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中学生
“你问我?要我说,我去削棵树,从中间竖着劈开,一半插穿她,一半生火,咱俩烤了吃。”
“……很好的建议,但是不采取。”干表示婉拒。
他从不会正面反驳老狈的提议,或者说,不只是老狈,如果森林里有其他能和他理智对话的妖或兽,他也绝不会反驳的,哪怕婉拒,也要抱着温和的微笑。
这么看来,干不仅生错了时代,还生错了地方,如果他能成为人间界的男子高中生,凭这颜值这性格,他就是全班女生的暗恋对象,坐讲台上管纪律都要被小女生脸红着偷看的那种。
“好吧,好吧,你聪明,你什么都知道,所以什么都不听我的……”老狈说,“那你呢,你准备怎么做?跟以前一样,用妖法收敛她的气息,藏在隐秘的树洞里,然后在她旁边摆上食物?”
从老狈的语气可以判断,这不是干第一次做类似的事,对此,他的评价是“无聊且愚蠢”。
你救就救了,可施恩时连脸都不露,这是几个意思?真就好妖好事助兽为乐吗?真这么好心,你怎么不把自己喂给大家做口粮呢?
面对这个问题,干思考了几秒:“因为拿我自己喂人家,只能帮它们一顿饭,但如果我能活着,就能帮到更多。”
老狈那个卧槽啊……你特么还真考虑过这种事啊?!你这种妖在遇到我之前是怎么活下来的?能活到现在真就只是因为太聪明么?
我们大可以想象一下老狈的心情,大概就是希望儿子混过学业长大后接替位置的黑道大佬,却发现儿子成了学校的知名优等生,甚至能在国旗下讲话那种。
本来这事儿就很纠结了,不过倒也算不上坏事,毕竟孩子成绩好当父亲的肯定开心,要是以后混政界,说不定咱家就黑白通吃了。
然后有一天,突然得知儿子居然被学校里的混混欺负,原因还是混混暗恋的女同学暗恋他儿子……
“他欺负你你打他啊!打不过来找你爹我啊!那条街都是我麾下的人管的,区区不良学生,吓不哭他我白混几十年好不好?”
“老师说打架是不对的!”
……真他妈太黑色幽默了。
“那样的话,当然也很好。”干说,“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想把她留在身边。”
老狈闻言,狐疑地看了看干,又看了看狼,沉默半秒,“……也行,你做主。”
它这么好说话,干却是有些意外,当然,以他的性格,自然说不出“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类话,所以,只是默默停下了动作,扭头。
盯——
“什么眼神?我说你什么眼神?”老狈不满,“你也到这样的年龄了,我还能干涉你这种事不成?”
干笑了。
不是平日平和的微笑。
而是开怀的,代表着开心的笑。
在他看来,虽然老狈依旧固执,但……能松口,便说明,他的努力,并不是没用的。
这是很值得开心的事,连天生便不理解感情的干,都能体会到这种情绪。
然后,他就听到,老狈接着说:“……以你的年龄,也该考虑繁衍的事了,这只狼毛色还算光润,尾巴也很挺翘,用藤蔓捆好的话,滋味应当不错……你要是不介意,我还能给你指导两下。”
干:“……”
“不过注意,狼这种兽,是绝对不能相信的,所以我这边建议,等你玩了几次后,就宰了……好吧,我说归说,你肯定不会宰,但至少要把她扔得远远的,最好咬断她的腿……唉,我估计你还是不会听,算了,你自己决定就是……”
干:“……”
“什么啊。”他苦笑,少见地直接反驳,“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留做繁衍?”老狈皱眉,“那你留她作甚?备用口粮?”
“也不是。”干说,“我只是发现……她,也是妖。”
“哦哦,这样啊。”老狈了然,“原来如此。”
干虚着眼望过去,眼神是这样的:你又懂了?
于是,他就听见老狈说:“我以前好像听过的,妖和兽的区别,兽做那事,纯粹就是为了繁衍,妖和妖的话,因为都能幻化,所以……好像可以很享受?是这个词。”
干:“……”
“可以啊,可以,没想到我都要死了,居然还能见到这种新鲜事。”老狈凑过来,“到时候务必让我参观下啊!我还没见过妖和妖繁衍起来是什么样呢……”
干“……”
素来脾气很好的他,第一次有了想打兽的冲动……
妖都之师 : NO.57 月色真美
不论念长歌帮不帮忙,事情就在那里,总要有人去做,就像不论西门庆被不被晾衣架砸,俏娇多情的妇人就在那里,总会有人去进……
但白吟也不总是会忙的,有时候,他也会不告诉任何一人地,走到某座建筑的最高处,像是独自浮上月空的,清冷寂寞的月亮。
是夜,月光朦胧,刚刚暗下来,浓雾层层弥漫、漾开,熏染出平静的晚,灯火的照耀下,白月的光芒染成了金色的,像是银纱织出的雾气,在道路上,在楼栏间,在人脸上,闪现出庄严而圣洁的光。
白吟坐在最高处吹风,在他面前,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
他端着茶杯,望着远处的灯火,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像是单纯的在看夜景。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在想什么?”
白吟没有回头,而是俯视着远处。
“想的很多,我说过,不论我愿不愿意,我的大脑都是极度活跃的,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有各种想法冒出来,像是被吹散的,到处乱飞的蒲公英。”
“比如我在想,接下来,妖都该怎么去发展,因为我发现,有那么一群妖,他们在这个都城太重要了,而为了达成我的目的,我需要让他们不那么重要,或者,让他们死掉一些,让那份重要,没有使用的机会。”
“比如,我在想,这种夜晚,雪离和苗巫巫,在做什么呢?已经沉睡了么?看电视么?玩游戏吗?安稳睡觉么,或是,在做别的事……那么,她们在做这些事时,有在想我么,就像我很想念她们一样。”
“比如,我还在想……”白吟停顿一下,“当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们的第一次交流,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记得那里是花丛,当时是夏天,花开得正盛,清淡的香气中,有露水打湿的气味。”
“那时候,我们还没那么熟,你还不会问、更不在意我‘在想什么’,只在意我‘是想做什么’。”
他说罢这些,扭过头,就像当初在瑞典的夜晚那样,朝着身后的女孩,露出了一个邪气而迷人的笑。
今晚的龙螭,大抵是仔细打扮过的,广袖的长裙,护肩的边缘装饰着碎金的压线,艳红的布料紧贴身体的线条,褶皱如云锦簇。
“我们现在也没那么熟。”龙螭说。
“是啊,关系只是到接吻而已,还没能更进一步。”白吟揶揄,“你终于肯露面了?妖皇大人?”
他叫妖皇大人时,全然无甚尊敬的语气,反倒很有谑然的味道。
这也难怪,能把对策局长称作狗贼的男人,你也别指望他能敬畏什么身份……
“与你无关。”龙螭的回话听起来硬邦邦的。
“对,对,你逗我,与我无关。”白吟也不生气,“真标准的妖类思维。”
他说罢,又道,“对了,有时间的话,记得去一趟政务厅,屋里正中心有张桌子,桌子的右手边,有一叠纸,那上面,是一些需要你过目的东西。”
龙螭问:“你就非得在这么美的月亮下,讲这种煞风景的正事吗?”
“我也不想煞风景,正事,就应该在做正事的时候说。”白吟白了一眼,“但……我做正事的时候,找得着你么?”
龙螭一滞,遂而摆手。
“我这些日子,去看过了,你做的很好……比我好得多。”她颇为诚恳,“你也比我认识的,所有的人类,在治理方面,都厉害的多,所以,有什么事,你大可去做,如有不从,就让睚眦去,如我亲临;如再不服,斩立决就是。”
白吟笑:“呵……那我姑且多谢你的信任了。”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笑意更甚。
“另外,你说我只谈正事……我们之间,难道还能谈谈什么‘不是正事的事’吗?比如那天的奉茶?”
龙螭再次一梗——这个男人似乎很擅长说话,以及让别人说不出话。
她面色不愉,“别逼我在这么好的月亮下打你。”
“诶,诶,动手就没意思了,开玩笑,开玩笑。”白吟连忙告饶,“说着玩的。”
不过,说完这句,他虽仍在笑,笑意却不那般通透了,看表情,似是有些未能想明白的事。
龙螭看出了这点:“你那什么表情?”
“有两件事,想不明白。”
龙螭揶揄:“堂堂算仙,居然有想不明白的事。”
“有啊。”白吟说,“比如,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抗拒吻我。”
有些羞恼的质问:“……你是真的想挨打么?”
“没,没,不过,不是开玩笑,确实是在思索这个问题,以及第二个问题。”
白吟摸着下巴,“从刚才的对话,我判断出了一些事,那就是,之前的意外,并不是我原先猜测的那样,单纯是你对我的调戏……而你,也不像我认为的那样,对这类事,毫不在意。
相反……我发现,你其实还是很在意的。”
他停顿一下,“既然如此……事情,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
他说的什么,她明白。
他说的什么,他也知道她明白。
夜色中,妖皇沉默了几秒,静静诉说起了,血脉共鸣的概念。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很多事,我也就明白了。”
白吟望着龙螭稍有红润的双颊,和樱色的,往日威严自生,今夕却独添妩媚的唇。
“那么,第二个问题。”他问,“经历了这些和那些后,我们现在,究竟算是什么关系呢?”
对于这个问题,龙螭没有犹豫:“不知道。”
“不知道?”
“嗯,不知道。”龙螭说,“我也不清楚,对你,只觉得不用那么在意,却又觉得不能不在意,纠结得很,你聪明,如果你得到了答案,可以对我说。”
——她却是坦然。
“这样么……”白吟想了想,“我问你,如果我经历了绝望到,连我自己都放弃希望的的局面,你会不会来救我?”
“会。”
斩钉截铁。
没有问“你怎么可能会面临那局面”,更没有问“为什么要我救你,你老师呢”,只是单纯做了回应。
像是把钉子,锤进木头。
“真巧。”白吟笑了,“我也会。”
“哦。”龙螭说,“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意义大概在于……我知道了我们的关系该怎么命名?”白吟用着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就叫‘死前拉把手’怎么样?”
而旁边,龙螭也露出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却又感觉很好笑的古怪表情。
她“哈”了一声,“行啊。”
随后,很有帝王气概地上前,拍拍白吟的肩。
“就这么叫。”
于是夜色渐深。
妖都之师 : NO.58 龙宫论政
这一夜的这场对话,除了对话的一人一妖,和那夜的孤月,无人再知晓。
那么,这样的对话后,有改变什么吗?
比如,第二天,当阳光笼罩龙宫时,睚眦讶然发现,某位主君,平静地推开了那个属于她的房间门,平静地走了出来,平静地给自己打了声招呼,最后,平静地走向了那个,她以往绝对绝对不会去的政务厅。
虽然没有笑,但睚眦莫名觉得,对方的心情,好像很好,像是拂去了乌云的,绽放的晴空。
再比如,当睚眦赶到政务厅时,那个最近早上总要晚到一些,赖在公主殿下的房间,不知道是在研究电子设备,还是在研究别的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事的,自号“妖师”的人类,今天到的,竟然比睚眦自己还早一些。
他的面前,不再是钢笔与纸张,而是一台很有人间界气息的,拥有着屏幕和键盘的笔记本电脑,附带着的,还有台体量不小的打印机。
在他旁边,妖皇坐在那里,很不端庄地翘着二郎腿,手中,则是一张纸写满文字的奏折。
妖师不迟到,妖皇批奏折,这似乎已经可以说是惊天动地,不,开天辟地的变化了。
那么,除了这些,这些可以从表象上看得到的……那场对话带来的,还有什么变化呢?
没人知道,除了那晚的月光,要说真有一个,那应该是我。
我知道他们有了什么变化,我知道他们怎么看待这种变化,我甚至知道之后,他们会面对什么变化。
但我暂时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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