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道安
市政议会得知霍腾要求提高纳税比例，接受他直接指派官僚的命令时，抗拒就抗拒在本来该是大家的福利收入，一下子就突然变成了霍腾的囊中肥肉了。
作为帝国城市，这座城的收入本应该按比例上交给皇帝、主教、各权贵和商人，然后从他们的手中漏出些许钱粮，养出非常罕见的市民阶级。自然，皇帝、主教都是经常变化的，所以财政收入主要是在本地的权贵手中打转。
迈森侯爵、图林根公爵？
他又不读书，哪会查账啊。每年惨叫收入亏损，生活快过不下去的商人们，大部分却都越喊越兴隆。
霍腾却不然。
哥廷根本就是一座蓬勃发展的贸易市镇，连接威悉河水系与莱茵河水系的关键水陆节点。凡是想要往洛林和法兰西地区贩卖蓝色染布的商贩都会从哪走。每一个路过的商人，都对霍腾的评价是又爱又恨。
爱他的开明政策，凡是路过的商人注册名号之后，第二次还能享受九折税扣；恨他的锱铢必较，两个税官团队，堵在码头与桥口盯着他们的商队，染色的蓝布和未染色素布都能分开征税，连靛蓝植物都不允许逃税。
正因如此，克斯莱本主教和市政议会，就不乐意让霍腾长住埃尔福特，生怕这孙子抢钱割到大家的肉仓。可从另一角度上讲，霍腾又能提供给他们最重要的商贸安全。
如果阿德莱德女士常驻埃尔福特，而霍腾只是时不时来收一票保护费就最好了。
等阿德莱德女士离开后，克斯莱本主教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要找议会成员商量商量，不能过度惹怒霍腾。
不行就妥协个一成两成？既满足霍腾，也满足女士。
于是他出门找上阿德莱德送的马，一看到这毛都裂了，皮毛干涩的畜生，不禁皱起眉头。
“不会是霍腾和劳拉小姐野合诞生的杂种吧？”克斯莱本喜欢骑驴，但他又觉得劳拉之子的名号比较适合压服那些权贵，于是只好骑着这头劣马转头出门。
他越骑越觉得，这马不寻常。
还真像米海尔日了半人马生的，不然怎么这么不服管教呢。
……
隔墙的另一边，施密特夫妇带着刺客们到处翻箱倒柜，寻找着这些家伙控制城市里的纺织工坊、贸易行会、工匠工会的文书与契约。
恰好，克斯莱本发出召集令，把这些人都喊到了市政厅去，大家商量一个更加稳妥的办法。一来让霍腾不动粗，二来让阿德莱德留下来。所以入侵计划很顺利。
搜集到各种主要情报后，施密特夫妇粗粗浏览一遍就全都抬出去迷藏。这些胆敢忤逆霍腾的权贵家庭成员，多数都还在梦中，少数则上了天堂。
离开住所，埃森·施密特看了看月亮的位置，低声道：“我们派出去勾引小埃卡德入侵夜袭的人手有没有回报？”
“报告老大，你看，山上的确烧了一棵树。”
埃森点点头，立即道：“那就快去各自既定的军营。向那里的军官报告，说你们都是哥廷根的随军商人，出城收购牲口的时候意外发现小埃卡德贼心不死，正欲偷袭。之后的事情自然有计划来安排。”
……
霍腾随即收到偷袭在即的消息，他立即踹了阿德莱布一脚，道：“去安排任务。让士兵们把守住重要的靛蓝染布工坊和商业集市，千万不能损坏了。当然，烧几把火吓一吓那边的人也是好的。记住，你亲自带领长矛军士，挤压逼迫那些偷袭者向市政厅转移，让小埃卡德杀到那些叛乱分子的开会区，然后你就知道怎么做了。”
他特地支开了正直闷骚的克什亥，思想奇葩的纳图尔、葛吕娜，就是为了此刻。
“怎么做啊？”阿德莱布显然还没完全从霍腾跳跃的思维里蹦跶出来。
旁边站着的阿德莱德女士立即略显责备：“当然是杀进去，一个不留。”
“啊不，还是得留几个证人的。”琼丝提了一嘴。没想到，这妖女比琼丝还狠。
当阿德莱布摸不着头脑的出去布置任务时，琼丝埋怨霍腾：“收税就收税，至于弄得这么复杂。你签发一条命令，他们还敢……”
“他们真敢反抗，哼哼。”
霍腾挽起琼丝的手：“你想想，拿下这座流淌着奶与蜜的城，君特每天都能吃上图林根人饲养的羊奶，每天都能穿上上好的靛布，我们可以盖一座巨大的马厩，装满图林根的名马，你想骑哪个就骑哪个，你不喜欢吗？”
瞬间，琼丝也不纠结了，腰不酸背不疼。
“我亲自去砍死那些挨千刀的下贱货。”
第二百五十九章 诱饵也要二次复用
且不说亲自带剑上阵，磨刀霍霍向肥羊的琼丝。
正带着军队在街道上巡逻的克什亥被几个哥廷根商人拦住的时候，头都是蒙的。
“什么？小埃卡德正在率领军队向埃尔福特发起死亡突袭？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是什么人？谁指使你们的？”克什亥连珠炮似的轰炸着这几个商人，试图找到他们背后的幕后主使。
这几个哥廷根商人连忙拉开衣袖，露出脖子上挂着的军需官牌子，道：“我们都是负责后勤补给的军需官商人，我们有合同的。今天傍晚下乡购买牲畜，却意外……”
他们将编造的故事讲得头头是道，让克什亥也晕乎了。当然，他们明面上本就是负责本次东征的军需官商人，霍腾的军队携带了一个月的给养，但沿途还要到处搜求购买物资以免一个月后饿死，故而这些商人的出现和活动就显得非常合理。
虽然一切都很巧合，但好像不是蓄意谋划，而是小埃卡德不讲一点武德？
克什亥验明军需官的身份，一时纠结起来。
但很快，东方亮起的火把让他不能再纠结，他急忙道：“左右，分两列摆出口袋阵，千万不能让这股敌人流入埃尔福特的繁华地区。我还想拿那里的靛蓝布制造新衣。”
不久之后，驻扎在城市各处的军队被军需官们的紧急提醒，勾引到了东部战场分别参与到设伏中。
在霍腾的设计下，茫然不知的小埃卡德，还与他铁杆死忠数百人做着夜袭翻盘，逆转结局的美梦。这时，大家已完全顾不得贵族战争之间的礼节。
小埃卡德带着军队步行穿越无人把守的小桥，注意到前方一片昏暗，他听市政议会的人说，霍腾的军队因为骚扰市民已经被他派遣到了城外，真是可笑可笑……
霍！
突然间，周围亮起了无数火把，一排排穿戴着锁子甲、海龙鳞甲的战士用冷漠而紧张的眼神盯着这群像难民胜过军人的队伍。
“小埃卡德，等你多时了。”
巨鹿妹妹葛吕娜站在二楼，导引一排弓箭手：“射击！”
她哥纳图尔呼喊着异端天使的名字，催促军队上前包围。克什亥也阴恻恻的出现在另一侧。
此时，杰弗里率领数百农民骑马箭手于后方包抄上来，左右两方又有克什亥和纳图尔的属下包围，小埃卡德只能向前进攻，力求一线生机。
很快，按照既定计划，埃尔福特城里不断燃起烟火，不时有人被刺杀在角落中。
小埃卡德带着军队闯入已经炸成一团的市政议会，这里的议员却还在商讨如何应付霍腾。
“可恶……”克斯莱本主教正欲骑马逃亡，谁知那匹霍腾赠送的是瘦马突然半途暴毙，让克斯莱本主教不知为何的，头朝下插在了市政厅的花园中，脑壳都撞裂了。
大半议员都在有意无意的照顾中，死于惨烈的射击。由于农民弓箭手的火焰弓，导致市政厅竟然燃烧损坏了一小半。
“动手，到此为止了。”
霍腾亲自出马，骑着劳拉小姐如天神下凡般，横扫小埃卡德最后的抵抗力量。
悲催的小埃卡德，在市政厅的后门被几个农民弓箭手按倒在地。
一场大战终于结束。
它根本就没有悬念，霍腾只是让开一座桥，放开一条大路把敌人带进来，然后聚而歼之。
城里大把的火，被杀死的人，其实多数是霍腾派出去的刺客暗杀掉的蠢蛋。
【埃尔福特城的状态由（繁荣）改为（一般）】
【负面状态：议会自治取消，您将百分百控制埃尔福特城】
【战胜敌人，获得奖励：二级城市图纸。】
很好，霍腾的目的全部达成。
甚至还有富余的二级城市图纸。要知道哥廷根早就达到这一要求了，只是迟迟没有找到图纸，因此才没有升级城市，扩建城墙，显得哥廷根还像个大农村。
霍腾带着冷酷的微笑，将小埃卡德撞进容纳野狗的铁笼中，斥责道：“小杂种，你这背叛兄长，羞辱母亲，在父亲的丧期里为所欲为，不忠不孝不诚不义不和不正的无耻败类。我今天不会斩了你，因为我知道，放你回家才会让你受到莫大的羞辱，被俗世的正义所审判。如果你还有但凡一点良心，就去马格德堡向母亲请罪吧。”
小埃卡德留下了屈辱的泪水。
他是兄弟姐妹里最聪明，最不遵从于世俗约束的机灵人。谁知道世俗的约束力就会在这种时候给予反噬。
凡世想耍小聪明走捷径过关的，总要被霍腾这样的人抓起来羞辱拷打。
哥廷根骑士望着在狗笼里狼狈哭泣的小埃卡德，不禁欢笑连连，咆哮的笑声惹得城市里的狗都吠叫一片，惊奇无数梦中睡客。
“这又是你的什么计划中的鱼饵？”琼丝了然的低声确认。
“没错。这家伙损兵折将，名声在铁笼中也丧失殆尽。让他回去，牵制作用远大于砍了他的实际效果。”
霍腾如是说。
其实霍腾还有更长远的考虑。
杀不杀小埃卡德，主要取决于迈森尼亚的局势。之前说过，迈森尼亚是多个伯国的复合领，中间偏南是迈森，在老大海尔曼手里、中部偏北是卢萨尼亚，目前被叛乱的叔叔，波兰人支持的冈瑟林占据。西边为梅泽堡、瑙姆堡和蔡茨，在小埃卡德手里、东部边境为包岑，已经被波兰人占领。
在波兰人日强的状态下，霍腾为了今年不与波兰针锋相对，准备留下小埃卡德作为缓冲带。
他本身没啥力量，但只要他愿意去马格德堡向母亲下跪，相信他妈斯瓦尼希尔德应该会不计被赶出梅泽堡的前嫌，央求兄长伯纳德派出军队南下控制梅泽堡，占领交通要道，帮助霍腾避开波兰人的兵锋。
霍腾想趁着萨克森公国与波兰公国对掐的这段时间，尽早侵吞图林根，以避免因为实力不济而在明年被周围的巨鳄们吞噬殆尽。
这些不足为外人道栽的小九九在心里划过，霍腾的快乐便消失了几分。
虽然在局部战场赢过伯纳德，可他终究是大萨克森公国的老大。只要对抗的理由正义，敌人足够有威胁，相信萨克森公国仍然能拼凑出强大的军队，在梅泽堡与波兰人硬碰硬。
就这一硬实力而言，霍腾还远远不如。
……
小埃卡德狼狈逃窜，是损兵折将，受辱再三，狼狈的逃窜回居城梅泽堡。
接着，他被霍腾撞进狗笼送回梅泽堡的事情果然被到处传播，他的名声一落千丈，每天都有麾下的骑士和农民携带家眷逃亡。大部分去图林根投奔霍腾，小部分北上去马格德堡找老女主人求情诉苦。
霍腾蹲在埃尔福特一边收拾自己亲手杀戮的残局，一边公开呼吁小埃卡德到马格德堡下跪，请求母亲的原谅。
众人无不把这视作一种正义的行为，并大加抨击小埃卡德凌迫亲妈的恶劣行径。
而仅有少部分智者指出，霍腾如此作为，一方面是讨好已经打了两仗的老丈人伯纳德，一边则是养精蓄锐，避开波兰人锋芒，是个很贼的行为。
在这样的舆情下，小埃卡德只能选择向北，在贝恩堡女爵吉米的护送下，到马格德堡向亲妈下跪忏悔。
据说那天他哭的很大声，不知道是为自己凌迫亲妈后悔，还是被霍腾牵着鼻子走而惨嚎。
无论如何，本就驻扎在马格德堡的海龙骑士里豪森，被伯纳德任命为先锋，率军进入梅泽堡，卡住霍腾所在的图林根，与主要的战场迈森尼亚的交通要道。成为强势插入这场战争的第三方。
看起来一切都在按计划运转。
很快，霍腾再等一个月就能获得【平整矿场】的图纸，加大黄金黄铜的生产。
但天有不测风云，马上霍腾就无语了。
有一对姐妹，确切说是两位女士分别来信给霍腾，要求霍腾就边界问题做个解释。二位女士在统计自家修道院地产的时候，意外发现很多从属于自己的村落，都跑到霍腾那边去了！出现巨额的财产流失。
前者，是奎德林堡修道院的安德尔海娜修女院长。后者，是甘德斯海姆修道院的索菲娅修女院长。
她们争论的问题，是霍腾不断北进的边境侵犯了修道院的属村。
这俩女人本身当然不难应付。
难缠的是，她们分别是奥托二世皇帝的大女儿和二女儿，两位从小在修道院里长大的贞洁修女皇室。
如果仅仅是前代皇族女性，欺负也就欺负了。女性的地位只看家族男性的力量，与自己无关。
但要命的是，这俩还是霍腾曾经在修道院成长时，修道院的名义女主人，也是德意志王国目前谁都不好惹的存在。如果用夸张一点的词汇来讲，霍腾是被人家二位抚养过的。尽管霍腾只是在修道院时，被派去给二位皇女做杂务。比如打扫庭院、修补桌凳等等。
贞洁稳重的大皇女安德尔海娜就在信中明文表示：“你出生受洗的时候我就在场，你进修道院时我还在哥廷根修道院里主持院事，我抚育你长达八年，如今你竟然侵袭我的国土？”
骄傲而自矜的二皇女索菲娅更直接，在信里呵斥霍腾：“若回到童稚时，你无非本皇女身边的小侍，奥托家族的近卫罢了。”
第二百六十章 大皇女别生气
霍腾今年20岁，大皇女安德尔海娜27岁，二皇女索菲娅25岁。
大皇女安德尔海娜于997年，也就是霍腾发迹的前一年，获得了富饶和平的奎德林堡修道院；二皇女则是在去年，也就是999年获得了甘德斯海姆修道院。
这两座修道院都是奥托王朝时期，由奥托家族花费重金打造的高质量地产。两者均拥有富饶平坦的河边平原，修道院里各色各样的先进生产建筑例如风车等，而且修道院里工匠齐全，甚至有能力铸造货币。所以这两座在此时于全国而言都是数一数二的修道院落到她们手中，还真幸亏了一件事，那就是奥托三世暴毙之后的皇帝选举。
由于两位皇女是奥托家族在世年龄较大的正统血脉，是长公主和次长公主，故而在998年，也就是两年前选举皇帝的时候，各地诸侯都费尽心机的讨好她们，希望她们能提名自己为国王候选人。康拉德就是其中之一，按照血缘关系，他得管这两位叫表姐妹。作为回报，肥沃的修道院地产被国王与公爵纷纷赠送给长公主和次长公主。
哥廷根领，曾经长期作为皇室的首都。奥托二世在此常驻，所以大皇女和二皇女多数时间都呆在这里。直到997年大皇女搬到奎德林堡，才有了地方主教马特和院长斯寇克的猖狂贪污，女伯爵康诺莎被欺压，以及霍腾之后的发迹。
换而言之，如果霍腾胆敢对的确盯着自己长大的大皇女不敬，不仅仅是触犯了作为奥托大帝臣下不该犯的错误，也更会惹来众怒。大皇女素来德高望重，有贞洁圣女之称。谁敢捋她的虎须？
霍腾一拍脑子，直想砍了杰弗里，把他的脑袋做成点心送到奎德林堡。
奎德林堡，甘德斯海姆在哪？
哥廷根都当过王都了，这俩地方难道还能距离很远吗？
从哥廷根北上，到诺特海姆边境，过了河往西拐一点就是甘德斯海姆修道院的地产！霍腾距离二皇女的居所，也就二三十里地。他和岳父伯纳德打的头破血流时，都不敢骚扰二皇女的住所。
如果索菲娅院长想斥责霍腾，她大可以早上坐车过河，中午在哥廷根停留并数落霍腾，晚上还能回修道院休息。
霍腾还得舔着脸迎来送往。
而从哥廷根向东北方向走，是哈茨山。杰弗里在那里称王称霸，负责生产黄铜和黄金。大皇女的居所奎德林堡恰恰就在哈茨山东北边的山下平原上，属于土匪们经常光顾的肥羊。距离哥廷根堡也就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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