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那街旁忽然有一个瘦削的身影红着眼向他忽然扑了过来,那枯槁的手掌就直直地向祸斗腰间那颗邪眼猛地抓去。
还未等这瘦削人影得逞,他的关节已经被祸斗一把擒住随手制服在了路上,却仍不知疼痛般龇牙咧嘴想要去抓那邪眼。
这一番动静瞬间就让这街上游人躁动,团团围住议论纷纷。
而祸斗也只是微微皱眉,两年牢狱已经让他的心思趋于冷静,不再那么容易暴起伤人,但对方的话他是认得的。
“……你叫蒙财对么,我记得你。”
祸斗的声音,却瞬间让那挣扎在地的瘦削人影如遭雷击。
哪怕他那双钴蓝眼眸里并没有太多情绪起伏。
闻声蒙财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眸霎时遍布惊恐,他只是尖叫着缩起身子向着另一边奔逃,却又脚下一软瘫坐着缓缓挪开。
无意间的拍打将那菜篮子也打落在地,滚到了一旁。
他那枯槁的手指就这么死死指着祸斗的身影,嘴上神神叨叨。
那目眦欲裂的惊恐模样,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怪物一般。
“恶魔——!!恶魔——!!!他杀人了!!杀人了!!”
尖锐的声音毫不掩饰恐惧,颤抖得让人面色凝重。
环顾周遭面色各异的人群,似乎也只会把事情变得更难以收场,有甚者已经招呼来了千岩军,嘈杂不已。
祸斗也只是沉默不语地拾起那地上的小菜篮,转身就要离去。
蓦然间他神色一凝,似乎听见人群中有谁的惊呼。
那一寸寒芒分明像是竭尽了力气一般向着他的背后袭来,他的眼角余光望见只有蒙财歇斯底里的疯狂神色,与其手中的尖刀。
人影交错,那尖刀带着清脆鸣响落在地上。
零落的蓝紫色发丝还未落地,祸斗已经面无表情地死死扯着蒙财的头狠命地砸落在地,另一只拳头攥紧着带着淋漓鲜血砸落。
惨叫随着闷响一下接着一下渐渐微弱,那周遭的人群已然脸色煞白,急忙涌上前去想要把两人分开。
“斗哥哥你快住手!!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香菱钻入人群,死死地攥住了祸斗就要砸落的手腕,那一瞬间她都忽然觉得对方的力气真的好大,都要让她难以动弹。
这时,祸斗才缓缓回过神,眼底的红芒渐渐散去。
他只是缓缓站起身,轻轻喘息着想要去拾起那一旁的小菜篮。
而蒙财似乎完全没了理性,口吐鲜血地指着祸斗大声咒骂,说出的话语也刺激到了眼前少年的神经。
“你们都错了!!他才是杀人犯,我亲眼看着轻策庄的老针先生被他害死!!死得是不见人死不见尸啊!!你们不信就问他!”
“魔鬼!!有本事你就说不是你害死的啊!!可怜那老人家那么信任你,一生积善行德无数却被你个恶魔牵扯死了啊!!”
他喘着气,目光却仍是直勾勾地盯着祸斗腰间那颗邪眼。
“我们盗宝团里大多人都是目击者!!这个恶魔为了毁灭证据不惜接二连三杀人灭口,如今还在这里逍遥法外真是没天理啊!”
周遭的那些声响也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
那终于赶到的千岩军面色肃然地涌入,却二话不说就是将蒙财直接制服,仿佛说起这件事没人比他们更知晓实情。
“终于抓到你了!!盗宝团的残党!!”
“有什么事情去到牢里再解释吧,杀人灭口作恶多端的分明就是你们!!针医师失踪的时候这孩子不过才五岁年纪!!”
那千岩军的一句话,就终于让周遭的街坊邻居们反应过来,登时怒不可遏地只是盯着那仍是拼命挣扎的蒙财。
再回头时,却见那地上蓝紫色的发丝已经落了灰,而那拾起小菜篮的祸斗身影摇晃,像是遭到了打击。
“小获斗,刚刚那盗宝团的人说的话……”
一众街坊们拦到他身前开口,眼里带着几分疑虑。
他们心底终是有些惊慌的,毕竟方才祸斗那般出手分明就是想要人命的模样,哪怕确实没有得以相信蒙财那番血口喷人的话的理由,也终究是图着个宁可信其有的心思再三过问了。
那心底最难耐的想法,无非就是祸斗害了老针的事是假。
但祸斗手里沾染了人命使得蒙财如此癫狂……是真。
像是听出了众人话里的疑虑,祸斗只是微微一愣。
那双钴蓝色的眼眸里写满了隔阂,只是环顾周围的邻居们时,都让他们没由来地感觉到仿佛他们之间已有了一层高墙耸立。
继而仍是字字不提,低垂着眼睫越过人群默默走远。
在蒙财开口的瞬间,一众街坊们的脸色已然生变,议论纷纷着只是指着他的背影,那各自眼底将信将疑的色彩如此浓郁。
他看得真切,但也不想再争辩什么。
怀疑的种子,是没有办法通过辩解去使其无法发芽的。
直至最后,街坊们都望着那远去的身影。
望着那空荡荡的小菜篮长叹了口气。
直到卯师父终于带着一大袋肉菜赶来时,这一众街坊们才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底散开,望着菜摊子道上卖不完的鲜蔬。
他们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虚伪。
以及什么时候,这孩子已经变得与他们那么遥远了呢?
……
胡家府邸,大院内。
胡桃撑着小脸坐在石阶上,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祸斗终于缓缓走进门时,她才兴高采烈地站起身向着他奔跑过去,展开了双臂拥进了他的怀抱里。
“笨蛋小斗,咱们今天吃什么呀,我好饿啦~~”
胡桃看向了那小菜篮,神色却渐渐变得惊疑,又像是明白了什么那般渐渐变得失落,唇也渐渐抿起。
“……对不起,小斗。”
“我是不是让你出去受到委屈了,对不起……”
她那梅花瓣似的眼眸微微颤着泪花,显得有些委屈。
闻言,祸斗这才像是从噩梦中回过神来那般,怅然若失地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小菜篮,一时间笑得如此牵强。
“不怕阿桃,我可以像上次那样变个魔术给你,今天晚上还会是有好多好多你喜欢的菜,没关系的。”
祸斗缓缓闭上疲惫的钴蓝色眼眸,微笑着轻轻抱着胡桃温柔哄着,像是抱着获斗在璃月存在的唯一意义。
“没关系的……没关系。”
那些防备的高墙,一定不会在他们两人之间立起的。
一定……不会的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当那烛火老去 悬赏28/80
月挂枝头,天色却如棺里般黑。
胡老慈祥笑着,看着祸斗换上了他改好的那身便捷的青衣,向着迷离的月色渐行渐远,终于还是嘱咐了一声。
“小斗啊,阿桃那孩子越来越粘你了,你外出的每天晚上她都要在你房间门口转悠几圈,有些时候要不是我刻意轻咳两声闹出些个动静,没准这丫头还真就要破门进去了。”
“反正咱们往生堂关系是有的,要不等今年海灯节爷爷走点门道,帮你们俩把那婚书盖章安排了你看成不?”
他乐呵呵地笑着,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不如当年洪亮,分明在这如此静谧的夜里也无法传到对方的耳畔。
于是他摇了摇头,转身很慢很慢地走进了府邸内,坐到了厅前拾起了今天早上祸斗外出时穿的那件蓝衫。
只是摩挲着那上边显然是被刀划出的豁口,轻叹着取出针线精细地缝补着,昏花的老眼不时眯上歇息。
朦胧中,他听见了大门被谁轻轻叩响,便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那门前,在正准备开门的那一刻分明不知为何犹豫了半晌。
“……”
这一刻,胡老分明微微愣着回过头,把那府邸内的一切都望了个遍,目光远远望进那长廊里,只觉得夜色很黑,又很亮。
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白天了吗,他也有些模糊了。
继而那大门被他缓缓打开时,他的目光已经变得无比柔和。
“老胡头,你怎么这么迟才打开门,我等你很久了。”
那眼前与胡桃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老妪微微笑着,那带着好看光点的眼底有着几分思念,藏在后背的那烧火棍竟是如此灼目。
胡老下意识地想要去摩挲自己花白的胡须,却发现自己的身上似乎已经换好了整洁体面的衣服,视线也变得十分清晰。
“……柳儿,能不能再让我再多留一会,我带你去见见咱们孙女还有孙女婿,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摊开手掌,像是想要让对方跟他进门。
见状,胡柳婆子也慈祥笑着,牵住了那只已经很久很久都牵挂不忘的手掌,陪着他一起很缓慢地向着屋里走去。
“桃儿这是已经嫁了么,那孩子出生的时候我就一眼看明白咯,她的眼光指准和我一样挑,那叫斗儿的孩子贤惠不?”
她分明有些激动,眼底已经写满了期待。
闻言,胡老笑得十分开怀,老泪却不知何时已经纵横。
“那可不,别说是男孩子了,女孩子跟他比贤惠都要看开点,刚把他抱回家那天我就在想咯,这院里埋了那么久的女儿红可算有地儿用了,我还打算把帝君喝到桌下去呢!”
他一路牵着胡柳缓缓地走到祸斗的房间前,伸出手推开那房门,果不其然就看见床上依偎在一起甜甜熟睡的两个孩子的身影,那年龄似乎还是五岁的时候,画面是多么的温馨。
“咋样老婆子,你孙女和我的眼光不赖吧,就这崽子如今璃月上下都恨不得抢回家养着呢,我可是花了不少劲儿才抓回来的。”
他叉着腰十分神气,眼底都是怀揣着深情与爱意看着眼前那像是一辈子都看不腻的胡柳,花白胡须都吹得上了天。
而胡柳只是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把那当做拐杖用的烧火棍举起很轻很轻地敲了敲胡老的头,脸上的笑容显然及其满意。
“行了别神气了你,在来的路上我已经遇见了阿翰了,他知道的那些也都被我拷打出来了,看见他被我打成个猪头的时候都还向我咒骂你走了八辈子运,我就知道那孩子多好了。”
她缓缓走到床前,那慈爱眼眸久久地停在了祸斗与胡桃两人的小脸上,像是恨不得再多看一辈子那般感慨。
“走吧,槐儿和杏儿已经在那头等着我们了,他们俩见了我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自责,说你送走他们的时候桃儿还不识字。”
她呢喃着,也让胡老知道自己可以逗留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但是他真的还有着太多太多遗憾,没有去见证。
胡老终于还是深深吸了口气,继续牵起胡柳的手迈步向着那门外走去,那一路走得很慢很慢却又没有太多伤心。
“老婆子啊,你不埋怨我为什么不去拿那颗神之眼,在世间多弥留几眼这俩孩子么,没准我可以蹲到他俩大婚的画面讲给你听呢,这么一想……我忽然还觉得有些亏了。”
闻言,胡柳只是拄着拐杖温柔笑着,又轻轻问。
“那老头子啊,这一世最后与我走这一道,你后悔么?”
她把那烧火棍轻轻举了举,浑浊老眼也眯了眯显得不怀好意。
听了这话,胡老的嘴角微微抽搐。
但紧牵着对方的手,却缓缓被他拢成了十指相扣模样。
“悔什么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的知道某人还羡慕我走了八辈子好运呢……我这辈子积善行德多少了你是知道的。”
他竖起大拇指摆了个神气姿势,眼里都是对方的身影。
胡柳眯起眼睛微微笑着,缓缓点了点头。
看着那门扉被缓缓推开,外边的阳光究竟是如此明媚。
“老头子,我爱你哦……”
“这话你也就结婚的时候嚷嚷过一遍,哎哎别打脸……我也爱你,我从第一次挨你棍子的时候,就爱你了……”
……
长廊处,有着很轻的脚步声缓缓走着。
睡眼惺忪的胡桃一路走到了祸斗的房间门前,深深吸了口气像是真想要叩响房门,因为她觉得对方今天应该很委屈很需要她。
似有所感地,她一路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客厅里,果不其然看见了胡老靠坐在摇椅上面带笑容,顿时就撅起了小嘴巴。
她是知道自家爷爷肯定会在晚上蹲点守着她不让她去霸占祸斗的床铺的,待到她放弃之后才会回屋里睡觉。
继而她轻叹着转过身,向着长廊的方向又渐渐离去。
朦朦胧胧中,她似乎听到了门扉被推开的声音。
可是回眸时,又见那大门紧锁着分明就没有打开过。
亦是在这一刻,胡老那手底的裁缝剪刀轻声地掉落在地,发出的声音是如此清脆,朦朦胧像是什么破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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