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渐行渐远的得像纸船在湖面,纸鹤在空中。
……
朦胧中,一颗神之眼被她无意踢到了不远处。
莫娜颤抖着缓缓抬起头,远远地望着那模糊的倩影向着黑暗走去。
她不解地攥着那一颗失而复得的神之眼,身体得到了再度站起的力量。
只是这一刻她仍是坐着,看着那金发少女的身影渐渐散去。
对方似乎每分每秒都在拼命想要回头,但就是有着无数沉重的锁链落在她身上一样。
而那不远方,一座小木屋的轮廓渐渐清晰。
“……”
“祸斗……?”
似乎还有谁的哭声,沙哑哽咽。
第三百八十一章: 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小祸斗是独一无二的……
那淅淅沥沥着不曾停息的连绵阴雨,从小木屋破旧的屋檐一滴滴流落。
滴答——滴答——溅碎了、不留余力的拍打着这个意识的世界。
这般空灵偏冷的声音,似乎从来都未曾在谁人困溺于黑暗的心底真正散去。
循着微弱破碎的哭声在靠近着,小木屋的轮廓也终于渐渐清晰。
一只纤细无力的手掌,终于颤抖着轻轻耷落在木屋前。
那湿漉漉的、躺在地上的少女呼吸微弱,身后的草地上有她一路慢慢爬来时落下的痕迹。
这一段路似乎真的遥远漫长到了极点,莫娜是这般想着的。
“……”
雨滴从占星师大帽的帽檐滑落,沾染到了莫娜那苍白迷糊的俏脸上。
莫娜很慢很慢地掂量着手指摩挲到那小木门的感触,半晌后浅浅地露出了笑。
她依偎着门坐起了身,另一只手底紧攥的那颗水蓝色的神之眼上散发的光芒已经真的很微弱了。
“……祸斗,你在里面吗?”
那询问的声音也很微小,却蓦地让那木屋内原本断断续续的哭声像是强行扼住般没了声响。
取而代之的,是比她那声询问显得要更加微小的、惊慌极了的声音。
“赤团…你快躲到床底下,不怕的…我会保护好你的……”
那声音明显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了模样。
“不怕…赤团……乖~我不会有事的……不怕……”
继而那轻微极了的一连串声响,都似乎在竭力掩盖着动静。
莫娜听着那少年熟悉又陌生的稚嫩声音,微愣着用手底散发着微光的神之眼照亮了木门上斑驳不平整的划痕,视线在落到那些怨毒得几乎掺杂尽所有不满的诅咒时也不禁有些无力。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祸斗可以承受住那业障诅咒带来的如同噩梦般的剧痛时,还显得温柔安静了,也许这样的疼痛早就在对方内心的世界里有过太深太深的痕迹。
以至于在现实中也承受到这样的痛苦时,会用伤口契合着尖刺保持习惯了。
“……你从小到大,都没能从这里走出去吗?”
莫娜呢喃着,咬牙双手用力地将这小木门猛地推开。
却也不出意外又分外感伤地忽然发现折扇木门几乎只是虚掩,根本就已经被摧残得无法牢固。
无法保护屋内的一切,就像极了一道可悲的、自我催眠欺骗的薄纸一样。
——让她跌得呼吸都不由得刺痛到停了片刻。
随那木门轰然倒塌的声响过去,那小木屋内幼弱的身影捂着嘴惊恐地缩到了角落里。
那幼弱孩提那双写满了恐惧与崩溃的钴蓝色眼瞳和他的脸颊一样布满破碎的裂纹,一身褴褛破旧的衣衫间依稀可见的白皙体肤上遍布着淤青和伤口,他护着空无一物的怀抱尽量蜷缩。
“呜……别过来、求求你……不要……”
“赤团,赤团你快躲好……乖……”
他泪流不止地嘱咐着什么,可是他的怀抱里分明什么都没有。
莫娜像是有了力气那般撑起僵硬的身子缓缓走到这年幼孩提的面前,有些恍惚。
她缓缓伸出了手,轻轻地在那年幼孩提恐惧的目光下替他很仔细地擦拭掉了泪水。
只是,那一双完全崩溃了的钴蓝色眼眸也已经让她明白了一切了。
“呐,祸斗……我忽然真的很希望……你会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了。”
莫娜温柔笑着朦胧了泪眼,她现在只知道眼前的他已经被彻底打败了。
已经被打败了,已经真的不能够再勉强了,已经足够了……
“你的温柔……被对待得……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娇弱的身躯也已经不可自控地冷得发颤。
“太残忍了啊……”
这一刻,年幼祸斗抬起头真的很恍惚地看着莫娜的泪水看了很久。
他那双精神失常的钴蓝色眼眸里流露出了几分担忧,有些手忙脚乱地还想要帮她也擦掉泪水。
“……呜?”
他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手有些脏,就用力地在身上破旧的衣衫上想尽量擦拭得干净。
可是他擦不干净,他分明就是被打了一身泥水后才终于落荒回来的模样。
却就是他这样都没能放弃温柔的举动,让莫娜的泪水愈发难以止住。
“……阿桃?……阿桃不哭……不哭……”
年幼祸斗那双精神失常的眸子似乎倒映错了熟悉的人,他努力克制住了身体的颤抖。
这一刻倒映在他那瞳孔中的胡桃是那时守在胡老灵前的模样,就是这样只看着他无助落泪。
“我会想办法的……不会让爷爷的葬仪清冷的……我可以挨家挨户去求……”
“不哭……我……呜……”
“都是我不好……我一直都在带来灾难和祸害……我不是故意的……”
“我会想办法的……我会想办法的……我会变得和国崩一样强大的,我会努力的……呜……”
祸斗那双钴蓝色的眼眸噙满自责与痛苦地空洞落泪,呜呜哭成了泪人。
莫娜忽然有些窒息地只是看着眼前将她认错成了她人的祸斗,慢慢抿起了唇瓣。
她轻轻捧起了祸斗的脸颊,朦胧中从他那双泪眼里望见了那有着梅花瓣似好看眼眸的少女。
杏发红袄,和他那一袭蓝衫的紫发身影走在一起时一定分外般配。
“可是……你不是国崩…也不是其他人,你永远都只是你自己。”
莫娜的声音很慢,却浅笑着没有想要去戳破自己并非对方所念想之人的残酷事实。
她知道现在的对方一定最需要那个名叫胡桃的女孩去支撑起精神,去重新活下去。
「可是,不管是聪明时的小斗还是不聪明时的小斗,都是我最喜欢的笨蛋小斗呀!」
祸斗那钴蓝色的眼瞳颤抖着,泪水也在渐渐停下。
“呐……祸斗……”
莫娜那淡青色的眼眸渐渐黯淡着,用最后弥留的力气将眼前年幼的祸斗搂进了怀里。
她这一次停了很久,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气息铭记了很久。
“往后…你要骄傲地、勇敢地、遵循着自己的内心活下去。”
【所以…请不要…输给这个除了强大以外一无是处的世界。】
那木屋外轰鸣的雷光闪烁进了祸斗那睁大的泪眼中,如碎片般一闪而逝着模糊了耳畔的声音。
【只要不失去你的崇高……】
那颗被莫娜攥在手底的神之眼,无力地轻轻响着落到了地上。
她知道对方应该听不到她的声音,但她也可以笑得很开心。
【整个世界……】
那水蓝色神之眼的最后一缕光芒终于摇晃着熄灭,也已经竭尽了所有。
【都会为你敞开……】
……
“……梅…姬?”
那稚嫩而颤抖的声音,清晰地落在了莫娜的耳畔。
……
龙脊雪山最高处,唯一能够望见星空的崖角。
莫娜恍惚着的身影已经只能定格在原地,最终带着绝美的笑容被寒风化作了冰雕。
她那腰间不断闪烁着金色微光的尘歌壶似乎在提醒她,哪怕只要她腾出手触碰一刹。
就能够躲避开所有的风雪,护住摇摇欲坠性命。
但是归终却也并不知道,这个高傲的占星术师少女似乎从不会带着亏欠离去。
祸斗在那冰冷的寒窟救了她的性命,所以她敢把自己的生命也为对方放上天平。
——两不相欠了,对么?
只是这一刻莫娜也不知道自己眼底凝固的泪珠,为何却会显得如此不甘呢。
大抵是因为命运,给她开了一个名为“恋人”的玩笑吧。
但至少她真的攥住过那颗属于她的星星了。
……
被阴云掩盖的高塔穹顶,金铁迸溅着火花夹杂裂石穿云的鸣颤竞相轰动。
空有些气息紊乱地看着眼前这攻势愈发凶戾的正机兵傀,眸光停落在其身上无数被他击碎的创口处氤氲而出的不详黑雾上,愈发感到由衷的不安。
无疑这具失控的正机兵傀确实是由业障诅咒以及地脉中夹杂的雷元素两相构筑而成的,其承载的根基他也大抵猜得出理应是类似于愚人众们掌持的、名为“邪眼”的事物。
“怎么会这样……它全身上下的关键部位都已经被我摧毁过了,那颗邪眼究竟会在哪……?”
空用元素视野细细打量着眼前仿佛永远不会疲累的这具半成品的正机兵傀,思绪快速运转。
“它的形体并不完整,那一颗承载的邪眼理应是已经至少被摧毁了半数。”
“剩下还能够藏匿的位置……也只能是……”
他凝重地看着那正机兵傀核心处的位置,而那里除却获斗的身影外分明别无他物。
而那昏迷不醒的获斗浑身上下,也根本找不到邪眼的痕迹。
那颗杜林心脏在眼下反倒成了他同样要避免伤到的事物,那毕竟关乎到了获斗的生命。
不愿意再去细想的那个可能,最终也只能浮现于脑海。
“……在获斗的身体里么?”
空蓦地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但其实这个猜测本应早就被他发现了。
因为那最起初黑雾的源头,分明就是从获斗的口中一点点蔓延而出的。
现在的那颗邪眼,恐怕已经被后者无意间咽入了体内了吧。
这一刻,空那澄澈的暗金色眼眸底也终于流露出挣扎。
如果不让这具机关兵傀的核心彻底碎裂,便无法做到将获斗从核心处带出,因为这具机关兵傀会在下一刻就从他的身体自内而外地重新构筑,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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