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骗师的第九周目 第279章

“嘛！画没画完这种事情，我就不方便评论了。”雨宫莲有些无奈的接过话来。

一幅画画没画完，这可就完全是由画家本人说了算的事情了。

很多时候画家的水平其实就可以从作画时下的功夫多寡看出来。

不是说画得久就算厉害，这就类似当初提到的考试一样，如果你真的不会，就算在哪里干坐两个小时，答不出来的题目还是答不出来。

画画也是如此，水平不够，你干巴巴的在画布前发几个小时呆，修了几笔，多半也都是画蛇添足，不一定有什么用，说不定还会破坏画的整体结构。

甚至很多大师在画画的时候，会让弟子先画。弟子水平用尽画不下去了，再由自己继续创作下去，进行【加亿点细节】环节。

这可不是玩梗，真实情况就是这样，功夫的精髓，往往都在那【亿点细节】里。

所以其实画画这个事情真的很主观，可能外行人看着，欸！这不已经画好了吗？这已经是一幅画了啊！有鼻子有眼睛，有人物有背景，结构清楚色彩饱满，画布占满细节到位，这分明就是一幅精致的成品画了呀。

但在画者本人眼里，可能这些都还不够。

不过雨宫莲联想到喜多川祐介之前和自己提到这幅【半成品】时所用的说辞，他嘴里的没画完，应该不是画作本身有什么残缺的意思，而是指他有什么东西没有画出来。

换句话说缺的不是技法，而是灵感。

“你说这幅画没画完，难不成你的打算是想把自己最初构想，或者说浮现在脑中的多个要素一并呈现出来，却遇到了矛盾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体现的地方吗？”雨宫莲问道。

没等喜多川祐介做出回应，雨宫莲又接着说道。

“我猜测祐介你是不是有点钻牛角尖了？印象画里作者的主观填充是很重要的吧？你现在有点往写生的方向一条路走到黑的感觉哦。”

“写生？！”喜多川祐介有些诧异的看着雨宫莲，面露疑惑。

我都画成这样了，这还叫写生吗？把一个年轻的在读高中生画得傲慢且压抑，雨宫莲自身具备的独特气质在其中诚然起到了一定的导向作用，但这还不够主观吗？

嗯，虽然这事听起来挺荒谬的，但是......你要让雨宫莲来评价，这幅画还真的挺写生的。

如果把亚森身上那种玩世不恭的感觉摘掉，然后把这幅画上的脸往亚森头上一贴，感觉差不多可以以假乱真当照片了。

“虽然光凭看的看不出来，但是这个样子......”雨宫莲指了指那幅【半成品】，说道。“大概可以算是我的某个侧面哦。”

“按照祐介你当初的说法，你是在我身上获得了很多要素和灵感吧？虽然不知道你究竟看到了些什么，但是你现在的状态是，固执的想要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全部通过画笔复现出来，这就是陷入了写实的误区！”

“你对我终究是不够了解的，你不知道我的生平和经历，所以也不知道我身上为什么会出现你看到的那些要素。在这个不知道的基础上，你又不愿意像正常的印象派那样把这份缺漏自己补完，所以当然会画不出来啊！”

喜多川祐介听着雨宫莲的讲解，从中途就瞪大了眼睛，屏着呼吸听完了全部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地长长吸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喜多川祐介两只手猛地抓住雨宫莲的双肩，带着亢奋的笑容说道：“莲！你果然是灵感之神降下的恩赐！”

“呃......没那么夸张，你就是当局者迷......”

“对了！我想到了！”喜多川祐介大声的说着，突然有了点子，放开了雨宫莲。“我想到了！我知道自己想画什么了！”

看这个样子，他现在大概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然后雨宫莲就看着喜多川祐介匆匆找来调色板，不知道从自己身上的哪里变魔术般拿出一支画笔，俨然一副迫不及待立刻就要开始作画的模样。

再然后......雨宫莲就被晾在了一边。

虽说喜多川祐介目前绘制的画作是雨宫莲的肖像画，但是说了很多次了......印象派嘛！从现实的取材其实就只有最开始的那一下就够了，后边的发挥空间全部靠【印象】来补足。

所以喜多川祐介完善这幅画后面的工序，是不需要雨宫莲继续当模特的。

就这么十分突然地被晾到一边，但是相应的却免于当模特久站发呆，也不知道是该无奈还是该高兴。

进入创作状态的喜多川祐介两耳不闻窗外事，眼中除了色彩和画笔大概也容不下其他。

当然，只要还是人，不择手段的话，想吸引他的注意力还是很简单的。

但雨宫莲还不至于如此之昏，要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蠢事去打破有人的灵感爆发状态。

既然决定不去打扰喜多川祐介，那么雨宫莲一时间就无事可做了。

呆站在画室里也没什么意思，说不定还会妨碍到喜多川祐介，雨宫莲干脆就轻巧地退了出去。

穿过过道来到客厅，雨宫莲又听到斑目市太郎和铃原露露的谈话的声音。

声音断断续续，话题似乎已经接近尾声。

从句子中间开始听到的声音，姑且也分辨不出是在说些什么，雨宫莲人还没到，伸出手到旁边的木制隔墙上敲了敲，弄出一点动静。

这才走进客厅。

“抱歉，可能打扰到你们了，但是祐介他突然开始很认真的画画，我觉得自己不太好呆在那里，就一个人出来了。”雨宫莲挂着笑容告罪一声，如此说道。

“画画吗？真是抱歉，祐介那个孩子有时候就会这样，怎么能把客人放在一边不管呢？我回头会责备他的。”斑目市太郎先是意外了一下，然后很快用上了客套的说辞给雨宫莲道歉。

话虽是如此说出口的，但是雨宫莲感觉斑目市太郎对于喜多川祐介进入这个状态似乎颇为高兴，责备之类的话，大概率只是客套客套。

看样子喜多川祐介突然进入这种画痴状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斑目市太郎对于自家弟子这个毛病早已见怪不怪。

话题中，雨宫莲顺带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铃原露露。她的脸上挂着有些勉强的笑容，不同于平时那充满了天真和元气感染力极强的笑颜，让人更够很清晰的感觉这是处于习惯和礼貌维持的笑脸。

听到雨宫莲和斑目市太郎对话的铃原露露，本来就有些勉强的笑容，似乎更加动摇了一些。

关于才能的话题，总是那么刺激人心啊......

同为斑目市太郎的学生，这样的差异感恐怕比一般情况下感受到的还要强烈。

如此我们便不难推断，铃原露露，似乎并没能从斑目市太郎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时铃原露露也察觉到了雨宫莲的视线，立刻整理好了情绪，不知道是带着歉意还是带着逞强地对着雨宫莲轻笑了一下。

“那么，今天请容我就先告辞了。”铃原露露对斑目市太郎鞠了一躬，道别道。“感谢斑目老师您今日的指教，今后我还会继续努力的。”

“这......”斑目市太郎活了大半辈子，又怎么看不出来铃原露露被喜多川祐介的才能进一步刺激到了。但是他这个当老师的实在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此情此景，大概任何宽慰都会被当成哐哄。

“现在还没到放假的时候，你能抽空来看老师我已经很高兴了。既然你还要忙，那我就不留你了。”斑目市太郎说道。“一转眼露露你也快毕业了，将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记得来找老师，一点小忙老师还是帮得上的。”

铃原露露再次向斑目市太郎行礼，然后离开了斑目宅。

“唉......”铃原露露离开后，斑目市太郎长长的叹了口气。

“让你看笑话了，为人师表，连学生的迷茫和疑惑都解决不了，真是丢人。”斑目市太郎长吁短叹的说着。

“您言重了，在我看来，您是位值得尊敬的老师。”面不改色的说着这样的话，源自记忆中的强烈反差充斥着雨宫莲的内心。

不过虽说反差很强烈，这次轮回的斑目市太郎确实是个值得尊敬的好老师无疑。

“不说这个了，祐介他现在是在专心的画画是吗？”斑目市太郎又叹一口气终结了上一个话题。

“对，他似乎突然有了什么灵感，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创作了。”雨宫莲回应道。

“祐介那个孩子从小就对艺术有着超乎常人的痴迷，这份痴迷给他带来了追寻艺术的才能，但是也导致他在人情世故方面有些迟钝，我先在这里代他向你说声抱歉。”斑目市太郎颇为认真的说道。

“您言重了，不必道歉。我虽然不是专业的画家，但也算个创作者了，我能够体会祐介的感受的。”

“是吗？那就好......真难得。”斑目市太郎打量着雨宫莲，似乎想看穿他是不是在客套。

“......刚才的话题，你应该也听到了一些吧。本来不该和客人说这些事情，但你既然是祐介的朋友，我还是希望能和你讲讲这方面的事情。”

“画家的未来，是很不安定的。虽说祐介是个非常有才能的孩子，但是有时候，能否在这个行业生存，并不完全由才能决定。”

“我只是教学水平勉强过关的失败画家，也不敢说什么以祐介的才能将来一定能成为大师的话。祐介对于艺术的追求和痴迷于画家而言当然是很好的优点，但我大概只是个俗人，我除了优点之外，还看到这样的性格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祐介处理人情世故的能力。”

“说实话，今天他居然会带朋友过来，我真的很意外。”

“雨宫......莲......君，对吧？很感谢你能够和祐介做朋友，接下来的话或许会显得有些唠叨，但你就当是个老人的碎碎念吧。”

“我把自己的梦想寄托在了祐介身上，倾尽全力地把自己的画技传授给他，不知不觉间，居然没有察觉到自己把他培养成了一个于人际方面十分笨拙的孩子。这样的性格走上社会终究是要吃亏的，所以我想向你提出一个请求。”

“如果将来祐介遇到了什么挫折，我不强求你向他伸出援手，但请你务必成为支撑他的力量，可以吗？”

“......呵。”雨宫莲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由哑然失笑。

该如何述说呢？这份荒诞感。

不过感觉不坏就是了。

或许这就是过去的雨宫莲执着于轮回的理由吧。

“请您放心好了，我会的。”

卷三·风光不与四时同 : 第六十九章 毫无自觉的三个社团负责人

6月8日→6月9日/木曜日

周四的早晨，按照学校外出活动的惯例，光坂二年级的学生们

“啊——呵——”

“你又熬夜了吧？”京华见怪不怪的看着雨宫莲。

“哎呀~这是有原因的。”雨宫莲揉了揉眼睛笑着说道。“我昨天说服了一个朋友出道来着，准备给他做立绘和模型。”

“嗯？！”帕里如同被按下开关一般扭过头来，看着雨宫莲的眼睛瞪得非常大。

听起来是和我同类型的替身呢！

察觉到帕里目光的雨宫莲转过头去，轻描淡写的对他说道：“是男生啦。”

“诶？为什么要给男生画出道图啦！”

“你这是什么语气草？”京华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是，给男生画怎么了？”雨宫莲也不由失笑地看着帕里。

“你懂不懂虚拟这个词的含金量啊！就算是男生也给我披上美少女的皮出道啊喂！”

我要是懂虚拟的含金量我还会用本貌出道吗？

雨宫莲面带轻笑在心里吐槽。

“你这有些过于魔怔了吧？”京华打趣着说道。“而且也不是谁都像你一样能有这么大的毅力自己去找优质素人啦。”

“你干嘛说得我好像很严苛一样，我明明条件放得很宽松。而且这种事情不是只要想就能做到吗？”帕里理所当然的说着。

“你给我考虑一下不会画画的我的心情啊！”京华有些抓狂的说道。“等等......这么一想我身边的人好像全都会画画啊！”

京华先生认识的人当中，抛开那些泛泛之交，除了雨宫莲之外全都是学校漫画研究社的成员，包括谢拉。

而且雨宫莲虽然不是漫研社的人，实际上却也是个画伯，所以京华的好朋友好像真的都会画画。

“所以肯定是不会画画的你有问题。”帕里指着京华很笃定的说道。

“是我的问题吗？！”京华及时反应过来。“不对跑题了，问题根本不在这里。如果你不是仗着这张脸，早就被人当初骚扰报警了吧。”

“没有这张脸我也不怕啊！我行得正坐得直，大不了多花点时间解除误会。”帕里不容京华污蔑自己的行动。

反正他又不是真的去骚扰别人有什么不轨意图，搭讪之后劝过几遍人家还是没兴趣他也不会过多的纠缠，即使被警察叫住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呀呀呀，我觉得事情不会像你想得那么简单......”京华觉得帕里这家伙大概是单身久了对自己的认知有点不到位。

不过这种事情，用语言通常都是没办法相互理解的，所以京华和帕里互损了几句，倒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话说阿晓你现在是开始接做皮的单子了吗？我记得前段时间2434的东乡好像就是你接的商单吧？”京华回过头来对着雨宫莲问道。

“并没有，一二三也是友情单，只不过她们正好都接受了彩虹社的招募而已。”雨宫莲解释道。

“她们？”京华敏锐的挑了挑眉。“你这次的这个朋友也是要加入彩虹社？”

“嗯......对啊！”雨宫莲犹豫了一瞬间，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干脆的承认了。

“这种企业势旗下的Vtuber形象，难道不应该由公司来决定吗？”京华面露疑惑，说。

这里解释一下，一般来说，企业势的Vtuber，IP的所有权是公司的，最典型的就是绊爱。绊爱是一个以工作室运营的虚拟偶像，如果说什么是绊爱的灵魂，那么除了中之人，应该把这个团队最初的那些怀着真诚和热忱的工作人员一并算上。

当然现在绊爱的工作室已经被亚森娱乐投资，IP的所有权已经换人了，不过亚森娱乐并没有过多的干涉绊爱团队原本的运行，只是提供自己应该提供的帮助，拿自己该拿的那份钱。

从绊爱开始，最初的那一群Vtuber，但凡企业势，基本都是这种结构，IP的所有权归公司，其他的都是打工人。所以才会有希望能够将自己旗下Vtuber人气共享，视线娱乐练习生量产化的家伙存在。毕竟，和主播签约，人家是真人，IP握在主播自己手里；而虚拟偶像是假人，IP握在公司手里，能赚到的钱不是一个量级。

这是必然产生的扭曲，因为资本不会放弃摆在眼前的利益。

不过这种风头基本上还没成型，就被亚森娱乐的Mindjack计划摧毁了。其中原理以前讲过，这里就不赘述。

但这种以团体运行的虚拟主播ip，虽然如今看来有一点点过时，却依然还是存在的，而且还不少。你不能指望市面上大部分公司都和亚森娱乐一样放着摆在面前的钱不挣和你搞什么未来投资和人文关怀。

当然，上面说的那种商品化的量产化的极端案例终究是没有出现，这其中亚森娱乐强势改变整个业界规则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有点跑题了，说回IP归属的问题，如今的虚拟主播ip归属分成两类，一类就是上面说的，虚拟出道，如果你是个人势，那么IP当然归个人，但如果你是企业势，接受了整个团队的帮助，那么IP当然是归公司。另一类，就是真身出道的人了，真身出道的这群人，其虚拟形象，理论上IP依然是归公司，但很明显，这么搞人家在你麾下当Vtuber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甩开你单干了，毕竟人家本尊和虚拟形象长得差不多，只是因为Vtuber这些形式限制和自身部分能力的不足，才会选择来当Vtuber。通过职业生涯磨练出了更好的自己，指不定就可以翻脸了。

当然这种行为属于两败俱伤，一般情况不会出现。

所以企业势真身出道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如果碰到中之人本身人品不好的情况，说不定还会反过来碰瓷公司。

亚森集团敢这么干，某种意义上也和这家公司的高层都是玩弄人心的行家脱不开关系。

就别说是识人善用这种程度的事情，就算是现在是好的，将来被其他更大的利益滋生了野心变坏了这种案例，也能及时给你揪出来敲打敲打——当然，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是允许和平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