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闻涛
“说回正题。”他缓缓地说,“首先,我们要面对的现实是,在下个秋天来临前,我们都无力组织大规模进攻。”
收复失土,连战连捷的背后,是他们的物资储备飞速消耗,行政压力急剧上升,相比起来,精灵们却能做到轻装上阵——这也是贝德福德的焦土政策,给英格兰的最后遗泽。
而背后,本该用以支援他们的大半个法国,如今正在内战的余波中苟延残喘,即令他们恢复平静,查理王也未必还会砸锅卖铁地支援北伐了。
众人也都明白这一点,但还不甚通透,吉尔便高声表述着对他们的信心:“即使巴黎的城墙在尖耳朵手里,赢的也是我们,如今我们有了这样的险要,我相信咱们一定能再赢一次。”
而其他人,却渐渐地凝起面目。
阿郎松公爵看了看,率先开口:“有一个问题,德·莱元帅,我们并没有统治巴黎的【名义】,我们更没法把所有的兵力都留在巴黎,香槟、奥尔良也需要我们的保护。”
布萨克接续道:“如果分兵……我们恐怕镇压不住巴黎的暴民,他们对【我们】一向没有好感。”
长桌边一时陷入沉默。当法军攻击的时候,他们大可集中所有兵力,可如今他们不得不交出主动权,骑士团的势力一下就显得捉襟见肘。
再加之巴黎内部的暗流汹涌,那些反对王室的人群只是暂时地蛰伏起来,一旦法军力量减弱,而英军突施偷袭,他们显然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矮人退尔左右看了看,见将军们都不说话,便主动开口:“俺寻思,你们的合同里既然不包括统治巴黎,那就走呗?别干超出合同的事儿,能带的都带走,把这大石头堆留给你们的高个儿王,成吗?”
将军们又笑起来,德·梅斯颇自豪地说:“约安,我们追随的圣女,不会因为困难就抛弃这里的人。”
“我也相信,”拉法耶特阴戾地笑了笑,“勒曼格尔团长应该有办法,不过我先说说我的吧。”
老元帅双手抱膝,独眼上下晃动:“我们,演一出戏,让暴民们主动暴动,然后……”他伸拇指,在脖子边轻轻一划。
关于这个可能对成千上万人展开屠杀的主意,一时并无人反对。对其他人来说,即使他们接受了贞德善良的事实,也不觉得屠杀在巴黎的反对者,会违背了圣女的初衷,这就是中世纪的道德。而唯一在乎他们的人,正对布兰度投去信赖的目光。
“不错的主意。”布兰度称赞道,“非常简单地解决问题,不过,我想有时候我们得先多听几种办法。”
吉尔咳嗽了一声:“那,既然这么麻烦,我们为什么不让他们自己举证呢?”
“让巴黎人们自己,举报身边同英国佬有勾结的坏家伙,我们像在奥尔良的时候那样,教那些证人站在处刑台上,公开地处决敌人。”年轻的元帅瞪大眼睛,认真道
。
布兰度越发觉得,群策群力是个好主意。两位元帅确实都展现了他们的独到之处:拉法耶特揣摩了他最阴暗的心思,主动抛出来衬托他新方案的仁慈。吉尔则从他过往的主意里,找到了一丝马基雅维利的精髓,即挑动群众斗群众。
不过骗来骗去,布兰度是骗不了自己的。倘自己没有遇到贞德,他怎么会对这些生死如草的平民如此上心?后世的历史又会怎么评价自己?人的善恶,并不由心思,而是由表现决定的。
推己及人,这时代并没有民族主义,巴黎人反对王室,固然对法国的国难推波助澜,但只要他们能洗心革面,接受圣女教诲,装作王室的忠实臣民,布兰度也并不打算深究。
毕竟他不是法国忠臣嘛,想想这幅情景:等国王摆驾还都,结果王宫边上几万人全是忠于圣女的二五仔……他对法国王冠渐冷的心都有点死灰复燃了。
“咳。”打断不合时宜的思考,布兰度重新吊起将军们的注意,他的方案已呼之欲出。
“各位的意见我都看了,我认为都有可取之处。退尔先生,您有一句话是对的,我们必须从巴黎得到点什么,作为我们的补偿。拉法耶特元帅,我也觉得有必要做出验证,看看有没有不可挽救的人。譬如那些见到这么善良的让娜还不痛悔前非的,简直就不是人了——痛!”
布兰度甩着臂膀,嘶声叫喊,贞德才缓缓地松开铁手:“好好开会呢,尊重一下大家。”
“没事没事,这样挺好。”将军们都一脸笑意地说。
布兰度这才缓了口气,继续道:“然后是吉尔,我认可,如果有必要清理敌对者,那我们要先戴上一双白手套,最好让巴黎人自己来。”
众人面面相觑,相继点头,都认为这样的方案十分稳妥,便有人出声:“布兰度小子别憋着了,先说说具体怎么做。”
布兰度朝拉海尔笑笑:“首先,我们还是要从香槟运粮过来……”
拉海尔立即表态:“一个月内,隆格维尔免税。”他新得的伯爵领隆格维尔,正卡在塞纳河马恩河的河口上,是香槟走水路去巴黎的必经之地。
布兰度只是摇头:“我不是让你来亏钱的,拉海尔,相反,我还要给你钱,让你在领内扩建仓库和港口,便于商人驻留,也让你的领地更加繁荣。”拉海尔也不客气,直接接受了安排。
“其中的一部分由我们买下,雇佣那些对我们最热情的市民出来工作。”布兰度先开了个以工代赈的法子,一来,被战火破坏的很多建筑辄待修复,二来,也可以为之后的活动做好准备。三来,他觉得夏特勒地区的学者和炼金术士,很多都称得上中世纪科学家,正准备大肆延揽一番,顺带运走大批书籍和工匠,也给让·布罗找些事做。
“随后,诸位是否记得我们是圣女骑士团?自然要组织圣女的布道。”贞德一下子坐直了,布兰度笑了笑,继续说,“愿意来听布道的,我们当场要发圣餐,让娜,只是苦了你们,得在大冷天都出门了,但没办法,这活计我们都干不来。只有你们两个……”用少女去做宣传工作,总是事半功倍。
少女一拍胸脯,当即替珂赛蒂也大包大揽,却又看到吉尔在一旁,用他的大眼睛使着颇明显的眼色,贞德再一回头,发现布兰度突然就出了很多汗。
有,古怪。她眼珠子转了起来,示意吉尔先沉默。
布兰度定了定神:“巴黎这么大,总还是有死硬派的,那没办法了,公爵——”
阿朗松立即抬起头,听布兰度说:“有很多商人找到了您,想必您可以利用他们,卖出许多符合市价的粮食。”
公爵的眼神渐渐亮了。想必再严苛的坚壁清野和征收,也不影响这些大商人的屯粮,他们本就有足以牟利的粮食。可这要是由阿朗松主动介绍来的,他们怎么敢不高价收购?
而他们所盘剥的,至多便是一些死不悔改的勃艮第派,有频繁的布道和以工代赈,又靠着骑士团军人的维持,只要愿意做出拥护圣女的姿态,都不至于冻饿而死。
届时,三分之一的巴黎人要领受救济,莫不对贞德崇敬,三分之一要接受骑士团雇佣,莫不对贞德有求,三分之一的遭受奸商盘剥,莫不渴望圣女拯救。只要执行别出太大的问题,大约有望让贞德的声望逼近无畏者约翰。
换句难听的话,真正消耗粮食,制造赈济困难的流民,早在法军破城前就横死街头了,现在布兰度只需维持到春季,便自有国王的人过来接手,难度已经小了许多。再彻底放弃明年大举进攻的打算,只预留本土作战的粮草,完全能周转开。
巴黎周边的法兰西岛,便是法国的河洛、司隶,不管工商还是农业都是翘楚,只要渡过黎明前的黑暗,自然就会富庶繁华。
以欧洲传统,治国理政也是军事贵族的本分,布兰度给众将细细布置了一番,各自分管的区块,明确责任,并让他们对属下也是如此,他们便各自议论着领命而去。
布兰度又叫住吉尔:“那天,我们抓住的那个走私商朋友呢?”
吉尔
答道:“从西岱岛上逃走的时候,我们把他和侄子都塞进了地窖,晚上又逮了回来。我还关着呢。”
“那就好,”布兰度道,“现在可以了,教他指正一份名单,把这份名单上的朋友也当成对巴黎人的赈济。”
吉尔阴森地笑了笑:“我明白了,你为什么没给我其他任务。我会把这事办好的。”
不,我只是想把你支远点而已。布兰度惭愧地想。
贞德倒一脸和善地走了过来:“先生,之前您坦白有三位,现在我只见到两位……”
“让娜你今天实在是太美丽了,若不让巴黎人见到真是至大的损失——”布兰度强硬地说道,双膝坚定地接触地面,显示出决不让步的勇气……至少一旁的阿朗松公爵就被这勇气感染,突然泪眼潸潸。
“我没很生气。”少女却冷静地说道,“比前两个正常多了。”
“你想想吧,”她掰着手指头,“我们最大敌人的妻子,还有他的女儿,你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指望你在这上面有一丝良心道德吗?至少,珂赛蒂要是和你相互倾心,我完全可以理解。圣女和骑士嘛,你不就喜欢这个口味?”
布兰度轻舒口气:“让娜,你这样善解人意我真是……”
“跪好!”贞德猛一瞪眼,暴喝。
噗通一声,边上的阿朗松公爵不知为何也跪下了,倒让贞德一愣,思路全被打断。
公爵也没想到自己会条件反射,只感慨自己的夫人同圣女走的太近了,几乎教了她全副的手段。便抱着同病相怜的心,试探着劝道:“圣女大人,我看布兰度只是犯了很多男人都会犯的错……”
但少女一用炽如烈火的目光扫过去,阿朗松公爵便也失声。
贞德跺着脚,生了会闷气,扔下一句“你在这好好反省”,气鼓鼓地离开。
阿朗松公爵也不起身,只膝行到布兰度身边,仿佛被项羽巨鹿破军所震慑的六国贵族,拍了拍布兰度肩膀。
布兰度茫然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说着不生气,却比之前可怕几倍?”
公爵语重心长地说着:“其实很简单的,布兰度,你之前寻欢作乐,她都知道你爱的始终是她。可你预备承认的这一位,是真的让她感到威胁啦。”
“啊。”布兰度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在他看来,贞德是他在这世上遇到的第一位女性,甚至于,在这次相遇之前,他就知道了贞德的生平,早种下相逢而钟情的种子。可在贞德看来,男爵一手养大的布兰度却和小修女度过了大半时光。
布兰度觉得只是喜加一的行为,在贞德眼里却是遇到了真正难以撼动的劲敌。美人恩重,无以为报,布兰度一瞬间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个渣男。
下一秒,他立即谴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这还用怀疑吗!
理清思路,布兰度便打起精神,朝阿朗松公爵道:“公爵大人,您留到现在,该不是为了和我一起在卢浮宫罚跪的吧,您可以说说您的问题了。”
公爵叹了口气,仍很标准地跪着,仪态优雅让布兰度都忍不住效仿。他随即感慨道:“是这样的,这问题事关生死,若处理不好,我想像你一样下跪求饶,也不可得了……”
57.【重要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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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已经拿下巴黎了吗?想必阿朗松的小子,正为我的归来感到头疼吧。”
坐在壁炉之侧,约兰德夫人抚摸着怀里黑猫光亮的毛皮,满面倦意。
她的长子,安茹与普罗旺斯公爵路易,正一副怯懦且病弱的样子,侍立在她身前。
“阿朗松公爵?他不会吧。”路易嗫嚅着道,“在您离开的日子里,他热情地帮助我们……”
约兰德夫人抬起冷眼,教安茹公爵双腿抖个不停。
“分割我们的势力,收买阿玛涅克的党徒。”老妇人森然说道,“而你,却把这当作帮助?”
看着眼前虚弱的长子,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我被囚禁了三个月,又被驱逐出我的故乡,怎么你看着比我还接近坟墓呢!别说跟栋雷米的女孩比了,就连勒内也比你强一万倍!”
路易被母亲的训斥吓住,抚着胸口,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还是约兰德夫人放下猫帮他捶打,才让安茹公爵险死还生。
稍一缓过来,路易又笑道:“没关系的,母亲,勒内是我的弟弟,也是我的继承人,他强一些很好。”
“他现在和你没关系,我已经叫他去跟着阿朗松了,你要把他当作敌人!”约兰德本想大声呼叱,看着儿子的病体,还是压低了声音。
作为安茹家族、阿玛涅克派的领袖,约兰德夫人当然会为安茹公爵的不堪而愤怒,但作为母亲,想到这个儿子是为自己平安归来而日夜祈祷,方才加重病情,她终究狠不下心斥骂。
路易只低下头,一脸悲伤:“母亲,我们为什么非要在北方争斗呢?你若想让弟弟得到,便让他得到好了,我回到普罗旺斯也行,为了家族的利益,去声张我那不勒斯国王的宣称也行。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争夺阿玛涅克派的旗号呢?您不是因为这个,才被胆大包天的拉特雷穆瓦耶袭击的吗!”
约兰德夫人迟疑了许久,才伸出她瘦骨嶙峋的手,抚摸儿子干枯的头发。
“我是……阿玛涅克派的第三任领袖。”老妇人缓缓地说,“事实上,法兰西并没有什么阿玛涅克派,有的不过只是一群反勃艮第份子的松散集合。”
第一代领袖奥尔良公爵,即是迪努瓦和现任公爵查理的父亲,死于无畏者约翰的暗杀。时至如今,也就是所谓的奥尔良系。他们同勃艮第有血海深仇。
第二代领袖阿玛涅克公爵,即现任阿玛涅克伯爵的父亲,也死于无畏者约翰的暗杀。时至如今已经被边缘化,称不上是能影响法国的一股势力。他们同勃艮第也有血海深仇。
以上两方的继承人,无疑便是阿朗松公爵,他迎娶了奥尔良的让娜,如今已被这两方都当作领袖。在约兰德夫人被囚的日子里,他正以自己和巴尔公爵勒内为旗号,吞并了阿玛涅克派的大量势力。
约兰德夫人怅惘着,心思仿佛回到了过去:“当我面对这个残破的国家,和这些一团散沙的势力时,我就决定了,为了你们的未来,我该做点什么。”
她在法国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一再挫败了王后的阴谋,确立了王太子夏尔的地位,还将女儿嫁给他。自然地,群龙无首的法国贵族便朝安茹家族集合过来,约兰德夫人也成了阿玛涅克派的第三代领袖。
“可您还能做什么!”安茹公爵苦劝道,“奥尔良人已经去投靠阿朗松了,阿玛涅克伯爵……若不是圣少女的劝告,他还在为西班牙人摇旗呐喊,支持他们吞并本属于我的那不勒斯王国。您带着这个名号,只会继续遭到他们的嫉恨啊。”
约兰德夫人却突然笑了:“看,我的小路易,你这不是很聪明吗。”
安茹公爵涨着脸,咳嗽了两声,老妇人便扶他在她的椅子上坐下。
“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们的父亲一起,沉迷于为你声索我们的宣称,阿拉贡之王、耶路撒冷之王、塞浦路斯之王、西西里之王。哪一个贵族,不希望自己的家族能多戴几顶王冠呢?”
“但我并不想要。”路易低声说道。
“是啊,你把你的头衔都送给了你的弟弟们,然后在我的威逼下,不得不去了那不勒斯,得到了教皇的加封和你伯母的妥协,终于戴上王冠。”
约兰德夫人笑着:“我承认,我老了,没法再开拓安茹的事业,那不勒斯王,法兰西王后、巴尔和洛林的公爵,孩子们都有了前途,是时候考虑如何保住你们的一切了。”
路易仰起头:“那为什么,您还要带着阿玛涅克派的帽子……”
老妇人凝起脸来,安茹公爵顿时沉默了,因为约兰德夫人已展现出钢铁的决意,再没有谁可以动摇。
“我,还可以做一件事。”而这件事一定会让阿朗松公爵战栗不已。
“我要以阿玛涅克派领袖的身份,达成同勃艮第派的大和解。”约兰德夫人说。
“这可真是……妙计。”布兰度喃喃道。
阿朗松公爵正因此满面愁容。
从阿玛涅克派的角度来看,无疑最有利的举动便是在阿朗松这边另起炉灶,继续抗击外敌,大家也能顺畅过渡
。
但约兰德夫人,唯一没有被勃艮第人刺杀的阿玛涅克派领袖,却可以跳出仇恨的框架,用这个空壳一般的派系,做一笔可耻的交易。
为了制衡布兰度和阿朗松,国王会欣然接受勃艮第的回归。勃艮第公爵正在朝不保夕之间,当他知道布兰度欺骗了自己,显然也只能接住这橄榄枝。而英国人,布兰度想着,他们至少也要到来年四五月份才有力量重启战端。
唯一受伤的就是阿玛涅克派的人了,一时厮杀,一时又言和,唯独这些在一线战斗的战士和小贵族们成了交易的筹码,全然罔顾他们的感情。
这无疑是教阿朗松公爵最尴尬的。约兰德夫人无疑断绝了他成为四代领袖的希望。
看到这个阿玛涅克派没?白送了都不给你!
阿朗松夫人是前两任领袖的孙女和外孙女,早就嘱托过他要和勃艮第不死不休,现在这位让娜怕是已经在公开传信,痛骂约兰德夫人了。
可如今,法军已经没有了再度出击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和议完成。至少阿朗松公爵是这么看的,因此也陷入了深沉的绝望。
至于别的倒也还好,虽然阿玛涅克人会失望于这个名号沾染污点,但只要人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
布兰度略一思索:“巴尔公爵的态度呢?”
阿朗松思忖片刻:“不好说,布兰度,虽然他是约兰德夫人的儿子,但巴尔和洛林……他的这些土地都与勃艮第犬牙差互,有数不清的冲突。”
分头下注?这也算是这时代贵族的常态,布兰度非常理解,如此这般,安茹家族总能有人站在胜利的一方。
细思回来,勃艮第的领土分为两块,中间横亘着香槟、巴尔和洛林三块土地,想必他们做了梦都想把自己的领土连接起来。而反过来说……布兰度只需和巴尔公爵合作,就能持续地分割勃艮第的势力。
他不禁笑了:“那就,让约兰德夫人后悔一下好了。这位安茹家族的掌门人……”
应该警惕我们打安茹牌。
布兰度教阿朗松公爵附耳过来,仔细说了他的计划,听得公爵连连点头:“就这样办,布兰度……跪得有些腿麻,要不你扶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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