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老王
第125章、环太平洋飞锅大赛（中）
日本，东京，永田町，首相府
某位与古代著名大阴阳师同姓的现任首相，正在召集他的大臣们，召开一场紧急内阁会议。
自从COVID-19病毒登陆，“科罗娜”疫情在日本出现和爆发以来，这样的会议已经举办了无数次。
但日本国内的“科罗娜”疫情状况还是越来越糟糕，养老院里的老人还是成百上千地倒毙，街头依旧时常有病人扑街猝死，就连精心筹备多年、耗资（贪污）无数的东京奥运会，看起来都没法按期举办了。
——没办法，日本的防疫隔离措施，只能管得住本国岛民，却管不住拥有特权来去自如的美国大兵。
即使官方的防疫措施再怎么严密科学，国民再怎么配合默契，也挡不住美军基地源源不断的放毒。
更别提，日本的主要病毒来源，还是目前已经成为全球头号瘟疫病毒孵化器的美国西海岸！
结果，凡是洛杉矶有的变异毒株，日本这边也是统统都有，哪怕是最恐怖的“丧尸毒株”也不例外——只不过日本这边没有红月高悬、灵气复苏，所以染病的扑街者变不成丧尸，只是直接倒毙而已。
甚至就连洛杉矶那边没有的毒株，日本这边由于自行变异，外加从韩国输入，也未必没有！
由于日本人口的严重老龄化，还有社畜们普遍的亚健康状态，每个月的死亡人数实在是触目惊心。
——美国在今年上半年的这几个月里，根据官方统计，已经因为“科罗娜”瘟疫而病死了一百万人；日本人口不到美国的一半，但是今年死于“科罗娜”瘟疫的人数，居然同样也破了百万之众！
至于引发的后遗症，更是如同海啸一般触目惊心——哪怕没有官方封禁，全国风俗业也是一片凋零。
还有丧葬产业也被短时间内产生的巨量死者彻底冲垮，东京的墓地价格已经飙升十倍，依旧一坟难求。
许多在短短几个月内一下子死了老人、孩子和近亲的日本工薪阶层家庭，原本就因为治疗抢救的费用而背了债，等人死了之后，更是再也挤不出钱来办丧事下葬……
结果，这些可怜的日本穷人，只能把亲属的骨灰盒带回家里，每天吃饭时望着客厅神龛里“四世同堂”层层叠叠的骨灰盒，愁肠百结，欲哭无泪。
还有不少更惨的家伙，因为疫情而失业破产，交不起房租，只能背着一堆骨灰瓶子四处流浪。
而这些邋遢的流浪汉，又成了重要的病毒传播中介，大大推动了“科罗娜”疫情的扩散蔓延。
——疫情爆炸导致经济停摆，经济停摆导致失业的流浪汉剧增，流浪汉剧增又进一步传播了疫情，疫情的进一步爆炸，则导致了经济的继续恶化，还有更多的失业流浪汉……如此循环往复，形成完美闭环。
当然，因为死了很多家族长辈而收遗产收到手软的幸运儿，同样也不在少数……
这个么，就只能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悲欢离合，这就是人生啊！
最终，在美国方面宣布放弃防疫，正式躺平复工的一个月之后，日本方面也不得不紧跟国际（欧美）潮流，宣布在搞不出疫苗也没有特效药的情况下，放弃隔离措施，采取群体（畜群）免疫。
虽然不少“网络暴民”为退休老人和老迈的大人物们纷纷病死，而表示欢呼雀跃，觉得死了这么多“老东西”之后，国家财政压力会大大减轻，社会上层也会腾出许多位置，给年轻人带来广阔的上升空间。
可问题是，凡是染过COVID-19病毒的年轻人，就算没有死掉，往往也变成了残疾人……
并且，COVID-19这玩意儿不像天花那样，可以一次感染，终身免疫，它的抗体在人体内的存留时间只有几个月。就算侥幸痊愈的人也得每隔几个月都要通过一轮死亡率2~3%，残疾率20%以上的疾病检定。
所以，待到疫情结束之后——假如这瘟疫还能结束的话，等待年轻一代日本社畜们的，恐怕不是什么“无债一身轻”的惬意和儿女满堂的幸福，而是病骨支离的苟延残喘和“无蛋可疼”的心如死灰。
嗯，或许还会有一大群身上带着后遗症，体弱多病动一动就喘气的年轻父母，拉扯着他们从小被COVID-19病毒烧坏脑子的痴呆儿，在这个冷漠残酷的世界上挣扎求生。
所以，就算上层的老家伙死了一堆，腾出许多空位，但就凭这副“岛国病夫”的身体，还能顶上去吗？
总之，根据专家预估，原本人满为患的岛国日本，在今年必将喜迎人口大幅度负增长。
由于变异毒株会对男性的生育机能造成毁灭性破坏，接下来很多年的少子化问题恐怕会更加堪忧。
偏偏因为病毒变异太快，既搞不出有效的疫苗，也没找到特效药，所以国家对此毫无办法。
假如一定要说有什么对策，那大概也就是“坐以待毙”了吧？
反正这也是老天爷在帮日本解决人口过剩、资源匮乏的“内卷”问题啊！
可是，尽管如此，由首相牵头组织内阁会议，讨论防疫工作这种事情，终究还是必须做的。
就像那些明明无事可做，但依旧要在公司里装模作样加班到深夜，以免遭人白眼的社畜一样。
然而，今天这场内阁会议的主题，却不是已经困扰了这个国家小半年的“科罗娜”瘟疫。而是更加玄乎的鬼神咒法之事——这让与会诸位大佬们脸上的表情，一时间都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囧意。
毕竟，刚刚在大洋彼岸进行的这场CNN灵异访谈节目直播，实在是给了他们太多的“惊喜”！
——真正的既“惊”又“喜”！“惊”“喜”交加！
具体来说：
日本信仰最广泛的稻荷神，居然在北美降临了！好耶！文化输出大胜利！
一起降临的还有飞天面条大神？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些神祗真的拥有许多神通，或许能治愈“科罗娜”瘟疫和各种顽疾？太棒了！
天哪？稻荷神竟然是大妖怪玉藻前的化身？还是中国商朝的妲己娘娘？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洛杉矶被地震搞得一片废墟，事后还闹起了恶鬼？一个师的美军在洛杉矶被鬼魂打崩？
嘿嘿，过去整天耀武扬威的美畜们，你们竟然也有今天？！
什么？为了尽快消灭洛杉矶的恶鬼，需要丢核弹或降禁咒？
而美帝老大既不肯核爆本土，也不愿意承担下令施展禁咒法术的责任，偏偏那位被稻荷神眷顾的巫女同样不肯背锅，所以加利福尼亚州长想要让东京永田町首相府出头下令，来做这个恶人？
天照大神啊！美国佬的黑锅居然能甩过太平洋？
这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总之，这黑锅肯定是不能随便背的，但美国老大也轻易得罪不起，所以还得开会仔细研究研究……
“……古人有云，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想不到今日我等居然也要仿效此番旧事了。”
为了活跃一下会场的尴尬气氛，汉学功底不错的首相先生，尬笑着率先开了口，“……在内阁会议上讨论鬼神之事，不知过去的历任首相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反正本相迄今还是第一次……”
“……所以说，首相，你快把你家传的阴阳术秘籍都拿出来，施展个没多少副作用的术式，替美国人消了灾，一切不就都完事了吗？”一名性格豪爽的大臣开玩笑说，其他在座众人也纷纷起哄。
——通常来说，内阁开会自然不会如此轻佻，怎奈今天的事儿实在荒诞，让所有人都有些思维发散。
“……阴阳术秘籍？我家里哪有这玩意儿？谁不知道晴明大师的那一脉后人，早就改姓土御门了。”
首相笑着摆了摆手，“……好了，玩笑话到此为止，先把目前调查到的情报，向大家说一下吧！”
他打了个手势，跟在旁边的内阁官房长官，就亲自操作笔记本电脑，在会场上投映出一个PPT。
开头就是一张小巫女秋山惠在神社门口拿着扫帚的高清晰度照片。
“……秋山惠，福岛县人，今年17岁，高中二年级生，南相马市某乡下稻荷神社家的独生女，接受过正规神道教育，乃是神社正职巫女。
原本其家中尚算富裕，但在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之后，秋山家受损严重，秋山神社因为靠近福岛核污染区，导致香客罕至，神社收入几乎断绝，故而家境中落，沦为赤贫。
秋山惠的家庭也因此破裂，其母于八年前离婚并移民美国，目前尚未查清下落；其父在一次酗酒后遇雪灾身亡，仅剩其祖母秋山雅子继承了家中神社，与秋山惠祖孙俩相依为命。
去年12月，因为文化交流活动的缘故，秋山惠被神社本厅派遣到美国洛杉矶，在一次为期三天的漫展上主持临时神社，期间并无异常发生，原本预备于1月3日乘坐班机返回日本。
但在漫展结束当晚，秋山惠遭遇车祸，左腿骨折，被迫滞留美国疗伤。待到其骨折痊愈之后，美国的COVID-19疫情已经爆发，美日断航。所以秋山惠在续签之后，继续滞留美国至今。
根据其本人的说法，她在此期间得到稻荷神的青睐，拥有了超自然能力，故而招募人手充当打工巫女，预备在当地建立稻荷神社。此外还遇见了侍奉其它神祗的神职人员，并且与之交好合作。
6月14日的洛杉矶恶灵事件中，她首次亮相，施法除灵，随后得到加利福尼亚州长接见……”
接着是一张黑白两色的葬礼遗像照片。
“……秋山雅子，1950-2020，秋山惠的祖母，秋山神社的神主，今年6月9日因为COVID-19而病故于福岛县，13日下葬于自家神社……”
第126章、环太平洋飞锅大赛（下）
由于秋山惠在飞往美国之前，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有后面的奇遇，所以也没对自己的信息做什么隐藏。
——更何况，那时候的秋山惠，也压根儿就没有这等偷天换日的本事。
再加上她是在神社本厅注册过的正规巫女，所以日本官方只要调一下她的档案，就什么都看到了。
“……也就是说，这个女高中生如今已经成了孤儿，在日本没有什么亲人了？”
一名在上星期才因为前任感染COVID-19病毒逝世，而得以替补上来的女性大臣，一边屈起手指叩着桌面，一边皱眉说道，“……对了，正职巫女的话，一般来说，不是应该至少要高中毕业才能注册吗？
秋山惠是怎么在读高中的时候，就在神社本厅注册了？甚至还被神社本厅给派到了美国去？”
她抬头看着神社本厅派来出席会议的神官，如此质问，而那个神官闻声一抖，只得苦着脸讪讪地解释说道，“……这个，严格来说，确实是不符合规定的。但如今国家的少子化问题日趋严峻，愿意把巫女当成职业的年轻女子越来越少，所以本厅在这方面管理得比较松散，不能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啊……”
——按照官方的定义，在狭义范围里的“巫女”，仅仅只是指神社里的“舞姬”而已。
所以，在日本神社里，并不是只要穿红白巫女服的，就一定是巫女。真正的巫女，就跟AKB48的偶像一样，有着年龄上的限制，不仅不能嫁人结婚，而且最多只能从高中毕业做到二十五岁。
这样一来，假如日本女性要读到大学，22岁毕业才当巫女，那么她的巫女生涯最多就只有短短三年，一旦等到年满二十五岁，就得卸任去做神社里的其它事务工作了——当然，她在神社里通常还是继续穿着巫女服，在游客看来也同样是巫女，但按照规章制度，她已经不是巫女了。
就算这姑娘高中一毕业，便直接到家里的神社当正职巫女，那么也只有区区七年的任职时间而已。
然而，虽然规定是这么规定的，但在实际操作中嘛……
嘿嘿，别说过了二十五岁还继续当巫女跳神乐舞，就算嫁了人生了孩子，三四十岁的巫女也比比皆是。
没办法，日本当前是全国八万家神社，却只有两万多名正职巫女，平均四个神社才能分到一个正职巫女，再考虑到少数大神社占据了最多最好的巫女资源，剩下的乡间小神社，就更难招到正职巫女了。
虽然可以招募打零工的女高中生和女大学生，充当助勤巫女来凑合，但那些女生做点儿扫扫地卖卖御守之类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或许还凑合，真要她们去跳神乐舞、酿口嚼酒、还有射箭举办祭典……
这哪里是外行人可以做得好的呢？况且还是平均只打几个星期短工的外行人！
于是，当用人单位招不到人，又没办法上调待遇的时候，那么自然只能降低要求了。
——这个就跟一个国家在战争中打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往往会清空监狱，组织囚犯从军的道理一样。
到了根本没得选的时候，就算是不合格的低素质员工，也比没人干活要强啊！
除了延迟巫女的退役时间（违规返聘退休员工）之外，让巫女提前入职也是一个办法：很多神道之家，因为青黄不接的缘故，让自家女儿在国中（初中）毕业甚至小学毕业，就当巫女在祭典上进行表演了。
对于这种群魔乱舞的状况，神社本厅当然是心知肚明，但一直以来基本都是躺平装傻的态度。
因为，如果强行裁汰这些不合规巫女的话，原本就已经严重短缺的巫女数量，还要进一步暴跌。
届时，很多没有巫女的小神社，就只能停办一些传统的神事活动，在民众之中愈加缺乏存在感。
或者完全抛弃传统瞎搞，比如把祭典办成摇滚音乐会或者真人玩具枪生存游戏大战什么的。
更关键的是，民众的信仰阵地，素来是不进则退，神道教在日本可不是没有竞争对手！
如此自杀式操作，难道是想要主动把信仰阵地让给佛寺和教堂吗？哪有这么当神棍的啊？
所以，有未成年的漂亮女生愿意继承家业当巫女，神社本厅欢迎还来不及，哪里会赶人呢？
可是有谁会想得到，秋山惠这个小姑娘居然在美国一飞冲天，把真神都给请下凡了？
甚至还在美国卷入了主宰千万人生死安危的大事件，一瞬间成了全球红人？
对于这样完全无法预料的状况，当初派她去美国的神社本厅也是无语对苍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然，如今的内阁会议并不是讨论神社本厅的失职问题，也没人会揪着这点儿小辫子不放。
所以，立刻就有人来打圆场，开口说，“……如果没有神社本厅的破格录用，那位女生也没办法取悦神明，得到稻荷神的眷顾啊！神社终究是侍奉神的，只要神满意了，我们这些凡人还是不要多嘴多舌为好。”
“……是的，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再追究了，这都不重要。”
首相也附和说，“……重要的是，这位巫女在CNN电视节目上说，自己愿意服从本国的指示，这究竟是客套话呢？还是她真心这么想的？如果她是说真的，我们真能把她当作普通的公务员来使唤吗？”
“……这个……在我想来，如果真有神祗下凡，那名小巫女肯定只会以神谕为优先吧？”
一位大臣发言说，“……高天原里的神祗，怎么可能眷顾一个不肯全身心服从自己的仆人呢？”
——这话听着貌似有些刺耳，但无论是首相还是其他人，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甚至连神社本厅派来接受咨询的神官，也觉得这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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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神道教，表面上看有点像是罗马天主教，有一个教宗（天皇）和下属诸多机构，组织森严。
但实际上，天皇的宗教权力是很虚幻的，或者说，是只存在于理论上的。
就像在幕府时代，天皇和京都朝廷根本号令不了日本全国的武士诸侯，实质上不过是幕府供养的高级食客一样，如此虚弱的天皇和朝廷，同样也没办法对各地的神社和佛寺直接发号施令。
虽然那个时代的天皇，确实是经常把皇子派到各大佛寺剃度出家当“法亲王”，把皇女派到贺茂神社或伊势神社当“斋王”，但这与其说是加强中央集权，还不如说是给自己的孩子找个能糊口的饭碗。
这些打发到佛寺和神社里的皇子皇女，除了抓住了时运的极少数人之外，基本就是混饭吃而已。
至于那些入不了朝廷法眼的远方寺庙和偏远神社，更是一直处于野蛮生长的状态。
所以，从平安时代后期开始的整个日本中世纪，日本的宗教界始终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皇室发布的教令基本都是废纸，根本没人会当回事，而后来的天皇也就渐渐懒得多管，以免自取其辱了。
结果，在战国时代和江户时代，日本的神道教和佛教已经大规模地混淆了，因为当时的庙宇基本都是个体户和子孙庙，所以大家都是看见什么神佛比较时髦，就一窝蜂地供奉这玩意儿，是神是佛一概不管。
以至于搞到后来，在普通的老百姓眼中，就连这些庙宇是神社还是佛寺，都说不清楚了——你说它是佛寺吧，庙里有巫女，庙门外立着鸟居；你说它是神社吧，里面同样有尼姑和尚，供奉的也是佛教菩萨。
哪怕是巫女剃了光头、秒变尼姑，尼姑留了头发换身衣服变成巫女，在当时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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