看来,王太子手下可用的力量越来越少,贞德的价值会进一步地提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男爵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他很有钱。”

希农城外最后的一支王室卫队,七百多人的武装士兵,十几个重装骑手,完全是由吉尔·德·莱的私产募集而来。

贞德他们简直像是闯进了巨龙宝库一样,眼里放射出不加掩饰的贪婪光芒。

“诸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少女说道。

“实不相瞒,我也有。”布兰度附和着。

“哼,拉海尔也有点动心。”

“别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男爵举起手刀,在贞德和布兰度的头上连敲了两下。

洛塞尔虽然不敢对拉海尔动手,但将军也有些不自在地捻了捻小胡子。

“快说。”男爵对着他们下令。

然后三人便异口异声地说道:

“我要收编他的部队!”

“应该把他拉到我们的队伍里来。”

“拉海尔准备干上一票勒索赎金。”

男爵抱着头,嘴唇抖了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贞德一脸惊异的样子,和拉海尔大眼瞪小眼地对峙。

“先去见见这位元帅吧。”布兰度急忙出来打了圆场。

“你不能去见,太危险了!”贞德指着拉海尔说道。

男爵的眼皮跳了跳,但拉海尔居然顺从地点了点头:“拉海尔明白。”

“他明白了什么?”三人迷惑的眼神在空中相撞,一点火花都没碰撞出来。

走在路上,洛塞尔仍然酸溜溜地说着:“他的祖母是盖克兰的侄女,他超过了布锡考特,成了我国史上最年轻的元帅。”

布兰度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嫉妒的,王朝末年滥发官爵才是常事,要是连最后这点名爵都舍不得,那灭亡了才是活该。

他还想趁着王太子最窘迫的时候,向他乞讨一堆高贵的头衔呢。

“您好,吉尔·德·莱元帅。”他跟着贞德,向眼前一脸病色的青年行礼。

“报上你们的名来,骗子们。”吉尔·德·莱仍然雄踞在马上,傲慢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