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她无法更进一步是因为无法去战场,是因为必须管理家族。
当再次踏上竞技场,她依旧是当年的天才,到了如今更是难以战胜。
“说什么自由,什么人生,都是小孩子的念头,我说过那么多次,可你还是不信……”朱娜的口味听上去像是母亲唠叨,又像是年轻女子的轻蔑:“没有力量,你什么都守不住,我可以放手让你自由,但前提你必须超越我,如果你没有超越我的能力,就别试图飞出去。”
罪剑在地上拖曳,爆发出一连串火星。
她的脚步也走的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冷。
“飞出笼子的金丝雀,是等着被饿死么!”
她劈下重剑,竞技场里爆发出血焰的突泉。
朱蒂在刀光剑影里躲闪规避,却找不到还击的机会,罪剑可是双手重剑,可它在朱娜手里轻盈的只手就能挥舞,并不快,但变招极快,总是阻断她的还击路线,灵巧的如同绕梁飞燕。
“你懂是什么自由!”
“你知道自己想追求什么!”
“你明白你能做到什么吗!”
“没有规划,没有前路,只有迷茫,却还要迫不及待的从家里跳出去!你以为你逃避的是我施加你的重担?愚蠢,你逃避的是自己可以抓到的切实未来,是放弃了你自己应有的可能性!”
朱娜在斗技场里如同教训孩子……事实上也的确是教训孩子,随意乱打。
朱蒂除了防守之外都显得分外艰难,身体伤痕累累,说残忍也不残忍,说丢人挺丢人。
但亲妈打女儿,根本由不得旁人干涉。
朱娜居高临下的盯着女儿,没有着急发起进攻,只是冷冷的问:“闹够了么?”
朱蒂蹲下身,扶着膝盖重新站起来,她擦了擦脸上的血,低声说:“没有,我要打定主意要闹一辈子的,直到你什么时候认输为止。”
朱娜被气笑了,她深深叹了口气,旋即手掌捋起额前紫红色长发,越发显得年轻的五官上,流露出令很多老一辈都熟悉的笑容,被誉为血玫瑰的微笑。
“别以为你是我亲女儿,我就真的不敢把你送进医院,既然你这么说了,想必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嗯,我也要动真格了。”朱蒂轻声说:“我刚刚,都在让着你呢,女儿打母亲太狠怎么都说不过吧。”
“我的坏女儿……你这么硬的嘴是跟谁学的?”朱娜冷冷的问:“我可不记得把你教成这样。”
朱蒂想了想,有些苍白脸颊反而飘起少许晕红:“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现场没有对话了,一片死寂,却有十倍于之前的战意、魔力甚至少许杀意在其中奔腾穿梭。
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决斗,要下狠手了。
“朱蒂这丫头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一名眼尖的高级血裔问:“导火索好像就是安排婚事来着?”
“我同意你的观点。”
“确实。”
“+1”
夏莎打断没有意义的复读,提醒道:“要来了。”
老拜登握拳了。
几乎是瞬间,朱娜扬起重剑,每一种流派的剑术一旦修行到极致登峰造极,都能发展出独属于自己的招式,介于武术和术法之间,兼具神秘的妙用,恰如夏莎之前的那一枪‘命定’。
她的血焰重剑招式只出半风,窒息的压迫感就呼啸而来。
但也就在那瞬间,威胁的冷意飘进,她直接中端了自己的剑术,从进攻变成防守,第六感传递来的信息,凭借直觉的瞬间转变,也是天才独有的外挂。
朱娜立刻停下招式,同时举剑,甚至开启了圣域,下一刻,深红的烈火冲天而起,刹那间吞没了朱娜的身影,炙热的高温远胜过之前的血焰,澄澈的深红色宛若流动的液态琉璃。
燃烧的火焰,升起的高温,形成上升气流,朱蒂的长发被打乱,随风摆动,露出干净唯美的面容。
一枚深红刻印在她的身后徐徐旋转,仿佛一颗眼睛,一道通往地狱的空洞,深红火焰随意攫取,用之不竭。
夏莎失神失声:“地狱火刻印……?”
第五百六十四章 我想赢
“差一点。”
“如果朱娜没开启圣域,刚刚已经结束了。”
“空间的防御力是绝对的,她的反应很快,如果对招,未必能赢。”
“但这刻印不是早已失传?这地狱火刻印可是那位导师……”
“采佩什,这是怎么……采佩什,你在听吗?”
观众们都难以维持冷静,争论不断,话语不休。
夏莎也不理解,地狱火刻印需要地狱火精髓才能修炼,而且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凝聚出来的。
朱蒂背后的的确确就是地狱火刻印,假不了,她当年的袍泽不少都修行了这种刻印。
刻印的便利程度无需多言,它可以极快的转化为战斗力,随着个人的开发而俞强。
至于为什么如今的术法不研究刻印,因为它不适合被普及,如果缺乏对应的神秘,很难凝聚成功。
除了极少数掌握神秘和真理的人,没有谁敢说自己凝聚刻印十拿九稳,也注定它会成为冷门学派,况且大部分的刻印技术都是导师传下的,可惜他的学生们没有几个承袭了全部的刻印知识,一知半解死记硬背,留下来的寥寥无几,并且晋升潜能有限。
“你到底是从何……”夏莎心情复杂,地狱火也是失传刻印,虽然比不上黄金刻印,但价值毋庸置疑,怎么一个两个的失传术法,全部都从郁金香里被复原?
一个是巧合,两个还能是偶然吗?
夏莎想了想,没有太着急,因为地狱火刻印是导师创造的,和黄金刻印是两回事,这姑娘也是血裔,不用立刻下场问清楚,回头再追问吧。
竞技场里。
朱娜心有余悸,差点被翻了。
这刻印是什么她不认识,但威力的的确确感受到了。
圣域隔绝伤害,却不能完全隔绝高温,残留的空气余热让她体温升高。
她开始正视自己的女儿,不得不承认,能逼出圣域,已经超越了同龄的自己。
“这的确是个惊喜。”朱娜说:“但还不够。”
“我知道。”朱蒂说:“接下来,才是重点。”
她从刻印中拔出新的大罪重剑,地狱火光炽热,来自地狱火焰里仿佛藏着冤魂厉鬼的咆哮。
“面对圣域,你是无法击破的。”朱娜平静道。
圣域法师的防御是空间的防御,除非有击碎空间的力量,否则绝无可能贯穿圣域。
当她亮起圣域,意味着这一战已经结束,好比电脑都开了无敌挂,你怎么打都肯定不掉血。
朱蒂置若罔闻,反问道:“你怕了?”
“你比当年的我更不懂变动。”朱娜前倾身体,猛然跃近,黑色剑光一闪,飘舞着烈火的剑敲打在红色的重剑上,一阵阵不断的打铁声传来。
朱蒂的剑招没有太多变化,但力可以胜巧,她靠着地狱火刻印带来的增幅,硬生生顶住了剑技的劣势。
但其实没有区别,朱蒂落败是几乎注定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圣域开启,朱娜几乎无敌,她的攻击有效,而朱蒂攻击无效。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但所有看客仍然觉得回了本。
朱蒂能逼出圣域就证明了她的天赋才情完全不弱于她的母亲,甚至犹有超越。
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接下来无非是还能撑多久而已。
其实朱蒂自己也心知肚明,她仅仅是在咬牙坚持和嘴硬罢了。
就像那个人一样,输人不输阵,即便是快要输了,也要坚持嘴硬到底,人可以死,但嘴必须硬。
地狱火刻印的爆发是她胜利的唯一机会。
她的确抓住了,却还是小觑了自己母亲的能耐。
朱娜亦是天才,朱蒂靠着魔鬼先生的输液补课才勉强走到这一步,她太明白自己是走了近道做了弊,其实远不及母亲,不论是天赋才情,还是样貌性情。
赛尔维瑟,亦有差距。
但是……她还是心有不甘,难道一辈子都要活在她的阴影下,难道一辈子都要变成她的影子?
她是朱蒂,不是朱娜,不是天才,就不必要去追求她梦寐以求的生存方式,她是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这样的未知才是她想要的,可以为了一次心血来潮而改变人生规划,可以为了某个愚蠢的理由而奉上半个人生,哪怕到了将来会遗憾会感叹会后悔,但那些也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她会选择全部接受。
想要战胜她啊。
想要赢下过去的她。
想要跨过这道障碍去往更远的地方。
倘若败在这里,自己仍然还是影子,仍然还要活在这份自卑里,活在被掌控的不自由的世界中。
她今日能安排我的婚姻,明日又会做些什么?
不行,绝对不行……!我已经决定好了,灵魂已经出卖给了魔鬼,又怎么能交给母亲你来掌控。
朱蒂不断挥剑,越来越快,越来越炙热,对着永远击碎不破的圣域重复不断的挥剑斩落,只希望能够触及到她一点点,但这一点点都做不到。
这看似一丝丝的微不足道的差距,是几十年的光阴。
倾泻而出的剑光和烈火都被阻拦,朱蒂的动作已经开始变形,这轻微的变形意味着她的意志还没垮塌,但身体先一步力竭,魔力和体力都同步开始衰弱。
即便所有人都认同她的成功,但如果不能赢下这一战,意义全无,她仍然不能成为她自己,更不能彻底让朱娜·赛尔维瑟放弃她的癫狂。
可她向谁来诉说这份触不可及的痛苦呢?
世界上哪有理解她的人?
她在嘶吼中呜咽,没有谁听得到。
“你这样是打不死人的啊……”
直至一句轻巧的调侃戏谑回荡开,她的呜咽声戛然而止。
染着疲惫、倦意和疯狂的灵魂如同被清澈的流水洗涤过,她激昂的情绪、狂躁的内心、杀意的沛然,都在流水的冲刷之下消散,灵魂也重新变得澄澈。
“地狱火刻印,使用存在副作用,会引导人的情绪极端化,从而有失控风险,第一次使用,不娴熟,在所难免,我该早点告诉你的。”魔鬼自我反省。
朱蒂停下了连斩,然后朱娜毫不犹豫的开始反击,她一个趔趄,力竭的身躯无法支撑。
但地狱火刻印中跃出一团烈火,落地化作燃烧的骷髅挡住这一剑。
白维继续说道:“你对刻印的理解太浅薄,使用太粗糙了。”
朱蒂不便开口,在内心说着话:“你可终于来了,是不是故意看我出丑的窘态?”
傲娇的猫儿见到好久不见的主人,第一反应就是炸着毛骂骂咧咧——死鬼,你还知道回来!
白维笑:“怎么会呢?我可是刚刚忙完就来见你了。”
朱蒂哼道:“我不信,第一站肯定是缪雪儿·霍普。”
……你错了,第一站其实是夏莎·采佩什。
“这些话之后再说也不迟,倒是你现在怎么想?”
白维问:“想赢吗?”
魔鬼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入朱蒂的心底,她觉得心脏在用力的泵出鲜活的血液,她用尽力气的在心底说。
“我想要赢!”
为了自己更进一步,也为了她能寻回自我。
朱蒂知道他不会拒绝自己,他是魔鬼,魔鬼最懂人心,最理解她的心。
“好。”
没有任何踟蹰的回答如愿到来,朱蒂忽的笑了,她觉得自己很不幸,但其实不是,她已经足够幸运。
感谢缪雪儿,感谢你带来了我的好运。
朱蒂不需要问询做什么,新生的力量正在编织着术法,她放开心神,然后引导魔力,学习着古老的记忆。
“该结束了。”朱娜·赛尔维瑟深深觉得这一战不必继续,她怕自己动摇,也怕自己后悔,对一切的后悔。
挥剑了断,两人同时挥剑,几乎是斩出一模一样的剑路,又是同样的剑舞,像是对着镜子。
相近的面容,残破的战衣,飘动的紫发,唯独不同的只有眼神,一者欣欣向荣,一者回首萧瑟。
在这片交织的剑光里,一缕鲜血飞溅出来,落在地上,染红砖石。
正在喝茶的一位族老喷了出来,等待结束的长老们眼珠子暴凸,夏莎捏弯了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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