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韦拾伍
押着阿祥回到了人群中间,精武门的弟子无一不对阿祥痛骂呵斥,甚至想要对他动手,看他们的姿态像要把阿祥生吞活剥了一般,不过尚能保持理智的陈真与农劲荪拦住了他们,因为岳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用到阿祥。
……
第二天的报纸头条又是关于精武门的。
想比起之前精武门向虹口道场下达挑战书,这次的新闻头条更加劲爆。
“霍元甲之死的真相~脚盆鸡的野蛮人行径。”
“现代版的犹大~为了三十块大洋而出卖自己师父的叛徒”
虽然标题没有震惊体的抓人眼球,但是其中的内容却引起街头巷尾的议论。
“原来霍大侠是被脚盆鸡下毒害死的……”
“这个叛徒真可恨,霍大侠教他武功,却不知道师徒之情,为了区区三十块大洋而下毒害死霍师傅。”
“是啊,报纸上还说,霍师傅中的是慢性毒药,身体早已经被毒坏了,但为了扬我国威,不让脚盆鸡小瞧了,带着伤体病躯上的擂台,结果还是因为中毒而拖累了。”
这个年代的识字率不高,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份闲钱买上一份不能吃不能喝的报纸,但听到报童叫卖的声音,他们心里也痒痒的,几个人兑钱买下一份报纸,请识字的人给他们读。
其中有人问道:“那个叫做犹大的人,到底是干嘛的?”
旁边立即有人回答到:“是洋人教派里的人,说是为了三十个银币而出卖了他们的神之类的,反正我也搞不清楚,大致和这个叫阿祥的人做得差不多。”
“你不是信佛的吗,怎么对洋人教派里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
“洋人教派做什么礼拜的时候管一顿饭,全部是好油好面做的,还有肉呢,我听说有这好事就跟着去了,顺道听了一耳朵。”
有个人虽然不认得字,但还是拿着报纸翻着看,指着上面揪着鼻青脸肿的阿祥的头发、让他的正脸对着记者的镜头的那个人:“这个人是谁啊,看上去英武不凡。”
旁边立即有人说到:“报纸上说了,是精武门的陈真,他早先被霍元甲送去东洋留学,在那里认识了一个东洋女子,两人都快谈婚论嫁了,结果听到霍元甲被打败的消息立即抛下了那个女人,连书都不读了,回到了精武门查找霍元甲死亡的真相,这个给霍大侠下毒的内奸就是他抓出来的。”
“不得不说同样是徒弟,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有人拍了一下自己大腿,慨叹地说到:“霍元甲能够挽回身后名声,全靠这个徒弟一力主导。”
“之前向虹口道场下战书的,会不会就是这个陈真。”
“我看很大可能就是他。”
“对对对,现在精武门的门主霍廷恩,根本挑不起大梁,他根本没有那个胆子。”
“咳咳……”有人假装咳嗽了两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然后摆出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你要说什么就赶紧说,大家都有事情要忙,没空和你弯弯绕。”
那个人见状做了一个附耳听来的手势,让周围一圈人的脑袋凑到了一起,然后压低了嗓门地说到:“我前些天路过烟花柳巷,无意间看到了那个霍廷恩,他趁着天黑又鬼鬼祟祟的,以为没有人留意,便钻进了一条胡同里……”
“你没事为什么要路过那种地方?”
“别打岔,还要不要继续听?”
“要要要……”周围人一阵附和。
“那个霍廷恩,钻进胡同里很长时间都没出来,后来我打听到他在那里包养了一个叫做小红的女人。”
“啧啧啧……”
周围传来不住的咋舌声响,先不说霍廷恩的行为是否端正,但能够在那里包下一个女人,花的钱财可不少,他们这些连报纸都要凑钱买的人是万万不敢企及的。
“你看,陈真为了自己师父,连女人都不要了,有情义有魄力有智慧;而霍廷恩却留恋烟花之地,身体恐怕都被掏空了,出手肯定虚,所以和脚盆鸡打的,肯定是陈真。”
“对对对,是这个道理。”
其余人也点头称是。
某个人拿起报纸,将印有阿祥的那一部分撕了下来。
“嘿,你干嘛呢!”
旁边有人不乐意了,这是大家兑钱卖的,要分也是大家一起分,他那算怎么回事。
那个人支支吾吾地说到:“我老婆会打小人,将这个叛徒的脸撕下来,让我老婆打一打,在地狱里会多受点苦,投胎也变不成人……”
“那记得让你老婆替我多打两下,这个叛徒真该死!”
第七十一章 忽悠
“胡闹!简直是胡闹!”
长久以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陈真却罕见地发怒了,他拿着一份报纸拍在桌子上,桌子上摆着的茶壶茶杯因为他那一掌跳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和一个东洋女子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那些记者根本就是瞎写!”
农劲荪拿出毛巾擦拭着胸前的水渍,陈真那一掌把他吓了一跳,手中的茶也撒了半身——幸好听岳斯讲过,滚茶其实是伤身的,他特意放凉了才喝的,不然现在不仅仅是衣服被打湿那么简单。
“陈真你不要生气嘛,这都是岳英雄的主意,他这个人比我们大家都聪明,根叔和阿祥这两个叛徒也是他揪出来的,他让记者那么写也是有他的原因和道理的……是吧,岳英雄。”
将锅甩给了岳斯,农劲荪便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看戏。
这些天相处下来,精武门上下都觉得岳斯是一个非常和善的人,态度上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客气了,却是真正地将岳斯当成了自己人。
当然,最关键的原因是岳斯如今使用的这张脸很帅,并且斯斯文文的,带着一种低调的帅气。
画皮卡片能够让他拥有变化成任何人面貌的能力,除非有什么意外,他一般用的是记忆中上辈子的脸,而在使用了“断水流大师兄”这张人物卡之后,他的外貌趋近于那个角色。
那可是与四大天王之一近乎一模一样的脸,能不帅吗?
为陈真倒了一杯茶,岳斯说到:“坐下来喝杯茶,这件事我们慢慢说。”
事实上,报纸上关于陈真的那部分东西,还真的是岳斯出主意让记者们如此写的,为此岳斯还付出了一笔不少的“润笔费”,让那些记者在关于陈真的若干事实之余添上一些“戏剧化”的内容。
这纯粹是岳斯的恶趣味,至于原因,实在是陈真这个人太闷了。
虽然一脸正气,英武不凡,但是你几乎无法在陈真脸上找出严肃与愤怒之外第三种表情,仿佛这个活生生的人是被基因编程过的人,情感上天生缺失一块。
当然,对着事主的面,岳斯肯定不会那样说的,他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问道:“陈真,代表精武门与虹口道场再打一场的是我对吧!”
陈真点点头,说到:“是的。”
虽然岳斯并不是精武门的弟子,但是江湖上有“助拳”的传统,也就是在门人弟子青黄不接偏偏有仇家找上门的时候请相熟的江湖同道替自己出手。
在霍元甲的改革下,精武门的风格并不是那种传统的武馆与武林门派,在同时代的武林中更加成熟更加进步,由岳斯这样一个“外人”代表精武门出战,于情于理都是可以的。
这并不只是精武门与虹口道场的较量,而是中日两国的较量,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挑这个此。
并且岳斯的实力足够强,强到可怕,强到令人畏惧。
陈真在武术方面技艺很高,并且博览群家,并吸收中西方搏击技巧的精要,除了霍元甲,他并未见到多少能够胜过他的人,而岳斯就是其中一个。
无论身体素质还是格斗技巧,陈真都认为自己远远不如岳斯,这个家伙强到非人,私下里多次比武交手,他连岳斯的动作都没看清便被打倒在地。
忽然发觉自己的思维飘散得有点远,陈真立即收敛心思,问道:“那这与记者编造关于我的事情又有什么关联呢?”
“哎,你居然还不开窍。霍师傅的事情表明了,脚盆鸡输不起,他们如今兵强马壮,又想在人种上赢过我们,比武是很好的证明方式。”岳斯继续摆出语重心长的姿态:“如果让他们知道是我出战,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地让我无法打赢,所以我需要一面挡箭牌。”
“我就是那块挡箭牌。”陈真回应到。
岳斯点点头,说到:“是的,你就是吸引脚盆鸡注意力的靶子,在报纸上多多露面,就是对我最好的掩护。”
说到这里,岳斯叹了一口气,继续补充到:“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没有事先通知你,但整个精武门上下,只有你最合适。你留过学,见识广,能够想到化学检验的方法来查探霍师傅真正的死因,并抽丝剥茧地抓出内奸;同时你武功高强,由精武门最强的你出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有意无意的吹捧之下,陈真有些动摇了,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被岳斯这个强者这一通乱夸,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陈真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就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思考了几下,陈真发现岳斯话里有逻辑不通的地方,便问道:“别的我不在乎,为什么他们会编造一个并不存在的事情,我在霓虹留学的时候一心扑在学习上,并没有时间与心思搞什么儿女情长。”
问题到了这里,农劲荪也好奇地竖起来耳朵,好奇接下来岳斯会怎样编造……讲述他那样做的理由。
“你留学的时候,就没关注一下戏剧吗,一段因为种种原因而断绝的爱情,能为人物增色不少,塑造出一种悲剧英雄的气氛。”岳斯指点江山地说到:“想想看,为了替自己师父报仇而亲手葬送一段美好姻缘,将爱人留在了异国他乡……这是多么可悲可叹的一件事。”
“我之前请人向虹口道场下战书并登报大肆报道的时候,就向你们解释过,这已经不仅仅是两家武馆的比武,而是两个民族之间的斗争,只有一个有血有肉形象丰满的英雄,才能够引起大家的共鸣,所以你的这些事情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
断水流大师兄的人物卡附带的能力中有编造谎言这一项,估计来自他冒充何金银所装扮成的蒙面人这一点,因此岳斯说起谎来连草稿都不用打,情节合理,逻辑通畅。
陈真听完之后即便依然感觉那里有些不对,但还是认可了岳斯的说法,让在一旁听着的农劲荪暗地里竖起了大拇指。
如果不是他事先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会被岳斯唬住了。
第七十二章传承
但是话题挑起来了,岳斯可不想那么简单地结束,促狭地向陈真问到:“你那么关心这件事,莫非心里有鬼?”
“莫非真让小报记者说中了,你在脚盆留学的时候,有个漂亮的女孩子喜欢上了你,你们两个已经浓情蜜意走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但是霍师傅的死打断了你们接下来的可能……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话,你就干脆地说出来吧,农大叔是一个很开明的人,他会替你操办婚礼的。”
“虽然霍师傅是被脚盆鸡间接害死的,但不是每一个脚盆鸡都是坏人,就像即便有霍师傅言传身教,精武门的一干人等中也出了阿祥这个白眼狼,我想农大叔肯定不会反对的。”
岳斯用眼神向农劲荪示意,那听得正入神的农劲荪忙不迭的点头,说到:“是的,如果你想结婚的话,我会作为长辈主持你的婚礼的……陈真,你喜欢中式的婚礼还是西式的。”
见岳斯和农劲荪的话越来越离谱,陈真转头就离开了。
待到陈真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农劲荪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笑过之后他又向岳斯问道:“岳英雄,如果陈真的确被我们说中了心思怎么办?”
“哈哈!”岳斯冷笑一声,用聊家长里短的语气说到:“农大叔你看一下陈真那副性格,真的有女孩子瞧上他才值得奇怪,与其担心他和一个霓虹女孩子相爱了,还不如考虑一下他这样子继续下去该怎么解决自己的婚姻大事。”
农劲荪思考了一下,觉得岳斯说的有道理。
末了,岳斯悠悠地说到:“如果陈真在脚盆真的喜欢上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为了他追到了精武门,农大叔,你说该怎么办?”
“当然是想办法让陈真娶了她,陈真那副样子,能够喜欢上他的太罕见了,还不赶紧把她留住。”农大叔不假思索地说到。
岳斯不置可否,只是若有所指地说到:“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
自打陈真回到精武门之后,精武门内的训练方法为之一变。
哪怕霍元甲创办的精武门比起江湖同道来更为进步,但在具体的传授方法上困于时代,依然是老一套的方法。
毕竟不是每个武林同道都会像他一样,甘愿将自家的训练方式公之于众,在没有系统性的归纳总结之前,那些都是一代又一代的传承者摸索出的经验,是宝贵的财富。
在岳斯所了解的,在侵华战争期间,小鬼子就将大量的华夏武术典籍运回国内,从中汲取经验来完善自身的传承,甚至花重金拜入某位武术名家的门下进行学习某些口口相传不落入纸面的技法;还有举行比武之类,以和华夏武术家实战对自身武学进行磨砺改进。
这些便是无数讲述武术家的电影的大背景,甚至到了新千年左右,小鬼子们还打着文化交流的旗号,大肆对华夏武术家进行采访甚至动作捕捉,进一步地窥探华夏武术界的秘密。
陈真所能为精武门做的也并不太多,除了带着大家将霍元甲传授下来的拳法一遍接一遍地练习,还引入了俯卧撑、引体向上、跳绳等基础体能运动,并让师弟们将练习用的招法与实战中的技法区别开来。
虽然在练武时的方式方法更加“现代化”,但陈真并不排斥传统武学,甚至在带领着师弟们演练套路的时候,数当头的陈真打得最漂亮、最板正。
岳斯对此表示赞同,武术套路的练习有利于培养人发力意识,将科学的发力方式养成习惯并替换掉本能,不至于在和人交手的时候乱抡王八拳。
而且武术也属于体育项目的一种,每一种项目的运动员在长期的锻炼中,身体的柔韧性以及肌肉的发力方式必然会偏向他所训练的方向,就像击剑运动员不一定擅长跳绳、短跑运动员不一定擅长长跑、体操运动员不一定擅长立定跳远、游泳运动不一定擅长百米冲刺。
这也是武术界忌讳带艺投师的原因,你的身体已经被之前学习的武术所定型了,再练别的武术,并不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反而会拖累原本的武术。
但是陈真的这种行为却引来了精武门内部某些人的微词,毕竟精武门的门主是霍廷恩而非他陈真,现在精武门众人维陈真马首是瞻,颇有喧宾夺主之感。
或许陈真自己并不在意这点,但农劲荪却为此开始担忧起来,霍元甲临终前叮嘱这位老友帮忙照看他的儿子以及精武门,他信守承诺,为并没有做好继承门主之位的霍廷恩处理某些事物,并尽可能地让精武门在霍廷恩手中传承下去。
但是陈真的行为无疑在撼动精武门的根基。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在武馆这种地方,个人崇拜是非常重要的,原本的门主霍元甲赫赫有名,必然能够服众,但他因为别人暗算英年早逝,并没有为他的身后事留下合理的安排,霍廷恩不够成熟,在父亲的庇护下成长起来的他缺乏扬名的事例,霍元甲的余威犹在,再加上他武功不俗,尚且能稳定得住场面。
但陈真的风头正一点点起来,精武门弟子那份崇敬正逐渐转移到他的身上,新加入精武门的弟子也是冲着陈真的名头来的,搞不好哪一天精武门就成为陈真的精武门了。
农劲荪的这份担忧并不能直接冲着霍廷恩说,那样容易离间师兄弟之间的感情,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但闷在心里也并不好受,只得向岳斯倾诉。
毕竟岳斯帮了精武门大忙,算是半个自己人,却又不是自己人,并且见识广泛主意多。
旁观者清,这种事情问一下他,会得到比较好的建议。
岳斯听说了之后摇了摇头劝解到:“农大叔,你未免太小看了霍元甲与精武门了。”
“霍元甲是那种顾忌一家一姓的人吗,他会是那种将精武门当成自家之产业的庸俗人吗?他会认为精武门必须在他霍家子弟手中传承下去吗?”
“精武门从来不是一个地方、一个门派,而是一种精神,霍元甲创办精武门,就是为了这种将精武精神发扬光大……”
第七十三章挑衅
为农劲荪灌了一通心灵鸡汤之后,岳斯便不再管这件事了。
他无法窥探人心,也无法扭转一个人的思维,所能做的都做了,就看农劲荪如何选择了。
但是现实又一次证明了,事情的发展不为人类的意志而转移这个道理。
陈真早上有跑步的习惯,腿上绑上沙袋,围绕着一片区域跑上一圈,回来之后刚好赶上精武门弟子的晨练。
原本长跑是属于陈真一个人的锻炼,自打精武门弟子跟着他训练起来之后,也一个个早起跟着跑步,就这样,脖子上挂着白毛巾、穿着宽松练功服的精武门弟子的清晨长跑,成为了著名的一景。
并且接连几天报纸上的新闻头条都是关于精武门的,尤其是陈真的形象颇为出彩,所以路旁扫大街的、早起卖早餐的、等客的黄包车车夫,全部凑上来向陈真打招呼。
这让精武门众弟子一个个挺直了腰板,倍感荣幸。
只是跑步进行到一半,陈真便停下来脚步,连带着后面有些刹不住车的精武门弟子一个接一个地撞在了一起。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路被三条狗挡住了。
三个穿着武士服的脚盆鸡并排站着,堵在一条街道的街口,脸上写满了挑衅的意味,明显是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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