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子共和国
透过树木的缝隙，能瞧见点点火光，是他燃烧的故乡。
他很想痛痛快快哭一场，被烟熏坏的双眼却冒不出泪水，少年用苦涩的嘶哑声音自言自语。
“咳咳，逃出来了，没被烧死，没被淹死，我们自由了……”
少年突然发现，自己紧握的左手，攥着颗硬硬的东西。
摊开手，如同绿宝石的物体躺在手心，上面还有风元素的标志。
“神的庇佑有什么用？大家这么相信神，全死了，死了！！！”
他已经对神明完全失去信任，毅然甩手丢掉这颗神的礼物。
舍弃神之眼之后，他看向胸前的布包，里面似乎没有动静。
婴儿怎么样了？！
村里的大家都死光了，只剩下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少年快速解开布袋。
皮肤发白的婴儿一动不动，小小的双眼紧紧闭合，连胸口的起伏都不复存在，明显是没了呼吸。
少年焦急万分，伸出两根手指头，快节奏地轻轻按压婴儿胸口，试图挤出肺部堆积的水，救活这条无辜的生命。
怎么才能让他恢复呼吸，怎么才能让他重新呼气，重新呼气……呼气！！！
有办法了！
他把婴儿放到地上，去捡那颗被丢掉的神之眼，泥地上的翠绿色宝石闪闪发光，仿佛回应着少年的寻找。
少年紧握神之眼，返回婴儿身边。
把空气灌进小巧脆弱的肺，再将空气抽出来，然后返回第一步，把空气灌输进去——少年精密地操控神之眼，重复上千次。
少年不能有丝毫疏忽，婴儿的身体相当脆弱，经不起任何的失误，必须小心翼翼地完成每一个步骤。
“啊咳，啊咳，啊咳……”婴儿吐出一点点水，“呜哇啊啊啊啊……”
孩子活过来了！
脱力的少年躺倒在地，情绪复杂道：“老爹说过，等事情过去了，给你取个好名字……现在应该算是过去了吧，尽管全村活下来的人，只剩我们两个倒霉蛋……叫你什么好呢？”
一头雄鹰掠过天空，一根纤长的羽毛缓慢飘下，落在婴儿额头，孩子突然停止哭泣，笨拙地抓起羽毛把玩。
“呵呵，哈哈哈哈哈……”少年面露难看的笑容，“原来如此，我想到个不错的名字，你以后就叫那个了！”
经历滚烫的硝烟，井底冰水的灌入，以及少年生疏的紧急抢救，婴儿脆弱的肺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只能勉强维持工作。
毕竟孩子还小，呼吸声非常低微，乍一听察觉不到问题。
可当周围寂静下来，少年终于发现，婴儿的呼吸沉重且费力。
呼——呼——呼——
第40章 稻妻不是地名，而是人民
“这就是我的故事。之后的一年内，我沉浸在复仇的怒火，挨个寻找和事件有关的恶棍，无视他们的道歉或求饶，将他们尽数杀死，但我没有伤害他们的亲人，没有伤害任何一名无辜者。”
宫本次郎讲完他的过去，沉默着凝视萧翼，嘴角扬起复杂的苦笑。
萧翼唏嘘不已，这些事他从未听大哥说起，而宫本洒脱的性情，完美地掩盖了凄惨至极的曾经。
谁能想到这么潇洒自由，这么能打能吃的浪人，却有着闻者伤心听着流泪的经历。
萧翼不解道：“大哥，既然你当初都怒推雷神像了，为什么现在又愿意成为将军保镖，为此特地拐弯抹角参加大试合？”
宫本次郎恢复豪迈的态度，再次显露逍遥快活的微笑。
“后来想想，这件事跟稻妻高层没关系，该砍的人都被我砍了。而且我虽然不喜欢神明，但她仍旧坐镇天守阁，接受着民众的供奉，我只要还住在稻妻，就不得不接受这事实……”
“继续生闷气弄不死雷神，闯天守阁砍她死的也只会是我，不如想办法凑到她旁边，用尽手段赚取幕府的摩拉，这样损失的是雷神，我还能顺便爽上几天，你也能沾沾光迎娶社奉行大小姐。”
萧翼腹诽：还提绫华的事呢！
不过他发自内心，敬佩大哥豁达的情绪。对于人类来说神明犹如天灾乃至自然规律，既然无法与其对抗，那便换种方式接受它，利用自然规律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何等的狂放不羁！
可萧翼来到这里找他，不是为了感受大哥的人格魅力，而是解决裟罗和一斗的生命安全问题。
宫本想要官职，给他就完事了。
萧翼试探道：“大哥，如果有人告诉你，你可以不用累死累活地参加比赛，他可以利用权势，直接给你提供将军保镖岗位，对此你会怎么看待与选择？”
宫本次郎竟然认真地思考了，然后给出萧翼意想不到的回答。
“唔姆，让我直接成为大御所保镖，这种手眼通天的操作，恐怕只有最近传闻中的鸣神子可以办到了。”
萧翼循序渐进：“嗯嗯，如果鸣神子真的来找你……”
“但是我拒绝！”宫本次郎神情坚定道，“如果鸣神子真的对我说这种话，就算她是美少女，我也会毫不客气地啐她脸上！”
萧翼表情极为纠结，挑了挑眉毛，压抑复杂的情绪。
“萧君，你刚才所说的属于施舍，我绝不接受任何施舍！”宫本次郎接着解释，“村子的大家等待武士老爷施舍，最后迎来的是什么惨绝人寰的下场？你刚刚都听到了。”
“我想要的东西，必须通过自己的双手，亲自给他拿过来，而非什么都不做，站在原地像狗一样，摇尾巴张大嘴等别人投喂，谁知道最后投来的是狗粮还是刀子！”
“当然，有人请客吃饭除外。”
萧翼本想劝宫本大哥退赛，自己给他安排好工作，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何况鸣神子并不是美少女，难度加倍。
宫本忽然想起什么。
“我记得领取奖金好像要登记来着，刚才抢过钱就直接走了……大概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取消资格吧。”
他朝巷子外走去，抵达巷口停步，缓缓向萧翼摇手。
“我先去领钱的地方问问，三天后记得来看我的决赛。”
萧翼无奈。
决赛？是看大哥您当众料理天狗，或者表演暴力驱灭鬼族？
经过谈话萧翼明白一件事。
宫本次郎那边不太好处理，还是从裟罗一斗那边入手，以及直接介入比赛本身，这样更方便快捷些。
……
回到VIP看台。
现在是九条裟罗的赛局，对手是个无名小卒，裟罗没用神之眼，仅凭剑术就把对方逼下擂台，可所谓是完胜。
好巧不巧，荒泷一斗的比赛就在裟罗之后，对阵某位名门剑派的大弟子。
和保留实力的裟罗不同，一斗天生就是最靓的仔，他神之眼全开，召唤岩大棒直接敲飞对手，威风凛凛地向观众呐喊，还在擂台上公开声明要和九条天狗一决雌雄。
擂台上乱成一片的时候，萧翼却察觉到一件怪事。
雷神好久没说话了。
他记得聊天室似乎开着，影小姐平日也蛮闹腾的，怎么突然变得悄无声息了。
（萧翼：你还好吗？）
（影：……）
（萧翼：……）
（影：在我冥想的数百年中，类似的事不止发生过一次，对吧？）
萧翼知道影说的是什么——宫本次郎村庄遭遇的灾难。
（影：人类的生命很短暂，连“永恒”的边缘都难以触及，立即死亡和几十年后死亡，终归不过须臾之间。可每当我听到类似的故事，总会不由自主地黯然心伤。）
（影：尽管惨剧发生时执政的是将军，归根结底，我也有巨大的责任……但为了抵达永恒，不该拘泥于微不足道的细节。）
雷神的思维还局限于狭隘的永恒，即“稻妻”这概念永远存在，民众们只是“稻妻”的构成部分。而现在，经历种种事件，她开始对自己心目中的永恒产生怀疑。
萧翼非常清楚这点。
按照时间线的正确发展，本该由某位金发旅行者纠正影的思想，萧翼虽不打算过度干涉，但可以做些微小的思想工作。
（萧翼：我提出个假设，如果稻妻的民众遭受到灭顶之灾，将有九成人口面临消亡结局，你的牺牲则可以挽救他们……）
（影：是问我会怎么做吗？）
（萧翼：嗯。）
（影：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我认为，要想维持稻妻的永恒，我必须先保证自身永恒，凡人的繁衍周期很短，就算剩余一成，只需要一百多年便可恢复人口，对稻妻的永恒无太大影响。）
（萧翼：你选择看着那九成人死，反正过几年就补回来了。）
（影：我会……我不知道。）
萧翼走到来台边缘，俯视聚集在稻妻城，欣赏比赛的稻妻民众。
台下，背着孩子的父亲，挽着老人的孩子，推着推车吆喝的摊贩，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欢闹的孩童们……
台上，欢脱的鬼族选手，不知所措的裁判，扣上鸟喙面具遮住脸，上台拽人的天狗……
一幕幕画面尽在须臾，比赛结束便会消失，和雷神心目中的永恒全然不符。
然而透过萧翼的眼睛，影可以看到，可以感受到人类短暂却蓬勃的生机与活力，这画面将永远映在她的脑海中。
（萧翼：我的看法和你不同，我认为稻妻从来不是一个地方，是千千万万个人民，他们每个都独一无二，将文化，将情感，将技术，将历史一代代传承，尽管短暂，却又永恒。）
（萧翼：你觉得呢，影小姐？）
（影：我……我不知道。）
第41章 我什么都做得到
第二天，十六强赛。
奥诘众们惊讶地发现，原本不怎么关注比赛的鸣神子，破天荒的要来了选手对战表，坐在看台位置上仔细审查。
非常幸运，宫本次郎，裟罗，一斗，三人都没对上。
按照他们的实力，可以平安无事打入八强，只是苦了其他选手。
十六强赛的水准高了许多，裟罗开始使用神之眼，不过没有展现太多元素力，使未来的对手无法获取情报。
荒泷一斗依旧放飞自我，要成为比赛中最靓的仔，区别是昨天的对手被一岩棒锤飞，今天的对手比较强需要两棒。
由于昨天太闹腾，受到裁判严厉警告，一斗获胜后没敢太放肆，随便吆喝大笑几声，向天狗发了战书便离场了。
宫本次郎照常整活。
今天他对战的是天领奉行武士，据说这家伙在战争中表现出色，还和某个黄毛旅行者少女交过手。
宫本觉得昨天的手段有些猎奇，不利于年幼观众的心理建设，他决定这次换个稍微柔和的方式。
他买了特大杯的团子牛奶，用硬纸做了根吸管，比赛开始后放弃主动进攻，拿着杯子到处乱窜躲避对手攻击。
当然，宫本并非没有反击手段，他含住吸管大口吮吸饮料，一边闪躲杀招一边朝对手脸上猛喷团子。
宫本次郎的身法飘忽不定，作为他对手的武士连续斩了几十刀，连目标的衣角都没碰到，还被喷的满脸都是团子。
武士不堪受辱，主动认输。
平静的十六强赛就这么结束了，不出萧翼所料，只要三位大佬没互相遇到，晋级对他们而言如同探囊取物。
今天算是相安无事了，可明天怎么办？萧翼十分困扰。
……
第三天，八强赛。
萧翼忐忑地翻开对战表，幸运得离谱，三匹黑马还没有对上。
能进入八强赛的选手，水平不再参差不齐，九条裟罗废了点力才战胜对手。
战局僵持之际裟罗回忆鸣神子大人伤到自己的剑术，突破防御斩击对方右臂，被砍伤右臂的对手弃刀认输。
台下啃着零食观战的宫本很纳闷：这小丫头卸人膀子的刀法不像她自己的，怎么越瞧越像我发明的技巧……
荒泷一斗的对手竟然也是个鬼族，拥有红色的角，而且武器也和他的岩棒相似，扛着铁合金打造的大棒槌。
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比赛开始，战斗却迟迟未开始。
一斗和赤鬼同族谈笑风生，他们在喧嚣的哈哈哈大笑声中，制定了很鬼族很男子汉的私人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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