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中学生
干嘴角微抽,按住狂跳的眼角,默默扭头,“狈,快,骂她,现在是你展示口才的时候了。”
如果是往日,老狈一定会非常欣慰地接下这个任务,然后当场化身兽林快嘴,连续喷狼喷个几小时,这也是阅历带来的收获之一了……毕竟他的腿就是被一匹狼咬断的,恨屋及乌,要不是干平时拦着,他能从早骂到晚。
但此时,它只是用某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看狼,再看了看干,扭身就走。
“……没兴趣,你自个骂吧。”
干:“……”
如果不是涵养好,他真想把之前从老狈那学的脏话换个主语喷过去,让老人家体会到什么叫“活学活用的天赋奇才”。
所以他只能碎碎念,“真是的,一个个都只会欺负我吗,这就是妖善被妖欺吗,这就是兽林的残酷吗,实在太残酷了……”
……然后,滚去找食物了。
好吧,王境泽同学告诉我们,说话归说话,吃饭归吃饭,不冲突……
于是当夜,不出所料,一到点,狼连句话也不说,打个商量的意思都没有,倒头就睡——昨天轮到她守夜是就这样,今天是干,当然就更是这样了。
然而她没去守夜,所以干只能苦逼地连熬两天……
正当他碎碎念着“这就是雌性的任性吗”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老狈的脚步声是很有特色的,因为瘸了只腿,声音便断断续续的,干和他认识这么久,自是听得出来,遂扭头:
“夜尿?还是如厕?”
“回去睡吧。”老狈说,“后半夜我来守。”
干想了两秒:“你便秘?”
“……”老狈脸一黑,“快点滚回去。”
“好吧,看来不是……”干挠挠头,“那你今天发什么善心?这时候你不是应该说‘这都是你自找的’这种话才对么?”
“……或许吧。”老狈停顿一下,说:“你们繁衍过了。”
干当场那个卧槽的表情啊……
“喂!你是怎么想到把话题突然挪到这里的?!”
“别打岔。”老狈嗤笑,“我这并不是问你,只是在说明……你们晚上做事的时候,离这里又不远,如果我连这都听不到,早就被摸黑吃了。”
他似是嘲笑道,“这种时候,她的声音可比白天悦耳多了,话也多了不少,呵……”
干:“……”
妖都之师 : NO.117 合(结)如狐
“好吧好吧,对,没错,身为一个生理上正常的雄性,我有传宗接代的能力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干无奈,“可惜就是遇妖不淑,瞎了眼选错了对象,你看狼,明明不久前还挺听话的,现在又馋又懒,还不搭理我,真的是……”
老狈淡定问:“你怪她?”
“……那倒没有,这个不叫责怪,叫抱怨,抱怨懂么?我现在又饿又累,要是连几句抱怨都不能开口,那未免也太可怜了。”
干挠挠头,“说起来,她这副模样,你却不生气?”
老狈沉默良久。
似是在犹豫……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但它终究是开了口。
“没什么好生气的……因为怀了后代的雌性,总是这样的。”老狈说,“打不起精神,对食物的需求量也颇高……两张口,当然要比一张口吃得多,睡得久。”
干愣住了。
◇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我听到这消息时,某种前所未有的东西盈满了我的胸口,那东西是那样冲动那样陌生,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叫‘情绪’,是属于世上一切有思考能力的生物都拥有的宝物,是我从未体会过的,却梦寐以求想要去体会的东西。”
白吟再次用拳击回应了他的话,而如狐不甘示弱地用爪牙对准他的喉咙,他们在火焰中穿梭,燃烧的赤色击穿,露出人型的空洞,紧接着又立刻被高温填满,这是两个感受不到情绪的怪物的厮杀,连激烈的厮杀都像严谨的算数,计算着彼此的数据。
他们转换着战场,无数次对冲,像是对砍的刀剑,鸣啸出凌冽的声响,燃烧的残木被击碎,碎裂成更小的黑色炭片,他们路过火焰中挣扎着哀嚎的兽,顺便给予它们解脱。
某一瞬间,他们停在了某个地方,望着彼此,像是呼啸的狂风暂止。
平分秋色,居然是平分秋色,白吟此时的状态分明无可匹敌,【万法归仙】让他完全免疫如狐所有的非物理伤害,至少比他更拥有优势,但后者竟还能保持肢体的大致完整。
如狐似乎已经无所谓了,活着也无所谓死了也无所谓,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妖,是很难输掉的。
“然后?”白吟突然问。
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如狐眨眨眼:“你说话了,你居然说话了,看来我的努力并非白费,这种感觉真好,就像百般搭讪的邻家太太终于肯对我打开了房门……”
他哈哈大笑,“我懂了,因为我们如此相像,却又泾渭分明,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对你来说有很大的价值,难怪你会暂时停下,但你给我的时间,一定不会太多。”
白吟的声音像是冻结的湖面:“五秒。”
“好的,好的,虽然我很想和你讨价还价一下,但我感觉没可能……唉,罢了,罢了,理应如此,就像那句话,正邪不两立,是吗?”
如狐突然收敛起了那浪荡的,像个街头搭讪的帅哥那样轻浮的声线。
“然后,她死了。”他平静道,“我吃了她。”
白吟的眼眸中闪过极微的波动。
他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狐狸,听他面无表情地说。
“因为,她要吃我。”
◇
“你要吃我。”干说,“一开始就是。”
长达半年的缺食和熬夜让他疲累不堪,但之前的他每天都在笑,或许是刻在躯体内本能的对后代的渴望,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以往就很喜欢笑,仿佛那样就能让他也知晓欢快是怎样的情绪,这半年笑得就更多了,因为他似乎真的就要品尝到那种味道了。
可现在,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老狈死了。
他一如既往地出去觅食,今天的运气似乎很好,冰寒的雪虽然覆盖到了每个地方,兔子洞里却是盈实得很,收获满到双手都装不下了,所以便早早回了营地。
欣喜这种东西,是应该分享的,他有一份欣喜,等分享给狼和老狈后,这欣喜就会变成三份,再划算不过了,不是吗?
然后,他看到了狼和老狈——满口鲜血的狼,和只余下一颗头颅的老狈。
干以为他会很愤怒。
他确实应该很愤怒。
但……他却没有做出任何表情来,没有笑,也没有哭。
只是看着,平静地看着。
“后代的事是假的,你没有怀着我的后代,但却刻意让我们这么认为。”他淡淡地说,“这样做的好处很多,比如让我对你更信任,比如让我心甘情愿地承担你的责任,并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你……”
“我遭遇过狼这种兽,它们总是成群结队地狩猎,能让比它们更强的兽也死在它们的爪子和牙齿下,而如果没有同伴,那狼又会变得谨慎且狡诈,往往只会狩猎比自己弱小的兽,如果实在没有,那就想办法让对方变得弱小,比自己还弱小。”
狼依旧是寡言少语,似乎对干的话毫无反应,“嗯。”
“原因呢?”干轻声说,“你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需要么?”狼问。
“不需要么?”干反问。
“不需要。”狼说,“你是妖,我也是妖,如果想活下去,活得更好,那我就要吃掉你,因为你可能会背叛我,但被吃掉后,就不会,永远都不会。”
她停顿一下,“就像我的父亲,吃掉我的母亲那样。”
“是啊,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干说,“这里是这样的……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是你帮我,我帮你,而是你吃我,我吃你,我只是,想挣扎一下,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他像是感叹,“真是,好蠢的一段时光啊。”
“嗯。”狼说,“像你这么蠢的妖,总会被谁吃掉的,与其让给别的兽,不如让我来……可惜,今天你回来的有些早,不如,会更轻松。”
她站起身,用手背擦了擦唇角的血。
锋利的爪,变成猩红色。
而干只是站在原地。
静静站着。
他分明应该那么疲惫了,但凄冷的月光中,那张俊美的脸庞却那么平静,没有任何尘埃,像是注视着花和竹。
“我以为,我们是同伴,我是可以信你的……我不断对自己说,我是可以信你的。”他说,“我对自己说,你是对的,狈也是对的,你一定有了我的后代,哪怕你无数次在深夜观察我的形体,端详我的喉咙,哪怕你的理由那么拙劣那么可笑,哪怕你的腹部没有任何多出来的,新生的气息……你也一定是对的。”
“我对自己说,我怎么能怀疑你呢?你是我最信任的妖之一啊,如果连你们都不能相信,我还能信谁呢?这片森林还有什么值得拯救的呢?”
狼的面色变了。
不止是因为干似乎早就知道一切,仿佛他连沉眠时也一直睁开着眼睛。
还因为,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肢体,似乎变得不受控制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木偶——干说那叫木偶,他用自己的爪子,把一块奇形怪状的木料削去表皮,抓下木屑,然后,做成一个外形有些像她自己的木头,说,这是礼物。
狼对此不屑一顾,因此,干还失落了好久。
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就像那个木偶,没有任何生气的木偶,每一寸肢体都僵硬着,如同沉睡了一百年的木桩。
“你……”她声音干涩,“早就知道……”
“如果你肯再了解我一些,你就会知道,狈经常说,我总是很聪明的,聪明到不可思议,如果这片森林里有‘神’这种东西,那我一定就是神的后代,祂把祂全部的智慧,交给了我……那是我现在唯一信任的同伴了,可是他死了。”干轻声说,“可是他死了。”
他平静的朝狼走进,看着她逐渐惊恐的表情——她像是想说什么,但连唇也无法鼓动,只能用喉发出像是哀嚎或哭泣的声音。
月光中,他缓缓走近,脚步轻得像是站在云端。
“这是我的能力。”干说,“我天生无法感受到情绪,但却可以使用它们,我可以通过一些情绪,去操控一些生命,和我接触得越多,越有效……平时,我经常用这个来抓兔子。”
狼和他的接触,当然很多,且很亲密。
所以,自然会有效,极其有效。
“知道么,我一直很想让这种情绪变成‘欢乐’,那样的话,‘操控’就可以是‘感染’,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都想拯救这片兽林,我感觉不到这份情绪,但我至少让我身旁的同伴也感觉到,如果他们笑得很开心,那我应该也能开心起来了,那样,我就能收集到更多的欢乐,然后感染更多的人。”
“我把这个梦对老狈说,它却说,梦这种东西,总会被反着实现的……”干轻声说,“说得真对。”
他举起手,那之上,灰黑色的,不详的负面情绪,正在缓缓鼓动,像是蹦跳的心脏。
“知道么,除了这个,狈还教了我很多东西,比如,不要相信任何妖或兽……每到这时候,我就会反驳,明明我那么信任你不是么?难道你会伤害我么?然后它就会很生气……”
“结果,它又对了,它总是很对。”
“狼。”干说,“你也教会了我一些东西,那就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你吃我,我吃你……”
“当狈死去的时候,我才彻底明白它的话,而同样的错误,我不能犯第二次了,所以,你这么说,我就这么信。”
“你没能吃掉我。”干站在狼的面前,“……那么现在,我要吃掉你了。”
他温柔的扶住狼的脸庞。
然后,拧断了她的喉咙。
平静的撕咬声中,有不详的黑色在他身后凝聚,如同魔鬼嘶笑。
那个总是笑着的,想要拯救这片森林的干终究是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想摧毁这片森林,将那些过去的悲哀和离别一同埋葬的如狐。
他其实没有变,不论名字是干,还是如狐,一直都没有变,他一直都感受不到情绪,只是明白了一些道理,那些他最信任的同伴,教给他的道理。
“不要信任任何存在,不论是妖,是兽,还是人。”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吃我,我吃你。”
——仅此而已。
......
......
“白吟——!”
嘶声的呐喊中,如狐曳出灰色的流光!
他笔直冲向白吟,像是凶恶的鹰,羽翼受损也无所谓,利折断也所谓!当鹰俯冲那一刻,整个世界都被它抛在身后!
在他直冲的同时,不断有流光冲向白吟的面门,如同暴雨梨花,它们分明飘忽轻盈,像是自然抖落的羽毛,杀机却又如此浓重,仿佛淬上了封喉的剧毒。
那本来就是剧毒,负面情绪的毒。
但是没有用!灰光刺到白吟面前,然后自然划开,星光般的碎屑落入火焰,天空,地面,残垣,荒唐得像是雨夜行走却寸衣未湿。
万法归仙!这是算仙的终极能力,任何能级低于白吟极限三倍的术法,通通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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