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想琉璃
“你，你是......”这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马詹姆忽然想起了什么，惊恐地说道：“陈举人？！”
虽然买官一事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想要具体操作，还要经人推荐才有可能。
马詹姆耗尽心思，花了大笔钱财，这才找到了同乡的陈举人为自己引荐。
这位陈举人素有诗妖之名，据说所作的诗曾直达天听，传到了那位皇帝陛下的耳中，在考取功名后，便按照他的意愿，立刻封为了一方地方官，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无人不称赞其清廉有为。
所以，当陈举人以这副模样出现在马詹姆面前时，所带来的冲击是难以言喻的。
而接下来，越来越多马詹姆曾认识的大人物们一一进入了大厅，只不过，都是以妖怪的形态。
马詹姆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这满场的妖魔和乐融融地寒暄着，分享着官场上的所见所闻，只觉得自己活了五十余年的人生观与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击个粉碎。
有妖笑着向马詹姆搭话道：“马县令，没想到你居然获赐?疏之血，这可是与龙有关的血脉啊，虽然成分稀薄，但若有造化，未必有一天不能化作真龙。”
这句话惊醒了马詹姆，他惊恐地嘶吼着：“妖！你们都是妖怪！你们，你们......”
在听到了这句话后，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之前的那位陈举人走到了马詹姆面前，蹲下身来，微笑着说道：“马兄何出此言？你不也获赐圣族血脉，加入了我们吗？”
马詹姆顿时如遭雷击，左手颤抖着摸上了自己的脸庞。
原本满是皱纹的脸庞此刻光滑如新生，有干涸的血迹自脸颊上纵横，而当马詹姆顺着血迹向上时，便碰到了某个坚硬之物。
那是一只独角，自他的印堂穴长出，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就好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明白了吗？”陈举人看着马詹姆，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只是眼瞳却逐渐冷了下来。
场面一时之间寂静了下来，穿着官服的妖魔们默契地围住了马詹姆，如水的杀机于此酝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詹姆却忽然大笑了起来，状似癫狂：“妖，是妖，我们都是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妖看着这般模样的马詹姆，也轰然大笑了起来，一时之间，江北行省的最高权力机构中，妖气冲天，经久不散。
从那一刻起，马詹姆便明白了。
这，是妖魔的世界。
没有人可以违逆妖魔的意思，所以，一切都要顺着妖魔的心意来，哪怕他是墨水县名义上的最高长官，也不能有稍许僭越。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在任十年，他将墨水县的妖魔们服侍的舒舒服服，就算是再桀骜不驯的妖魔也挑不出他的错来，顶多在背后嘲笑他一句软骨头。
马詹姆本觉得自己可以这么兢兢业业一直干到退休，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再攒出一份基业来，但黑甲军来了。
平头百姓不知道，但作为朝廷官员，马詹姆不可能不知道黑甲军存在的意义。
衙门不敢管的事，黑甲军管。衙门不敢杀的人，黑甲军杀，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如果情况特殊的话，就算是马詹姆被杀了也不奇怪。
他们似乎是带着任务来的，但任凭马詹姆设宴欢迎，私下攀谈，黑甲军对于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一言不发，这让马詹姆越发担忧了起来。
这群流氓，来到这偏远的墨水县干什么......
众所周知，不速之客带来的只会是灾祸，但马詹姆拿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好吃好喝地养着，心中怀揣着不安。
不过，他很快就不用担心这件事情了。
因为，就在马詹姆像往常那样踱着步来到衙门，打算开始兢兢业业跪舔妖魔压榨百姓的一天时，某个自称东君的亡灵法师干脆利落地给他来了一剑，结束了他的生命。
没有多余的审讯，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在认出他就是墨水县县令后，直接就来了一剑，干脆利落，这让马詹姆连说出自己精心编写的《我上有老母下有小》《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您有特殊爱好的话我也可以满足》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死去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心中还在计算着得失。
“说起来，今年的税收还没分呢，要先给虎大人七成，我拿三成，去跟各位妖大人拜访一下，上下打点一番，最后也许只能剩下一成半......”
“照这样做下去，还得多久才能收回成本啊......”
马詹姆，卒。
而就在不久后，墨水县县令马詹姆，秽土转生，卷土重来！
身着鸳鸯青袍官服，迈着外八步，“马詹姆”大摇大摆地从衙门内宅走了出来。
县衙既是县令的的办公场所，同时也是县令平时的起居地，大致呈“前衙后邸”的形态，当然，有钱的县令也可以另购宅邸，不过马詹姆这种一分钱要掰成两分来花的吝啬鬼自然是选择白嫖国家资源。
有人看见了明显起晚了的马詹姆，但能够在这种小县城的衙门混下来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没有愣头青敢跳出来犯县令的忌讳，只是低着头向马詹姆问好，心里腹诽着县令昨晚是不是又在哪家姑娘的肚皮上流连忘返了。
等到按照惯例逛了一圈后，马詹姆便回到了内宅里，神情逐渐平静了下来，坐在卧室的床上，向身前招呼了一声：“可以了，应该没有人在盯着这里。”
随着他话语的落下，身前便缓缓浮现出三道人影。
宋时归，陈霜和芙芙。
而正坐在床上的“马詹姆”也用手拂去了脸上的幻影，赫然便是赵夜袂。
是的，在经过一番商讨后，他们又回到了墨水县，不过不是以被追杀的“血食者”的身份，而是取代了马詹姆的身份，鸠占鹊巢！
“呼。”芙芙拍了拍胸脯，有些后怕地说道：“我还是觉得有点危险，怎么说这里都是敌营，我们这么大摇大摆地待在这里，真的好吗？”
“有何不可？”赵夜袂挑了挑眉后说道：“既然墨水县的绝大部分人，包括衙门里的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妖魔的存在，那么，他们就是可以团结的对象。”
“你忘了我们的主线任务吗？斩杀妖魔，除魔卫道，并保护尽可能多的平民......如果我们以官方敌人的身份执行任务，那么我们在与妖魔作战的同时，还要面对平民的敌意，他们可不会管我们是谁，在他们看来，我们是通缉犯，是敌人，你会接受来自恐怖分子的保护吗？”
“到时候，不仅妖魔要杀我们，就连我们要保护的平民都要杀我们，且不说平民们能不能对我们造成有效的伤害，我并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提供有效的保护，也就是说，任务完成度会大打折扣。”
“我同意东君的看法。”陈霜微微颔首，说道：“虽然这个计划的确有些冒险，但就现在的情况看来，简直是神来之笔。墨水县的大部分居民都不知道妖魔的存在，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由妖魔统治的，所以，他们只会听从官府的命令。”
“舆论的高地，如果我们不去占领，就会有敌人去占领。而如果我们占据了大义的话，将官府内的潜藏分子清除掉后，官府和狰狞的妖魔之间，平民百姓们会选择相信谁，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陈霜的分析有理有据，芙芙也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宋时归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他之前就说过了，做决定的事情由赵夜袂他们来，他只负责打架就好了。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宋时归向赵夜袂问道：“去对付那些妖魔？”
“不，饭要一点一点吃，事情要一点一点做。”赵夜袂从物品栏中拿出了马詹姆的尸体，淡淡地说道：“首先第一步，自然是让我这个县令的身份变得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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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等下还有一章。
本来打算多花点笔墨描写马詹姆的，但觉得会被说水，就删掉了。
另外，刚刚看到个间贴，说赵夜袂舔路时汐的......
有一说一，至今为止，赵夜袂给过路时汐任何好处吗？我是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看到个女角色就说舔的，赵夜袂白吃白喝白拿白嫖，作为代价帮路时汐杀了舒尔，这顶多只能算朋友间的互帮互助，怎么就舔了......
第一百一十章 这可是妖魔认证的人奸
之前赵夜袂刺杀马詹姆的时候，便是趁他刚刚走出内宅，还无人注意到他的时候，一剑了账。
而在把马詹姆拉起来审讯完毕后，赵夜袂并没有按照惯例将他一把火烧了，而是将他的尸体收进了物品栏，想着日后说不定会有什么用处，结果现在还真就派上用场了。
“让你的县令身份变得名副其实？这是什么意思？”芙芙好奇地问道。
“在我们摸清楚这座县城的妖魔分布，以及完全掌握县衙前，不可避免地需要和妖魔们虚与委蛇。”赵夜袂平静地说道：“首先，那些围攻宋时归的妖魔和黑甲军都死了，而且，根据可靠情报，在昨天晚上，有近百只妖怪死于非命，这些事情肯定会震惊墨水县的妖魔们的。”
“而根据马詹姆的记忆，他就是个大内总管，妖魔们干了什么事情，出了什么问题都要他来处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没有妖魔来找他。”
“所以，我接下来会跟妖魔有所接触，那么，只靠陈霜伪造的幻象还不够保险，我需要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就是马詹姆。”
在决定假扮马詹姆后，赵夜袂当机立断，没有多拖延，立刻便让陈霜替自己施展了幻术，随后直接就来到衙门露面了一次，不然的话，潜藏在衙门里的妖也许就会起疑心了。
这只是无奈之下的冒险之举，既然有机会，自然不能再兵行险着，去赌妖魔识破不了自己的幻象。
“确实，马詹姆毕竟是一县长官，不管是接下来要搜捕我们，还是举行仪式，都避不开他，妖魔的确会来找。”
陈霜觉得自己说搜捕自己有点奇怪，摇了摇头后向赵夜袂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我如果用更多时间的话，可以制造一个更加精细的幻象，但还是不能保证不会有灵觉敏锐的妖魔识破。”
“这不是有马县令的尸体吗？”赵夜袂奇怪地说道：“我是亡灵法师啊各位，既然有尸体，那想要伪装成另一个人不是再简单不过了吗？”
亡灵法师？
队友们纷纷一愣，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是，你们这一副‘原来你是亡灵法师啊’的样子算什么？”赵夜袂的嘴角抽了抽：“我看起来不像亡灵法师吗？”
赵夜袂环顾一周，从队友们的脸上读出了肯定的态度。
“......算了。”赵夜袂也只能无奈地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接下来的场面会有点血腥，最好还是不要看。”
“这座内宅没有其他人，马詹姆在上任前应该也知道墨水县是龙潭虎穴，没有带着老婆孩子和八十老母来上任。平常偶尔还有良家少女来，不过最近应该是因为仪式的缘故，马詹姆也没心情搞七搞八了，现在这里就他一个人，你们随意，最好别出去就是了。”
“好，我去布置一些预警结界和防侦测屏障。”陈霜点了点头，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宋时归和芙芙也相继离开，很快，卧室里就只剩下了赵夜袂一个人。
“啧，你说你这一县之长，怎么就没个地下室呢？”赵夜袂啧了一声，从物品栏中拿出了一件件道具，想了想，还是将马詹姆的尸体搬到了长桌上，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在上一个场景中，赵夜袂本着不学白不学，指不定之后有点用的想法，将赫拉给他的亡灵学知识学了个七七八八。现在的他，虽然因为没刷技能熟练度，所以一堆技能都是专精10%，但也能称得上是一位合格的亡灵法师了。
顶多业务不太熟练，但客户都是死人，也没地方投诉。
有本事就下地狱去投诉我吧，赵夜袂无慈悲地想着。
而亡灵法师之所以会被众人诟病和厌恶，并不是无来由的。
除了职业本身亵渎尸体的特性外，某些亡灵法师的确是不做人，而且还不是少部分，大部分亡灵法师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天天跟尸体接触，每天除了搞素材就是在想着去哪里搞素材，看到活人的第一反应是思考对方能不能拿来当素材，正常人谁敢跟这种人接触啊。
理所当然的，除了和平上交传承的，神启教廷也有着剿杀亡灵法师后取得的传承。
安德鲁·斯皮诺，皮影傀儡学派第一百二十七代传人，擅长伪装，具体操纵方式是将活人的人皮剥下，经过特殊处理后变成可以穿戴的人皮傀儡，从而将自己完美地伪装成另一个人，从气息到体态，都看不出破绽来。
神启教廷针对这位作恶多端的亡灵法师采取了多次围剿，但都没有成功，每一次都被他成功逃脱，因为对方的伪装技巧实在是过于高超，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让他逃出包围圈。
当然，如果采取火力洗地的方式，自然可以将他击杀，但那样所要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不只是财产上的损失，更多是人命的损失。
狡猾的安德鲁根本不会让自己置身于荒郊野岭，每次被发现都是在人口众多的闹市之中，除非教廷能够狠下心来将上千人和他一起送上天，不然就只能对他束手无策。
但，神启教廷如果这么做了，那它也就不是神启教廷了。
教廷可以让修士们付出生命，却不愿意将无辜者牵扯进来。
最终，教廷组织了一百个虔诚的修士伪装成平民，再度开启了围剿。
当安德鲁想要用往常的手段瞒天过海，逃离包围时，却错愕地发现周围的所有人都默念着祷词，将十字架刺入了自己的心口，而后安详地倒地，于是唯一还矗立在原地的他就显得无比显眼。
他算尽了人心的丑恶，却没算到人性的光辉。
在安德鲁死后，教廷得到了皮影傀儡学派的部分传承，虽然不够完善，但想要应付接下来的局面已是足够。
赵夜袂对于这份传承毫无抗拒心理，力量本身并没有错，区别只在于使用力量的人。
在脑海里回忆了包括剥皮抽筋放血挖骨等诸多流程后，赵夜袂不得不承认自己没刷熟练度，还真做不出来那种程度的傀儡。
不过，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赵夜袂郑重其事地拿出了一个由水晶制成的小盒子，里面放着宛若透明的丝线，在烛光的照射下近乎不可见。
这是赵夜袂为了配合[牵丝傀儡谣]的施展，而用[“秩序”之线]炼制出来的装备。
[秩序]
[品阶：勇者]
[类型：装备/特殊]
[特效一：秩序最高可分裂出999条子线，所有子线将由母线统一操纵]
[特效二：佩戴秩序者将获得秩序常在BUFF，在使用秩序操纵生灵时消耗大幅度减少]
[特效三：佩戴秩序者可以秩序为载体，同时通过999条子线操纵生灵，精细程度视佩戴者算力而定]
赵夜袂目前还是造不出来勇者阶级的装备的，但奈何[“秩序”之线]作为材料的等级够高，所以赵夜袂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便完成了铸造。
而现在，赵夜袂要通过它来使用[牵丝傀儡谣]，让马詹姆自己脱下皮囊。
丝丝缕缕的丝线悄无声息地飘到了马詹姆的尸体上，原本已经凉透的尸体突然开始一阵抽搐，等到赵夜袂完成了初步的同调后，马詹姆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赵夜袂。
第一步完美进行，赵夜袂轻呼了口气，开始有条不紊地按照既定的步骤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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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小时后，卧室的门被推开了，已经将整座内宅都整理了一遍的陈霜正坐在外面整理着物品，芙芙和宋时归也都在这里，不过她们并没有互相交谈，毕竟大家实际上还只是陌生人，虽然因为任务的缘故聚集在了一起，但还是没有那么熟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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