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想琉璃
此刻，在听到卧室的动静后，三人都将视线转向了卧室门口，然后便看到了自其中缓缓走出来的“马詹姆”。
如果说之前的幻象还有几分虚无缥缈的感觉的话，现在的“马詹姆”给人的感觉便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芙芙凑了过来，好奇地戳了戳“马詹姆”的手，发现连触感都变了，不由得大为惊奇。
“怎么做到的？真的一模一样呢。”
赵夜袂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用马詹姆略显猥琐的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很简单，把人皮完整地剥下来，然后细细地贴在身上，每一寸每一毫都水ru交融，要注意眼睛和耳朵部位得额外小心，之后还要改变自身的骨骼结构，保证外观一致，然后......”
赵夜袂话还没说完，芙芙就已经脸色苍白地捂上了耳朵：“东君先生，好恶心，请不要再说了。”
“我也觉得很恶心，披着这种人渣的皮，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不变，你们来吗？”
赵夜袂翻了个白眼后说道：“你想披着这人渣的皮吗？还是陈霜小姐，又或者是宋时归？我已经做了很大的牺牲了，麻烦不要再冷嘲热讽了。”
“对不起，我错了，东君先生。”芙芙老老实实地道了歉，看起来确实十分情真意切。
陈霜则是在打量着赵夜袂此刻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后微微颔首道：“外表看起来的确天衣无缝，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妖血，你打算怎么解决？”
这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
马詹姆之所以能够当上墨水县县令，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他倾尽家产向巡抚买了官，但实际上则是因为他服用了龙马之血而不死，从而加入了妖血群体之中。
根据赵夜袂的推测，既然这个世界以妖魔为主流，那么具有妖血恐怕是上位者的象征，同时也是一种另类的凝聚力。
大家都饮下了妖血，成为了人妖，那就意味着已经和人类相背离，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利益群体，他们会自发地维护这个群体的利益，对人类采取残酷镇压的手段，不会觉得人类是自己的同胞，就像历史上二鬼子总是比真正的敌人还要狠一般。
这便是投名状的作用，让献上投名状的人失去回头的权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这样才会让别人放心与他合作。
所以，马詹姆这个人的真正防伪标志，是他身上的龙马之血，而不是他的这层皮。
妖魔们一向嗅觉敏锐，如果发现赵夜袂身上没有人妖的气息而只有人类的气息，那这个计划就可以直接宣告失败了。
“我从马詹姆的血肉之中将残存的血液全都提取出来了，如果进行精炼的话，也许能够提炼出一管龙马之血来，不过这玩意显然不是涂在身上就有用的......”
赵夜袂还没有为了个任务更换血统的意思，更何况，就算他想换，黑日跟区区劣化的龙马之血，到底是谁吞谁根本不用想。
别说是含量稀少的伪龙之血了，就算是真龙之血想要跟黑日碰上一碰都不大可能。
不过，似乎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法。
赵夜袂想了想后说道：“先别管了，如果只是气息的话，我应该有办法解决，相比之下，还是得先解决你们的身份问题。”
“我们的身份问题？”宋时归眨了眨眼后说道：“我们怎么了吗？”
“我现在是马詹姆，你们如果想要在这座县衙乃至墨水县内正常活动的话，那就需要一个除了原本身份外的身份，不然难道还用原来的身份四处招摇吗？妖魔可还在四处通缉我们呢。”
赵夜袂回忆了一下自马詹姆记忆中看到的县衙人员清单，再跟妖血者的名单进行了比对，很快得出了能够分配的几个身份。
“师爷，县丞，捕快和小妾，你们自己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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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
第一百一十一章 虎千万和它的妖魔世界
师爷，县丞，捕快和小妾？
“这四个身份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宋时归问道：“如果只是安排身份的话，应该随便找个身份就可以了吧？”
“安排身份简单，县令想要编造个户籍出来还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你们得参与剧情啊。”赵夜袂摊了摊手后说道：“接下来县衙肯定是剧情的中心，我如果给你们安排个村口老大爷的身份，你们想要名正言顺地待在县衙里就不可能了。”
“这样的话，我们就会被分散开来，先不说如果一直摸鱼任务评价会不会很低，到时候真和妖魔打起来了，想要聚集在一起就很麻烦了。况且，我们现在的目的，不正是为了占据‘大义’吗？那自然要以官方的身份来执行任务。”
宋时归思考了一下后，觉得赵夜袂说的有道理，便向他问道：“那，这四个身份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共同点便是都是妖血者。”赵夜袂淡淡地说道，然后对有些惊讶的队友们挑了挑眉，说道：“不用惊讶，真龙是妖，四圣是妖，路边的黑狗也能成妖，对于某些挤破脑袋也想加入妖血者这个利益群体的人而言，什么妖的妖血都行。”
“师爷服用的是哈士奇之血，县丞则是山羊之血，捕快服用的则是花豹之血，马詹姆的小妾，所服用的是马詹姆花大价钱换来的妖狐之血。”
马詹姆本人所服用的龙马之血只是个意外，事实上，就连赐给他龙马之血的巡抚也没想到他这种贪生怕死之辈居然真的能活下来。
而在成为了妖血者后，也就和妖魔们搭上了关系。马詹姆好歹也在墨水县经营了十年之久，将自己的党羽逐步融入妖血者群体内也不算难。
毕竟，有的人并不追求真正成为人上人，所追求的只是妖魔亲自颁发的人奸证明，以此证明他们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从此高人一等。
“哈士奇，山羊，花豹和妖狐吗？”宋时归想了想，问道：“这四个人里除了小妾应该都是男性ba？”
“当然。”赵夜袂答道。
“那我就选捕快吧。”宋时归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师爷和县丞都是知识分子，平常需要处理墨水县的相关事务，我对墨水县一无所知，对于公务处理更是满头雾水，那还是捕快适合我，你们得出结论，然后告诉我就好。”
宋时归的选择并不出乎赵夜袂的意料，这一看就是个铁血直男，要他扮女人那不如直接杀了他来得痛快，而且从他不怎么喜欢做决策的表现来看，师爷和县丞也不适合他。
“那你们两位呢？”赵夜袂看向了陈霜和芙芙，善意地提醒道：“别担心，除了我之外，你们应该不用面对面和妖魔打交道，所以不需要用我刚刚说的人皮傀儡术来隐藏自己，不用担心会被恶心到。”
“所以，师爷和县丞也是可选项，没必要因为觉得不舒服就想要避开。”
“山羊么......”陈霜沉吟了一瞬，向赵夜袂说道：“那我便选县丞好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县丞是官府在册人员，县令的副手，而师爷更类似于县令的私人顾问，幕僚一类的存在？”
“是。”赵夜袂微微颔首，说道：“师爷是马詹姆的亲戚，不过也不是很熟的那种，平日里马詹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基本上都要经他的手，也算是他的心腹了。”
见宋时归和陈霜都选择了各自的身份，芙芙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地说道：“那我就选，选，选那个妖狐吧。”
师爷，县丞，捕头和小妾，这四个身份都不适合芙芙，而在两个选择被排除掉后，芙芙在师爷和小妾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我不太擅长骗人，更不擅长压迫别人，那个师爷肯定是作恶多端的坏人吧，那我演他肯定演不像的。”芙芙无奈地说道：“说不定当看到妖魔欺压百姓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出手......那就坏了大事了。”
“如果是妖狐的话，应该不怎么需要抛头露面吧？”
“恩，马詹姆对这个小妾可是喜欢得紧，抠门如他都在墨水县里买了个小院子来安置她，等你取代了她的身份后，我只需要将你带进内宅就好了。”赵夜袂想了想后说道：“马詹姆姑且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应该也不至于有人会硬闯进来找你。”
“只不过，你的样子可能得变一变。”
“这是当然。”芙芙认真地点了点头，却发现赵夜袂正在上下打量着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小声问道：“怎么了吗？”
“头发的颜色不对，最好还是染一下，虽然幻术能遮掩外貌，但越是违和就越容易被人识破。”
赵夜袂指了指芙芙翠绿色的长发，回忆着马詹姆记忆中那个小妾的样子，不确定地说道：
“唔，也许还需要个裹胸？你的胸太大了。”
......蛤？
芙芙愣了一下，在意识到赵夜袂的意思后，顿时满脸通红。
这能怪我吗？？？
...........
妖魔们的情报并不算滞后，关于黑甲军团灭以及上百妖魔殒命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墨水县妖魔的领袖虎千万耳中，但它并没有立刻相信，因为这个消息的确是太骇人听闻了。
放在现世，那就是瀛洲凭借着它的自卫队把联邦的海军干翻了，分三路入侵阿拉斯加，珍珠港和印尼，而后势如破竹，一路登陆西雅图旧金山和洛杉矶，兵锋直指华盛顿。
在虎千万听来，这件事的离谱程度跟这个差不多，四个知根知底的凡人，将全副武装的黑甲军团灭了也就算了，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上百妖魔就在不知不觉间灰飞烟灭，连尸体都找不到，这让它如何能相信？
明明之前还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作为仪式的五个“血食者”之一已经按照既定的流程被摆上了餐桌，但为什么转眼之间天翻地覆，不仅剩下的四个血食者们不见踪影，本来高高在上的妖魔们还被暗杀，这让在墨水县作威作福已久的妖魔感到了久违的恐惧。
一定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虎千万隐隐感觉到这四个血食者里一定有个某个异数混了进去，不然不可能出现如此之大的变数。
但它远远没有想到的是，在某个异数的带领下，这四个本应被通缉的血食者们已然重新回到了墨水县，不止如此，他们还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墨水县的权力中枢，正在筹划着将它们这些妖魔一个个吊死的计划。
在确认再三后，虎千万不得不承认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担忧过后便是难以言喻的愤怒。
为什么要反抗？
你们凭什么反抗？
区区家畜，本就只是被我们饲养，等待有一天取用的食物罢了，究竟是谁给你们的勇气，来反抗我们？
妖魔们统治世界已有三百年之久，三百年，对于未曾修行的凡人来说，已经是六辈人的时间，就算对于这些妖魔来说，也是一段漫长的时光。
漫长的时间里，它们已经习惯了对人类的生杀予夺，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人类于它们身下颤抖。
而现在，有人打破了这封闭的规则，堂堂正正地向妖魔们宣战了。
除了被冒犯的愤怒外，虎千万心中还有隐隐的恐惧。
它活了四百余载，在如今的妖怪中也算是长寿的了，是少有的亲历过大灾变的妖魔。
也正因如此，当有人类举起反抗的旗帜时，它便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三百年前，大灾变前的光景。
那是大陈王朝治下的第九百个年头，也是人类文明无比昌盛的岁月。
有剑仙剑如游龙，剑气纵横三wan里，一剑光寒十九洲；有逍遥客朝游北海暮苍梧，食朝露餐云霞兮，不修道果只求逍遥；也有大儒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那是人类文明最为强大的时期，就算是传说中的上古时期，人与神共存的年代，也未必比得上如此盛世。
但对于妖魔们来说，这盛世则是它们的噩梦。
不论是朝堂之上还是乡野之中，到处都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修士，但凡有妖魔害人，第二天就有不知从哪蹦出来的修士来除魔卫道，jiang上的钓叟，小城的官员，山上的樵夫，都有可能身怀修为，在这种情境下，大妖只要冒个头就会被剿灭，也根本没有妖魔成长的土壤。
愿意接受教化的妖魔幸存了下来，它们剪去锋锐的指甲，拔掉尖牙，蜕去妖相，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像人类一点而努力修行化形术，习四书阅五经，饱读诗书礼仪，为了在这个人类的世界存活下来用尽一切手段。
与其说是妖，倒不如说是被驯化的家畜。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正因为曾经见过那般的光景，在人类的世界当过家畜，虎千万才明白如今的一切有多么来之不易，它凌驾在人类之上，将人类当做家畜饲养，随意玩弄人类的生命，也许正是由于这段经历的缘故。
当曾经的皈依者骑在了主人身上，它只会想着用尽一切办法对曾经的主人进行打击，因为它发自内心地恐惧再度回到曾经的岁月中。
这，是妖魔的世界。
不容有误，不容质疑，更不容改变。
虎千万神情阴沉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白净的双手略显富态，既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更看不出丝毫妖魔的迹象。
这便是那段被人类驯养的日子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
它如今的人形是很久以前化形而来，因为人类喜欢干净，爱好白皙，所以虎千万的人形便是如此模样，一直到现在都未曾变更。
这是家畜的烙印，也是虎千万一生的耻辱。
如今的新生代妖魔只以为化为人形是它们与生俱来的天赋，并因此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能化作人形，而人类却无法化作兽形，便觉得自己是高出人类的种族，以此为豪。
却不知，这是祖祖辈辈在它们身上留下的基因。
只有化形好看，能博得人类欢心的妖魔才有机会作为家畜存活下来，那些始终保留着丑陋的妖兽特征的妖魔，融不进人类社会，又在人类强横的武力下无法作为妖魔生活，最终被逐渐淘汰。
最终，一代代繁衍下来的妖魔，天生便具备化形的天赋，而且大多变化的人形也并不难看，因为化形难看的根本没机会有后代。
至于人类，他们鄙夷妖魔，自然不会去模仿妖魔的形态。
耻辱。
耻辱耻辱耻辱。
耻辱耻辱耻辱耻辱耻辱耻辱耻辱耻辱。
“老爷。”身边的美姬柔柔地唤道，并为虎千万送上了一杯香茗，眼中风情万种。
虎千万被打断了思绪，冷冷地看向了美姬，眼中嗜血的光芒一闪而逝。
美姬忽的感到浑身一冷，在虎千万夺人欲噬的目光下瑟瑟发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忽然一凉。
她呆呆地低头看向胸膛，那里只剩下一个空洞，而她的心脏，正在虎千万的手上。
虎千万的身形开始不断膨胀，撑爆了身上由名贵丝绸制成的长衫，最终化作了一只斑斓猛虎，一口便将鲜红的心脏吞入口中，大口大口地咀嚼着，有鲜血自嘴边滑落。
大厅内的侍女们看到了如此变故，纷纷发出尖叫，想要逃离这里，但在虎千万变化之时，便有人提前锁上了门，让她们无从逃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虎千万大口撕咬着她们的躯体，宽敞的大厅内一时化作杀戮的殿堂。
片刻后，当杀戮停息，有人打开了大厅的门，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向正在舔着爪子的虎千万鞠了一躬：“老爷。”
“去找马詹姆，让他过来找我。”即使恢复了原形，虎千万所说的依旧是纯正的陈国语：“这个窝囊废，除了会拍马屁外一无是处，若是这次再做不好，那便杀了他好了。”
“是。”管家再鞠了一躬后，退出了大厅，并为虎千万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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