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弥夜
“你醒了?手术很成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刚刚清醒依稀有些浑噩的大脑,在看到真田朝阳怀抱里已经沉睡的女婴的时候,恢复了清明。
田所洋子艰难的起身,伸手抱过了抱在襁褓里的女婴,眼眶发红。
旁边盘坐的真田朝阳拿着手机给老爹发短信,继续伪造自己还在朋友家开学习会不能回家的假象。
这场接生堪称一波三折,后续又有一大波的事情要办理,等解决完天都黑了,回家的事情也只能再拖上一天。
发完短信,真田朝阳‘啪’的一声合上手机,起身拉开拉门走到卧室对面的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洗手,一边嘱托道;“我只给你打了最基础的抗生素与消炎药物,你最好还是去医院看一下。你的女儿只有你了。”
“谢谢。”
田所洋子抱着自己的女儿哽咽,不时用脸去触碰刚出生的女儿的小脸,口中不停的对着真田朝阳道谢。
“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好医生的。”
真田朝阳洗手的动作停了一下,他看着盥洗盆上的镜子中的自己。
他低下头用力的搓洗双手,仿佛水龙头里流出的不是清澈的自来水,而是浓郁的化不开的鲜血,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关上水龙头走到厨房,看到锅里还在烹煮的肉粥还没做好,真田朝阳依靠在旁边的墙上,半点不避讳自己的衣服会蹭上墙上的油烟,缓缓滑落坐下。
他下意识的伸手插入口袋摸索,想要掏出一包烟却摸了个空。
眼里流出一抹自嘲。
都忘了已经不抽烟好多年。
真田朝阳当然不是什么医学生,事实上他甚至连高考都没有参加过,取巧上了个大专,念的也是个没有前途的垃圾专业。
因为前世的时候有个好堂兄,他的朋友里有个天才,三年就完成了本科学业开始攻读双硕士学位,真田朝阳就从堂兄的朋友那里白蹭了不少知识。
他第一次将那些知识转为实践,却是在七年前用来杀人。
但在八年后的现在,他恢复了那些知识本来的用途,救了一对母女的命。
人沉浸在往事的时候,时间过得格外的快。
等真田朝阳从温暖的往事里回过神来,锅已经在咕嘟咕嘟的煮开。
他盛了一碗端给卧榻的田所洋子后,说道;“把孩子给我吧,你先吃饭。”
将女儿小心的递给真田朝阳,田所洋子搅动汤匙,吃了几口肉粥后,犹豫的说道;“那个……”
“叫我凉太就好。”
真田朝阳随手取了个假名。
田所洋子扫了一眼真田朝阳,说道;“凉太君,你其实并不是浩三的朋友吧?”
看到真田朝阳没有否认,她鼓起勇气继续问道;“凉太君,你来到我家,是想要什么吧?”
说话的时候,田所洋子端着的碗微微颤抖,粘稠的粥液都有些许沾染上了指腹。
她想不到面前的救命恩人想要什么,家里早就一贫如洗,别说一万日元,这个时候她连两千日元都拿不出。
真田朝阳淡淡的说道;“我只是想问一些事情,是关于浩三的那些朋友。”
田所洋子心中一松,苦笑道;“对不起,凉太君,那些流里流气的坏小子我确实不知道多少。”
“浩三最近经常和他们鬼混,他可能会知道的多一些,可在我丈夫因车祸去世后,他就开始不回家了。”
“等他回来,我让他立刻找你,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他肯定会告诉你的。”
真田朝阳默然无言。
田所洋子的弟弟田所浩三,在他用刀锋刺入心脏的那一刻就回不来了。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田所洋子有些为难,隔了一回儿后说道;“那个,我记得浩三他好前两年有写日记,或许上面会写了他和那些坏朋友做了什么事。”
真田朝阳点了下头,说道;“他的房间是在二楼吗?”
“是的是的,二楼就那一个房间,就在书桌下面。拉开抽屉后掏手往上摸,摸到后往前面一推就出来了。”
真田朝阳撑着膝盖起身,对着田所洋子道谢之后上楼。
上楼打开房门,一股正直青春期的男子高中生气息扑面而来,尤其以书桌旁边的垃圾桶最为浓郁。
真田朝阳面无表情的拉开窗户,让迎面的夜风冲淡里面的气味。
他回头大致扫了下房间,是很典型的日式风格,榻榻米,书桌,书架,壁橱,角落里放着球棒和破旧的棒球手套。
按照田所洋子所说,他拉开抽屉在桌面下方摸索,果然摸到了四方形的硬质物体,将其抽了出来。
这是一本用厚实牛皮纸做包裹纸板做封皮的厚实笔记本,就像是它的主人的外表那样粗犷。
翻开之后,真田朝阳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上面记载的事情都是某年某月某日做了什么,不仅日期顺序排列整齐没有漏掉一天,而且内容也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他直接将笔记本丢到桌面上,不再去翻。
这份日记根本不是田所浩三真正的日记,只是用来糊弄人的。
毕竟写日记不可能像是记流水账一样每天都写,一般都只会记录发生特殊情况的时候。
他在田所浩三的房间里走了几圈,将目光转向书柜。
这是一个很厚实的老旧书柜,看起来它一开始待着的地方是图书馆,后来被丢掉之后又被田所一家捡了回来修修补补,给了田所浩三。
将书本一本一本的抽出后,发现书架后面还摆着一圈的书,又将其抽出后,找到了真正的日记本。
这些日记本的封面都是XXX教辅材料,很具有迷惑性,只有翻开才会发现里面不时各种例题习题,而是一名孩童成长到少年再到青少年的青涩回忆。
真田朝阳能识破这阴阳日记的关系,还是和时代与成长经历有关。
青春期是一个很特殊的时期,更是被广大家长们又爱又恨,爱的是自家的孩子又长大了,恨的是这个时期往往与叛逆,补习,成绩,未来之类的词汇联系到一起,构成中年危机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彼时的青少年会经历生理与心理的双重变化,有些生理上的变化他们可能羞于启齿,不好意思对外人诉说;有些因为学校的遭遇带来心理上的负担和伤痛,不想告知家人;通过写日记进行倾诉缓解成了一部分人的选择。
在智能手机还没有大规模普及到千家万户前,日记还能承担学生情侣之间微信/企鹅的作用交流感情,因此更加备受他们主人的重视。
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他们会使用各种方法隐藏,藏在各种不容易被发现的死角是最低级的方法,稍微高级一点的就是这种阴阳日记了。
将明面上的日记隐藏地点故意暴露给可能偷看的对象(特指控制欲强的监护人)真正的日记则藏在那些随手可及,却容易被忽视的地方。
这是只有从那个年代成长过来的人才知道的冷知识,千禧年以后的世代,大约是不会懂了。
真田朝阳将这些日记翻开后,发现最早的日记是在九年前,但最近的一本日记却是在六个月之前,也就是说去年十一月到今年五月的日记却是没有的。
一个坚持了写乐快十年日记的人,怎么突然放弃了这个习惯?
“已经用完的日记本可以收起来放好,但是正在写的日记本每次都藏在暑书架的最里层,放进取出不是太麻烦了?”
真田朝阳回头看向书桌前的那份厚实的笔记本,锁定了那过于厚实的封面。
第二十六章;田所浩三被嫌弃的一生(求订阅)
真田朝阳返身走回书桌前,重新拿起那本厚实的牛皮日记本,却不翻开,而是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
果然不对劲。
他察觉到日记本的厚实封面里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导致日记本的重心发生了轻微的改变。
真田朝阳懒得再找接口,直接用随身的小刀划破了厚实的书封,将破口扯开,倒出了一地的书页。
捡起脚下的书页,看到上面的日期是今年的三月十七日,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最新的日记了。
有了阴阳日记的戏码还不够,又来了个套中套,你可真是个人才。
真田朝阳将散落在地上的日记收拢好放在桌上,用那本厚实的日记本压住,又将田所浩三剩下的日记全都摆放到桌面上,从头开始看起。
他日记翻阅得很快,将一名青年近十年的光阴在短短半小时内阅读殆尽,然后开始翻阅最新的日记。
……
田所浩三,17岁,是孤儿。
若只看他和门板一样宽阔的体型与满脸钢针一样的短胡须,每个人都觉得他至少三十岁了,而且还干的是建筑工人,搬运工之类的活。
但他确实只是个只有17岁的青少年,在日本奇葩的二十岁成年的法律来看,说不定还只是个。
田所浩三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周边的亲戚都不愿意收养他,本来等待他的命运是进入福利院,在无人管教的情况下上到国中,或许连国中都没上完就辍学在外流浪,浑浑噩噩的长大成人一事无成,运气稍稍好点或许能进入某个极道成为舍弟,然后在某一天死于街头斗殴,或者贫穷带来的疾病。
总之不会有个人样。
就在他黑暗人生的帷幕即将拉开的时候,一个矮墩墩的汉子站了出来,将还是孩子的田所浩三可能遭遇的暗黑剧场一脚踢烂。
他的堂兄田所浩二在葬礼结束后,在其它人,要走了他的监护权——准确的说,是用自己积攒下来的学费让一个秃头的远房叔叔获得抚养权,但是却让田所浩三与自己生活。
田所浩二放弃了去短大成为一名大学生的理想,刚刚高中毕业后入职一所搬家公司,辛苦工作挣钱立志要抚养堂弟长大成人,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田所浩三感激堂兄的恩德,在东京这样一座大城市,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带着一个八岁的孩子有多艰难,其中的酸楚难以言喻。
也因此田所浩三很尊敬自己的堂兄,也对突然闯入自己兄弟二人生活的堂嫂很是恭敬,平日里更是刻苦用功读书。
奈何他不是那块材料,再加上所在的学校也不是什么升学名校,没有什么好的师资,那徘徊在及格线上的成绩,别说是野鸡大学,就是上短大都很悬乎。
虽然有一点体育上的天赋,但也没有达到能被那个青年俱乐部看上的份,靠体育特长招生也成了梦幻空花。
在最后一次进路希望调查后,他终于和堂兄堂嫂摊牌,高中毕业后不再继续上学而是去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减轻家里的负担,还可以给未出生的侄儿多买几件新衣服,一些玩具。
……
那些过往的日记翻阅完后被随手丢到脚下,真田朝阳对田所浩三这个人的印象深刻了些许。
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没有半点规律。
真田朝阳的心底浮现了淡淡的焦躁与不安,他明锐的察觉到自己遗忘了一些关键因素,却不知自己忽略了哪里。
闭上眼睛压下心中的情绪,他将最后一本,也就是最近六个月的日记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后继续翻阅。
前面几个月都是些琐碎的日常,偶尔也掺杂着田所浩三对某个女生青涩的好感,但碍于家境的自卑,最后在几周后宣告结束。
这些毫无价值却构筑了一名青年人生的东西,被越发焦躁的真田朝阳抛之脑后。
直到他翻到今年4月7号的日记。
憧憬着毕业之后的新生活的田所浩三,他的人生迎来了难以想象的剧变。
“浩二哥哥死了。”
“我和洋子姐姐都不相信这个事实,直到我鼓起勇气,掀开了蒙在脸上的白布。”
“洋子姐姐当场就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一直在哭。”
“听警察说,浩二哥哥是因为不间断的加班累积疲惫,在开车上路的时候突发心肌梗塞,无意识的踩下油门。”
“浩二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走了?”
这一页的书页上,有着泛黄的水痕,这是眼泪滴落在书页上又干涸的迹象。
真田朝阳瞳孔一缩。
“4月7日……那一天是阳乃没有收到预知邮件,跑来找我求助的那一天!”
他立刻翻开了下一张日记。
4月10日
“念经的和尚们都走了,灵堂会在明天送浩二哥哥进火葬场的时候,被工人们拆除。”
“原来葬礼是这么累人的一件事,累的让人悲伤的力气和时间也没有。我在司仪的指挥下忙着忙那,忙得脚后跟撞后脑勺,还要抽空安慰洋子姐姐,以免她悲伤过度动了胎气。”
“洋子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浩二哥哥的遗腹子,不能出意外。”
4月11日
“为了浩二哥哥的医药费和葬礼,我的学费和家里用来给洋子姐姐住院的钱都花出去了。”
“我有点庆幸,在车祸中死去的老爷爷的家属没有找我们索赔,可能是看到我们家现在实在拿不出钱放弃了。他们家开的豪华轿车,上面一根螺丝钉或许都要浩二哥哥一个月的薪水。如果他们要找我们赔偿,我们家就真的只能被逼去跳楼了。”
“可是这并不能让家里的现状好上多少,家里只剩下一万一千日元,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这个日期,这个描述,那个田所浩二是当初与古见管家发生车祸的货车司机!
真田朝阳呼吸不由得一窒,原先被夜风吹佛的少许惬意,转瞬间就变得冰寒刺骨。
4月15日
“洋子姐姐又出去找工作了,她现在的大肚子,我想没有人敢应聘吧?”
“家里最后的一万日元花出去,找回了七千六百二十五日元,这点钱再怎么省吃俭用也撑不过一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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