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闻涛
就像圣殿骑士团其实是自备武装的法兰西中央银行一样,中世纪的教堂当然也不是单纯的宗教场所,他们通常满足“朱升三要素”的其中两条:“高筑墙”,“广积粮”。
然而,在法国这片土地上,坚固的要塞总是敌不过强大的军队,而教堂囤积的粮食越多,贞德的决心也越是坚定。
但拉海尔和洛塞尔还是心有顾虑。一道坚挺了数百年的无形障壁拦在他们面前,除了最底层如鼠蚁般的民众,或是最上层如恶龙般的君王,没有人能逾越这道高墙。
恐怕只有贞德这样超越时代的勇者,和布兰度这种来自异世的灵魂,才能无视这种潜移默化的力量吧。
“如果……”洛塞尔慢吞吞地说道,“我们进攻了教堂,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女孩要是对上帝的仆人动手,那些愚民可不会感激你们为他带来了粮食。”拉海尔也难得地劝阻。
贞德用力地摇头:“不要瞻前顾后,骑士们。我不是为了让别人感激,或者赢得别人的称赞,才走到这个地方来的!”
布兰度则挥了挥手:“让娜,我赞同拉海尔的说法,你最好不要出手。”
少女惊讶地跳了起来:“布兰度先生,你们想背着我去伪装成羊皮兵么!这可真是……太不得当了,怎么能让你来负这个责任呢?”
布兰度笑着摇头:“不,是因为除开你之后,我们这些人干这件事【名正言顺】。”
洛塞尔同拉海尔面面相觑,而布兰度则揭开了谜底。
“我依稀记得,在去年圣诞节的时候,几位将军都接到了王太子的手令。”他说道,“为了坚固奥尔良的城防,夷平教堂和修道院,征用其中的所有物资。”
洛塞尔悠悠地回忆着:“确实,我们总共摧毁了十九座教堂——你是说?”
布兰度无耻地说道:“我们的队伍最终是为了保卫奥尔良的,所以我们的军需也在奥尔良城防的范畴之内。我们的行军越是顺利,将来奥尔良的城防也越坚固不是么?”
“拉海尔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有人脱口而出。
而贞德只是挪了挪屁股,悄悄地掩住了半边脸。
洛塞尔认真地想了一分钟,抬头道:“道理上可以强辩,布兰度,但人心不是靠辩论赢下来的。这里毕竟不是战区,我们
都明白,所有人都明白。”
少女立即转了回来,撑住布兰度的背心:“那就让法国内外的敌人在我们面前发抖吧,让他们去说我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吧。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前进,然后取得胜利。”
布兰度则暗自想道,在这件事上,需要在意的只有两个人的态度:眼前的圣女贞德,在希农的王太子夏尔,仅此而已。至于王太子到底会不会支持贞德……
法兰西的土地上有哪一位统治者不眼馋教会积攒的财富?布兰度自信地想道。
于是前往热莱斯教堂的队伍被迅速地组织起来,有七十名士兵和一百五十位男女平民,拉海尔和布兰度再次并骑而行。
“布兰度准备怎么攻破教堂的门?”拉海尔淡淡地问道。
布兰度一时间想到了贞德几天前对他说过的话:“如果他们不开门欢迎我们的话,您不能砸开这扇门么?”
“可以试试。”拉海尔认真地说道,随即将布兰度抛在身后。
三十分钟后,布兰度带着大队紧赶慢赶地追上拉海尔,将军正靠着教堂敞开的大门,拿着一壶葡萄酒自斟自饮。
四十来个农夫拿着草叉和连枷,在教士们的带领下远远地围着拉海尔。看到布兰度所带领的大队赶来,他们慌张地一哄而散。
“为了奥尔良城防的需要……唔,总之就是那些东西,你们找那小子去听。”拉海尔朝气喘吁吁的布兰度一指,俨然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布兰度赶上来,解除了教士们的武装。只听得脑满肠肥的主教大声地哭号:“奥尔良关我们什么事,那不是英国人在围城吗?”
看见布兰度队伍里的难民,一个獐头鼠目的教士更是气愤地喊着:“英国人没来你们这帮刁民就欺负我们,英国人来了还是这帮刁民欺负我们,那英国人不是白来了吗!”
布兰度只是侧头望着拉海尔:“这一次大概能拿回两天的补给,将军,作何感想?”
拉海尔抬起头,仰望着镀金的圣子受难像,搬运着粮袋的难民在他们的身边往来穿梭,然后他笑道:“原来如此。”
“这就是英国人强大的方法吧,一个小小的岛国,却把自己的力量压榨到了极致。而拉海尔的祖国虽然庞大,却只有十分之一的力量能用在前线。”
“怪不得布兰度一直不向拉海尔说,你准备用什么方法在战术上击败法斯托夫。如果不能集中国家的力量,一两次胜利完全没有意义!”
布兰度只能擦了擦汗,他只是想帮拉海尔打消劫掠教堂的负罪感,而他那个“以骑兵传统对英国车阵的完胜战术”也只是编出来吸引拉海尔注意的呀。
希望拉海尔明天就忘掉这件事。布兰度朝着头顶的十字架祈祷着。
16.20岁,用花呗给圣女贞德买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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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
手中提着鸽笼,布兰度坦然地走出教堂的大门,身后是教士们不敢言而敢怒的目光。
“这里的鸽子喂得倒好。”他向拉海尔说道。
“信鸽?”拉海尔勾了勾食指,“拉海尔喜欢这个。”
迎着落日的余晖,布兰度把鸽笼挂在马鞍上,踌躇满志地催马便行。
教堂并不是一座孤立的建筑,而是拥有一个从属于它的市镇,庇护市镇的同时也在其上盘剥吸血的政治单位。倘若是羊皮兵或是别的什么来洗劫这里,那每一座民居和商铺都无法幸免,幸好这次来的是布兰度和拉海尔。
所以当这支队伍满载而归,堂而皇之地穿越市镇的时候,人们只是怀着复杂的心情,躲在窗后小心地眺望。
“有了这些,应该就可以直接前往希农了吧。”布兰度筹算着,虽然他不能精密地计算一天要消耗多少物资,但看着教堂地窖里堆积如山的粮食,一股沉甸甸的安心感就铺满了他的心扉。
到时候履历上可以写:布兰度,二十岁,用零元购为圣女贞德筹集军资。
拉海尔倒是回望了一下,金灿灿的十字架仍在夕阳中璀璨,这算是他们给教堂留下的最后一件财富了。
“布兰度觉得……这就结束了么?”拉海尔略带迷茫地发问。
“这才刚刚开始。”布兰度坚定地答道。
洗劫一座教堂,最麻烦的不是打开门的过程,而是关上门的后果。
“你能看到这一点,这很不错。”两小时后,洛塞尔评价道。
彼时,营地已经洋溢在欢乐的海洋中,洗劫教堂带来的背德感,反而使得晚宴时分的气氛水涨船高。
男爵是饮了酒而郁郁不乐的唯一的人。他高大的身材佝偻着,葡萄酒珠挂在他乱蓬蓬的胡子上,只有胸口的十字架挂着细的铁链条,在胸前一甩一甩。
“教会虽然……近年来大不如前,但别以为打倒几个武装修士,砸开一扇门,就能随便抢劫一座教堂。”他闷闷地说着,“要是这样的话,拉海尔简直是这块大陆上最自由的人了。”
似乎听到了什么,远处的拉海尔即使在众人的拥趸之中,也朝这边举了下杯:“敬法兰西的英雄——绿盾骑士团!”
“万岁!”士兵们乱糟糟地喊道。
布兰度持着精致的银酒壶——这当然是今天的战利品——向男爵的杯中掺酒,他自己倒是对这家教堂的存酒浅尝辄止。
他们冷静地对坐相酌,在一整个营地的欢闹喧嚣中安然不动。
“我想着他们是要反击的,”布兰度慢慢地撕下烤鸽子的肉来吃,“我也没什么见地,不太清楚教会能用出什么手段,正好得请教一下您。”
“你连这种事都没想过,就鼓动他们去做了?”男爵拿起酒杯,轻轻地敲了一下布兰度的脑门,“还是这么冒失。”
听着老人关切的语气,布兰度有些歉疚,因为他应该关切的那位养子已经被自己取代,但这份歉疚稍纵即逝,他还得硬起心肠,去攻击老人的下一个弱点:
“因为我从布锡考特元帅的身上知道,一个人都不去得罪,那就谁都没法守护住。倒不如主动一些,选择了我们的敌人,才能选择我们的朋友。”
布锡考特元帅之所以会在阿金库尔战役时被下属架空,就是因为他不忍向战友挥剑,于是他拒不加入法兰西的内战。
等到他的老战友勃艮第公爵冲冠一怒,引英军入关时,法兰西剩下的贵族已经被他得罪了个遍,堂堂的大元帅已成了孤家寡人。
几天相处下来,布兰度已经知道了,只要用布锡考特的事迹来说服,洛塞尔男爵更容易动摇。
布兰度趁热打铁地说道:“我大概猜了一下,他们要么向王太子诋毁贞德,这个我有办法应付,或者他们利用话语权在法国各地散步流言,这个我正在着手处理……”
男爵不由得失笑:“你这可不叫没想过啊,孩子。”
布兰度便知道,这一页已经揭过去了,他可以诚心地问出他最担心的问题:
“可他们,会告到教廷去么?”
即使,教宗曾经被法国王室当做手中的玩物,搞出了“阿维尼翁之囚”。即使天主教会动荡了一百年,最多时一年内有四位教宗并立。即使德意志境内的胡斯教徒四下肆虐,将异端的种子播撒四方。
但天主教世界里,最高的权柄还是掌握在罗马教廷手中,教宗马丁五世仍然是理论上代神牧养万民的使者。
“怎么可能。”男爵吹了吹胡子,笑道,“为了一个教堂,就让罗马教廷重新插手法兰西的教务?他们可没那么傻。”
其实布兰度不是非常在意这点,因为虽然这招就像去西天请如来佛祖一样威力巨大,可一来一回的时间也甚是惊人。
有这点时间折抵,贞德恐怕已经被运作成了法兰西唯一的希望,到时候教廷便必须考虑为了这点小事翻脸是否得不偿失。
布兰度最担心的是,这终究是个有魔法
和神的世界,他不知道在他的知识盲区里是否存在未知的威胁。幸好这个顾虑并没有用上。
那么,男爵今天的利用价值就此榨干,布兰度摇晃着酒壶,站了起来。
“早些休息,大人。”
“嘿,我记得你说你不喜欢这个酒的口味,把酒壶留下。”
“没办法,这是工作。”布兰度举起酒壶,笑道。
之后,他闯进了四五个人群,有的是粗鄙的士兵,有的是带着孩子的妇人,有的是不知为何举家追随贞德的乡民。
“这里,”布兰度摇着脑袋,“每个人都缺了点什么东西,所以我们追随圣女,您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为什么要来吃这样的苦呢?”
面前自称马蒂厄的男人喏喏地说道:“大人,我是个无能的匠人,既想追随伟大的事业,又不放心把妻女留在这里。”
布兰度笑了:“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带着孩子一起走多辛苦啊,路上还得听我们的约束。”
马蒂厄陪笑着说道:“可是您这样的老爷既让人安心,说话又好听,比家里舒服多了。”
“那你放心吧。”布兰度打了个酒嗝,“圣女是奉了上帝的旨意,把和平带回法兰西的,你大概还不知道罢,早在她年幼的时候,圣米迦勒就向她传达主的声音……”
对着士兵,布兰度则另有一套说辞:“……圣女听到了我们集结起来,准备去偷袭英国人的消息,立即惊呼道:‘呀,这样侥幸的动作,一定是会遭到败绩的呀。’于是她便一个人上了路,在那个雨夜走进了圣卢堡……”
对着流离失所的难民们:“……圣女的家乡也被残暴的敌人荼毒过,她站在故乡的废墟上发誓:‘我不想哪一天,在法兰西的土地上再出现残杀平民的现象,再出现英国人、雇佣军和羊皮兵,如果那样……’”
布兰度的考虑非常简单,相比起教会们未来可能的诋毁,先趁着贞德人望高涨的时候,在队伍中树立起她的偶像人设。
另一边的拉海尔和他有着同样的共识,但将军的骄傲让他说不出这样的谎话,布兰度便安排他做别的事:辱骂那些尸位素餐的贵族,隔岸观火的教士。拉海尔一听到这个就不困了。
那边的气氛似乎要热烈的多,布兰度酸溜溜地想着。
不过这边也不差嘛,他周围的听众都投来敬仰的目光,布兰度满意地环视着,发现他们的视线似乎正穿过自己,投向他所描述的那个完美圣女。
他又晃了晃脑袋,渐渐发现这不是一个文学意义上的修辞,而是事实。布兰度回过头,完美的圣女正双手抱胸,满面通红地站在他背后。
“起来,跟我走!”贞德一把拎起布兰度,他只能跌跌撞撞地被拽出人群,群众们报以善意的欢呼和口哨声,大胆的孩子们还会冲过来拍他两下。
一直到了寂静的林中,少女才抹了把脸,无比冷静地伸出手:“干的漂亮,布兰度先生。”
布兰度上前击掌:“加油,让娜,我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就指着你了。”
17.你们这谁最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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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哟。”在一副狼狈为奸的友好气氛中,贞德突然发声。
布兰度愕然抬头,少女巧笑嫣然地说道:“要创造布兰度先生的荣华富贵,全靠您自己呀。”
骑士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紧接着的时间属于特训,或者说是纯度极高的殴打。
五分钟后,布兰度就抱着头蹲在树下,上气不接下气。贞德拍了拍手,既不鼓励也不失望。
“这一次你停止的时间似乎比上次要长一点。”她捡起酒壶,倚着树站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胸口微微起伏。
布兰度没力气地笑着:“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动作呀,您出手的速度已经刻在我脑子里了,那么把两个姿势之间的距离算一下,还是很简单的。”
贞德昂首挺胸,示意她完全理解了布兰度几天内的小学数学教学。
特训的毕业条件很简单,布兰度擒住贞德,扛住她的一次挣扎便可。
若要杀人或者伤人,再没有比布兰度的能力更方便的了,随着他同贞德的多次测试,【世界】已经可以停滞两秒半的时间,只要是能被刀剑杀死的人,布兰度几乎没有失手的可能。
但如果是要擒住一个练习对象,而且是布兰度并不乐意伤害的贞德,偏偏这女人还强得要死,这场考试的乐子就大了。
就算布兰度把少女的手臂反剪,再压在身下,一旦时间恢复流动,顷刻间就会乾坤倒悬。
好在特训的成果斐然,布兰度的时停长度缓慢地增长,渐渐地贞德也表现出明显的吃力了。
大约是从毫无反抗之力的三岁小孩变成了打人很痛的六岁小孩的程度。
为了能多休息一会,布兰度惯常地动起了脑筋:“对了,让娜,我还有个提议。”
“嗯哼?”
“这一次的收获已经足够了,那我们就不用按照之前规划的路线走了,可以直接前往希农。”
希农,即是王太子的行宫所在,现在的法兰西政治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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